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员之死中的威利的悲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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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剧的主人公是住在布鲁克林区的一个普通的推销员。他从未发过财,从未出过名。他不可能像希腊和莎士比亚剧中的主人公那样“一落千丈”,因为他从未高居要职。况且,他的目标也不是那种为人称颂的、高尚的类型。他希望自己能讨人喜欢、赚点钱,希望两个儿子也如此。他主要是一位抱有世俗理想的“普通人”,与那些不同寻常的、拥有激动人心的大智大勇的传统主人公截然相反。然而,正因为这是关于一个普通人的悲剧,它才更易引起老百姓的强烈共鸣,深深地打动观众的心。剧本一开头写威利提着两个沉重的装样品的大箱子,像一匹负重的牲口走上了舞台。他第一句话说:“别担心,我回来了。”[3 ] (P9) 接着他又说:“我累得要死, 我干不了啦。林达, 我就是干不下去啦。”[3 ] (P9) 这为公司干了三十多年推销工作的人现在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无法驾驭自己生活的方向了。严酷的现实已经使他感到他周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周围的一切都是失败的见证。过去的老相识一个个地去世了,几周前在非洲的嫂子来信通知他哥哥本也故去,就连他喜爱的瑞士奶酪也吃不到了。以前盛开着丁香、紫藤的小院子,现在连草都不长。这儿曾是阳光灿烂,现在“这儿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片地方全叫他们用大楼封起来了!”[3 ] (P335) 剧中有一场景写威利在院子里种蔬菜,感人至深,含义深刻。威利手拿电筒、锄头和几小袋种子,全身浸在夜色的蓝光中,仔细地读着种子袋上的说明,认真地用步子量着距离、专注地种着胡萝卜、甜菜头、莴笋。他想让他的小院子重新充满生机,绿意盎然,然而威利很快意识到这种播种是没有收获的。这里不再有灿烂的阳光,种子再也结不成果子。这也正是威利·洛曼的生动写照。他一辈子奔波劳累,忙于播种,期待着金色秋天。如今,他年过六旬,到了人生的秋季,却凄楚地发现种子并没有发芽。他的生活也如他的院子,没有阳光,没有收获。
威利·洛曼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只要大家喜欢你,你就不会倒霉”。[ 3 ] (P79) 他一辈子辛辛苦苦就是让别人喜欢他,真心诚意地喜欢他。当他生意不景气,入不敷出时,他也认为“问题是人们好像不怎么喜欢我”。[3 ] (P79) 威利·洛曼的最高梦想是成为第二个戴夫·辛格曼。戴夫84 岁时,在旅馆房间里穿着一双绿色的绒拖鞋,拿起电话就能做成一笔又一笔的买卖。而实现这一梦想的诀窍是具有“吸引人的个人魅力”。但冷酷无情的现实却给他当头棒喝。他向老板霍华德·瓦格纳表白自己在新英格兰声震遐迩、深受欢迎、举足轻重,可这番表白不但没有获得垂青,给他安排个市内的工作,反而被无情地如“扔桔子皮”[3 ] (P207) 般地被扔了,因为他再也不能为公司带来滚滚财源了。
威利·洛曼是“美国梦”的受害者。他和很多美国人一样,认为不管自己是个多么普通的小人物,只要自己努力干,就会成功,就会发财,就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只要努力,上帝就会帮助你,就会有好房子,好汽车。你的孩子就会前途无量,反之,上帝就会离你而去。这种信念已经成了美国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出身寒微的威利·洛曼幻想通过人格力量来获得成功,认为一个人要成功必须受人爱戴、讨人喜欢,要有“个人魅力”,这就从根本上导致了他命运的悲剧结局。时代不同了,戴夫·辛格曼只能是记忆中美好的回忆。在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中,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温情可言,“这是个无情无义的世界”。[ 3 ] (P365) 霍华德对钢丝录音机的关注就远甚于对威利生计问题的关注。人有了钱才能说了算,而所谓的受人喜欢分文不值。银行大王摩根“在澡堂子里他的模样就像个宰猪的,可是穿上衣服,口袋里有钱,谁都喜欢他”。[ 3 ] (P251) 威利的成功哲学在这简单的事实面前不值一驳。
然而威利不但至死不渝地信奉这一哲学,而且一直企图在儿子比夫身上验证他的哲学。他认为儿子仪表堂堂,具有取得事业成功的吸引人的魅力。但他的儿子在见奥利弗,想从他那儿筹点钱来开体育用品店时,非但没因他的魅力而赢得奥利弗的信任,从而“征服全世界”[3 ] (P157) ,反而偷了对方一支金笔,堵死了一条发迹的道路。弄得三十多岁的人,连个固定工作都有没有。威利至死都一直沉溺于他营造的幻觉之中。他处世哲学的忠实信徒和积极鼓吹者林达在他的影响下也极力渲染这种虚幻的气氛,每当威利偶尔感到有人不喜欢他的信念而有所动摇时,林达便马上及时巩固他那即将失去的良好感觉,举出种种事例证明人们是喜欢他的。
小人物的命运如此脆弱,全靠幻觉支持。威利的梦想岌岌可危,不堪一击,不可避免地要破灭。威利“美国梦”破灭后的死亡,实际上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企图倚仗温情脉脉的人情获取成功的幻想的死亡,一代人推销梦的死亡。
威利·洛曼不仅仅是一名推销员,更是一位父亲,一个人人都熟悉的社会角色。观众看到的威利不是开着车四处兜售商品的威利,而是住在家里,与妻儿一同生活的威利,是一个充满矛盾与苦恼的父亲。威利和千千万万美国的父亲一样,希望他的两个儿子尊敬他、爱戴他,甚至崇拜他。他希望儿子们事业有成。而眼前他所真正喜欢并寄与厚望的大儿子比夫三十多岁了仍是个无固定收入的穷单身汉、一个农场的季节工人,小儿子哈皮只是一个公司小职员,生活放荡。威利和比夫的关系是典型的美国父子关系。威利把一切希望与梦想都寄托在比夫身上,相信比夫终有一天会成功,比夫也曾相信威利是最好的父亲,是完美无缺的。威利一直对比夫百般骄宠纵容。他把比夫比作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海格立斯神,伟大宙斯之子、灿烂阳光环绕的海格立斯神。即便当比夫一无所有地从西部回来时,他还自己欺骗自己,认为终有一天,时机来临时,比夫一定会成为自己梦想中的比夫。而比夫受威利的影响,也一直学会了欺骗自己。只有到他找奥利弗失败后,他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给奥利弗当过推销员”[3 ] (P277) , 他“当时就是登记货运的小职员”[3 ] (P277) ,并且终于明白“糊弄自己什么也解决不了”。
[3 ] (P277) 至此父子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当糟糕,比夫不再崇拜、尊敬父亲。甚至当威利在弗兰克餐厅感受到不适时,他的儿子们竟弃他不顾,扬长而去。完美无缺的父亲形象的破灭,导致了人物心态的不平衡,导致了威利的精神崩溃。比夫小时候更是对父亲充满崇敬之情的。比夫曾喜欢尽心尽力地把父亲的小汽车擦得锃亮,也曾为了父亲而要在橄榄球赛上来一次单人突破。当比夫高中毕业数学因差4 分没能及格时,他责备自己,这不仅是自己的失败,也是对父亲的打击,为了父亲,他一定要去上大学。为此,他准备去参加补习学校,也到新英格兰去找父亲求他跟老师说好话。他认为老师只要看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再用父亲的办法跟老师一谈,“他准得对我高抬贵手”。[ 3 ] (P307) 然而当他半夜来到威利在波士顿停留的旅馆时,却听见洗澡间传来一个女人放荡的笑声。那显然是威利的情妇。尽管威利千方百计地掩盖,但那女人衣衫不整地从洗澡间走出并向威利要袜子的场景让比夫震惊。他心目中的偶像破碎了,止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当母亲为了节省钱在家里缝补破袜子时,父亲却把成盒的袜子送给他的情妇。虽然威利一再解释“她是个买主,代表西门子公司的采购”[3 ] (P313) ,他“对她没感情”[3 ] (P315) ,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寂寞,“寂寞得要死”[3 ] (P315) 。但比夫已不相信父亲的话了,他痛斥威利为骗子、“两面派”、“虚伪、卑鄙的两面派”[3 ] (P315) 。从此比夫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他放弃了为4 分而努力,放弃了暑假补习,甚至烧掉了他珍爱的印有“弗吉尼亚大学”的那双橄榄球运动鞋,这意味着他也永远放弃了当一名橄榄球运动员,靠奖学金上大学的抱负。他永远不能原谅父亲,无法再接受威利,从此自暴自弃,四处漂泊,最终一事无成。
全剧的最后一场,比夫与父亲作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想使威利觉醒,想使威利意识到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并互相欺骗的事实。但可怜的威利至死都沉溺于梦幻之中。当他发现比夫为他落泪时,他竟然很振奋,他以为自己又恢复了往昔在比夫心目中的形象。于是,他决心自杀,以两万元的人寿保险来换取儿子的“前途”,也换取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威利之所以深陷在导致自我毁灭的梦中不能自拔,与其妻林达的纵容与鼓励是有关的。例如威利每星期要挣120 美元才能维持家用。当他只能拿回70 美元而林达也知道他无力再多拿时,她却对他说下星期就能挣更多的了。当威利对自己的一切产生怀疑、想跟兄弟本一起去阿拉斯加时,林达却说“你在这儿人缘好,孩子们爱你,有朝一日⋯⋯很快就能当上公司的合伙人”[3 ] (P217) ,她把刚刚有点觉醒的威利又送回到了他的梦中,对威利的悲剧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林达虽与威利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但她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威利死后她甚至哭不出来。她说:“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我想找原因。我找啊、找啊,可我还是不明白,威利,我今天付清了房子最后一期款项⋯⋯都清了,咱们自由了。”[3 ] (P317) 她竟然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