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支持研究述评

收稿日期:2012-05-02

作者简介:刁鹏飞(1975)),男,山东烟台人,副研究员,哲学博士,从事社会网络与社会分层研究。

第14卷第5期2012年09月

哈尔滨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HIT(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14No.5 Sept.,2012

#社会理论与社会建设#

社会支持研究述评

刁鹏飞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北京100732)

摘 要:社会支持研究发端于个人健康的社区心理学研究。随着网络分析概念和方法的引入,社会支持的定义更为系统,相应的操作化测量更为规范。通过对社会支持的来源组成、支持网络的关系和结构、实际获得支持与感受支持、支持作用机制等问题的梳理,影响个人健康的社会因素得到更为全面的检视。 关键词:社会支持;社会网络;支持感受

中图分类号:C913.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1971(2012)05-0044-06

社会支持在社会学研究领域中还不是一个核心议题,在国内的社会学文献中,社会支持的专门研究并不多见,除了少数实证分析论文之外,对国外社会支持研究文献的梳理尤其缺乏。早期社会支持研究的核心问题是个体的支持感受对心理健康的积极效果,即个体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的关爱和尊重,对身心健康是有利的。不少早期的研究者拥有医学博士学位,他们倾向于从社会环境的角度检视个人健康的影响因素,认为个人拥有的社会交往关系,有助于个人应对压力,可以增进个人健康水平。

可以说,社会支持研究从其最初关注影响个人健康的社会环境因素开始,研究取向一直是将个人心理困扰作为社会的、公共的议题来探讨。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探究社会支持与个人健康之间关系,要求更为系统地定义社会支持和实现操作化测量,要求更为全面地探究社会支持的来源结构,分析不同来源、不同类型的支持对个人健康乃至社会整合的作用。本文按照以下脉络展开:首先简要介绍社会支持研究的发端和定义,然后说明社会支持的来源结构、支持网络的关系与结构、支持的维度、支持的作用机制,最后介绍社会支持的测量。

一、社会支持研究的发端

社会支持研究最初发端于社区心理学,分析与健康有关的社会关系[1]133-141。有关社会支持的实证研究可以追溯到针对个体健康的社区心理学和流行病学研究,早期的研究发现社会关系对个体健康、抵御疾病和患者的康复有重要的作用。其中Cassel [2]和Cobb [3]300-314这两篇重要的评述文章强调社会支持在缓解压力和保护健康方面的作用,社会支持被视为压力与个体健康之间的节制moderating 变量,可以帮助人们抵御压力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恢复健康。Cassel 从流行病学研究角度指出社会支持在缓解压力方面的作用,Cobb 则提出社会支持带来的被关爱、被尊重和成员归属的效果。这些个体感受到的支持效果对疾病康复有帮助。Cobb 强调社会支持是一种信息,而非一种物质或能量,社会支持作为一种信息倾向于鼓励个体独立心理,而物质或能量可以导致个体产生依赖。

20世纪80年代,随着社会网络分析的引入,社会支持研究有了长足发展,涌现出大批的实证研究,验证了社会网络对个体健康的积极的支持效果。网络分析概念和工具不断改进和精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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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研究也逐步深入到哪些特定时期,面对哪些特定事件、特定的关系类型可以发挥支持作用的问题,以及探究社会支持怎样和为什么会对健康产生影响的问题。

不少社会支持的研究者,以社会支持研究为立足点,将社会网络分析视为一种分析方法,认为将网络分析方法与社会支持实质理论相结合能够推动社会支持研究的新发展[4]。研究者大多认为Wellman是首先将社会网络分析引入社会支持研究中的少数几人之一[5]。自社会网络分析概念和分析方法进入社会支持研究领域,促使该领域的研究者对支持概念做出系统的定义,进一步细分支持关系的来源,并且结合网络分析视角去理解社会支持对个体的作用机制。

二、社会支持的定义

不同的研究者对社会支持有不同的理解,可以是情感上的被爱、被尊重[3]300-314,也可以是分列不同的支持类型,像情感的、实用的、建议的三类支持[6]。然而,这些社会支持定义包含了社会支持的关系来源和支持功能类型多个侧面,却未能确立社会支持的一致特征。不少研究者批评以往的社会支持研究缺少系统的定义[7]293-318,而且在多种社会支持定义上研究者之间缺乏共识[8],有的研究者甚至戏称对社会支持的定义应该颁授社会科学概念建构大奖,以彰显它的多变和不确定性[9]。

在早期的研究中,社会支持就等同于支持感受。Cobb[3]300-314从心理学取向出发,认为社会支持是指以下三类影响个体心理的信息:一是情感支持,即使个体相信自己被关怀和被爱;二是尊重支持,即使个体相信自己是被尊重和有价值的;三是成员归属,即使个体相信自己属于某个沟通和互惠的网络,这方面又包含了三大类信息:关系网络从何而来、提供何种物品和服务、怎样共同抵御危险。这种对社会支持的定义从心理学出发,认为重要的不是现实对个体有什么影响,而是个体感受到的影响,即支持感受。

自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社会网络的分析概念进入社会支持研究领域,很多该领域的研究者采用网络分析的概念和测量方法分析传统的社会支持问题。但对社会网络、社会支持、社会关系(s ocial connections)、社会联系(social contact)等概念没有明确的分辨,大多数都是指社会关系的存在、数量和交往频率等几方面的要素[7]293-318。有研究者指出,早期将社会网络分析引入社会支持研究的尝试,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社会网络与社会支持,特别是用社会网络结构变量作为社会支持的测量[10]247-263。现在研究者认识到社会网络与社会支持是概念上和实证上两个不同的现象,社会网络则专指社会关系的结构特征,社会支持则关乎社会关系的情感的和实用的性质。

House,Umberson和Landis把/社会关系0作为总概念,涵盖社会整合、社会网络、关系内容(包括社会支持)三个子概念,其中社会支持专指关系内容中具有的积极的、潜在的促进健康或缓解压力作用。根据上述定义,House等人明确区分网络结构和社会支持两个概念,实质上是从社会关系的积极功能方面来定义社会支持,认为社会支持是一种社会关系进程[7]293-318。

类似的从功能的角度定义社会支持的也有不少,比如认为社会支持就是给人带来帮助的人际互动[11]。将社会支持定义为关系的积极功能,好处是可以通过界定缩窄社会支持的定义使之更为明确。然而这种功能论的定义忽略了社会关系的负面效果,有的研究者认为社会支持的作用需要从正负两方面来看,这一点在稍后的社会支持作用中再进一步讨论。

与功能论的角度不同,有研究者从社会资源角度来定义社会支持。社会支持被视为个人拥有的一种资源,有助于其面对危机解决困难。林南就明确定义社会支持是社会资源的一部分,个人运用并通过它满足表达的或实用的需求[12]。上述整理的也仅仅是众多社会支持定义的一部分,不少社会支持定义依据社会支持的内容几乎可以涵盖社会关系的各个方面。Turner将研究者的多种社会支持的定义归结起来,并加以分类,可以包括社会系带、社会网络(有意义的社会联系,密友的存在与否)以及他人的陪伴。Turner指出尽管称谓不同,这些社会支持都意指一种人与人之间稳定的社会交往关系[13]。

三、社会支持的来源构成

尽管从不同角度出发的研究者对社会支持的理解层次不同,早期研究者大多把注意力集中在个体身边少量的紧密关系。研究发现,配偶和家庭成员是保护个人健康的关键支持提供者[14],亲属关系是个体最多接触并最可能发挥影响作用的支持构成。社会网络的测量和分析工具进入社会支持领域后,研究者关注更为广泛的支持来源范围。Pearlin指出社会支持的来源可以区分为社会网络、活跃交往、亲密关系三个层次[15]。Pearlin 将社会网络视为个体能够(can)接触到的全部的社会关系,社会网络定义了支持的最外层边界,人们可能获得的支持来源止于此边界。第二种来源是社会交往关系,专指个人拥有的活跃的社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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