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象《庄子注》的哲学方法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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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象《庄子注》的哲学方法探析-哲学
郭象《庄子注》的哲学方法探析
罗彩
【摘要】郭象《庄子注》通过寄言出意、辩名析理、“迹” 与“所以迹” 的哲学方法来融合儒道思想,构建起独具特色的万物自生的本体论、性分冥极的人生论及内外相及的圣人论,以此解决当时社会有为与无为、社会体制与个人自由、名教与自然之间的矛盾。
关键词郭象;《庄子注》;哲学方法
中图分类号:B235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660(2014)04-0111-07
作者简介:罗彩,湖南宁乡人,(广州510275)中山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
历史上任何新哲学体系的建立都有其特别的方法。如果了解其方法,就好比有了解剖对象的锋利刀刃,能使我们进入到体系内部,深刻把握到它的内在意蕴与特点。生活在元康时期的郭象,经历了八王之乱及贵无、崇有两派的斗争,试图通过重新改造向秀的《庄子注》来解决当时社会的思想危机,调节有无、自然与名教之间的矛盾。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郭象在《庄子注》中运用了寄言出意、辩名析理、“迹” 与“所以迹”的哲学方法,构建起独具特色的万物自生的本体论、性分冥极的人生论和内外相及的圣人论。
一、寄言出意
“言意之辨” 作为魏晋玄学新的哲学方法,由汤用彤先生首先提出,目前已被学术界广泛接受。“言” 指外在言语,“意” 指内在思想。故“言意
之辨” 就是研究言语和思想之间的关系。“言”、“意”关系早在战国时期的《周易》中就有涉及。在《周易·系辞》里,“意” 指卦意,“象”指卦象,“言” 指卦爻辞。依《周易》所示,每一卦所蕴含的意义是通过该卦的卦象来显示,而每一卦的卦象又是借卦爻辞来表显的。比如:“乾卦” 代表刚健的意思,其以“天” 或“龙” 为象,而这一卦象又以“元、亨、利、贞”为言。针对“言”、“意”二者的关系,《周易·系辞上》论道:“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① 另外,《庄子·外物》篇也明确说:“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②之后,到汉魏期间,名家援用言意之辨的方法来识鉴人伦、品评人物,其中以刘邵《人物志》为典型。作为正始玄学创始人的王弼更是以言意之辨方法为基础,构建“得意忘言”的新言意观,以此重新注解经典,体悟本末体用,实现了由汉代宇宙论向魏晋本体论的划时代转化。王弼的《周易略例·明象》通过分析意、象、言的关系来建构玄学“得意忘言”的新言意观:
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然则,忘象者,乃得意者也。忘言者,乃得象也。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③这段话包含两层意思:其一,“言” 是理解“象”的工具,“象” 是理解“意” 的工具;其二,“言” 不是“象” 本身,“象” 不是“意”本身,我们只有“忘言”才能“得象”,“忘象”才能“得意”。这里就暗含着“言尽意” (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和“言不尽意” (得意忘象、得象忘言)两种倾向。因此,到西晋元康时期,玄学清谈的第二个高潮中,伴随着“贵无”与“崇有”论战,言意关系再次成为学术热点,出现了以“崇有派” 为背景的欧阳建的“言尽意论” 和以“贵无派” 为背景的“言不尽意论”①。
在此情况下,既不同于“崇有派” 的“言尽意论”,也不同于“贵无派” 的“言不尽意论”,郭象在吸收王弼“得意忘言” 的基础上提出“寄言出意”,用以作为他注《庄子》的根本方法,从而表达他自己的思想。在《山木》的注中郭象说道:“夫庄子推平于天下,故每寄言以出意,乃毁仲尼,贱老聃,上掊击乎三皇,下痛病其一身也。”② 这里,郭象明说是庄子论事的方法,其实暗指他自己注解《庄子》的方法。郭象“寄言出意”的哲学方法与其哲学思想密不可分。
郭象注《庄子·逍遥游》开篇“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曰:
鹏鲲之实,吾所未详也。夫庄子之大意,在乎逍遥放达,无为而自得,故极大小之致以明性分之适。达观之士,宜要其会归而遗其所寄,不足事事曲与生说,自不害其弘旨,皆可略之耳。③
读《庄子》不能拘泥于“言”,“言” 是为了“出意”,我们应“以言达意”。进一步推之,郭象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们要领略庄子逍遥的弘旨大义,就应不拘泥于表面的言语和细枝末节,其实庄子真正的逍遥是无为而自得,大小之物各明其性、各尽其极。而庄子“逍遥” 的原意则是指:逍遥乎物外,任天而游无穷④。郭象将“逍遥”原意作了一番改变:由超越尘世的“物外”变为社会秩序内的“性分”,由绝对的“无穷”变为相对的“冥极”,由“游心” 变为“游世”。在此,郭象正是以“寄言出意”的哲学方法来建构其性分冥极的人生论。
同时,在《在宥》篇中,郭象亦通过“寄言出意”的方法建构其万物自生的本体论。郭象注“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句曰:窈冥昏默,皆了无也。夫庄老之所以屡称无者,何哉?明生物者无物而物
自生耳。自生耳,非为生也,又何有为于已生乎!⑤
郭象用这种“寄言出意”的方法,寄旨于庄老有“无”之言,而出其无“无” 之意⑥。故《齐物论》注中说:“有无而未知无无也。” 知道有“无”是不够的,必须知道无“无” 才可以。这里完全与《庄子》原意相悖。《庄子》原意是把“无”当成“无形而有”的本根,并认为“有生于无”;而郭象则把“无” 解为“空无” 或无“无”,认为庄子屡言“无” 其实是明“生物者无物,而物皆自生” 之旨,万物是在“空无”中自生。为什么郭象要说无“无”呢?盖因王弼“贵无论” 的提出导致之后“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狂放之风,郭象为调和“名教” 与“自然”之间的矛盾而主张“名教即自然”。这样,就从“贵无”走向了“崇有”。
另外,郭象亦用“寄言出意”的方法齐一儒道,调和“有为” 与“无为”、“名教” 与“自然”,发明了内外相及的圣人论。《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郭象注:
此皆寄言耳。夫神人即今所谓圣人耳也。夫圣人虽在庙堂之上,然心无异于山林之中,世岂识之哉?徒见其戴黄屋,佩玉玺,便谓足以缨其心矣;见其历山川,同民事,便谓足以憔悴其神矣,岂知至至者之不亏哉!今言王德之人而寄之此山,将明世所无由识,故乃托之于绝垠之外,而推之于视听之表耳。处子者,不以外伤内。①
从原文看,原意中的“神人”是游乎四方之外的,而郭象则直接把出世的“神人”等同于在世的“圣人”,并认为庄子正是通过这种“寄言出意”的方法来说明“圣人” 实质上是“内外相及”的。一般人从表面上看圣人在庙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