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两国缓刑制度比较概述

我国刑法上的缓刑制度与美国刑事法上的缓刑
当然，在我国刑法上还有一种特别缓刑，即刑法第 449 （probation）差异是很大的。我国的缓刑是对认定有罪的被
条规定：“在战时，对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没有现实危 告人在宣告刑罚的同时，宣告一个考验期；我国的模式更
险宣告缓刑的犯罪军人，允许其戴罪立功，确有立功表现 类似美国刑事法上以及多数大陆法系国家采取的暂缓监
办理减刑、假释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 第 1 然一直宣称应当根据犯罪情节、犯罪后的表现和犯罪分子
条第一项规定的“确有悔改表现”在这里不能作为参考依 的个人情况等因素判断，但将累犯一刀切地视为“人身危
据。实践中，有的认为，适用缓刑必须是被告人有真诚的悔 险性严重”有失偏颇，背离主客观标准。
罪表现，不仅要彻底坦白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而且要有
四、缓刑考察制度之比较
其他的实际行动，如：如实交代同案犯、积极采取补救措施
（一）缓刑的考察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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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止危害后果的发生、积极进行退赃或经济赔偿、自首等。
犯罪分子在缓刑考验期内，必须遵守一定的考察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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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根据我国刑法第 75 条规定，被宣告缓刑的犯罪分子应 缓刑和假释由一个机构管理；联邦系统的缓刑，缓刑由法
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2）必须是根据犯罪情节和悔罪表 量为十年刑期以下的重罪，才有资格获得缓刑。
现、适用缓刑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的犯罪分子；3）必须不
据此看来，我国刑法的缓刑规定对罪名没有加以限
是累犯。
制，而对刑种及刑期明确限制，即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
从上述规定可以看出：首先，缓刑的适用对象范围是 刑。换句话说，即使犯罪分子犯法定刑在三年以上的罪，如
督帮助的这种做法，经马萨诸塞州议会于 1878 年正式制 犯罪人[2]202。可见，美国法上并没有对缓刑的适用做严格限
定为法律，这就是世界上第一个缓刑立法，比欧洲大陆 制，而是由法院根据案情斟酌决定。比如，印第安纳州就做
1888 年比利时法律早十年。到了 1889 年 8 月，在布鲁塞尔 出规定：“在决定是否签发缓刑命令时，法庭要考虑是否会
监禁刑，同时宣告刑罚暂不执行，给以一定考验期。多数大 的观念；但是，在上帝法的统治下，这意味着破坏者对受害
陆法系国家的缓刑都采取这种类型。但这种缓刑制度在美 者要做出经济上的赔偿。破坏者若无力赔偿，将要受人奴
国只有少数州采用。2）缓刑监督（probation），简称缓刑。对 役。有学者认为，这是缓刑概念的前驱。
（三）缓刑适用条件差异原因之分析
刑制度[3]。1911 年出台的《大清新刑律》是我国最早规定缓
我国刑法规定只能对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
刑制度的法律。该法律规定的缓刑制度有两个特点：1）附 犯罪分子（且不是累犯）适用缓刑，而美国法上的缓刑却对
条件的消灭刑而不消灭罪；2）重视缓刑外部监管，明文规 犯较重罪的犯罪分子、甚或是累犯敞开大门，原因在哪？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人类朴素的正义观念，是利
州之间的缓刑模式存在差异，联邦和州的缓刑模式也会有 益受到破坏时要求惩罚破坏者的天性使然。早在四千多年
所不同。储槐植先生将美国的缓刑模式概括为四种：1）暂 前，世界上最古老的成文法《汉谟拉比法典》规定，盗窃、窝
缓监禁（suspended sentence）。对认定有罪的被告人判处 藏逃跑奴隶的要被处死。后来，希伯来人延续了以眼还眼
性罚金，撤销原来应当执行的监禁刑。这就是现代意义上 节、犯罪后的表现、犯罪人的个人情况等因素判断犯罪人
的缓刑制度的第一个实例。出于对犯人的同情，从此奥氏 的人身危险性的大小。对于累犯，不适用缓刑。因为累犯在
经常出入于刑事法院，替无钱的酗酒犯交罚金，为穷苦的 执行一定刑罚之后再次犯罪，说明其人身危险性严重。
根据我国刑法第 76 条规定，被宣告缓刑的犯罪分子，
定》第 297 条，对缓刑犯在监督考察期限内应遵守的规定， 在缓刑考验期限内，由公安机关考察，所在单位或者基层
根据刑法做出了进一步明确要求：1）遵守法律、行政法规 组织予以配合。公安机关作为考察机关，内部并没有设专
和公安部门的有关规定，服从监督；2）按照公安机关的规 门的缓刑考察职能部门，在实践中，缓刑考察往往流于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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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两国缓刑制度比较概述
袁小玉
（中国政法大学 研究生院，北京 1 02249）
摘 要：国内缓刑制度研究层出不穷，但比较研究却不多见，中美两国的缓刑制度比较更为少见。着眼于美国缓刑制度
与中国的比较，并且以广泛意义上的缓刑（probat i on）概念为基础，主要从立法模式、历史渊源、适用条件、考察制度四个
现，适用缓刑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的，可以宣告缓刑。”第 刑期做出明确限制。如：我国现行刑法规定，日本刑法规定
74 条规定：“对于累犯，不适用缓刑。”据此归纳，我国缓刑 受三年以下惩役或监禁或 5000 元以下罚金宣告的，可以
的适用条件有三个：1）缓刑只适用于被判处拘役、三年以 适用缓刑。美国德克萨斯州规定，只有被法官或陪审团裁
方面展开相对浅显的分析和论述。
关键词：暂缓监禁；教育刑；悔改表现；缓刑考察
中图分类号:D92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 002- 2584 （201 0） 09- 0062- 03
一、缓刑制度的立法模式差异
于一部分司法区里。这里的“条件”是指一般缓刑考验应履
在我国，对于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 行的要求以外的条件，如赔偿被害人或赔偿社会。4）综合
就美国而言，美国有 52 个司法管辖区（jurisdiction）， 基础展开分析和研究。
即 50 个州加上哥伦比亚特区（首都华盛顿市）和联邦，因
二、两国缓刑制度的历史渊源
而美国有 52 个法律系统。每一个法律系统都有自己的由
中美两国的缓刑制度的起源或许是大同小异的。
制定法和普通法组成的刑事法律制度。相应地，在美国，各
不再执行[1]。这就是我国刑法上缓刑的制度，可见，我国采 害人的缓刑监督。做法三：判处被告人先软禁一个时期（一
纳的是缓刑犹豫执行主义。简言之，缓刑是有条件地不执 般不超过二年），然后再受一个时期的缓刑监督，简称“软
行原判刑罚。通常意义上来说，我国的缓刑的立法模式是 禁监督”[2]261。
附条件地消灭刑而不消灭罪。
定缓刑犯必须有固定的住所和职业，而且要求亲属及友人
笔者发现，世界各国在对适用缓刑的前提条件上规定
监督其行为。对照我国现行 1997 年刑法的规定，不难发 有两类：1）对犯罪种类做出明确限制。例如，英国刑法规
现，现行刑法缓刑制度的规定渗透了上述两个特点。清末 定，对于实施了谋杀、纵火、抢劫、强奸等严重的犯罪不适
定，定期报告自己的活动情况；3）遵守公安机关关于会客 式，甚至将缓刑视作有罪释放，不再进行监督考察。只有当
的规定；4）离开所居住的市、县或者迁居，应当报经县级公 罪犯有严重违法行为或者犯罪时，才对其进行所谓的“监
安机关批准；5）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的缓刑罪犯还必须遵守 督”。所在单位或者基层组织由于对自己职责不明确，加之
人，根据其犯罪情节和悔罪表现，如果暂缓执行刑罚确实 缓刑。具体有三种做法。做法一：被告人先被判在地方监所
不致再危害社会，就可以规定一定的考验期，暂缓刑罚的 监禁一段时期（一般在半年以内），然后再附条件释放或者
执行；如果犯罪人在考验期内遵守一定条件，原判刑罚就 缓刑监督。即兼具监禁刑和缓刑的特点。做法二：附赔偿受
时，可以撤销原判刑罚，不以犯罪论处。”这是针对特殊时 禁（suspended sentence）。美国的缓刑（probation）对认定有
期特定对象所作的规定，是既免罪又免刑的，但这个条文 罪的被告人是不宣告监禁刑的，只宣告监督考验期；恰恰
在司法实践中几乎没有适用过，不作为本文讨论的对象。 这种缓刑是美国所有司法区都存在的，本文也以此模式为
新刑律的制度多是参酌各国法律，采用了一些近代西方资 用缓刑；美国密歇根州规定，叛逆罪、一级强奸、武装抢劫、
产阶级的刑法原则和刑法制度，缓刑制度也不例外。作为 主要管制物质犯罪等重大犯罪不适用缓刑；俄罗斯刑法典
一个舶来品，它开始移植到我国的法律土壤里。
规定，对于特别危险的国事罪、武装团伙罪、故意杀人罪、
刑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这是实质条件。这一条件相对主 美国法上的缓刑不同。美国法上的缓刑虽然也是根据人身
观。“悔罪表现”在司法实践中缺乏统一的评判标准，立法 危险性，但认为，重新犯罪的未必人身危险性较大。笔者认
和司法解释都没有作出明确的规定。《最高人民法院关于 为，这种观点是合理的。我们在判断人身危险性的时候，虽
罪分子，帮助其认识到犯罪行为对他人和社会造成的危 察期限不超过五年。伊利诺斯州规定，一般重罪的考察期
害，避免短期自由刑对其造成的不良影响，促使犯罪分子 限不超过 30 个月，更严重的不超过四年；对于轻罪，考察
三、缓刑的适用条件之比较
故意伤害罪、结伙强奸、强奸未成年人等罪不适用缓刑[5]。
（一）我国刑法规定的缓刑适用条件
没有对可以适用缓刑的罪种加以限制的，意味着犯任何罪
我国刑法第 72 条规定：“对于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 行的人都可能被宣告缓刑。如我国 1997 年刑法、现行韩国
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根据犯罪分子的犯罪情节和悔罪表 刑法典等均没有对可以适用的罪种作出限制。2)对刑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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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被认定为有罪的被告人适用的一种缓刑类型。它存在 外帮助犯人改过自新。法院同意了他的请求。经过一个多
作者简介：袁小玉（1 986-），女，江苏镇江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刑法研究。
F a Xu e Ya n J iu
☆法学研究☆
月的监督和劝导，效果甚好。于是法院以一分钱作为象征 “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一般要求应通过综合考查犯罪情
本规定第 288 条的规定；6）遵守公安机关制定的具体监督 没有具体的操作规范，也难以配合公安机关进行监督。
管理措施。
பைடு நூலகம்
（三）缓刑的考察期限
公安机关作为考察机关，其考察内容重在监督管束，
在美国，考察期限在各州不一。美国法学会建议，轻罪
而缺乏矫正方面的内容。而缓刑的目的重在矫正和改造犯 的考察期限不超过两年，重罪（一般限于非暴力重罪）的考
认定有罪的被告人暂不判处监禁，只判一个监督考验期。
学者们普遍认为，现代意义上的缓刑制度开始于马萨
现在美国所有司法区都存在这种类型的缓刑制度，它也是 诸塞州波士顿市的鞋匠约翰·奥古斯特斯的实践。1841 年，
一种刑罚方法。3）附条件释放（conditional discharge）。它 奥氏为救助一名酗酒犯，向法院申请保释，答应负责在狱
召开的国际刑法会议，正式通过确认缓刑可适用于一切犯 对无辜的人造成不应当的痛苦；是否构成严重的不公，即
罪。自此，各国相继采用这一制度。
超越了保护受缓刑命令影响的区域及财产所有人和其他
现代意义上的缓刑制度是近代刑罚思想和司法制度 居住者的权利、安全和健康的需要。”
改革的产物，因此清末之前的中国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缓
当：遵守法律、行政法规，服从监督；按照考察机关的规定 院管理，联邦缓刑监督官同时也监督被假释者。
报告自己的活动情况；遵守考察机关关于会客的规定；离
美国的缓刑考察非常正式，被缓刑者每月要向缓刑监
开所居住的市、县或者迁居，应当报经考察机关批准。1998 督官作书面汇报，并且保证自己所述情况真实。
年公安部发布的新的 《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的规
比较窄的，仅限于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 抢劫罪，只要宣告刑是三年或三年以下（低于法定刑），仍
分子。这是适用缓刑的前提条件。这是相对比较客观的标 可以适用缓刑。我国刑法规定的缓刑并没有将重罪一律排
准，容易为普通民众和法官把握。
除在适用之外。这是与美国法上的缓刑一致的地方。不同
其次，根据犯罪分子的犯罪情节和悔罪表现，适用缓 的在于，我国刑法严格将累犯排除在缓刑适用之外，这与
被告人作担保人，劝导犯罪人改恶从善，并帮助许多刑满
（二）美国刑事法上的缓刑适用条件
释放的人寻找职业。这样，到 1858 年，奥氏自称他以这种
关于缓刑适用的范围，有些司法区有明确规定，有些
方式帮助了 1900 多人。约翰·奥古斯特斯也因此赢得了 司法区没有明确规定。不过，一般说来它适用于不大严重
“现代缓刑之父”的称号。把有罪的被告人放在狱外加以监 的犯罪（未必都是轻罪）和虽然重新犯罪但危险性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