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合成复合词的构词原则_类型学特征及其对语言习得的启示_何元建

２０１３年７月

第４５卷　第４期外语教学与研究（外国语文双月刊）Ｆｏｒｅｉｇｎ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Ｔｅａｃｈｉｎｇ　ａｎｄ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ｂｉｍｏｎｔｈｌｙ）Ｊｕｌｙ　２０１３Ｖｏｌ．４５Ｎｏ．４

汉语合成复合词的构词原则、

类型学特征及其对语言习得的启示

＊

澳门大学　何元建 提要：过去十年，

对汉语合成复合词的研究逐渐深入，既有新的语料，也有新的分析。现在，其核心问题如合成复合词的构词原则仍是研究重点，它对汉语类型学特征的

认识以及对语言习得过程都有重要启示。在之前研究的基础上，

本文指出：一、汉语合成复合词严格按照“中心语素右向原则”构成，仅双音节句法语序者除外；二、基于语法运作的经济性，名词性单音节黏着词根要跟邻近的双音节动词组合；三、合成复合词的语序跟动词是否有屈折形态没有直接关系，但屈折形态和音节模式都是重要的类型学特征，也是合成复合词习得过程中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合成复合词、

类型学、语言习得、汉英对比 ［中图分类号］Ｈ１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０４２９（２０１３）０４－０４８３－

１２１．英语合成复合词的特点

在考察汉语合成复合词之前，先来看英语的情况。英语是ＳＶＯ语言。合成

复合词（ｓｙｎｔｈｅｔｉｃ　ｃｏｍｐｏｕｎｄｓ）又叫动词复合词（ｖｅｒｂａｌ　ｃｏｍｐ

ｏｕｎｄｓ），含题元成分。分两类：词根复合（ｒｏｏｔ　ｃｏｍｐｏｕｎｄｉｎｇ）和合成复合（ｓｙ

ｎｔｈｅｔｉｃｃｏｍｐｏｕｎｄｉｎｇ

）。前者如：　（１）ＳＶ：　ｓｕｎ－ｒｉｓｅ ｓｕｎ－ｓｅｔ Ｇｏｄ　ｓｅｎｄ ｄｏｇ

－ｓｌｅｄＶＯ：ｐｕｓｈ－ｃｈａｉｒ　

ｃｕｔ－ｔｈｒｏａｔ　ｋｉｌｌ－ｊｏｙ　ｓｉｎｇ－ｓｏｎｇ（２）ＶＳ：ｃａｌｌ　ｇｉｒｌ　ｔｈｉｎｋ　ｔａｎｋ　ｓｈｏｗｍａｎ　ｐｌａｙｂｏｙＯＶ：ｓｈｏｅ－ｓｈｉｎｅ　ｃａｒ－ｗａｓｈ　ｔｏｏｔｈ－ｐｉｃｋ　ｍａｎｈｕｎｔ

·

３８４·＊本文曾在２０１２年８月３０日香港理工大学ＩＡＣＬ－

２０“汉语复合词专题研讨会”上宣读，感谢与会者的意见，尤其是冯胜利、陶红印、沈阳、程工等的建议。余下问题概由本人负责。

ＯＶＳ：ｓｈｏｅ－ｍａｋｅｒ　ｄｉｓｈ－ｗａｓｈｅｒ　ｓｈｉｐ－ｂｕｉｌｄｅｒ　ｈｏｕｓｅ－ｋｅｅｐ

ｅｒ 词根复合的语序跟句法一致（

如（１））或相反（如（２））；如果一致，就没有ＳＶＯ结构，也不能产。词根复合的动词必须是原形（ｒｏｏｔ　

ｆｏｒｍ）。相对而言，合成复合的动词必须有屈折形态，语序一定跟句法相反，而且非常能产。如：

　（３）ＯＶ：　ｄｉｓｈ－ｗａｓｈｉｎｇ ｓｈｏｅ－ｍａｋｉｎｇ ｈｏｕｓｅ－ｋｅｅｐｉｎｇ

ｃａｒ－ｄｒｉｖｉｎｇ　ｐｒｏｐｅｒｔｙ－ｏｗｎｉｎｇ　ｍｏｂｉｌｅ－ｐｈｏｎｅ－ｔｏｔｉｎｇ

注意，在英语里，“ＯＶ－ｉｎｇ＋Ｎ”并非复合词，比如ｓｈｏｅ－ｍａｋｉｎｇ　

ｍａｓｔｅｒ之类，因为可以说ａ　ｓｈｏｅ－ｍａｋｉｎｇ　ａｎｄ　ｗａｔｃｈ－ｒｅｐａｉｒｉｎｇ　

ｍａｓｔｅｒ。动词如果是过去分词，复合词的语序表面上似乎跟句法一样，但实则相反。如：

　（４）ＳＶ：ｃｏｎｓｕｍｅｒ－ｌｅｄ　

Ｈｅａｖｅｎ－ｓｅｎｔ　ｍａｎ－ｍａｄｅｃｒｉｓｉｓ－ｒｉｄｄｅｎ　ｐｏｖｅｒｔｙ－ｓｔｒｉｃｋｅｎ　ｇ

ｏｖｅｒｎｍｅｎｔ－ｆｕｎｄｅｄ 这些不是正常的Ｓ

Ｖ主动语序，而是被动语序。同样的意思，在句法里的语序如下：

　（５）ＶＳ：　ｌｅｄ　ｂｙ　ｃｏｎｓｕｍｅｒｓ ｓｅｎｔ　ｂｙ　

Ｈｅａｖｅｎｍａｄｅ　ｂｙ　

ｍａｎ　ｒｉｄｄｅｎ　ｂｙ　ｃｒｉｓｉｓｓｔｒｉｃｋｅｎ　ｂｙ　ｐｏｖｅｒｔｙ　ｆｕｎｄｅｄ　ｂｙ　

ｇｏｖｅｒｎｍｅｎｔ 边缘成分（

方式、地点、时间，等等）在词根复合与合成复合中的语序相同。如：

　（６）ＸＶ：　ｓｉｄｅ－ｓｔｅｐ ｄｒｙ

－ｃｌｅａｎ ｐｉｎ－ｐｏｉｎｔ ｈａｎｄ－ｗｒｉｔｅｓｉｄｅ－ｓｔｅｐｐｉｎｇ　

ｄｒｙ－ｃｌｅａｎｉｎｇ　ｐｉｎ－ｐｏｉｎｔｉｎｇ　ｈａｎｄ－ｗｒｉｔｉｎｇｓｉｄｅ－ｓｔｅｐｐｅｄ　ｄｒｙ－ｃｌｅａｎｅｄ　ｐｉｎ－ｐｏｉｎｔｅｄ　ｈａｎｄ－ｗ

ｒｉｔｔｅｎ 结构上，

复合词语序跟句法相反的（见上例（３）），严格按照“中心语素右向规则”（Ｒｉｇ

ｈｔ－ｈｅａｄｅｄｎｅｓｓ　Ｒｕｌｅ）（Ｗｉｌｌｉａｍｓ　１９８１）来生成；而语序跟句法一致的（见上例（１）－（

２）），则不受此规则制约，有时候会出现语义跟结构之间的错位，不符合“题元指派统一原则”（Ｕｎｉｆｏｒｍｉｔｙ　

ｏｆ　Ｔｈｅｔａ－ａｓｓｉｇｎｍｅｎｔ）（Ｂａｋｅｒ　１９８８：４６）。以［ｓｈｏｅ［ｍａｋ－ｅｒ］］为例。处理该词生成过程的方法之一是将－ｅｒ从动词分解出

去：［［ｓｈｏｅ　ｍａｋ］－ｅｒ］（Ｈａｌｅ　＆Ｋｅｙ

ｓｅｒ　１９９３）。但这样做会破坏单词的完整性，违反语言事实：即－ｅｒ不是派生在ｓｈｏｅ－ｍ

ａｋｅ之上的。换个方法，用零题元运算符（ｎｕｌｌ　ｔｈｅｔａ　ｏｐ

ｅｒａｔｏｒ）来表示就避免了上述的问题（何元建２００９）：·

４８４·２０１３年 外语教学与研究 第４期

　（

７

）２．汉语合成复合词的特点

汉语也是ＳＶＯ语言。但汉语动词没有屈折形态，

因此都是词根复合，“合成复合”

只是沿用名称而已。语序也是与句法一致或相反。汉语的特点是同类结构有不同的音节模式（何元建２００４，２００７；何元建、王玲玲２００５；Ｈｅ　

２００４，２００６

）。跟英语相同，凡语序与句法一致的，一般不是很能产：　（８）ＳＶ：　双音节：

年轻、眼红、性急、胆怯、心虚、冰释、物流ＶＯ：双音节：

绑腿、签名、吹牛、得罪、注意、毕业、知己多音节：学习文件、批判电影、处理商品、翻译小说

出租汽车、广播节目、登记人数、设计图纸

ＳＶＯ：三音节：

人造丝、鬼画符、民营厂、虫蛀孔、市辖县多音节：人造钻石、群众留言、私人贷款、名人作品

被Ｖ：双音节：被告、被试、被叫

其他“

ＳＶＯ”语序的如“武大郎烧饼／王小二酱黄瓜／蒙古烧全羊／德国造盒子枪”之类应该是句子入词，不算是复合词。

但是，语序跟句法相反的，就相对能产。如：

　（

９）ＶＳ：双音节：游客、考官、劳模、来宾、绣娘、陪僮、贩夫、打手、战士、救兵、教师、医生、演员

三音节：旅游客、监考官、研究员、反对党、选举人、

裁判长、搬运工、寄生虫、单干户、追星族

多音节：劳动模范、生产标兵、装卸工人、巡逻部队、

游行方队、计算程序、放射元素、侦查小分队

ＯＶ：双音节：

素食、笔洗、瓶塞、胸罩、耳塞、牙箍、发夹、鞋扣、门卫、书展、客运、球迷、环保、星探

三音节：足球迷、扑克迷

多音节：环境保护、水土保持、劳务输出、地质勘探、

人口统计、成果鉴定、房屋装修、户口登记

ＯＶＳ

：三音节：素食者、曲作者、乐评人、重载车、血吸虫·

５８４·何元建　汉语合成复合词的构词原则、类型学特征及其对语言习得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