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舞—读陈染《空的窗》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独舞—读陈染《空的窗》
原来我对现当代的薄情寡义,一方面是因为它有很长一段时间政治色彩鲜明到以致于毫无活力,周身缟素,白话文又刚刚被提倡普遍运用到文学中,有旺盛的生命力,却并不饱满,一方面是它渐行渐近,真实描写我能在生活中有可能遇到、目睹并且感知的事,使我感觉有被窥探的嫌疑,本能的安全感将很多作品拒之门外。
而我发现这种自卫在一些作品面前是毫无抵御能力的,届时固若金汤的城堡也形同虚设,很快坍塌。比如读陈染。
我对陈染知之甚少,扣在她头上的帽子,一顶高过一顶。在百度上搜得照片,亦很难将短发的有些小家碧玉气的她和她的作品联系起来,转念想,又不觉得奇怪,就像一些外表弱不禁风的歌手或舞者,嗓音和身体的爆发力惊人。看似不谐和的两者结合在一起反而令人骇目惊心。毫无疑问,陈染就具备这种令人骇目惊心的能力。
我发现我在自己的梦里生活的太久了,在那个角落我简直成了孤独的隐居者,沉湎于自己的心灵生活。在书上看到陈染的这句自我剖析,她具有相当的自知,让读者知道孤独就像现实生活中时间和金钱的渗透力一样强大,渗透在她的生活和作品中,无孔不入。比如读她的《空的窗》。
首先小说的题目就耐人寻味,空的窗,一面凄凉孤寂,一面又让人产生探寻的志趣。一些人评论陈染小说,说陈染小说中普遍存在的如「空的窗」、「门」、「口袋」等悬浮性意象,构成了陈染小说中普遍性的隐喻,喻示了渴望,期待的女性焦虑,而结局往往是一无所获,归宿难寻。我并不完全赞同这种观点,她这篇小说的题目只是一个构建的只是一个简单表象,要寻找它的意义,就先回归小说本身。
小说以主人公「我」的故事和退休老人的故事交错相成。小说开始,「我」和老人面对光芒采取了同一种态度,背立它,躲进阴影里,避免曝露,寻求虚妄的安全感。此时,两人都面临一场别离,老人失去了自己的老伴,被孤独终老的气氛笼罩着。「我」与自己的朋友以及被自己想象加工而成的令自己迷恋的男人分离。紧接着,读者看到老人有感,虔诚地表示愿意将这些死人信一一送达,一方面用以抵制无所事事的,痛失老伴面临孤独、绝望侵袭边缘的生活,另一方面又试图在精神废墟上重新建立起对生活继续的渴望,填补空白。生活开始有目标和任务,责任感的趋势使老人觉得自己又活的充实有意义起来。不料,两年之后,这种有序的生活被老人的一次意外摔倒打破,邮局局长出于对老人意外受伤担负责任的恐惧,下达了逐客令,并且给了老人最后一封死信。老人眼睛亮了一下,还有责任在身,可这已经是最后一封信了,于是铺天盖地的绝望袭击而来,老人感觉自己即将不被需要,没有了往下活下去的理由,迫于慌乱开始环顾四周,在
满是陈腐气息的房子里盲目地寻找东西,终于摸到了一样东西,阿普唑仑片,它可以抗焦虑,抑郁,同时也能致死。但是他还有最后一封信,老人对这封信必须送抵的执着成了老人唯一活下去的筹码。于是他开始在鼠街锲而不舍反复寻找。
于是「我」和老人的第二次接触就这样发生了。「我」便是老人要寻找的收信者。故事发生到这里,关于「我」的故事叙之甚少,而「我」却一直潜伏在故事中,是这个故事的叙述者,有了一次完全正面读者的对话与描写。老人刚发现「我」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能与幸福联系起来的任何场景。此时的「我」只是一个看起眼大无神,目光飘渺,脸色苍白,满脸都摆着茫然及自卫神情的女人。而「我」也发现这个老人两年前在河边哭泣,「我」曾经给予安慰,那是「我」还在思索主题生命中的黑暗与光明的相悖与贯通而不得答案之时。此时的老人看着我的外表以为找到同时失路之人,开始叙述自己这两年发生的事并且说这是最后一封信,最后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临走之前出于好奇心,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每天在窗口眺望生命呢?
读到此,作为小说读者的我彷佛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完全能感受到故事即将由此发生转折。「我」开始回答老人的问题:「「这幅画的背景是用蜡笔涂成的顶天立地的赭石色冰河你从窗子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在河流的一角站立着一个鲜艳夺目的用黑色勾勒的女人,她的头发垂到腰间,闪耀着发蓝发绿的亮光。她的面部
也是用蜡笔涂成,眼睛黑洞洞睁得很大,嘴角绽开浅绿色的微笑。她的没有年龄的裸体用阴影烘托出来。她正专注地看一枚疼痛的太阳从血红色的冰河里鲜活地跳跃出来,看金翅鱼和雪白的鸟儿以及浓阴招展的一株什么树在冰河背景里共同狂舞。那女人哼着一首人们听不见的歌,静静地与一切追求生命的灵物交谈,她不是用声音,不是用性别,也不是用心灵,而是用生命。」此时已经双目失明的「我」凭着内心感觉,体验描绘自己心目的一条河。这段话因为从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口中吐出具备了极强烈张力和感染力,「我」始终在自话自说,陶醉在整个美好的想象之中,双眼已经看不见任何色彩,却能凭借对生命的感知体验为自己构建美丽蓝图,让读者—我不禁想到一个画面:灯光迷离的舞台上,身躯柔弱女子的独舞。可以不要伴舞也不要伴奏,看似势单力薄,却能通过自身的力量把自己和观众引领到一个享受的世界,驾驭整个舞台。在电视剧《黄真伊》中亦有这么一个情节,当最后真伊明白,舞蹈需要的不是喝彩追捧,外表的虚幻繁华,真正需要的只是坦诚和透彻的生命时,她着荆钗布裙,没有舞谱,不要伴奏,直接旋地起舞—凭着这支独舞,凭着对舞蹈和生命真切的体验,征服了所有人。而此时「我」就是那个独舞者,尽管双目失明,尽管幽居在鼠街独时中,终日生活在黑暗里,可是已经领略到生命黑暗与光明相悖又贯通的过程,在这过程中,她于孤独寂寞的环境里寻找到更大的生活力量,开始用心灵寻找光亮,憧憬生活,设有美好的幻想,愿意拾起光明故事,感染老人,告知盲人。
无疑,这是「我」的心灵独舞,外表孑然独身,形影相吊,却正如陈染自己所说的一样,深信孤独时一种力量,它使我们醒着,永不睡去。好比沉默对之余聒噪,荒寂面对繁华,清冷对之喧嚣,冬天对之热暑,前者往往具备更大的潜在力量,而这种力量一旦获得,将更坚定,并且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