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寓身份与地方书写--以《岭南杂事诗钞》中的涉潮诗歌为例

近年来，文学地理学颇受关注，出现“地方书写” 这一概念，指 的 是 作 者 对 特 定 地 理 空 间 和 文 化 的 描 写、创作。一个诗人在日常活动场域里要面对自然环 境和人文环境，山川地貌、风俗人情都是他们创作的 影响因素，但创作时“如果过度依恋地域文化所提供 的安全感和归宿感，强大的地域性也可能成为文学的 一种局限。”［１］相对长期生活在一个地域的诗人而言， 寓居诗人对所客寓之地的文化更加好奇，他们往往能 摆脱审美 惯 性，以 一 种 不 同 于 本 土 诗 人 的 眼 光 来 审 视、打量、挖 掘 当 地 的 地 景 风 情。 探 讨 客 寓 诗 人 的 地 方书写，有利于我们更好理解文学与地理的关系。
多事之秋，驰驱效用，遂由位杂荐升知县，历署埔潮两 篆。屈指先后在潮三十余年。”［３］从以上叙述可知他 自幼随祖父来到潮州，后来纳粟换来监生身份入官并 到潮州任职。梳理其在潮任职经历，大致是道光二十 四（１８４４）年 任 大 埔 县 典 史，道 光 二 十 五 年 （１８４５）任 海阳县典史，道光二十七年（１８４７）任海阳县巡检，咸 丰三年（１９５３）任 揭 阳 县 巡 检，咸 丰 六 年 （１８５６）任 海 阳县典史驿臣附巡检，咸丰九年（１８５７）升任大埔县知 县，同治元年（１８６２）任潮阳知县。
陈坤对潮州情感上非常亲近，但他始终是以客寓 者的眼光来看待潮州风土人情的，他的地方书写离不 开长期客寓经历所受地域文化的熏染，“他者”视角让 其能超越地域性带来的限制，相对真实地展现潮州独 特的地域文化。
二、“山川土俗入搜罗”：陈坤的地方书写 长期客寓潮州，陈坤自然把潮州丰富的民俗资源 和独特的民风作为书写对象。他对潮州的书写收录 于《岭南杂 事 诗 钞 》（八 卷 ）中，以 竹 枝 词 的 形 式 进 行 创作，一诗一 注，涉 及 潮 州 的 岁 时 节 俗、生 活 习 俗、婚 丧习俗、社会风气等。 对于潮州民俗风情，陈坤的书写既不同于本土诗 人，也不同于一般的客寓诗人。文化归属让他对异于 江南的风 俗 产 生 深 厚 兴 趣，故 有 了 “山 川 土 俗 入 搜 罗”。他在书写地方风物时，有“他者”的情感态度、价 值观念，却没有“他者”的审视姿态与隔阂感。较之本 土诗人，他倾向于更真实地看待民风民俗，没有一味 艺术化地书写。客寓身份决定了陈坤没法以本土情 怀介入到地方书写中，但深厚的地方情感及“他者”的 审美距离，让他能更敏锐的捕捉地方风物，以原来的 审美经验对所见所闻作出不同于本土诗人的解读。 潮州偏岭南 一 隅，风 俗 有 异 于 江 南，在 本 土 诗 人 看来日常的风物，在陈坤眼中多是新奇、生动的。《灯 谜》一诗便有潮州元宵节的细致描绘：“上元灯火六街 红，人影衣香处处同，一笑相逢无别讯，谁家灯虎制来 工？”在潮俗中，元宵节是个隆重的节日，地位仅亚于 春节，有赏灯、猜 灯 谜 等 传 统 民 俗 活 动。 猜 灯 谜 尤 受 百姓喜爱。《潮州府志．风俗》有“文人学士悬谜语于 通衢，射中者酬以笔墨，谓之灯猜”［５］７－８的记 载。陈 坤诗中的“灯虎”便为“灯谜”的别称，作为寓居者，他 对潮州元宵节的热闹倍感新鲜，以“一笑相逢无别讯， 谁家灯虎制来工”写大家对猜谜活动的热情，是“我” 被感染、融入到这一喜悦的氛围中后捕捉的场景。在 诗中，他与地方习俗并没有隔阂。同样写潮州 元 宵 节，清代乾隆年间长州人孟亮揆在《潮州上元竹枝词》 写道：“从入新年便踏青，青郊十里扑香尘。怪他风俗 由来 异，裙 屐 翩 翩 学 晋 人。”［６］４３写 作 着 眼 点 在 于 “异”，南国春天之早、裙屐之盛都是成了“他者”眼中 的怪异现象。没法理解和融入，就难以把异地风俗当 成审美对象。陈坤另有 《节水》一诗也写潮州节俗： “午日江头汲水清，沧浪一咏有深情。此中至理应须
在陈坤所编《如不及斋丛书》中，有江有灿于《日 省录》跋语中对陈坤的赞美：“为人谨然寡言，持躬愁 实，官粤东三十馀年，每以勤慎结长官知，殆所谓安静 之吏，悃?无华。”［４］结合陈坤的政绩和述著、诗文，可 以得知他关心 民 瘼，勤 政 不 息。 陈 坤 曾 在 《粤 东 剿 匪 纪略》中自叹治粤之难并称自己“奉檄以来三十年矣， 九府四州，足迹几遍”。在潮期间，他更是致力于地方 治理。潮州偏 于 岭 南 一 隅，远 离 政 权 中 心，历 来 治 理 难度大，他剿除匪患、兴修 水 利，政 绩 斐 然。咸 丰 六 年，陈坤初到海阳任典史，辅佐时为海阳知县的汪政 治水，事件见于陈坤所著 《鳄诸回澜记》。同治七年 （１８６８），陈坤将他在潮任官多年的思考和治潮建议整 理成《治潮刍 言 》一 卷，并 于 同 治 九 年 （１８６９）远 赴 海 南任知府。不管是《如不及斋丛书》中的《治潮刍言》 《鳄诸回澜 记 》还 是 单 行 本 《潮 乘 备 采 录 》，都 是 记 录 晚清潮州社会的珍贵文献。陈坤也热心于潮州地方 文化的建设，从他用心采写地方民风民俗、记录重要 历史事件可见其用心之深。《潮乘备采录》序言中可 能为陈坤的“耦苏氏”写道：“潮州近年剿定逆匪，添建 湖山城，修堤诸事，灿然在目。不禁叹日：‘此皆潮之
一、“捧缴南来卅五秋”：陈坤的客寓身份 陈坤，字子厚，浙 江 钱 塘 人，主 要 著 述 有 《鳄 诸 回 澜记》《治潮刍言》《粤东剿匪纪略》《如不及斋诗钞》 《如不及斋 咏 史 诗 评》《古 井 遗 忠 集》《岭 南 杂 事 诗 钞》，皆收入《如 不 及 斋 丛 钞 》。 其 妻 冒 俊 （１８２８－ － １８８１）为江苏如皋人，著有《福禄鸳鸯阁遗诗》，校刻女 性文学丛书《林下雅音集》。陈坤宦游广东达三十五 年［２］，而又以寓居潮州时间为最长。他在《治潮刍言》 叙述自己的经历：“溯自髻龄，随侍先大夫游于潮，读 书读律，两者无成。既冠，纳粟入官，旋分差至潮。值
第 ３５卷 第 ８期 Ｖｏｌ．３５ Ｎｏ．８
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ＬＡＮＺＨＯＵ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ＯＦ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２０１９年 ８月 Ａｕｇ．２０１９
客寓身份与地方书写
———以《岭南杂事诗钞》中的涉潮诗歌为例
罗玉钗
（汕头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社科系，广东 汕头 ５１５０４１）
［摘 要］晚清诗人陈坤的《岭南杂事诗钞》有较多涉及潮州（今潮汕地区）的诗作，一诗一证，对地方民风民俗进行描 述。因长期在潮州任职，谙熟潮州风土人情，他的诗歌创作多涉及地方岁时节俗、服饰习俗、民间信仰及地方陋风陋习 等。客寓身份决定了他没法以本土情怀介入到地方书写中，但“先结构”的文化认知和审美态度加上深厚的地方情感， 让他能更敏锐地捕捉地方风物，相对真实地展现潮州独特的地域文化。其地方书写的意义在于让我们更好地理解文学 与地理的关系。 ［关键词］陈坤；客寓身份；地方书写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２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５８２３（２０１９）０８００１４０３ ［收稿日期］２０１９－０５－２２
晚清诗人陈坤（１８２０－？）在寓居岭南期间创作了 许多诗作，收录于《岭南杂事诗钞》里。《岭南杂事诗 钞》以竹 枝 词 的 形 式 记 载 粤 中 山 川 胜 迹、民 风 民 俗。 周作人 于 １９３５年 在 《大 公 报》上 介 绍 《岭 南 杂 事 诗 钞》，把《广东新 语 》和 《岭 南 杂 事 诗 钞 》相 提 并 论，赞 陈坤的诗温厚，颇有风人之旨。现从《岭南杂事诗钞》 中选取涉及潮州的诗作，分析客寓身份与地方书写的 关系。
［基金项目］汕头职业技术学院院级课题“晚清潮汕流寓诗与本土诗对比研究”（课题编号：ＳＺＫ２０１８Ｙ１０）。 ［作者简介］罗玉钗（１９８０－），女，汕头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系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岭南文学研究。
第 ８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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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玉钗：客寓身份与地方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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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也。及今 不 有 以 纪 之，他 日 年 远 事 湮，又 将 如 前 之不可考矣！’顾公牍繁重，不能尽录，乃撮其要者，作 为纪略，并择文禀告谕数十篇附于后，专为异时修志 张本。”“耦苏氏”积存修志的材料以备采择，这份情怀 亦是陈坤作为守土者想存史资政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