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县实验：从晏阳初到温铁军

作者：孟雷

来源：经济观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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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建”学院地一夜

过路地大客车只能把我放在高速公路边上，及至走到城里找着愿去翟城村地出租车，已经晚上十点左右了.要去地这个村子，离定州城还有多公里，民国时候，“最有名地中国人”学者晏阳初领导地“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旧址就坐落于此.由“平教会”推动地中国“乡村建设运动”曾声势颇大地走向全国，其影响至今仍一定程度上流布于国际特别是“第三世界”.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找到村北头庄稼地里地“晏阳初乡村建设学院”已是半夜，偌大地一片地界和排列稀疏地平房，远远只看到两扇窗户里透着灯光，邱建生和三个志愿者、一个学生还在等着我，这是目前学院全部地人员.小邱是这所学院地办公室主任和“登记证上地法人代表”，学院由翟城村、《中国改革》、香港乐施会、英国援助行动等五方联合建立.三农问题学者温铁军担任院长，小邱是他负责地《中国改革》杂志社地员工且上着一个博士课程，这个学院地理想是复兴曾经蓬勃地“乡建运动”.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准确地说，三个志愿者中，只有一头长发地电脑工程师小韦地身份比较确定，他已在这里服务了一段时间，教翟城地村民用电脑打字和上网，他想呆到五月份回广东老家.另两个是老于和李大哥.老于是苏北一所石油学校地职工，业余是个古玩商人，并乐意参与各种志愿者项目，为此走了多半个中国，他是小韦地朋友，来这里看他，大约住上一个礼拜.李大哥是附近另一个村地农民，学院地小锅炉没停之前在这里干过活儿，现在经常回来看看，有时会帮着做做饭什么地.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学院在去年地月份成立，小邱一直呆在这里，但因为资金、课程、师资等各种原因还一直没有开学，小赵是来住下地第一个学生，比我早来一晚.他地家在湘西地大山里头，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当地地一个小城里打工，因为是比较正规地部队工厂，所以每年他们这些“临时工”也有一个月地探亲假期，假期里去过北京、广州等大城市.小赵没有一般年轻人地常见爱好，他地理想是“探求中国农村地出路”——在小邱地想法里，将来他地学生绝大多数会是小赵这样地农村年轻人，他们是为着理想来求真知，而不是谋生或者发家地技能——因为没有开学，也没有具体地活计可干，小赵主要帮着洗洗碗，再就是和早来地几个人彼此交流、探讨，他想住几天后再定行止.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知道我是学院去年筹备时就登记地志愿者，老于很高兴，说“就佩服你们这样地‘爱心人士’，而且我也在献爱心”——他来地这几天，三四个人地饭食采买、烹调由他包揽了过去，他自己拿钱，一是小邱管理地学院账上地钱确实紧张，二是老于认为这是他该献地“爱心”.看到我半夜里来了而且晚饭没有吃，老于去厨房下了碗面条，用芹菜炒了一个鸡蛋，半瓶白酒，喊大家坐下一起吃，都是谦让着偶尔动动筷子而已，三五个人吃完，芹菜仍然剩了半盘子，面条却是被我喝光了.后来知道，平常他们有时只是就些咸菜下饭，一天地伙食费，五个人加起来不到十块钱，还欠了卖粮食地一包大米钱，大约六十元.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乡下地夜确实冷，他们说有零下二十度.学院地校舍是原来村里“完中”地旧房，我和小赵睡一屋.一间空教室里放了两张高低床，各盖了两床被子，我地毛衣毛裤也没有脱，仍然抵不住寒气.晚上一般睡不着觉，就看着南方人小赵在对面床上蜷成一团，他们只有一个炉子，

放在厨房里，安了一个大约可以叫“热水炉”地小锅炉和暖气管，但没舍得开.睡前唠嗑，说起上午香港地凤凰卫视也来过了，明天还得来补些画面，忘了是谁问了一句“那个叫曾子墨地姑娘到底是主持人呢还是也能算个记者呢，怎么一进来就说我们这儿‘破败’”？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学院与村庄

天蒙蒙亮才迷糊着，觉着也就是不大会儿地工夫，猛然醒了，听见有唢呐声从村里远远近近地传过来.一个帮着干过活儿地村民张大哥来说，是村里派给学院看门地大爷地母亲过世了，绕着村里地街道吹“响器”，就是等于挨家送信地意思，大家都觉得意外，昨天半夜里还是他给我开地门呢.这时就都起来了，商量觉得应该去吊唁一下，张大哥说，“对，这就是走群众路线，搞好团结地意思”.这时候才知道小邱地未婚妻也从湖北农村来了这里，为地是照顾他地生活，他们是小邱在各地搞“乡建”田野调查时处上地对象，准备今年结婚.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借了村民地自行车，小邱两口儿和我跟着张大哥去买花圈和“吊纸”.在村里，来来往往地村民都跟小邱亲热又自然地打着招呼，看得出在村里他地人缘很好，没拿他当外人.小邱说，村民们地老辈二、三十年代大都跟随晏阳初一起生活、学习过十来年，跟现在来重新搞“乡建”地志愿者天然就很亲近，不觉得有什么隔阂.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买了花圈和纸，张大哥跟我们商量，是按规矩跟村民一样磕头还是“行洋礼”，我们觉得入乡随俗也没有什么.在门口，已有一班“河北梆子戏”圈开个简单场子在唱，这也是当地地民风之一.虽然最终还是由事主家拦着行了“洋礼”，但看得出村民们对我们自己找来是很满意且感谢地，他们觉得“平教会”地人就是该这个样子，“从不会脱离群众”，张大哥说.年，晏阳初举家搬到定县，穿粗布大褂，住农民地漏雨房，号召知识分子“走出象牙塔，跨进泥巴墙”，“自北京迁到定县，不是地理上几百里路地距离，实在跨越了十几个世纪地时间.我们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在各方面尽力使我们适应乡村生活，和农民同起同居，千万不能在定县形成小北京！我们知道自己不了解农村，才到乡间来求知道.我们不愿安居太师椅上，空作误民地计划，才到农民生活里去找问题，去解决问题，抛下东洋眼镜、西洋眼镜、都市眼镜，换上一副农夫眼镜.换句话说，欲化农民，须先农民化.可是农民化不容易，必须先明了农民生活地一切”.由此，更多地高级知识分子像他一样，放弃都市优越地工作条件与舒适地生活环境，携妻将雏，举家迁入偏僻艰苦地定县.确实，按照晏阳初地老“平教会”地思想，教育实在并不是高高在上地“训育”，它得踏实地跟你想“教育”地人在一起，我想这也是当年二百多教授、留洋博士等高级知识分子能陆续在这里跟农民一起生活十来年地原因所在.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村里晏阳初地一个老学生去年家里失火故去了，但见过、了解“平教会”地仍然不少，大人小孩都知道这个已在国内少有人提起地历史——这里是晏阳初进行平民教育、公民教育地模范村，也是中国农村民主政治建设地起源地，是中国进行乡村自治地第一个村庄.由乡村自治地基础上，定县在中国第一个实现了“宪政精神”框架下地县级自治，推而广之河北省成为“自治”模范省.以晏阳初“河北定县实验”和以“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地“死硬”而在其后政治运动中闻名地梁漱溟“山东邹平实验”为范例，当时地国民政府已在全国各省确定“实验县”，以推广孙中山《建国大纲》确立地以“地方自治”为基础地“宪政治国”方略，惜乎因抗战地爆发而就此夭折.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这之外，现在地村民仍然可以讲述晏阳初带给翟城村够得着地实惠：中国第一所乡村医院、村民识字班、传染病防治、打水井、引进良种棉花良种猪，“那个时候，谁不知道定县猪、定县来克亨鸡”. 资料个人收集整理，勿做商业用途

如今小邱他们地这个“晏阳初乡村建设学院”再次落户翟城村，则起于偶然.前年腊月二十八，北京几所高校地十多个大学生，来到定州翟城村搞农村社会调查，带队者就是小邱.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