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学历史教学对严复_天演论_的误解_赵文龙

浅谈中学历史教学对严复5天演论6
的误解
p赵文龙
在中国近代文化上,严复是一个影响深远的思想家。

他的贡献在于介绍了西方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知识,传播了西方资产阶级的学术思想和政治观点,在中华民族/危机存亡0之秋提醒人们要奋发图强,抵御外侮,并提出了具体的维新变法的理论和具体主张。

尽管严复并未积极参与后来康有为梁启超领导的维新变法,但是在维新派早期的宣传和舆论准备工作中,严复的作用确是不可替代也不容抹杀的。

严复不仅撰写了大量的政治论文,如在天津5直报6发表的5原强6、5辟韩6、5救亡决论6、5论世变之亟6等文章,以批判封建的政治制度及其文化意识,宣扬西方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思想,更为重要的是他利用自己曾留学英国、熟悉西方的政治经济情况的优势(这一优势在维新运动中也只有严复具备),大量翻译西方的著作如亚当斯密的5原富6(世界名作5国富论6)、孟德斯鸠的5法意6(世界名作5论法的精神6)、斯宾塞的5群学肄言6等八部西方哲学著作,较系统的介绍了西方资产阶级的政治社会学说,使中国的资产阶级获得了和封建主义进行斗争的思想武器。

维新变法的领导人康有为和梁启超的许多宣传维新变法的文章,就是以严复介绍的西方哲学和政治学理论作为自己变法的理论根据的。

也正因为如此,严复作为中国近代著名的启蒙思想家的地位是无庸质疑的,也无可质疑的。

在严复所著所译的所有著作中,对中国思想影响最大的当属5天演论6,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正是这部曾经在中国近代历史上造成巨大影响的5天演论6,我们中学历史教学中却多有误解。

现分述如下,以就教方家。

一、名称理解之误
此书的原作名称是5生物进化与伦理及其他6,作者是英国的生物学家赫胥黎。

严复意译了其中的前两篇文章的主要内容并附加了许多按语以阐发自己的见解。

5天演论6这个名称是严复自己命名的。

翻译是二次创作,作品的名称和原作有较大的出入毫不奇怪,最早提出翻译原则为/信0/达0/雅0的严复深谙此道。

有时名称的二度创造更有利于读者理解这部作品甚至给原作增色,严氏翻译的许多作品都具备这一特色。

但是5天演论6这一名称和原作者赫胥黎的意旨却出入极大。

赫胥黎虽然在生物学上赞成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但是他反对用单纯的生物学的原理来解释人类社会的发展变化,他在书中说/天行者以物竞为功,而人治则不以物不竞为的0便是明证。

5生物进化与伦理及其他6是批判用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解释社会的发展亦即批判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斯宾塞的哲学观而不是宣扬进化论的,而当时的严复则是斯宾塞的忠实信徒。

也正因为如此,严复翻译这本书的目的不在于介绍这本书的思想,而实际上是借这本书来阐发自己对进化论的理解和对赫氏观点进行批判的。

批判的武器是他早年接触的斯宾塞的进化论,光绪九年(1881年)严复即翻译了5群学肄言6对斯宾塞的理论做了介绍。

光绪二十一年,严复在5原强6中写到/物竞者,物竞自存也,天择者,存其宜种者也)))故弱者常为强肉,愚者常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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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0,一年后又借翻译赫氏的5生物进化与伦理及其他6的部分内容对自己的思想又进行了进一步的阐发,所以在翻译的每一节译文后都有严复对赫氏观点的评论或批驳的/复按0。

书名5天演论6更是严复思想的集中体现而与原作者要阐述的本意大相径庭,所以严复的5天演论6与其说是对赫胥黎一书的翻译,毋宁说是借对赫氏文章的翻译来阐述自己对社会的认识,后者才是严复的真正的目的。

严复将原作重新命名为5天演论6,更有利于宣扬严复/物竞天则,适者生存0的思想。

但不可否认也使人易误认为赫氏也是赞成用这一观点来解释社会发展的,实际不然。

在教学中不少教师无暇甚至不屑去作深入探究便想当然地以为赫胥黎与严复的观点一致,其结果只能谬种流传,误人子弟。

二、内容理解之误
在中国近代史的教学中,毫无疑问,如果没有严复的5天演论6,也就不必涉及赫胥黎的思想了,许多中国人是通过严复的5天演论6才知道赫胥黎的。

但是介绍者的思想毕竟不能取代被介绍者的思想,况且严复的思想和赫胥黎的思想有那么大的出入。

因此在中学教学中不能因教材中未详细介绍赫胥黎思想便忽略对赫胥黎思想的理解,更不能想当然地以为赫胥黎的思想和严复的思想一致,用严复的思想来替代赫胥黎的思想,这种做法是不严肃更是不科学的。

尽管中学教学并未规定要介绍赫胥黎的思想,然而教学中既然涉及赫胥黎的名字,我们就应当弄清楚赫胥黎的基本思想,起码应弄清与5天演论6一书相关的思想。

且不可仅凭严复翻译了赫胥黎的作品,便认为严复与赫胥黎的主张一致。

实际上严复的主张更多地是赞成赫胥黎所极力反对的斯宾塞的社会进化论。

在教学中不可将两个相对立的思想家的观点硬拉在一起,错误地以为二者思想一致。

其次是对严复思想的认识和理解。

严复的5天演论6所宣扬的思想是强调社会发展中的竞争作用,强调社会的发展如同生物界的竞争,一样地弱肉强食,一样地优胜劣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种将生物自然的法则运用于/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0的人类是不能真正的解释人类社会的发展变化的。

然而严复生活的时代,中国面临着严重的民族危机,列强对中国虎视眈眈,而中国的统治者却抱残守缺盲目自大不知变化自强。

在这种形势之下,他指出生物界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0的理论同样适用于人类的社会。

中国的近代由于不适应当时社会的发展而日渐落伍,只有学习西方进行社会变革方能摆脱民族危机。

这种理论对当时人们有较大的启发,从而成为康有为、梁启超等人进行维新变法的理论基础。

严复的5天演论6如同一缕新鲜的空气吹进沉闷的国度,使不少人能够警醒。

严复的5天演论6在当时起到了思想启蒙的作用。

物竞天择的理论在当时能够警醒国人,使国人知耻后勇奋起变法。

应当承认严复的思想和5天演论6所宣扬的理论在当时的中国风行一时为维新人士接受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起到了积极作用。

在当时的情况下,国破山河在,世人不知警醒自救的情况下,达尔文的生物学进化论和斯宾塞的理论的介绍,确实使当时的知识分子耳目为之一新。

在列强蚕食鲸吞,妄图瓜分中国之时这种理论可以警醒国人以自救,适用于弱国以自强。

然而,同样更应该注意的是,严复的这种理论决不是什么先进的理论,他宣扬的弱肉强食的理论实际上正是列强用于对中国进行侵略的理论。

这种理论之所以在中国造成巨大影响,是因为积贫积弱的中国,在近代饱受西方欺凌的现状,促使先进的中国人进行的反省和自救,明白摆脱民族危机的出路在于变法自强。

但这种理论的负面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

它否认人与人的平等,宣扬优秀民族的种族优劣论,歧视和凌辱弱小民族,给世界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如二战时期德国法西斯对犹太民族的迫害)。

到如今,仍有恶劣的影响。

实际上,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自身是建立在物种的优劣的基础之上,这种理论在生物进化上当然是正确的,但是运用这种理论来解释人类的行为则是错误的。

即使自然物种也各自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很难说彼此存在的优劣、胜败的分野。

自然如此,人类更是如此。

在教学中不要仅仅停留在对严复的思想的介绍上,更主要或者是更重要的要使学生认识到这种理论在历史中的作用和当今对这种理论应有全面正确的理解,特别是要引导学生认识到这种理论的局限性和危害。

否则,分辨能力较弱的中学生就会全盘用这种理论去理解我们今日的社会。

当今的社会中固然有许多弱肉强食的现象存在,但是并非一切存在都是合理的。

我们所追求的发展目标应是共同繁荣并应为之而奋斗,而弱肉强食恰恰是需要改变的现象,竞争并不意味着吞并,竞争的发展应使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发展而不是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来满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

惟如此,我们的教育才会真正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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