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写实小说中的欲望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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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写实小说中的欲望飞扬
文学史总是将新写实小说的特点归纳为还原现实与人生本原的叙述旨趣,以冷静客观的“零度情感”叙述再现小人物普通平庸的生活以及底层挣扎。

但是人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在现代物质社会中,情欲和物欲成了人的两大基本欲望,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现代人在价值取向上不再持单一的态度,他们的人生追求开始丰富多彩。

审视新写实小说中人物的心态历程,会发现他们在面对欲望时常常采取的坚守、无奈、趋同,直至“阉割”的态度,这些态度是人面对现代的生活场景时所共有的生活情绪。

因此,探讨新写实小说中的欲望飞扬也有了它的文化意义。

究竟何为“欲望”?这一概念不是一个纯粹的理论问题,必须放在一个特定的文化语境中加以讨论。

正如美国洛杉矶加州大学历史系教授艾尔曼(BenjaminA.Elman)谈到中国思想史的研究方法问题时说:“我研究中国思想史,主张‘语境化’(Contextualization),也就是把思想史同经济、政治、社会的背景相关联。

”〔1〕在现代社会里,传统观念中的欲望定义被赋予全新的阐释。

在雅克·阿塔利所编的《21世纪词典》中,欲望被定义为:超越自我和解除痛苦、激励探索和消除不幸的动力,即欲望是本能的一种释放形式,构成了人类行为最内在与最基本的根据与必要条件。

新写实小说中的欲望着重表现为城市或乡村的凡夫俗子、平头百姓活下去及活得好一点的欲望,具体说来就是吃住行性的追求与追求不得的痛苦与挣扎。

人们在欲望的推动下,不断占有客观对象,为满足自己的欲望奔忙于世间,为了欲望的满足而欢喜,为了欲望的受挫而颓丧,最后无非是做了欲望的“奴仆”。

作家的描写肯定了这些“俗人”欲望的合理性,文学家放弃了社会启蒙者的特殊身份,而把自己置身于常人的位置,把描写的重点和反映的角度集中在生存的层次,文学由过去歌颂天上五彩缤纷的乌托邦而转入地上的关乎国计民生吃喝拉撒的世俗的写实型描写。

一、欲望追求的满足
从一定意义上说,人类追求美好快乐的过程就是一个释放欲望的过程。

在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关于人的需要层次理论中,他把人的需求由较低到较高层次分为五个,这五个需求层次即人类欲望的五个层次。

人类始终处于欲望的产生和繁衍、满足与缺失中,这也是马斯洛需求理论中所假定的:人们被激励起来去满足一项或多项在他们人生中很重要的需求。

更进一步地说,任何一种特定需求的强烈程度取决于它在需求层次中的地位,以及它和所有其他更低层次需求的满足程度。

新写实小说正是表现了人的多样需求,由较低到较高层次发生变化,并常常产生欲望的置换。

1.合理的欲望追求
人类追求欲望的过程是动态的、逐步的、有因果关系的、永无止境的。

人类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满足、愉快和幸福感。

《风景》中的七哥是一位出生于棚户区的高才生,他有才、能干,但缺少人脉,七哥的事业有了老丈人的一臂之力,很快就会实现他飞黄腾达的梦想。

在欲望面前,他选择了牺牲自己,通过婚姻来实现他改换门庭、挣脱卑微的出身、通达上层社会的人生愿望。

他把自己配置为成功的交换品,以牺牲一种欲望(爱情)实现另一种欲望(高升、发展),靠人格的屈辱完成了人生的一段跨越,无怪乎评论界有人称七哥为“现代于连”。

《不谈爱情》中出生于汉口花楼街的吉玲为了完成自己挤身精英知识分子家庭的愿望,不惜装出一副文化人的摸样,去博取庄建非的爱怜,最终摆脱姐姐们下嫁的命运飞上枝头。

而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的庄建非为了出国深造,不惜用爱情上的低三下四、委曲求全来满足事业上的欲求。

《来来往往》中的康伟业娶到有家庭背景的妻子后,顺利的开展事业,事业上获得成功后又厌倦了邋遢世故的老婆段丽娜,萌发了情欲上的冲动,与一个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开始了情爱的游戏,在欲望面前,他毫无掩饰。

物欲得到满足后,转
而开始对情欲的追求,以补偿婚姻中性与爱的缺失。

在市民欲望的叙述中,大多表现了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欲望,如《风景》中住房、《单位》、《一地鸡毛》中孩子入托、工作方便等,同时表达了他们为了活得好一点而发生的欲望置换,其实,压抑欲望正是欲望飞扬的另一种表现,压抑甲种欲望是为了得到乙种欲望。

可见,“置换”是为了“满足”。

在对城市底层描写时突出“活下去”并“活得好”的生存层次的欲望,而对较上层人的描写则对生命律动展开叙述。

刘恒《白涡》中的华乃倩对爱欲的渴望与追求不但积极主动,而且不加修饰和遮掩。

滋养她的文化环境并没有造就她含蓄、矜持的性格,相反,她身上的渴望和追求十分明确,直指爱欲。

情欲表现之明显,与那种“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的情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正是生命蓬勃人生神采飞扬的表现。

刘恒的其他作品如《陡坡》、《伏羲伏羲》、《东南西北风》等都是围绕着食、色等生命的基本欲望展开。

这些作品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事实:在生存困境面前,欲望促使人们改变自己,挖掘生存的潜能,人成为合乎人性的人,成为符号的动物;在追求欲望的过程中,人不断得到满足和安全感,又产生新的缺失和追求,正是在这追求中,人得到发展,社会获得进步。

在孔子看来,“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

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

”这一点在新写实小说中体现得特别明显。

应该看到作家对欲望追求是持肯定态度的。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中大民为了更宽一点的住房更多一点的空间,想尽一切方法,不惜以大树为家。

作家并没有嘲笑大民的无知,反而是以调侃的笔调叙述这略带悲凉的故事;又如《你以为你是谁》中的工人陆武桥为了摆脱生活的困境,不惜停薪留职承包餐馆;《来来往往》、《午夜起舞》、《口红》中的康伟业、王建国、王自力三位男主人公都是机关干部,但为了改变他们的人生,实现人生价值,毅然决然下海经商。

正如苏青在《牺牲论——俗人哲学之二》中说的:“人的最大之利,莫过于有利于人类的生存;其次则为有利于人类更好的生存。

”〔2〕这些人生欲望,无疑是在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大潮中激发出来的。

在时代大潮中,没有英雄和普通人的对立,也没有超凡脱俗的神圣原则和精神意志。

只有在欲望的驱使下,无可奈何地认同于生存环境中的现存秩序。

2.邪恶的欲望追求
正因为人类无休止的欲求,而满足欲望的自身能力和外部条件又永远赶不上自身欲望膨胀的速度,在欲望和满足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永远难以填平的鸿沟,这就产生了非分之想与不择手段。

在新写实小说中,也存在着这类极端的人物:他们用人性的丧失换取欲望的满足。

《落日》展示了汉口四官殿丁太一家的日常生活。

琐碎嘈杂的日子,艰辛忙碌的生活,狭小拥挤的空间,一点一点地磨钝了人与人之间的善良友爱之心,使人变得仇恨、极端,哪怕是在骨肉亲情之间。

孙子成成巴望丁太快死是为了使自己的私生活不再处于老太太的监视之下;大儿子丁如虎在生活中得不到母亲真正的关爱,当丁老太得知儿子要再娶的消息时,害怕儿子再不能专心照顾她了,当众便奚落恶言相讥,全然不顾儿子的面子,因此,老实的大儿子也希望丁太快死好让自己早日讨媳妇;二儿子丁如龙是方方笔下一个狡邪的人物。

他不仅不赡养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而且在得知母亲服毒自尽后不仅不愿意承担医疗费,还要求医生停止抢救,甚至骗取死亡证明把还未断气的母亲送进火葬场。

“人最强有力和合法的内趋力是自私,成为现代社会所依持的准则。

”〔3〕私利挤兑了孝道和良心,欲海中没有理解和温情,只有私欲、邪念和亲人之间的兽性厮咬。

如果人与人之间只剩下欲望,那么欲望使人丧失人性,失掉了正常人应有的思想意识、道德情感,丧失了和动物器物的差异性,人成为非人。

刘震云的《新兵连》、《单位》、《官场》、《官人》、《故乡天下黄花》等作品都是叙述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反映了官场上的特定环境和权力对人性与良知的扭曲。

下到村里的村民、处里的科员,上到局里的局长、省里的专员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可以放暗箭、
走后门、打小报告、捏造罪名、胡乱整人、拉小山头、勾心斗角甚至杀害无辜的生命。

权力欲望的追求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化、白热化。

官场上的权欲斗争让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为了保住位子,人格是畸形的,行为是卑劣的,精神状态是灰色的。

异己力量的无情拨弄,主体对现实的无力,使这些人磨平了个性,圆滑世故,唯唯诺诺,没有思想,没有希望,只有日复一日的生存欲望。

正如黑格尔所说:“每个人都以自身为目的,其他一切在他看来都是虚无。

”〔4〕生活使这些人成为平庸生活的躯壳,成了只满足于口腹之欲的人,成了只追求权力、金钱等身外之物的趋利者,人成为追求欲望的机器。

3.欲望追求的失落
追求欲望的过程也是一个追求痛苦品尝人生百味的过程。

悲观主义哲学家叔本华就曾说:“人的一切欲望的根源在于需要和缺乏,也即在于痛苦。

因而人生来就是痛苦的,其本性逃不出痛苦之股掌。

”〔5〕因为人类的不可满足性,会不断地追求欲望,一旦实际环境不能满足自身需求,就会产生痛苦、无助、哀愁、悲苦甚至反抗、妒忌。

正如霍布斯在《利维坦》中认为,人在追求欲望的满足时,可达到凶猛的程度;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更是认为,欲望导致了嫉妒心理、炫耀心理和不平等心理。

在新写实小说中,还存在着一大群在追求而不得中消磨掉欲望的悲剧性的小人物。

《一地鸡毛》和《单位》中的小林,初出校门时,也有热切的追求和崇高的理想。

作为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他奋斗过也挑灯夜读过;作为年轻的知识分子,他也有着知识者的清高和自命不凡,也曾把“单位的处长局长,社会上大大小小的机关,都不放在眼里”。

但几年下来,他很快就淹没在普通人当中了,每天的事情就是吃饭睡觉上班带孩子买豆腐。

“什么宏图大志,什么事业理想,狗屁,那是年轻时候的事,大家都这么混,不也活了一辈子?”小说结尾处,小林最终不得不异化为只满足于口腹之欲的空壳了,“如果收拾完大白菜,老婆能用微波炉再给他烤点鸡,让他喝瓶啤酒,他就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没有追求,生活就是现实本身,没有不切实际的愿望和空想,只有日复一日的生存欲望本身,生活也就剩下一地鸡毛了。

生活不仅消磨了小林的个性甚至消磨了他的进取心和上进心。

年轻的知识分子就这样在平庸的生活中被现实消磨掉了欲望。

正如刘震云在创作谈中所感到痛心疾首之处:“每一件事情,面临的每一件困难都比刀山火海还令人发怵。

因为每一件事都得与人打交道。

刀山火海并不可怕,我们有能力像愚公一样搬掉它,像精卫一样填平它。

但是我们怕人。

于是我们被磨平了。

”〔6〕
《烦恼人生》中的印家厚同样也是个被现实打压的人物。

面对年轻的女徒弟雅丽的情感表露,他产生了“有个情妇挺好”的瞬间萌动,但很快就得出了“雅丽怎么会知道他和老婆是分不开”的感觉,在他试想和“我什么也不要求”的雅丽结合会不会幸福时,印家厚自己就做出了回答:“他不能同意雅丽的说法。

不能的理由太多太充足了。

”面对婚姻以外的感情,他只有逃避。

这并不是他性格的缺陷,而是生活告诉他的:“普通人的老婆就得粗粗糙糙,泼泼辣辣,没有半点身份架子,尽管做丈夫的不无遗憾,可那又怎么样呢?”这的确是现实生活赋予的真知灼见。

马克思说,欲望是历史发展的杠杆,是人对欲望的追求与实现推动了历史的发展。

当人被生活磨掉欲望时,人就成了不思进取的行尸走肉,对社会的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

新写实小说中无论是欲望的飞扬也好,还是欲望的失落也罢,作家皆以平实的笔调描摹普通的人生百态、生存的艰难和困惑,以及他们为改变自己的生存状况、满足自己的生存欲望时所做的种种努力。

欲望充斥在新写实小说的字里行间。

二、欲望的审视:变化及文学史意义
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后期,作家的身份由社会中心滑向边缘。

小说家身份的变化给小说创作带来了深入底层、关注日常琐事俗事的变化,由关注“人应怎样”到“人是怎样”的变化。

正如池莉所宣称自己就是一个小市民:“我自称为小市民,丝毫没有自嘲的意思,更
没有自贬的意思。

今天这个‘小市民’不是从前概念中的‘市井小民’之流,而是普通一市民,就像我许多小说中的人物一样。

”〔7〕作为一个居住在城市里的普通人,作家在日常生活中同样经历劳动和算计,他们也充分体验了人生的重负和艰辛,这些使他们对生活有了许多具体细微的了解和感悟,对人性的丰富和深刻有了真切的掌握。

他们不仅充分意识到了人的世俗性,而且以一种世俗的生活意识消解文学所具有的阶级、民族和革命的神圣意识。

小说家把这种普通人的精神投入小说创作,以日常生活作为独立的写作领域,使新写实小说获得了一种基本的现代人文精神。

小说家的市民人格作为一种精神光源投射到创作中,使新写实小说彻底告别了英雄与传奇的古典文学传统,进入了崭新的后现代的艺术创造时代,表达了适应现代大众社会及其文化的发展要求的特征和价值观念的变化,这也是对当代文学的一种改造。

同时,“正是由于80年代与90年代文化语境的整体性变化,完成了新时期中国文学从理想主义走向世俗哲学、从宏大叙事走向个人体验、从社会中心走向边缘的巨大转型。

”〔8〕正如本雅明所分析的那样,过去的艺术工作就是为统治者意识形态同时也是为自己制造光环的幻想。

〔9〕新写实小说作为转型期出现的文学思潮,继承了中国文学中的人道主义情怀,对特定时代中特定的人群投以关注,以考究人的欲望缺失的悲哀与无奈,将“十七年”文学中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写作经验升华到再现典型性格中的典型环境,将欲望放大,将人缩小,表现了人被欲望遮蔽的渺小状态。

同时,它所开创的写作经验对20世纪最后一个10年的中国文学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日常生活的意识来写日常生活中的苦与乐,独有的零度情感描写普通生活中的生存之累,用世俗之事表现大众百姓在追求欲望过程中的疲劳、挣扎、失落的世俗性和大众性的特点,使中国文学出现了空前的写真现象,自当代的“十七年文学”、“伤痕”“反思”等文学思潮之后,文学与实际生活的距离第一次拉得如此之近,欲望追求第一次得到如此白描的袒露。

这种写作经验也被广泛采用,如《白鹿原》、《九月寓言》、《纪实与虚构》等小说中都借鉴了这种白描的手法,对日常生活进行近距离描述和精细书写。

在欲望书写方面,它给了新市民小说、私人化写作等文学思潮直接的启示,在创作中开始关注钱与权的沉醉、性与欲中的沉沦等。

如果说新写实小说中的欲望书写是透过生活的外衣,通过生存的压力反观欲望的存在,那么90年代的新市民小说和私人化写作则接过新写实小说家的接力棒,将欲望推向了第一位,赤裸裸地将欲望展现在读者面前,展示了城市的诱惑、城市的自由与禁锢,展示了时代引人注目的新人文景观。

新写实小说中的欲望书写直接影响了后来的文学思潮、市场氛围和读者阅读心态,这对90年代甚至是21世纪的文学观念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同时,90年代的小说家继承了新写实小说家们对现代城市生活的积极参与的精神,让城市生活大量进入文学创作的领域中,使新感觉派小说中的城市生活重新进入读者的视野,开启了新时期小说中独特的篇章,新时期小说中的“欲望”也成为热门的话题和潜在的主题。

新写实小说作为一种思潮早已过去了,但这一思潮对中国文学在90年代的走向,尤其是对独霸文坛半个多世纪的经典的现实主义文学观念的消解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

它开启了一代作家新的思考,也打开了文学世界的又一扇窗,使文学完全贴近大众的心,反映了文艺的服务对象以及功能在现代社会的一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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