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辩证法与柏拉图辩证法关系之阐释_朱进东

智认知的是数学的对象 。 那处于最高级的理性知 般 , 但对一般的具体内容未做出明确的界定 。 柏拉
识实即辩证法 , 其关 注的对象 乃是永恒 不变的理 图则要使一个普通的表象得到意识 , 在通过个别达
念 , 所以 , 辩证法是最高级的知识 , 无需借助假设就 到一般时 , 继而 对一般的 内容做出 较为具体 的陈
“类”),“理念” 只为思想所把握 , 为思想而存在 , 他 性以及其中所包含的否定性 。 特殊的东西具有局
的努力就在于对不确定的 、抽象的“共相”本身加以 限性 , 这表明其必然要过渡到反面 , 因为特殊的东
进一步的规定 , 并把思维形式从质料中解脱出来 。 西并不就是它自身显现的那样 ;在这一意义上 , 特
只在纯概念领域进行 , 表象就完全不会被记起 。概 真理性 ;有如爱利亚学派 , 柏拉图认为感性的东西
念赢得较大的真理性 , 意味着概念本身并非独立存 在的领域 , 而认识的确又是始自表象 , 实际上 , 依黑
具有不可消解的矛盾 。 因此 , “柏拉图的辩证法是 特别针对着这种形式的有限事物而提出的 。”〔12〕不
外在于思想 。 思想过程名之曰辩证的过程 。 其他 哲学中的事实 , 这一点无需做出详细证明 。
科学 , 如几何学和与之相关的诸学科 , 因其所使用
应该指出的是 , 在柏拉图那里 , 认识论和本体
的假设未经任何阐释 , 则无法清醒地洞悉实在 , 因 论是融为一体的 , 若偏废任何一方都会导致对他的
此认识的结果无法成为真知识 ;依柏拉图之见 , “辩 辩证法的误解 。但是 , 这并非是说他的辩证法直接
脱了爱利亚派以及智者派的消极 、抽象的否定 ;像
二 ★
黑格尔正确指出的 , “柏拉图的研究完全集中在纯
★ 粹思 想 里 , 对 纯 粹 思 想本 身 的 考 察 他 就 叫辩 证
五 年
法 。”〔9〕在意识 纯思想内 , 存在 着“ 外在的 东西” 和
第 二
“理想的东西”之分 ;个别的东西 、直接个别的东西
“ 乃是 柏拉 图把 共相〔概 念〕是从 表 象中 发 展出 来 和 揭示出来的” 。〔7〕柏拉图所特别强调的两个领域是 :
有存在者存在”中的存在的继续追问 , 柏拉图的辩 知识的表象领域和纯概念领域 。在苏格拉底那里 ,
证法可看作是关于“存在”的科学 , 他是否称自己的 仅仅为主体的道德反省而提出的思想 , 被柏拉图发
期 以及感性的实在属于“外在的东西”范畴 , 而理智的
范畴 、最后的真实的东西属于“ 理想的东西” ;个别
南 京
的东西 、多数的东西都是不真的 , 必须在个别中去
社 考察“共相”这惟一的 、最为丰富的实在 。
会 科
柏拉图的洞见在于把理想的东西看作是惟一
学 的实在 , 而“有普遍性的东西乃是理想的东西 , 真理
京
社
会 科 学
在柏拉图那里 , 辩证法概念首先出现
一 在《美诺篇》中 。 诚然 , 柏拉图有一部分对
含义 , 确切一点说 , 相当于眼下的本体论和认识论 部分 ;国外学 者里查德·鲁宾 逊认为 , 在柏拉 图那
话是在复制其师苏格拉底的观点, 但是 ,
与苏格拉底不同的是 , 他提出了“本体” 。 而后 , 辩
率地说 , 直到当下人们尚无法形成共识 ;由于哲学
可以说 , 这样的人不仅置身可见世界而且更关
家文化支持背景的差异 , 他们对柏拉图辩证法含义 注可知世 界 , 不 是搅乱表 象而更要 紧的是追 问本
的挖掘显露出不同的旨趣 。譬如 , 在我国学者陈康 体 ;否则 , 事物的真实存在依旧外在于我 。 区分辩
篇》和《斐里布篇》中 ;只是由于黑格尔以自己的辩 从柏拉图的文本出发以求索其辩证法的蕴义 。
证法为这些对话做科学的辩护和阐释 , 它们才被视
从他的对话来看 , 直到《美诺篇》 , 柏拉图方提
为柏拉图哲学中的精华 , 其中《巴门尼德篇》被黑格 出辩证法这一概念 。不过 , 他对辩证法的较为明快
尔视为古代辩证法之杰作 , 原因是它“ 对神圣生活 和集中的表述是在《理想国篇》中 。 在第 6 、7 卷中 ,
之异和异中之同 。 柏拉图的辩证法试题是 :“能不 以眼睛及其他感观 , 随真理至纯实在本身 。”〔3〕
这倒并非是如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 中说 的连柏拉图本人对“存在”也不甚了解 , 而是表明柏
有别于可见世界部分的可知世界的部分即为 拉图要追寻存在 , 柏拉图对理念世界的探究本身就
对理念世界的觉识 , 它是逻各斯自身借辩证之力而 是极好的证据 。然而 , 存在问题曾使柏拉图耗尽毕
至的知识 , 而可知世界之顶点就是善者之本体 ;与 生精力 , 这一点海德格尔所言不无道理 。 在《形而
感观的知觉无涉 , 辩证法以推论达到每一事物的本 上学》中 , 亚里士多德把存在作为他所论述的哲学
质 , 不过这一切都是思想(思维)本身的劳作 , 而非 研究对象中的重要一种 。 对存在的研究成了西方
里 , “辩证法即为哲学” 。 关于柏拉图的辩证法 , 黑 格尔有着独特的理解 , 而重要的是 , 柏拉图赋予辩
证法概念主要出现在具有纯思辨意义的柏拉图对 证法的含义是原初性的 , 不光是对西方哲学乃至对
话诸如《斐多篇》 、《理想国篇》 、《斐德罗篇》 、《智者 整个西方文化都产生穿透性的影响 , 这就决定必须
诚然 , 不能设想“ 理念”是某种超越的 、远在它方的 殊的东西中所包含的否定性是否定特殊性的东西 ,
东西 , “理念”并不是表象中实物化 、孤立化的东西 , 但特殊性的东西的本质是否定性 。
二
摘要 :柏拉图视处于认识最 高等级的理性为辩证法 , 可直接把握理念的辩证法是 关于存在(可知世界或理
★ ★
念世界)的科学 ;在黑格尔看来 , 考察纯思 想本身被柏拉图称为 辩证法 , 柏拉图的 洞见在于认 理想的东西 为惟
五
一的实在以及感性 的东西为非真实的 , 柏拉图辩 证法的使命是搅乱 人们的有限表象并在 于产生共相 ;关于理
基于本体论 ;如果这样 , 那就将其辩证法倒回到赫
拉克利特的逻各斯 。可以这样说 , 完全撇开本体论
二 ★
肯定无法领悟柏拉图Hale Waihona Puke Baidu证法 ;就将意见转变为知识 ★ 五
(由意见生成真实)而言 , 柏拉图辩证法具有方法论 年
特质 , 因为他所探究的是理念的知识 , 如文德尔班
第 二
所言 , “在柏拉图的著作中可以发见的关于辩证法 期
可以直接把握理念和第一原则 。 显然 , 理性与信念 述 。
的关系 、理 智与想象 的关系实 为理性与 世界的关
根据黑格尔 , 柏拉图在这一点上常常表现出形
系 、实在和产生世界的关系 。
式主义的抽象 , 因此研究柏拉图辩证法的困难之处
可以说 , 就柏拉图把世界分为可见的世界和可 知的世界而言 , 这是对爱利亚学派巴门尼德的“只
证法是惟一的这种研究方法 , 能不以假设而直升至 初始原理自身 , 以便在那里发见真实的根据” 。〔4〕从 教育体制来看 , 柏拉图认为辩证法应被置于顶端 , 它君临一切 , 至高无上 。
的确,在古希腊哲学家中, 柏拉图是第一次明 确地运用辩证法这一概念并将其提升至哲学高度
的哲学 家 。 在他那 里 , 辩 证法与知 识生成 密切相 关 , 并更多地显示出方法论的特质 ;这又是通过存 在与认识的相互关系体现出来的 ;人的知识由低至 高 , 被分成以下四个等级 :想象 、信念 、理智和理性 。 想象与信念属意见(opinion)范畴 , 是关于产生世界 的 ,或 可见 世 界的 , 而 理性 或狭 义 的知 识(knowledge)和理智属于“理性”范畴 , 它是关于实在即可知
的真实揭露和 积极的表 述” , 而且 , 作为 优秀的东 他提出了“日喻” 、“线喻”和“洞喻” , 这既平行又互
西 ,“纯粹概念”具有自身的“ 科学性” , 或它的价值 在于它的“科学性” 。〔1〕
“辩证法”一词在柏拉图哲学中的所指为何 , 坦
补的三“喻”显露出他的认识论与本体论的契融 , 这
在一定 程度 上 将 辩 证 法 家 (“ 一 个 能 正 确 论 证 每 一 事物的真实存在的人”〔2〕从诡辩家中提升出来 。
先生看来 , 柏拉图的“辩证法”相当于现今的“哲学” 证法与否的又一 标准是能于“ 关系中观物” 。 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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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 学 研 究 SOCIAL SCIENCES IN NANJING No .2 Feb .2005
格尔那里 , 一个人的聪明与否的标准是察觉出同中 下却茫然失措了 。”〔5〕
DO I :10.15937/j .cnki .issn1001 -8263.2005.02.009
哲 SOCIAL SCIENCES IN NANJING No .2 Feb .2005 学 研 究
黑格尔辩证法与柏拉图辩证法关系之阐释
朱进东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哲学博士 南京 210016)
的论述 , 全部具有方法论上的特质 , 而不具有真正
的逻辑性质 。”〔6〕然而 , 黑格尔所关注的是柏拉图辩
南 京
证法中的否定性 。
社
会
科 苏格拉底的哲学构 成了柏拉图哲学 学
二 的直接出发点 , 但后者的对话有别于前者
的教育 。 在黑格尔看来 , 苏格拉底把“共
世界的 ;意见所反映的是可见的东西及其影像 ;理 相”提到人的 意识面前 , 不满 足于个别 , 要追 问一
格尔之见 , “这两个领域在柏拉图那里是被结合在 过 , 赫拉克利特的辩证法揭示了事物在其自身内的
一起 , 于是思辨的东西才表现在它的真理性里 , 亦 变化和过渡 , 不是外在的变化 , 是事物从自身出发 、
即被表明为惟一的真理 ;这是由于把感性的意见转 变成思维而达到的 。”〔8〕柏拉图的辩证法 , 作为理性
辩证法为存在的辩证法倒是无关紧要的 。 不过 , 他 展为“客观的东西”(理念), 它就是具有普遍性的思
曾明言 :“当你们用`存在着' 一词时 , 显然早已深谙 想 , 同时亦为“真实的存在” 。
其意义为何 。 不过 , 虽然我们曾自信把握其意 , 现
表象领域不同于理性 、纯概念领域 , 具有一种
· 31 ·
三 一个使命 , 在于搅乱并消解人们的有限表
象 , 以便在人们的意识中引起对真实存在 的科学要求 。第二个使命在于对那由搅乱特殊性 的东西 而产生的“共相” , 即在其自 身之内予 以规 定 , 并“在共相之内消解对立” 。
相应地 , 柏拉图的辩证法向两个方面 作斗争 , 即反对智者派和爱利亚学派的辩证法 。 根据黑格 尔 , 柏拉图辩证法的方法揭示出特殊的东西的有限
通过自身的内在过渡 。 这使我们想起马克思批判拉萨尔借助赫拉克
知识的最高等级 , 充分体现了其方法论功能 。
利特来揭示黑格尔辩证法的做法 。 其实 , 黑格尔是
认识的表象领域和纯概念领域均属意识领域 。 用自己对柏拉图辩证法的理解来阐述赫拉克利特
柏拉图不但超越了原子论的元素 、原子说 , 而且摆 的辩证法的 , 就柏拉图的辩证法的所指而言 , 在柏
是有普遍性的东西 , 思想在性质上与感性的东西相
反” 。〔10〕在柏拉图 那里 , “共相”即为“理念”(“种” 、
拉图的哲学对话中 , 他用辩证法以指出一切固定的 知性的有限性 。由柏拉图的两个洞见可知 , 他的辩 证法是针对这种有限事物而提出的 。
在柏拉图的对话中 , 他的辩证法的第
年 第
性(真)无限和知性(恶)无限的论述是有关共相的进一步规定 , 并以绝对精神彻底消解柏拉图论述共相时留下
二
的形式主义痕迹 ;否定的东西使 现象消解 , 从而产生颠倒的世界 ;内在否定性思想构成黑格尔辩证法的灵魂 。
期
关键词 :有 ;柏拉图 ;共相 ;思想 ;黑格尔 ;辩证法 ;消解
南
中图分类号 :B 516 .3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 -8263(2005)02-0030 -08
哲 SOCIAL SCIENCES IN NANJING No .2 Feb .2005 学 研 究
完全不同于纯概念领域的标准 , 这就是黑格尔后来 二 , 与高尔吉亚不同的是 , 柏拉图认为 , 即使对感性
表述的“颠倒的世界”(die verkehrte Welt);如果认识 的东西有了真的表象 , 感性的东西也无客观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