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的超人哲学思想对20世纪中国的影响

背景之下, 尼采的思想与中国强国强民的社会潮流 产生了共鸣, 于是中国掀起了引介尼采! 超人∀ 哲学 思想的热潮。尼采说 : ! 我教你做超人 %%世界除了 强力意志之外什么也不是 ; 同样, 你本人除了强力意 志之外 , 什么也不是。 ∀ 在尼采看来, 古代人所说 的永恒轮回的火不过是强力意志的象征。永恒轮回 是在摧毁中创造 , 在创造中摧毁 , 没有开端, 没有终 结。只有强力意志才是永恒的存在。在当时那种特 殊的情况下 , 尼采的这些理论对于当时屡战屡败、 受 尽凌辱、 积弱不振的中国人来说, 自然起到巨大的震 撼作用。因此在 当时, 尼采的思 想主要简 化为 ! 立 人∀ 、 ! 立国∀ 等词进入中国人的生活。很多仁人志士 如梁启超、 李大钊、 鲁迅、 陈独秀、 李 石岑等等, 对尼 采思想的宣传、 引介不遗余力。李大钊将尼采哲学 归结为! 天才个性主义∀ [ 4] , 鲁迅称尼采为! 个人主义 之至雄桀∀ , 还更明确地提出 ! 剖物质而张灵明, 任个人而排众 数∀ [ 5] 46 的 尼采式主 张, 直接 呼唤 ! 超 人∀ 的出现 : ! 惟超人出, 世乃太平 , 尚不能然, 则在英 哲。 ∀! 与 其 抑 英 哲以 就 凡 庸 , 曷 若 置众 人 而 希 英 哲 ? ∀[ 7] 52 其目 的, 就 是要唤醒 那些为帝 国主义 所欺 凌、 所压榨的弱国细民, 唤醒那些围观同胞被帝国主 义砍头而无动于衷、 麻木不仁的不幸不争者。! 立∀ 个人主义之人 与! 立∀ 独立富强之 国是统一 在一起
刘厚田
( 西南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 重庆 400715)
[摘
要]
人文主义哲学家尼采鼓吹! 超人∀ 哲学 、 ! 强力意志∀ , 打碎 旧传统 , ! 重估一切价 值∀ , 其矛盾 的思想对 中 国 20 世纪产生 了巨大的影响 , 其影响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 一是 20 世纪初期 , 鼓励了中国青年! 救亡 图 存∀ 、 ! 立国∀ 、 ! 立民∀ ; 二是 40 年代! 战国策∀ 派歪 曲利用尼采 思想 , 宣扬法 西斯主义 , 鼓 吹战争 , 反人 民 反和平 ; 三是 80 年代初期帮助中国青年奋发图强 、 发扬独 创精神 , 投入到 改革洪 流之中 。 正 确辩证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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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 世纪初期
20 世纪初, 尼采的思想开始为国人所接触, 梁启 超先生的#进化论革命者颉德之学说∃ 一文开对其研 究之先河。20 世纪初期正是中国社会各种矛盾空前 尖锐的时期, 清王朝闭关自守 , 西方帝国主义列强的 坚船利炮打破了封建统治者的长盛迷梦 , 清廷节节 败退、 割地求和、 忍辱偏安, 广大民众生活在水深火 热之中, 于 是, 有识 之士振臂 呼喊出了 ! 独立∀ 、 !自
第6卷
的。鲁迅受尼采的影响很深 , 据统计 , #鲁迅全集∃ 中 提到尼采的竟有 22 处之多。在 1925 年发表的#再论 雷峰塔的倒掉∃ 一文中他把尼采称为! 轨道破坏者∀ , 赞扬他! 不单是破坏 , 而且是扫除 , 是大呼猛进, 将碍 脚的旧轨道不论整条 , 或是碎片, 一扫而空∀ , ! 无破 坏即无新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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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报∃ 开辟#战国∃ 周刊。他们在这两个刊物上发 表了诸如 #德 国民族的性格 与思想∃ 、 #再论 英雄崇 拜∃ 、 #尼采的政治思想 ∃ 等文章 , 把尼采哲学中反人 民的内容大肆渲染从而掀起了一阵尼采热潮, 于是 就形成了中国现代思想史上的 ! 战国策 ∀ 派。! 战国 策∀ 派人物认为 , 德国之所以震惊世界是因为德国民 族有三个不同于世界其他民族的观点: 第一, 国家至 上 , 民族至上, 元首至上; 第二 , 反对民主; 第三 , 英雄 崇拜。陈铨曾说过: ! 超人就是勇敢的战士 % %战争 是无情的, 然而战争的好处就在于无情 , 因为他淘汰 弱者, 使强者生 存。 ∀[ 9] 145~ 147 联想到 40 年代的时候 日本侵略者就是当时的强者, 正在我们贫弱的土地 上恣意横行, 他的话好像就是对日本的侵略行为的 赞美, 从而 , 那时尼采的思想自然受到拒斥了。当时 文艺界曾对! 战国策∀ 派的错误言论进行了直接的尖 锐的批评, 诸如当时的胡绳、 章汉夫、 欧阳凡海等就 对其大加责伐。 1942 年初 , 章汉夫发表了#! 战国∀ 派 的法西斯主义实质∃ 一文 , 指出! 战国策∀ 派言论的实 质是一派法西斯主义的谬论。胡绳也在#理性与自 由∃ 一书中 , 批判了尼采和! 战国策∀ 派的反理性主义 思想。欧阳凡海发 表了#什么是 ! 战国 ∀ 派的文艺 ∃, 揭露了尼采的超人哲学怎样成了法西斯主义的反动 理论工具。不过, 在对 ! 战国策∀ 错误观点批判的同 时也把尼采的哲学思想完全当成法西斯主义哲学加 以批判了, 这也不是一种正确的态度。
三、 20 世纪 80 年代
在 20 世纪 80 年代中后期, 在我国的知识界和青 年学生中又掀起一股! 尼采热∀ 。这是由 80 年代初 的! 萨特热∀ 以及稍后的! 弗洛伊德热 ∀ 发展而来的。 1986 年 , 我国对尼采哲学的评价发生了重大转折 , 标 志就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周国平的 #尼采 : 在世 纪的转折点上∃ 一书。作者在书的扉页上写道 : ! 本 书献给不愿根据名声和舆论去评判一位重要思想家 的人们。 ∀周国平从尼采对现代西方人文思想的影响 出发, 概括了尼采哲学的四点贡献 : 其一, 尼采从基 督教信仰业已破产的事实, 引出一切传统价值必将 随之崩溃的结论。其二, 尼采强调每个人必须独立 地为自己 创造价值 , 提倡 个人至 上, 自我实 现。其 三 , 尼采揭示了科学理性的局限性, 揭示并剖析了人 的无意识领域。其四, 尼采是现代西方哲学人学主 义的创始人之一, 他对人性的看法以人的超越为基 [ 10] 14~ 15 调 , 富有现代特点。 从那个时候开始 , 人们又 转变了对尼采哲学思想的态度, 重新认识到其思想
第 6 卷 第 3期 2007 年 5 月
太 原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 社会科学版 ) JOURNAL OF TAIY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Vol. 6 M ay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No. 3 2007
文化学
尼采的超人哲学思想对 20 世纪中国的影响
。 1915 年, 陈独秀在#新青年∃ 发
刊辞#敬告青年∃ 的第一条中就引用尼采关于贵族道 德( Morality of Noble, 即 强 者 的 道 德 ) 与奴 隶 道 德 ( Morality of Slave, 即弱者的道德 ) 的观点作为反对封 建礼教的武器。他写道: ! 德国大哲尼采别道德为二 类: 有独立心而勇敢者曰贵族道德; 谦逊而服从者曰 奴隶道德。 ∀ 儒家的! 忠孝节义 , 奴隶之道德也, 因为 儒家的道德 , 以其是非荣辱 , 听命他人, 不以自身为 本位, 个人独立平等之人格消失无存 ∀ 。而李石 岑在其#尼采思想之批判∃ 中也表达类似的思想: ! 吾 国人素以粘液质为他国所轻觑, 既乏进取之勇气 , 复 少创 造之能力 % %愚以 为欲救济此种粘 液质之顺 氓, 或即在国人所詈之骂之非议之尼采思想 ?∀ 总 之, 这一时期引入的尼采的哲学思想 , 对于帮助当时 的中国人自强不息、 争取民族民主独立、 抵御外侮 , 起到了极大的动员和鼓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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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20 世纪 40 年代
尼采是矛盾的产物, 连他自己都在其自传中说 : ! 我是一个矛盾的人 ,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的 矛盾。 ∀ [ 1] 108 他的生活是矛盾的 , 思想是矛盾的 , 而他 的影响就更是矛盾的了。正因为这样, 尼采对中国 20 世纪的影响才会出现时热时冷的局面 , 其个中原 因是人们对! 强者 ∀、 ! 超人∀ 可以进行不同的理解和 解释。正 是因为这 样才导 致 40 年 代的那 次! 尼采 热∀ 的发生。尼采经常指责传统价值的虚伪、 病态和 堕落 , 因为传统 的价值观削弱 强力意志 , 必须以新 的、 健康的、 刚强的价值标准取而代之。! 当我们谈 论价值, 我们是在生命鼓舞之下、 在生命之光照耀下 谈论价值的; 生命迫使我们建立价值 ; 当我们建立起 价值 , 生命又通过我们对之进行评 价。 ∀[ 8] 6 他认为 , 任何价值都是关于生命的价值, 生命之最高价值只 是强力意志。尼采按照强力意志的强弱程度, 把人 分成强者和弱 者两个等 级。尼采 区分的强 者和弱 者, 从根本上说, 就是生命里向上还是向下的区分 , 前者是健康、 正当, 后者是堕落、 虚伪。两者之间的 差别是天然合理的, 强者和弱者是不可能平等的 , 强 者就应当 统治弱者。受此思 想的影 响, 1940 年, 陈 铨、 林同济创办了#战国策∃ 半月刊 , 1941 年又在重庆
[ 2] 由∀ 、 ! 自信∀ 、 ! 利 己∀ 、 ! 破坏∀ 的新潮口号。 在这种
[ 收稿日期 ] [ 个人简历 ]
2006- 10- 25 刘厚田 ( 1970- ) , 男 , 重庆永川人 , 西南大学政治与公共管 理学院在读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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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 原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 社会科 学版)
第3期
刘厚田 : 尼采的超人哲学思想对 20 世纪中国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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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所包含的否定旧传统、 催人奋进、 实现自我价值的 合理成分。尼采认为, 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自觉或 不自觉地按强力意志的标准行事, 弱者也无法放弃 这一标准 , 只是弱者的标准不符合强力意志的本性 , 只有强者的价值标准才符合强力意志的本性。尼采 呼唤! 超人∀ 的出现, 超人完全按照强力意志行动 , 是 完全摆脱了奴隶意志的纯粹的强者, 他有巨大创造 力, 是超越芸芸众生的! 充实、 平实、 伟大而又完全的 人∀ 。所以尼 采发出 ! 上 帝死了 ∀ 的 呐喊。尼 采说 : ! 超人是世界的意志, 让我的意志说 , 超人将成为世 界的意义。 ∀ [ 11] 31~ 32 由于! 文化大革命∀ 对人的个性和 创造性的摧残和压抑, 使得 ! 文革∀ 后的一些青年转 而向西方寻求精神支持, 于是那些遭遇 ! 精神危机∀ 的青年学生和青年艺术家们在尼采的! 上帝死了∀ 的 宣告中找到了精神共鸣 , 同时还因为那时我国正值 改革开放初期, 很多事情都还处于摸索阶段, 没有前 例可以效仿 , 所以, 这个时期特别需要胆识、 闯劲、 勇 气, 一种打破常规的不怕失败、 凸现自我的勇气, 而 这正好是尼采思想的精神、 ! 超人 ∀ 精神的体现。人 们喜欢他不仅是由于消极意义上的! 上帝死了 ∀, 在 信仰危机方面他们经受着与尼采相似的空虚 , 更是 因为他可以教给他们做! 超人∀ , 在日益以商品经济 为基 础的社会中搏击 , 发挥自 我潜能, 实 现自我价 值。
[ 关 键 词] [ 文章编号 ]
解读尼采的! 超人∀ 哲学思想 , 有助于 我们构建今天的和谐社会 。 尼采 ; 超人 ; 20 世纪中国 1672- 2035( 2007) 03- 0031- 03 [ 中图分类号 ] B261 [ 文献标识码 ] A
尼采 ( Friedrich Nietzsche, 1844~ 1900) , 出生于德 国, 世界著名的哲学家。其哲学思想在世界哲学史 上可谓是! 惊世骇俗∀ 。他的主要贡献在于对传统和 现代的文化特别是对传统理性主义、 基督教道德和 启蒙主义的文化加以猛烈的抨击。他在自传中说 : ! 我在本质上就是一个战士, 攻击是我的本能。 ∀ [ 1] 11 他在新旧时代交替之际, 提出了 ! 重估一切价值∀ 的 口号, 要批判一切流行价值 , 推翻一切偶像, 并提出 了以! 强力意志∀ 为标准的! 超人价值观∀ 。尼采的哲 学思想就像是一个幽灵, 不仅在欧洲游荡, 而且跨越 大洋在亚洲和近现代中国游荡。本文以下从三个阶 段来分析尼采的思想对中国 20 世纪的思想和历史 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