当代脑科学中的新二元论

第25卷 第7期

2009年 7月

自然辩证法研究

Studies in Dialectics of Natur e

V ol.25,N o.7July,2009

文章编号:1000-8934(2009)07-0011-05

当代脑科学中的新二元论

吴胜锋,高新民

(华中师范大学心灵与认知研究中心,武汉430079)

摘要:当代自然科学上演了戏剧性的一幕,一些最为著名的脑科学专家成为了二元论者,并且他们发展和建立了各自的关于意识的二元论理论,主要包括李别特的 有意识的精神场 、斯佩里的 精神一元论 和艾克尔斯的 精神!脑相互作用论 。

关键词:二元论;有意识的精神场;精神一元论

中图分类号:N 031 文献标志码:A

收稿日期:2009-03-17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2008基金规划项目 当代心灵哲学中的唯物主义与二元论的最新发展研究 (08JA720011)

作者简介:吴胜锋(1978!),湖北随州人,华中师范大学政法学院2007级博士生,洛阳师范学院马列部讲师,主要从事心灵哲学与认知科学研究;高新民(1957!),湖北新洲人,华中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心灵哲学、宗教哲学研究。

一直以来,人们习以为常的是,唯物主义会伴随着自然科学的凯歌而进步向前。尤其是,当代心灵哲学中极端的唯物主义形式!!!取消主义认为:神经科学和认知科学的发展将会证明,日常生活中人们所使用的心理概念是关于人的心理的错误的地形学、动力学,它们就如过去自然科学中的 燃素 、 以太 等概念,最终会被成熟的神经科学术语所取代。但是,如果我们关注了最近几十年最为热门的脑科学的发展情况,就会惊讶地发现当代最为杰出的一些脑科学家竟然倒向了二元论的怀抱。尤其是,这些人当中包括了为数不少的诺贝尔生理学奖获得者,例如斯佩里(Ro ger Sperry )、艾克尔斯(John C.Eccles)、李别特(Benjam in Libiet)、潘菲尔德(Wilde Penfield)等。当然,他们支持二元论的理论依据各不相同,所持的二元论观点也不尽一致。在本文,我们主要讨论三种有代表性的脑科学的二元论观点,即李别特的 有意识的精神场 、斯佩里的 精神一元论 以及艾克尔斯的 精神!脑相互作用论 。

1 李别特的 有意识的精神场

李别特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生理学部门的教授。他是最先采用实验手段对人的意识进行直接测量的神经科学家,由于他在人类意识实验研究方面的开创性成就,李别特获得了2003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奖。

最为大家所熟知的,是李别特进行的 意识半秒延迟的实验 。1966年,李别特在一个因神经外科

手术而暴露大脑半球的病人身上做实验。实验用适度强度的电刺激病人大脑皮层的中央后回,通过记录发现,病人在0 5秒以后开始有皮层刺激的经验。对此,李别特的解释是:之所以病人在0 5秒以后有皮层刺激经验,是因为大脑皮层的精神机构需要0 5秒的时间形成一个时空模式。这一实验又被称为 意识半秒延迟 实验。

根据 意识半秒延迟 实验,许多科学家和哲学家都对此作出了唯物主义的解释,在他们看来,意识经验的产生依赖于大脑神经元的活动。李别特的实验表明,只有当大脑神经元的准备电位上升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意识经验才能产生。在人的大脑中,并不存在一个特殊的意识经验的空间。在李别特看来,唯物主义的解释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也并不完全正确。 意识半秒延迟 的实验只是表明 适当的神经活动持续足够长的时间,是产生自发主观经验这一现象的根据 ,主观经验的产生离不开人的大脑,用一个公式表示就是:大脑!!!主观经验!!!行为。但是与唯物主义者不同的是,李别特又认为,他的 意识经验半秒延迟 的实验并没有排除人的身上存在着自由的意志,相反,它为人们通过自由意志来调整行为留出了空间。那么,自由意志是在什么阶段起作用的呢?在大脑!!!主观经验!!!行为的公式当中,根据李别特的实验,主观经验先于行为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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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毫秒,李别特认为自由意志很有可能在主观经验产生后的100!150毫秒阶段发挥作用,因为最终产生行为的骨髓神经细胞的活动要占用最后的50毫秒时间。为了说明人身上自由意志的真实存在,李别特进行了另外的两个实验。

继续 意识经验半秒延迟的实验,即在对病人进行皮层刺激间隔0 5秒以后,也就是在病人刚刚获得皮层刺激的感觉经验的时候,如果继续用同样强度的皮层刺激去刺激病人的大脑皮层的中央后回,那么病人将继续有皮层刺激的经验。这样,第二次皮层刺激和意识经验的获得两者之间就没有时间间隔,它们的发生保持一致。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意识经验和外界刺激保持一致。

1973年,李别特又设计了另一个实验。对大脑皮层适当的皮肤区进行直接的电刺激。根据从皮层记录到唤醒反应的观测,皮肤到大脑皮层需要大约0 015秒的时间。但是在皮肤刺激经验经过多次训练以后,实验者常常能够报道皮肤刺激经验先于皮层刺激经验。这一实验又被称为意识经验提前现象。

在实验的基础上,李别特肯定了在人身上存在着自由意志,把自由意志看做人们行为的一种重要原因,反对科学和哲学当中的唯物主义的同一论。唯物主义的同一论主张,心理过程本质上就是一种大脑过程,只有借助神经科学和脑科学的术语才能对行为做出正确的说明。李别特认为:即使借助新的技术手段对人的大脑自由做了最完全的探索,包括了自由意志的心理现象也不能被观察到。主观经验仅仅对那些拥有它的个体来讲是可获得的,人们只有通过第一人称的视觉才能认识主观经验。尽管主观经验与人脑,特别是人脑的神经活动密切相关,但神经科学中的证据表明,脑与精神之间充分且完全的联系是不可能的,从有意识到心理事件的发生并不完全依赖或系于神经事件,自由意志能够成为人们行为的原因。

为了说明自由意志的存在及其对行为的因果作用,李别特于1993年在脑科学中提出了 有意识的精神场(the conscious m ental field,略称CM F)这一新理论。首先,CMF的建立参照了物理学中的电磁理论。该理论认为:大脑产生的电磁场是意识经验的事实上的携带者、传输者,意识经验从大脑的神经活动中突显出来,在CM F中被联合和表征,而在CM F中得到统一的意识经验反过来又能对神经活动施加影响,成为自由意志的基础。该理论根据这样一种事实,即每当某个神经元激活下一个神经元去产生一个行动的潜能和突触后潜能时,它也将对周围的电磁场产生干扰,而被编码在激活了模式的神经元之中的信息,就会反作用于大脑的电磁场。其次,CM F是一类新的 自然的场,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物理中所讲的场。在某种意义上,它不能借助一些外在的物理方法和手段被观测和度量,就像意识经验一样,它仅仅只对那些具有经验场的主体保持开放。李别特指出:尽管波普尔(Po pper)也把精神当做一种力场,但波普尔并没有正确地描述这种力场的特性,因为在波普尔那里,意识的电磁场被归属于物理世界1。最后,CMF不是笛卡尔意义上的二元论。CM F并不认为精神场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因为它不能离开活着的脑,它是人的大脑突显的属性。但是,突显的意识经验具有主观特性,它一旦产生,就再也不能被还原为大脑的神经活动过程,同时,这种主观的意识经验能够反作用于人的神经活动,从而影响人们行为的输出。李别特说道: 人们必须认识到这样一种可能性,即意识到经验可能以一种独立于物理规律的方式控制着某种神经活动∀1#26。

2 斯佩里的新 精神一元论

斯佩里是美国著名的神经科学专家,他因为对裂脑人研究的突出成果获得了1981年诺贝尔医学生理奖。正如人们对 意识半秒延迟的科学实验有不同的解释一样,科学家和哲学家们对斯佩里的裂脑人研究结果也有不同的解读,斯佩里从其研究成果中发展出一种所谓的新的 精神一元论。

裂脑人是那些因患癫痫疾病而不得不切除大脑中联系左右半脑胼胝体的人。20世纪40年代,人们发现切除癫痫病患者的胼胝体,病人的病情能够得到极大的好转。科学研究表明,人的大脑有左右两个半球,分别是人的左脑和右脑,人的左脑和右脑主要通过胼胝体相联合,胼胝体含有两亿条神经纤维,可以保证人脑左右半球信息及时和有效地相互传递,从而使得一个半球能够分享另一个半球的学习和记忆。实验表明,人们的大脑两半球的功能是各有侧重的,在大约95%的人当中,左脑主要支配着人的语言活动和逻辑推理的活动,右脑主要支配人的情感活动和空间、想像力。通过对裂脑人的研究,斯佩里发现一系列富有意义的成果,比如人脑中左右半球表现出的功能的不对称,人脑左右半球具有功能代偿的作用,最为重要的是,斯佩里发现在裂脑人身上可能存在着两种独立的人格,或者说裂脑人的左右半球有独立的意识功能。

典型的实验是,让病人坐在分为两部分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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