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的关联

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任何对其简单化、凝固化的理解 上，理性化的科学价值规范与情感化的基督教价值
都会偏离事实本身。对于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之 规范，无论是具体内容还是思维向度都存在不一致
间的内在关联同样不能用单方面的、静态的眼光来 甚至对立的地方，但它们都是人类在追求生活意义
看待，而应当多角度、多层面、动态地加以考察。通过 过程中创造的，都是对日常生活世界价值观念的超
犯与亵渎。在这样一种神学自然观的支配下，人类探 们知道，人类探索外部世界的实践与动物本能活动之
索大自然的科学活动受到极大制约，科学的兴起也 间的一个重大区别，就在于人类的实践带有很强的目
因此遭到严重阻碍，破除“神学自然观”的掣肘成为 的性，体现了一定的价情取向。对价值的追求是人类
科学产生的前提。基督教完成了这一历史使命。在基 从事社会实践活动的内在动力。那么，近代的科学家
也在不断地进行自我调整，努力减少“信仰上帝”与 接受的限度，新的矛盾不断产生，从而更多地表现为
科学认知之间的矛盾与对立。通常，经过自我调整， 与科学发展的对立与冲突。于是，科学与基督教之间
基督教在一定限度内能够适应当时科学发展的需 的关系就呈现出一种随着历史阶段不同其具体表现
具体而言，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之间的内在 法直接洞察上帝的自由意志，只有通过感性与经验去
关联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探索自然、认识万物，才能从中体会上帝的存在及伟
（一）基督教打破“神学自然观”，崇尚“非神化自 大。可见，在基督教这里，感性与经验被提升到了“感
然观”，为近代科学的兴起创造了前提条件。众所周 悟上帝”的高度，其价值与意义得以突显，这无异于告
（二）基督教否定“理性至上”的观念，肯定感性 知上帝的逻辑证明之路。这条“证明上帝”之路在中
经验的意义，为近代科学的产生奠定了思想基础。从 世纪相当长的时期内始终占据基督教的支配地位，对
认识论来看，感性与理性是人类认识自然、改造自然 近代科学的产生产生了深远影响。它的积极意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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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自圆其说的。
的两件思想武器，感性是理性的基础，只有通过对自
通过上面的考察与分析可以看到，基督教在近 然万物的感性把握，进而上升为对物质世界的理性认
代科学产生过程中的作用不能简单地归结为阻碍与 识，探索世界的科学活动才能获得必要性与可能性的
破坏，传统的“二元对立”说显然有失公允，近代科学 思想依据。在这一点上，古希腊人“理性至上”的认识
门学科在古希腊文化中几乎都能找到产生的源头。 科学家却往往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对上帝怀有执著的
然而，有一个基本史实我们不能忽略，那就是古希腊 信仰。而且，这些科学家所持有的基督教情结非但没
与希腊化时期并没有产生科学，恰恰是在经历了中 有阻断他们探索世界、追求真知的脚步与热情，相反
世纪基督教的“压制与迫害”之后，近代科学却产生 在某种程度上还坚定了他们的科学信念。面对这样
占统治地位的中世纪之后产生，并且在“中世纪的黑 联的观点，未免过于简单化，是难以令人信服的。
暗”尚未完全消退的十六、十七世纪得以蓬勃发展。 （三）从社会现象来看，近代及现代的许多科学家
通常，一个事物总是要先经过一段时间的孕育与准 都信守基督教的精神观念，忠实于基督教信仰。按照
备，待条件成熟以后才会发生的。那么，近代科学在 科学与基督教绝对对立的思维逻辑，基督教是科学的
了。这至少说明，古希腊时期并没有为科学创造出充 的社会现象，一味地固守“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主
分的产生条件，是基督教文化居主导地位的中世纪 观地抹杀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之间的内在关联，是
" [ 收稿日期 ] 2004 - 9 - 5 [ 作者简介 ] 郭玉松 ( 1976— ) ，女，中国矿业大学 ( 北京校区 ) 文法学院科技哲学专业 2004 级硕士研究生。
的价情追求是完全一致的，正因为如此，近代科学的 非批判的收敛式思维，是非逻辑的整体性思维，它们
孕育与产生才获得了牢固的价值支持。
代表了人类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二者之间相
三
互作用、互为补充，在不同维度上与其他的思维方式
正如笔者在前面反复强调的，基督教与科学之 一道创造了人类丰富的文化世界。最后，在价值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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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肯定科学实验、观察自然等感性的科学活动获 人类经验世界的两个不同的整体图景，而两个不同
得了宗教道德的认可。同时，既然探索自然、认知万 的世界图景又为自然界的万事万物提供了不同的解
物是证明与理解上帝存在的途径，那么，积极地从事 释。科学解释揭示自然现象的本质，并且是发展的、
这些活动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所有基督徒的自觉行 可批判的；基督教的解释则是直观的、象征性的，它
人们 对物质 世界客观 的真实 的认识 ，二者截 然相 有重要地位的托勒密的“地心说”，就曾经被基督教收
反。但是，并不能据此而得出基督教与科学完全对立 至麾下，并在整个中世纪成为支撑基督教信仰的一个
的结论，更不能进而主观认为基督教在近代科学产 理论支柱。由此可见，科学与基督教之间并非水火不
生过程中只是充当不光彩的绊脚石角色。因为这样 容，对立与对抗也不是二者关系的全部。在中世纪，
产生 以前是 否同样经 历了一 个孕育 与发轫的 时期 死敌，掌握科学知识、推动科学发展的科学家是基督
呢？依照传统观点，近代科学的渊源可以追溯到一千 教压制与束缚的受害者，当然也应当是基督教的坚决
多年前的古希腊时期，是灿烂辉煌的古希腊文化孕 反对者。不过，事实却恰恰相反。中世纪，像哥白尼、
育了近代科学萌发的种子。勿庸置疑，近代科学的各 伽利略、布鲁诺这些推动科学进程并遭受教会迫害的
知，近代科学的兴起源自于人类对大自然的观察与 诉人类，只有面对自然本身，尊重感性经验，承认自己
探索，而在此过程中人们对于自然万物的本质认识 的无知，才有可能去探索并求得真知。无庸讳言，基
与看法即自然观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人们社会实 督教尊重感性的观念是建立在“上帝创世”的错误基
践的思想主导，自然观左右着人类对待大自然的思 础之上的，但它与古希腊文化“理性至上”的观念相
维方式及行为方式，不同的自然观对人类探索自然 比，无疑更有利于科学精神的培养与萌发，也更有利
的活动产生不同的影响。在古希腊人那里，自然万物 于催生近代科学的降生。
都是有生命的神圣的，应当受到尊重与敬畏，任何探
（三）基督教开创“证明上帝”之路，宣扬“荣耀上
索、改造、利用大自然的行为与思想都是对神灵的冒 帝”的理念，为近代科学的产生提供了价值支持。我
的逐渐深化与拓展，人类对外部世界的认识水平日 态，在其产生之初，由于较好地吸纳了当时的科学元
益提高，科学把握世界的范围也在逐步扩大，某些原 素，暂时性地化解了它与科学之间的部分矛盾，从而
本依赖基督教解释的事务转而投入科学的怀抱。面 更多地表现为与科学发展的相互适应与促进；相反，
对科学的步步紧逼，基督教在予以本能抵抗的同时， 在其发展的后期，新的科学思想已经超越了它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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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的内在关联
郭玉松
!中国矿业大学 北京 "##### $
[ 摘 要 ] 传统观点认为，基督教与科学是绝对对立的，近代科学在产生过程中始终受到基督教的阻碍。 但是，笔者通过分析与论证提出，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之间不只是对立关系，二者存在内在关联，前者为后 者创造了前提条件、奠定了思想基础、提供了价值支持。
一个“二元对立”的观点，既同“对立统一规律”的基 基督教教会压制新思想、迫害科学活动的事实不可否
本原则相违背，又与近代科学产生的客观史实不相 认，但是，基督教教会不等同于基督教本身，更不能代
符合。
表基督教的基本精神，所以据此否定基督教在近代科
（一）从发生时期来看，近代科学紧接于基督教 学产生过程中的积极意义，进而否认二者存在内在关
（三）时态性，即基督教与科学之间的关系在不
一个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过程。基督教自产生之日 同的历史阶段具体表现也有所差别。上面提到，在科
起就在不断地发展演变，它的这种发展演变是与科 学进程的推动下，基督教不断进行自我调整，持续发
学的发展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伴随着人类实践活动 生着具体形态之间的演变。每一个基督教的具体形
艺复兴运动冲破中世纪的阴霾，才使得科学的产生 “亲密合作”的历史。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时期，基督教
显露希望的曙光。诚然，从本质上看，基督教与科学 为了论证自身存在的合理性与基本教义的“科学性”，
确实存在根本差别。基督教作为宗教的一种，是物质 曾经将某些科学理论纳入自己的逻辑体系之中，使其
世界在人们头脑中虚幻的歪曲的反映，而科学则是 服务于宗教信仰的需要。例如，在天文学发展史上占
[ 关键词 ] 基督教 近代科学 产生 关联 [ 中图分Βιβλιοθήκη Baidu号 ] N09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9—8534 ( 2005 ) 01—0036—03
一
最终完成了这一历史使命。
传统观点认为，基督教与科学是绝对对立的，近
（二）从历史发展来看，近代科学产生以前，基督
代科学的兴起始终遭受到基督教的压制与迫害，文 教与科学思想之间非但不是完全对立的，而且有过
深入分析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之间的内在关联， 越。在人类的整体文化中，应当在既坚持科学基础地
笔者对于科学与基督教之间的关系有了更为深刻、 位，又强调人的文化本质以及文化世界丰富性的基
全面的认识，并由此归纳出它们以下三个方面的特 础上，合理地评价科学与基督教的价值规范以及它
点：
们在社会价值中的地位。
（一）互动性，即基督教的变迁与科学的发展是
动。在这观念的支配下，中世纪众多基督教信徒忘我 依存于信仰，试图提供一种具有绝对真理性的终极
地投身科学活动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伟大科学 解释。可见，在经验层面上，科学与基督教是直接对
家忠实于基督教信仰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总之， 立的。其次，在思维层面上，科学思维是创造性的发
在基督教的体系中，从事科学实践活动与皈依上帝 散式思维，是逻辑化的理性思维，而基督教思维则是
“罪行”，更不是为了抹杀科学与宗教之间的本质差 过分肯定必然性而否定偶然性、偏重理性而忽略感性
别，而是基于史实分析基础上的一种判断，目的是为 的观念显然有悖于科学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人
了纠正以往在此问题上的某些认识偏差，尽量恢复 类探索世界、追求真知的实践活动，迟滞了近代科学
二者关系的本来面目。当然，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之间 分娩的进程。相反，基督教在对待感性的问题上则采
了高于自然界的地位，同时也就获得了探索自然与 教信仰的核心问题，基督教对该问题的回答随着自身
改造自然的神圣依据。有了基督教这种“非神化自然 的变迁也在不断变化。奥古斯丁开僻的是一条通过
观”的前提保证，人类探索自然的步伐更加快捷，也 走向心灵、敞开内心来见证上帝的“心学”之路，与之
更加坚定，近代科学的产生才具有了现实的可能。 相反，托马斯·阿奎那则开创了一条通过感性经验认
的关系是复杂的、多方面的，但由于在以往的研究中 取了更加宽容的态度。基督教同样承认自然的法则
对基督教的消极作用分析强调过多，笔者在此无需 与秩序，但它同时又认为，自然万物是上帝自由意志
赘言，姑且取其一面，仅就二者的内在关联作一简要 的产物，而上帝的意志是绝对自由的，不受任何理性
分析。
原则的限制，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人类有限的理性无
督教的“创世说”看来，自然万物只是上帝的创造物， 探索自然、献身科学的动力来自何方？他们投身科学
本身不具有任何生命与神性，不应受到崇拜与敬畏， 活动又是追求何种价值？基督教开创的“证明上帝”
而人也是上帝的创造物，但他高于自然万物，是上帝 之路以及所宣扬的“荣耀上帝”的理念，或许可以给予
赋予了人类统治自然万物的权力。这样，人类就获得 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如何理解上帝的存在是基督
的产生与兴起离不开基督教文化的孕育与推动，二 论思想不利于科学的孕育与形成，从而延缓了科学到
者存在深刻的内在关联。
来的步伐。古希腊人认为，自然界充满了理性和逻辑
二
的必然性，人只要凭借理性自身的规则就完全可以认
应当说，肯定基督教与近代科学产生之间的内 识无限的大自然。于是，世界的偶然性丧失了应有的
在关联，并非有意掩盖基督教教会扼杀科学萌芽的 地位，感性与经验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