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简所反映的关津制度(1)

・专题研究・

汉简所反映的关津制度

李均明

提　要:出土简牍之记载及现存遗址的情况表明,汉代关津皆有一定的建筑

形式,设有管理机构及驻防人员。关津在军事防御、控制人员往来、检查违禁物

品、缉拿罪犯等方面起着重要作用。吏民出入关津皆须出示证件并通过检查,常

用凭证有符、传、致、节等。汉初诸侯买马关中以诏令特批。关津吏进行过关登

录及检验,并逐级汇报通关情况。法律规定对阑出入关塞、诈伪符传、盗出马及

黄金财物等犯罪处以相应刑罚,对守关吏卒之渎职、失职也做了明确的界定。

关键词:汉简　关津　制度

居延、敦煌汉简中有许多涉及关津的第一手资料①,湖北江陵张家山247号汉墓出土竹简《奏谳书》及《二年律令》中有大量关于关津出入的条款,其中《津关令》就是专门为规范关津管理而颁布的,皆可补史载所缺。今谨就简牍所反映的关津制度勾勒于下,不妥之处,祈请大家指正。

一　设施与职能

关,设于分界线(包括国界、区域界)上的门,《周礼・地官司徒・序官》:“司关”注:“关,界上之门。”疏:“‘司关’者,关为国境之门,故冢司门而次之。”《吕氏春秋・仲夏》:“门宫无闭,关市无索。”高诱注:“关,要塞也。”津,渡口,《说文》:“水渡也。”重要的渡口亦为要塞,贾谊《过秦论下》:“缮津关,据险塞。”张家山汉墓竹简所见关有扌于〈　〉关、郧关、武关、函谷关、临晋关,居延、敦煌汉简所见有玉门关、阳关、肩水金关、卅井县索关等。此外,

①以往关于汉长城的研究多涉及关塞,如罗哲文《临洮秦长城、敦煌玉门关、酒泉嘉峪关勘查简记》

(《文物》1964年第6期)、陈梦家《玉门关与玉门县》(《汉简缀述》)、吴　骧《玉门关与玉门关候》(《文物》1981年第10期)等论文,已利用居延及敦煌汉简资料,从历史地理及长城调查的角度考证玉

门关等之所在;亦有关门发掘的报告,如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居延汉简甲乙编・附录》(中

华书局,1980年)及甘肃居延考古队《居延汉代遗址的发掘和新出土的简册文物》(甘肃省文物工作

队、甘肃省博物馆编《汉简研究文集》第476—498页)详述肩水金关的发掘情况。但上述研究及报告皆因资料所限,仅涉及西北边塞诸关,亦未能深入到制度层面。今张家山汉简提供了具有普遍适用意

义、规范关津管理的珍贵资料,使我们有条件比以往更加深入地进行研究,至少能勾勒出汉代关津制

度的一般轮廓。

《汉书・地理志》尚见上党郡之上党关、壶口关、石研关、天井关,代郡之五原关、常山关,

柯郡之柱蒲关、进桑关,上谷郡之居庸关,弘农郡之陆浑关,玉林郡之雍鸡关,苍梧郡之离水关、谢沐关、荔平关等。纪传常见者有雁门关等。著名的渡口为白马津,《汉书・高帝纪》:“渡白马津入楚地。”

关津皆有一定的建筑形式,包括主体建筑及配套设施。虽然如函谷关之类的著名关隘建筑无从细考,但较小一些的关门,如位于今甘肃金塔县的肩水金关遗址经过科学的发掘,可窥知关门建筑之一般。据甘肃省居延考古队的报告,金关的主体关门是两座对峙如阙的长方形夯土楼橹(F213),各方615×5米,残壁最高处1112、最厚处112米,收分很不明显,基部砌一层大土坯(49×24×14厘米)。楼橹中间的门道宽5米,前口东侧发现烧残的大门构件:地袱、垫木、门枢和门臼等。门道两侧壁脚,各残存四根半嵌在墙内的方、圆形排叉柱,下垫石块,最粗的方柱每边21厘米,据以上迹象,可推知立柱顶部即门道上面,曾有过桥或门楼等建筑。F2内有一通橹顶的土坯台阶,现仅余三阶。此即关门之主体。关门之两侧皆筑墙延伸至远处;关门之内外设有尖桩虎落,呈正方形排列。配套设施尚有坞、方堡、烽火台等。“坞在关门内西南

侧。坞墙北长3615、南长3515、东残长24米。东南角敞开,或系坞门所在。”

①坞内存有房舍、马厩遗迹,坞西南残存烽台和方堡,烽火台方717×718米,夯土方堡长13米、宽1215米、壁厚112—113米。与关门相连的塞墙是用于阻隔交通的设施,或用壕沟、栅栏等代替,下见例23“越关、垣离(篱)

、格堑、封刊”。垣篱,指土墙和栅栏。格堑,指壕沟之类。封刊,作为分界标志的树木,《周礼・地官・封人》:“封人为畿,封而树之。”注:“畿上有封,若今时界矣。”疏:“汉时界上有封树,故举以言之。”《后汉书・百官志》:“掌修作宗庙、路寝、宫室、陵园木土之功,并树桐梓之类列于道侧。”注引《汉官篇》曰:“树栗、漆、梓、桐”,胡广曰:“古者列树以表道,并以为林囿。四者皆木名,治宫室并主之。”居延汉简尚见以绳索标界者,称“县

(悬)索”,《合校》52120:“县索四里二百一十步,县索二里五十步币绝……”

②悬索,即悬挂着的绳索,表示界线。居延都尉下属关门,即称“居延县索关”(《合校》15117)。渡口建筑目前尚无具体遗址可考。《二年律令・津关令》:“请为夹　河置关,诸漕上下河中者,皆发传,及令河北县为亭,与夹　关相直。”此令表明,设于渡口之关,分别于相对应的河两岸构筑检查站,其一为主关,对岸为呼应之亭,不仅检查过渡的行人、车马,还检查河中行驶的船只。

关津设有管理机构及驻防人员。关津通常隶属于军事治安部门。居延汉简所见,居延卅井县索关归居延都尉管辖,肩水金关归肩水都尉管辖。敦煌汉简及《汉书・地理志》所见阳关、玉

门关皆设都尉,《敦》1108见“关都尉”③,《汉书・百官表》:“关都尉,秦官。”又如《汉书・地

理志》: 柯郡之“进桑,南部都尉治,有关。”《汉书・魏相传》:“霍光曰:‘函谷,京师之固,故以丞相弟为关都尉。”最重要的关口,皇帝派亲信把守。都尉府为关津之领导机构,日常事务由关啬夫及关佐等操持。关啬夫为关门主持人,《合校》183115:“六月辛未,府告金关啬夫久……”《合校》19911:“肩水关啬夫光以小官印兼行候事。”关啬夫之副手为关佐,《敦》796:“元康元年七月壬寅朔甲辰,关啬夫广德、佐熹敢言之。敦煌寿陵里赵负　趣自言夫　为千秋隧长,以令出关。敢言之。”涉及津关事务的官员尚见丞,如《居延新简》EPF221151:“府告居延

甲渠鄣候:卅关守丞匡十一月壬辰檄言……”

④,称“丞”者通常为县、候官及以上级别的官员,汉简所反映的关津制度

①

②

③

④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居延新简》(简称《新简》

),中华书局,1994年。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敦煌汉简》(简称《敦》),中华书局,1991年。谢桂华、李均明、朱国　:《居延汉简释文合校》(简称《合校》),文物出版社,1987年。甘肃居延考古队:《居延汉代遗址的发掘和新出土的简册文物》,《汉简研究文集》,第476—4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