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悼亡词浅析_王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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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纳兰性德 悼亡词 爱情
纳兰性德是我国文学史上的 一颗明珠，他的词清新婉丽，真 情直抵人心。王国维誉其为： “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他性灵 至纯，纤尘不染，用生命书写对 自由和情爱的渴望，这恰好是我 们这个时代最缺乏的东西。“最 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 树。”王国维先生平婉的一句话， 饱含了无限的沧桑和无奈，而纳 兰性德有关爱情的悼亡词给我们 展示的正是这样一种关于生命细 节的苦情咏叹。纳兰的一生，荣 耀无数，但都淡然视之，他笔下 的文字凄凉优美，令人动容。
康熙十三年，纳兰性德行了 冠礼，于是成了年的纳兰就可以 举行婚礼了。然而，富贵高门之 家的婚嫁往往不是个人的事，而 是两个家族的事。他的妻子卢氏 是两广总督的女儿，十八岁便嫁 入纳兰府。尽管这桩婚姻颇有政 治意味，但成婚后，夫妻二人却 是琴瑟和谐。“执子之手，与子 偕老”是两个相爱的人最期盼的 结局，然而天意却偏偏为难他 们。这种幸福快乐的生活只维持 了三年，他的妻子便难产而亡。 但就是这三年短暂的婚姻让他无 法忘怀，极度痛苦，从此“悼亡 之吟不少，知己 之 恨尤深 ”。 春 去秋来，花开花谢，卢氏如花般 的身影总是时刻萦绕着他，挥之 不去。自卢氏亡故后，纳兰每每 面对萧瑟的西风，翩翩的落叶， 想到自己孤苦一人，便不禁更加 思念温柔可人的妻子，思念之情 愈发浓厚，无限感伤。卢氏不仅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 闲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 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 —《浣溪沙》 这首词上阕描写的是纳兰思 念时所处的环境：悲凉的深秋暮 色渐深，萧瑟的西风带着凉意， 无尽的落叶纷纷落下。远处的一 抹残阳，使他感受到一股凄凉孤 寂之情。当他沉浸在愁思之中 时，昔日夫妻之间的欢乐生活跃 出脑海。他选取了他们平常生活 中的两个画面，“被酒莫惊春睡 重 ， 赌 书 消 得 泼 茶 香 ”， 前 者 “被酒莫惊春睡重”表现了他对 妻子的关爱和体贴。后者“赌书 消得波茶香”本是写李清照与赵 明诚夫妇的生活点滴：他们情投
覆盖的幽冥境界虽然冷清，但却 可以把愁绪一同埋葬，正是为了 此，亡妻甚至宁愿抛开死生不弃 的钗钿之约。这里似乎喻示着死 者的明智和生者的迷失，在无限 神伤的思念中寄寓着词人对人生 的厌弃和绝望。在纳兰看来，人 死后精神是不死的，所以他寄信 给九泉之下的亡妻， 关心她别后 几年生活的苦与乐，关心她与谁 相伴，甚至还想与她结个他生知 己，但又恐在生命的另一个轮回 中，再遭受命运的摧残，再尝到 无尽的伤痛。无法忘却的深情和 无法抗拒的命运，使纳兰对未来 充满了惊悸。“清泪尽，纸灰 起”， 这句 把词人 无限 凄凉而又 绝望的心境，以及灰凉孤寂的形 象抒写得淋漓尽致，抒情色彩极 为浓郁。这一切都是这样自然， 没有丝毫的雕饰。但往往朴实 的，才是最能打动人的。这种对 人生、对生活的厌倦和感伤，不 仅仅局限于对妻子早逝的悲伤， 实际上敏感的纳兰性德已经在词 中融进了具有社会历史内容的人 生空幻的时代感伤。
数百年来，纳兰性德的一曲 “人生若只如初见”广为流传， 堪称经典之言。人生若只如初 见，美丽之中掺杂着淡淡的忧 伤，像极了纳兰荣耀的一生和伴 随着他孤独落寞的悲情命运。做 为清初著名的词人，纳兰有着令 一般人羡慕不已的家庭背景和个 人地位。他年幼时就表现出不俗
的才华，不仅聪慧过人，更是精 于骑射，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但出生于富贵之家的纳兰性德， 却偏偏“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 泽鱼鸟之思”。他无心功名利禄， 向往平淡的生活，把人生的愁绪 和情感寄托在创作中，尤以词作 最为杰出，著称于世。
曾经有人把纳兰词的风格概 括为“哀感顽艳 ”，这主要指的 是纳兰词的凄恻动人。纳兰似乎 生来就具有一种纤细锐敏的感受 和情绪。他所见的世界，不仅是 事物的外表，而是能一直透视到 事物的心魂深处，并特别沉溺于 心魂深处的某种哀美情愁的氛围 之中。他独特的表现方式也以感 性为主，往往以纪梦的艺术手 法，表达自己的离情别恨，苦吟 咏 叹 。 例 如 《沁 园 春》 的 前 半 段：
０５４
淘 研 金 究 者
文学教育2013.08
意合，恩爱无比，两人均喜欢读 书，读多了两人就互相问答，谁 答错了就要将杯中茶水倒入自己 的衣服里，最后赌的两人开怀大 笑，场面温馨感人。可惜好花不 常开，好景不常在，如此一对恩 爱夫妻，却也只能是“当时只道 是寻常”。 纳兰借此来写自己与 卢氏之间的温馨与快乐，现在回 想起来，一切是那么的痛彻心 扉。人生如果永远能定格在最幸 福的时候该有多好，可惜妻子已 经消香玉损，一切皆如尘梦，如 今只余自己面对着萧瑟的秋风而 独自感叹回忆。以往快乐的日子 与如今的孤独凄凉，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当时的漫不经意，如今 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啊！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 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 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 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 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 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 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 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薄命，再 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 灰起。
—— —《金缕衣》 这是纳兰写给卢氏三年祭的 悼亡词。这首词起得突兀，开头 一个反问，道出了词人心中对妻 子之死的深切绵长、无穷无尽的 哀思。开篇五个字，一种绵绵无 尽的愁思扑面而来。于是，在这 凄凉的思绪笼罩下，细雨也携带 着哀叹而来。暮春时节，既是习 俗葬花时分，也是爱妻香殒之 时，词人就更加苦闷。深情的纳 兰并不愿意承认妻子已逝多年， 他希望妻子只是睡了三年而已。 而今“是梦久应 醒矣 ”， 词人告 诫自己这是一场梦，而梦该醒 了。夜台相隔万里，咫尺天涯， 何况是再聚首，以至万念俱灰。 面对着如此凄凉的景物，作者内 心的孤寂尤为明显，这与李清照 在 《声声慢》 中，对着飞过的大 雁叹息：“雁过也，正伤心，却是 旧时相识 ”，表 达的 是一 样的情 感。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
2013.08 文 学 教 育
淘 研 金 究 者
纳兰性德悼亡词浅析
王镕
内容摘要：纳兰性德笔下的文字凄凉优美，令世人所动容。他的悼亡词给我们昭示着一种关于生命细节 “哀感顽艳”的苦情咏叹。用生命演绎的凄美，注定要用更唯美的方式展现。本文通过对纳兰不同时期的悼
亡词进行分析，探究出这是源自纳兰的心中的“真”，源自他个人的情感和经历，他以爱情的咏叹来彰显对 俗尘俗事的抵抗。
纳兰词中透无不露浓浓的悲 情情愫，纵观纳兰年仅三十一个 春秋的短暂一生，一如他诗中的 自述：“予生未三十，忧愁过其 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已吹断”。 这种情绪呈现在他的悼亡词中触 目皆是伤痛和苦楚。而究其源、 探其因，皆源自纳兰心中的一个 “真”字，源自纳兰个人的情感 和经历的真切感人。他把对人生 的真切体验融入词中，使他的悼 亡词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几百年 来，一直为人们所传诵，于是 “苦”之一字才尽显风华，淋漓 尽致。难怪纳兰自称“我是人间 惆怅客 ”。 也许人 生苦 旅中只能 以情爱的咏叹来彰显对俗尘俗事 的抵抗吧，尽管那是微弱的。
仅是纳兰的贤妻，更是纳兰的心 灵知己。从他的悼亡词里可以看 到昔日在“花径里，戏捉迷藏， 曾 惹 下 萧 萧 井 梧 桐 叶 ” （《琵 琶 仙》 ）的嬉戏欢乐；感受到守岁时 “记巡檐笑罢，共捻梅枝，还向 烛花影里，催教看、燕蜡鸡丝” （《凤 凰 台 上 忆 吹 箫》 ） 的 恩 爱 之 情；琢磨出“丁宁休曝旧罗衣， 忆素手为予缝绽”（《鹊桥仙》 ）的 见物思人的爱恋心理；体会到“ 几回偷湿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 翘”（《鹧鸪天》 ）的物是人非的痛 苦悲伤。一曲 《浣溪沙》 更是令 人痴迷：
Baidu Nhomakorabea
方的不住的哽咽，夫妻俩在梦中 到底说了什么话已经记不清了。 但在梦中相会时，本不会作诗的 妻子却吟出了两句怀念丈夫的 诗，而且还极富深情。这定是纳 兰在梦中替妻子吟出的，也是他 日夜思念妻子的结果。在这里梦 反映的是一种期望，正如元稹所 言“情知梦无益， 非梦见何期”。
时光流逝，苍白的日子一天 天的重复着，转眼卢氏已经逝去 三年。而在这三年里，纳兰似乎 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因此减 少对卢氏的思念：
在纳兰的创作中，有一个十 分引人注意的现象，那就是，在描
摹爱情的篇章中，表现出来的都 是一种苦情咏叹，一如顾贞观评 《纳兰词》 所言 ： “容若 词一 种 凄婉处， 令人不忍卒读。”翻阅 纳兰的诗词，泪、恨、愁、伤 心、断肠、惆怅触目皆是。尤其 是在他的悼亡词中，这种苦情咏 叹更加明显。细细品读不难读出 其中深沉、浓重的愁情，让人不 禁感慨人生无常。难怪他曾经自 诩为“不是人间富贵花”。
王 镕 ， 华 中 师 范 大 学 文 学 院 2012 级 学科教学硕士研究生。
０５５
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 妆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能复 记。但临别有云： 衔恨愿为天上 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 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 长调。
这是在一场梦后感赋而成 的，这段小序真实地记录了他的 梦境。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 所梦。这首词所记的时间，是康 熙十六年，也就是卢氏去世的这 一年。卢氏逝世的日子与这首词 的写成之日两者相距大概三个 月，当时纳兰的心里肯定有一股 失去挚爱的锥心之痛。梦中妻子 画着淡妆，穿着素服，依然是那 么的美丽动人，两人互相拉着对
纳兰性德是我国文学史上的 一颗明珠，他的词清新婉丽，真 情直抵人心。王国维誉其为： “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他性灵 至纯，纤尘不染，用生命书写对 自由和情爱的渴望，这恰好是我 们这个时代最缺乏的东西。“最 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 树。”王国维先生平婉的一句话， 饱含了无限的沧桑和无奈，而纳 兰性德有关爱情的悼亡词给我们 展示的正是这样一种关于生命细 节的苦情咏叹。纳兰的一生，荣 耀无数，但都淡然视之，他笔下 的文字凄凉优美，令人动容。
康熙十三年，纳兰性德行了 冠礼，于是成了年的纳兰就可以 举行婚礼了。然而，富贵高门之 家的婚嫁往往不是个人的事，而 是两个家族的事。他的妻子卢氏 是两广总督的女儿，十八岁便嫁 入纳兰府。尽管这桩婚姻颇有政 治意味，但成婚后，夫妻二人却 是琴瑟和谐。“执子之手，与子 偕老”是两个相爱的人最期盼的 结局，然而天意却偏偏为难他 们。这种幸福快乐的生活只维持 了三年，他的妻子便难产而亡。 但就是这三年短暂的婚姻让他无 法忘怀，极度痛苦，从此“悼亡 之吟不少，知己 之 恨尤深 ”。 春 去秋来，花开花谢，卢氏如花般 的身影总是时刻萦绕着他，挥之 不去。自卢氏亡故后，纳兰每每 面对萧瑟的西风，翩翩的落叶， 想到自己孤苦一人，便不禁更加 思念温柔可人的妻子，思念之情 愈发浓厚，无限感伤。卢氏不仅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 闲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 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 —《浣溪沙》 这首词上阕描写的是纳兰思 念时所处的环境：悲凉的深秋暮 色渐深，萧瑟的西风带着凉意， 无尽的落叶纷纷落下。远处的一 抹残阳，使他感受到一股凄凉孤 寂之情。当他沉浸在愁思之中 时，昔日夫妻之间的欢乐生活跃 出脑海。他选取了他们平常生活 中的两个画面，“被酒莫惊春睡 重 ， 赌 书 消 得 泼 茶 香 ”， 前 者 “被酒莫惊春睡重”表现了他对 妻子的关爱和体贴。后者“赌书 消得波茶香”本是写李清照与赵 明诚夫妇的生活点滴：他们情投
覆盖的幽冥境界虽然冷清，但却 可以把愁绪一同埋葬，正是为了 此，亡妻甚至宁愿抛开死生不弃 的钗钿之约。这里似乎喻示着死 者的明智和生者的迷失，在无限 神伤的思念中寄寓着词人对人生 的厌弃和绝望。在纳兰看来，人 死后精神是不死的，所以他寄信 给九泉之下的亡妻， 关心她别后 几年生活的苦与乐，关心她与谁 相伴，甚至还想与她结个他生知 己，但又恐在生命的另一个轮回 中，再遭受命运的摧残，再尝到 无尽的伤痛。无法忘却的深情和 无法抗拒的命运，使纳兰对未来 充满了惊悸。“清泪尽，纸灰 起”， 这句 把词人 无限 凄凉而又 绝望的心境，以及灰凉孤寂的形 象抒写得淋漓尽致，抒情色彩极 为浓郁。这一切都是这样自然， 没有丝毫的雕饰。但往往朴实 的，才是最能打动人的。这种对 人生、对生活的厌倦和感伤，不 仅仅局限于对妻子早逝的悲伤， 实际上敏感的纳兰性德已经在词 中融进了具有社会历史内容的人 生空幻的时代感伤。
数百年来，纳兰性德的一曲 “人生若只如初见”广为流传， 堪称经典之言。人生若只如初 见，美丽之中掺杂着淡淡的忧 伤，像极了纳兰荣耀的一生和伴 随着他孤独落寞的悲情命运。做 为清初著名的词人，纳兰有着令 一般人羡慕不已的家庭背景和个 人地位。他年幼时就表现出不俗
的才华，不仅聪慧过人，更是精 于骑射，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但出生于富贵之家的纳兰性德， 却偏偏“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 泽鱼鸟之思”。他无心功名利禄， 向往平淡的生活，把人生的愁绪 和情感寄托在创作中，尤以词作 最为杰出，著称于世。
曾经有人把纳兰词的风格概 括为“哀感顽艳 ”，这主要指的 是纳兰词的凄恻动人。纳兰似乎 生来就具有一种纤细锐敏的感受 和情绪。他所见的世界，不仅是 事物的外表，而是能一直透视到 事物的心魂深处，并特别沉溺于 心魂深处的某种哀美情愁的氛围 之中。他独特的表现方式也以感 性为主，往往以纪梦的艺术手 法，表达自己的离情别恨，苦吟 咏 叹 。 例 如 《沁 园 春》 的 前 半 段：
０５４
淘 研 金 究 者
文学教育2013.08
意合，恩爱无比，两人均喜欢读 书，读多了两人就互相问答，谁 答错了就要将杯中茶水倒入自己 的衣服里，最后赌的两人开怀大 笑，场面温馨感人。可惜好花不 常开，好景不常在，如此一对恩 爱夫妻，却也只能是“当时只道 是寻常”。 纳兰借此来写自己与 卢氏之间的温馨与快乐，现在回 想起来，一切是那么的痛彻心 扉。人生如果永远能定格在最幸 福的时候该有多好，可惜妻子已 经消香玉损，一切皆如尘梦，如 今只余自己面对着萧瑟的秋风而 独自感叹回忆。以往快乐的日子 与如今的孤独凄凉，形成了鲜明 的对比，当时的漫不经意，如今 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啊！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 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 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 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 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 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终宵 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 他生知己。还怕两人俱薄命，再 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 灰起。
—— —《金缕衣》 这是纳兰写给卢氏三年祭的 悼亡词。这首词起得突兀，开头 一个反问，道出了词人心中对妻 子之死的深切绵长、无穷无尽的 哀思。开篇五个字，一种绵绵无 尽的愁思扑面而来。于是，在这 凄凉的思绪笼罩下，细雨也携带 着哀叹而来。暮春时节，既是习 俗葬花时分，也是爱妻香殒之 时，词人就更加苦闷。深情的纳 兰并不愿意承认妻子已逝多年， 他希望妻子只是睡了三年而已。 而今“是梦久应 醒矣 ”， 词人告 诫自己这是一场梦，而梦该醒 了。夜台相隔万里，咫尺天涯， 何况是再聚首，以至万念俱灰。 面对着如此凄凉的景物，作者内 心的孤寂尤为明显，这与李清照 在 《声声慢》 中，对着飞过的大 雁叹息：“雁过也，正伤心，却是 旧时相识 ”，表 达的 是一 样的情 感。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
2013.08 文 学 教 育
淘 研 金 究 者
纳兰性德悼亡词浅析
王镕
内容摘要：纳兰性德笔下的文字凄凉优美，令世人所动容。他的悼亡词给我们昭示着一种关于生命细节 “哀感顽艳”的苦情咏叹。用生命演绎的凄美，注定要用更唯美的方式展现。本文通过对纳兰不同时期的悼
亡词进行分析，探究出这是源自纳兰的心中的“真”，源自他个人的情感和经历，他以爱情的咏叹来彰显对 俗尘俗事的抵抗。
纳兰词中透无不露浓浓的悲 情情愫，纵观纳兰年仅三十一个 春秋的短暂一生，一如他诗中的 自述：“予生未三十，忧愁过其 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已吹断”。 这种情绪呈现在他的悼亡词中触 目皆是伤痛和苦楚。而究其源、 探其因，皆源自纳兰心中的一个 “真”字，源自纳兰个人的情感 和经历的真切感人。他把对人生 的真切体验融入词中，使他的悼 亡词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几百年 来，一直为人们所传诵，于是 “苦”之一字才尽显风华，淋漓 尽致。难怪纳兰自称“我是人间 惆怅客 ”。 也许人 生苦 旅中只能 以情爱的咏叹来彰显对俗尘俗事 的抵抗吧，尽管那是微弱的。
仅是纳兰的贤妻，更是纳兰的心 灵知己。从他的悼亡词里可以看 到昔日在“花径里，戏捉迷藏， 曾 惹 下 萧 萧 井 梧 桐 叶 ” （《琵 琶 仙》 ）的嬉戏欢乐；感受到守岁时 “记巡檐笑罢，共捻梅枝，还向 烛花影里，催教看、燕蜡鸡丝” （《凤 凰 台 上 忆 吹 箫》 ） 的 恩 爱 之 情；琢磨出“丁宁休曝旧罗衣， 忆素手为予缝绽”（《鹊桥仙》 ）的 见物思人的爱恋心理；体会到“ 几回偷湿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 翘”（《鹧鸪天》 ）的物是人非的痛 苦悲伤。一曲 《浣溪沙》 更是令 人痴迷：
Baidu Nhomakorabea
方的不住的哽咽，夫妻俩在梦中 到底说了什么话已经记不清了。 但在梦中相会时，本不会作诗的 妻子却吟出了两句怀念丈夫的 诗，而且还极富深情。这定是纳 兰在梦中替妻子吟出的，也是他 日夜思念妻子的结果。在这里梦 反映的是一种期望，正如元稹所 言“情知梦无益， 非梦见何期”。
时光流逝，苍白的日子一天 天的重复着，转眼卢氏已经逝去 三年。而在这三年里，纳兰似乎 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因此减 少对卢氏的思念：
在纳兰的创作中，有一个十 分引人注意的现象，那就是，在描
摹爱情的篇章中，表现出来的都 是一种苦情咏叹，一如顾贞观评 《纳兰词》 所言 ： “容若 词一 种 凄婉处， 令人不忍卒读。”翻阅 纳兰的诗词，泪、恨、愁、伤 心、断肠、惆怅触目皆是。尤其 是在他的悼亡词中，这种苦情咏 叹更加明显。细细品读不难读出 其中深沉、浓重的愁情，让人不 禁感慨人生无常。难怪他曾经自 诩为“不是人间富贵花”。
王 镕 ， 华 中 师 范 大 学 文 学 院 2012 级 学科教学硕士研究生。
０５５
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 妆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能复 记。但临别有云： 衔恨愿为天上 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 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 长调。
这是在一场梦后感赋而成 的，这段小序真实地记录了他的 梦境。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 所梦。这首词所记的时间，是康 熙十六年，也就是卢氏去世的这 一年。卢氏逝世的日子与这首词 的写成之日两者相距大概三个 月，当时纳兰的心里肯定有一股 失去挚爱的锥心之痛。梦中妻子 画着淡妆，穿着素服，依然是那 么的美丽动人，两人互相拉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