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邦小说中的母性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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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新乡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Oct.2012第26卷第5期Journal of Xinxiang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Edition)Vol.26No.5
●中国文学研究
刘庆邦小说中的母性光辉
陈英群
(新乡学院文学院,河南新乡453003)
摘要:在当下消解“母性神话”的年代里,刘庆邦笔下的一些女孩、妻子、母亲依然散发着自然的母性光辉。

贫困家境的女孩子对亲人、植物、动物都会自然而然地流溢出温柔的母性,天然的母性中混合着儿童性和女性;妻子默默释放出柔美而圣洁的母性光辉,不仅福泽丈夫,还会辉映其他的亲人和朋友;母亲一直是母性的代表,无私的母爱最能呈现出女性最为光辉的人格魅力。

关键词:母性;女孩;妻子;母亲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4-3334(2012)05-0068-04
收稿日期:2012-01-09
作者简介:陈英群,女,河南南阳人,新乡学院文学院教授。

作为一个男性作家,刘庆邦更擅长书写女性形象。

或乡村女性,或矿区女性,大多都是来自底层的普通人物;从女孩到老年妇女,几乎覆盖了女性的整个一生。

他把女性视为审美对象,塑造了一个又一个带着乡土气息、血肉丰满的中国女性。

他笔下的一些女孩、妻子、母亲还散发着自然的母性光辉,这在当下消解“母性神话”的年代里更显得难能可贵。

在刘庆邦与生俱来的禀性中,有着对美好事物的敏感和迷恋,他潜意识里承接了从远古延绵而来的母性神韵,细腻描绘出一幅幅人性真善美的图画,那些熠熠生辉的母性形象让我们有些走神了。

一、女孩:萌动的母性
究竟有多少女性在小时候玩过“过家家”的游戏,争当“妈妈”的角色是否天然的母性使然,我们不得而知。

冰心在《〈关于女人〉后记》中谈到一个很可爱很可笑的现象:“平常三四岁的孩子,手里拿着糖果,无论怎样的诓哄,怎样的恐吓,是拿不过来的;但如她是个小女孩子,你可以一头滚到她怀里去,撒娇的说:‘妈妈!给你孩子一点吃吧!’这萌芽的母性,就会在她小小的心坎里作怪!她十分惊讶的注视着你,过了一会,她就会欣然的,撅着小嘴,搂过你的头来,说:‘馋孩子,妈妈给你一点吃吧!’”[1]404想象着小女孩做“妈妈”的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

贫困农村的女孩子们,难得有糖果吃,鲜有抱着布娃娃玩耍的,她们大多要帮着大人照看弟弟妹妹,干一些诸如割草放羊拾粪捡柴之类的农活。

没有鲜亮的衣裳,没有心爱的玩具,甚至对于有些女孩子来说,背着书包去上学也可能会成为一种奢求。

她们像田间地头一株株看麦娘一样,沐日浴月无声无息地生长着。

大自然清新的晨风轻抚着她们的肌肤,田野上的花草雨露滋润着她们纯净的心灵,她们对亲人、植物、动物都会自然而然地流溢出温柔的母性,这是我们从刘庆邦小说文本中的一些女孩子身上所能感触到的。

《小呀小姐姐》中的小姐姐没有名字,她是平路的小姐姐。

平路是个小罗锅子,站不起来,小生命如连着一丝游线的风筝飘忽不定。

平路的父亲去世了,两个哥哥去上学读书,大姐二姐要下地劳动,他们似乎都有些漠视平路的存在,辛苦劳作的母亲对平路将来的生存境遇的展望更多的是无奈和惆怅。

小姐姐到了上学的年龄,没能去读书,她要去放羊和割猪草。

每天等着草间露水隐去之前,她都会陪着弟弟玩一会儿。

她把弟弟抱在怀里捉捉虱子,用红花绿草绑在弟弟的头上,教弟弟唱歌谣。

这时的平路笑得很灿烂,一点也不像个小罗锅子。

小姐姐心灵手巧,或者扎个大黄狗,逗弟弟开心;或者捏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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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说给弟弟做媳妇。

当小姐姐匆匆离开时,平路又会哭得眼泪哗哗的。

小姐姐从地里回来,也会想着带给弟弟些许惊喜,或逮一只蝈蝈,或摘一串马炮瓜,或捉几只蚂蚱烧给弟弟吃。

她期待有一天弟弟能够站起来,手拉着弟弟练站立,并鼓励弟弟自己站起来给母亲看,结果是令人伤感的。

小姐姐明白弟弟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便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带着弟弟到田野里去看一看。

麦梢黄了,她背起弟弟出发。

在干坑里两个孩子摔痛了,弟弟看小姐姐不哭,自己含着泪也没有哭。

在庄稼地里,小姐姐把每一种庄稼的名字告诉给弟弟,还让弟弟尝了清香的嫩豌豆子儿和麦粒。

平路为看到的每一样东西欣喜,欣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平路缠着小姐姐去小学校看看,尽管小姐姐有些不情愿,还是背着弟弟去了。

遇到几个小学生起哄嘲笑平路,她背着弟弟就跑,最后忍无可忍,用愤怒的目光把他们吓退了。

小姐姐给了平路尽可能多的母性的疼爱和呵护,她的心在为弟弟痛,她的眼泪在为弟弟流。

平路分外依恋小姐姐,在弥留之际告诉小姐姐他不想死。

小姐姐想到自己曾将一条鲫鱼烤了给弟弟吃,弟弟以为是最好吃的东西。

小姐姐认定弟弟还想吃鱼,便赶紧跑到村东水塘里摸鱼,不慎滑入深水中。

在沉入水中时,她感到对不住弟弟,弟弟或许还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她内疚地走了,我们这才发现,在她闪烁着母性光芒的身影里,曾经跳跃着那么多孩子般的童真。

毕竟,她还是个小女孩。

刘庆邦小说中的许多家庭或是父亲缺失或是母亲缺失,生活比较贫困艰难。

正所谓,苦难砥砺人生,贫穷催人早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谁家的小姑娘》中的小姑娘改还不到10岁,父亲因车祸而死,家里失去了顶梁柱。

娘在地里攉水,改负责看管还在吃奶的弟弟;娘中暑晕倒,改接替娘攉水,扬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焕发出七彩的光。

《眼睛》中的春穗在娘喝农药身亡后,当仁不让地操持起家务,照顾父亲和弟弟的吃喝。

母亲的母性、情感和喜好在她的身上得以延续,春穗对弟弟的管教有了母性的意识,对母亲喂养大的鹅分外珍惜和疼爱。

父亲为办残疾证让她去把鹅卖了,春穗最终还是把鹅留了下来。

《种在坟上的倭瓜》中的猜小是一个天真善良、情感细腻的乡村小女孩。

她惊喜地发现了一株小椿树芽,便精心用瓦片盖住加以保护;猪糟蹋了活生生的椿树芽儿,竟也会使她心疼不已。

猜小的遗传基因里似乎就带有播种的愿望和本能,她从一位老爷爷那里淘来了一粒倭瓜种子,种在了父亲的坟上。

作者不吝笔墨地描写了猜小从种下一粒种子到收获一个大倭瓜的全过程。

猜小对倭瓜的生长悉心照看,其情感是复杂的,混合着儿童性、女性和母性。

这个关爱植物、洋溢着母性气息的女孩子,正鲜活地向我们走来。

《梅妞放羊》如一幅充满诗意的田园风景画,一派人与自然、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景象。

梅妞最初放羊或许还有些功利性,父亲许诺等水羊生了羊羔,羊羔长大卖了钱,扯花布给梅妞做花棉袄。

随着每天和羊的相伴,梅妞和羊的情感日渐深厚,她热切地期盼着小羊羔的出生。

对邻家二婶分娩的记忆和母羊怀羔生产的过程,唤起梅妞母性意识的萌动。

她把两个小羊羔“驸马”和“皇姑”看成是自己的孩子。

大雨中躲进废砖窑,梅妞把两个小羊羔抱在怀里,随时准备同传说中的大蟒蛇拼杀。

爹要卖掉小羊羔,梅妞搂着“驸马”和“皇姑”哭成个泪人儿。

文本的叙述完全是以梅妞的视角和心理活动展开的,交织着女孩子烂漫的童真和小大人似娇羞的母爱,天然的母性像血液一样在她的生命中自然流淌,像花儿一样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悄然绽放。

刘庆邦用细腻的笔触探向众多女孩子的心灵世界,一些文本的叙述显然就是用女孩子式的姿态来抒发情感的。

他大胆地直言:“一些优秀的男性作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女孩子的心理素质。

”[2]87-91刘庆邦有着深厚的农村生活底蕴,他熟悉乡村女孩子的一笑一颦,他用他特有的眼光、多情善感的心绪、清灵诗意的笔墨,为文坛奉献出如此多带着母性色彩的女孩子形象,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二、妻子:柔美的母性
“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

妻性是逼成的,只是母性和女儿性的混合”[3]531。

鲁迅杂文《小杂感》中的这句话很耐人寻味。

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女人只有走进婚姻,才会具有妻性?在封建婚姻中,妻子要受夫权的压迫,相对大男人只能做小女人;妻子似乎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母性的职责大于妻性,妻性就成了被逼成的样子。

旧式婚姻中的妻子,如果既有女儿般的娇媚,又有母亲般的温情,就会大大讨得丈夫的欢心。

不妨暂且抛开什么男权思想与女权意识的孰高孰低,淡化时代的影响,遮隐民族的烙印,试想有多少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喜欢河东狮吼似的悍妻?除非有些男人生来就是受虐狂。

有人说,有的男人天生就有恋母情结;有人说,丈夫是妻子的第一个孩子。

男人从母亲的怀抱投入妻子的怀抱,仍需要一个宁静温暖的港湾。

即使铮铮硬骨的大丈夫,有时也会很疲惫或很脆弱。

他们不仅需要妻子的情爱,也渴望妻子母性般的抚慰,这实在是很有意味的现象。

女人应该庆幸挣脱了“三从四德”的束缚,但把自己心中的那份柔美的母性倾洒在丈夫身上,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女人拥有了母性,就拥有了善良、宽容、柔情和仁爱。

母性让女人活得从容、坚强,显示出她们敢于牺牲自我、勇于承担一切的韧性;母性使女人真诚、纯情,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天然去雕琢的风韵。

刘庆邦的中篇小说《哑炮》中的乔新枝无疑是一位颇具母性神采的矿工妻子。

乔新枝先是采煤工宋春来的妻子。

他们有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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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砌的小屋,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儿子小火炭,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小家庭。

乔新枝不仅容貌漂亮,而且心地善良。

她疼爱儿子,关怀丈夫,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乔新枝知道丈夫很辛苦,做好饭菜等着丈夫回家。

听到丈夫的脚步声就把门拉开了,说一声“当家的回来了,快进来暖暖”。

她把两只手掌快速搓热,焐在刚进门的丈夫两只耳朵上,说“狗耳朵真凉”。

宋春来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作者把一个洋溢着母性光芒的妻子活灵活现地推到读者面前。

春节几位老乡在他们家中做客,乔新枝大方得体地招呼老乡们喝酒,更显得神采飞扬、笑意盈盈,让几个男人都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地飘飘然了。

宋春来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又很漂亮的妻子,让有的人嫉妒。

班长李玉山不待见宋春来,总是把最难干的活派给他。

采煤工江水君迷恋乔新枝,想偷着和乔新枝好,却遭到严词拒绝。

江水君发现一枚哑炮,刻意不告诉搭档宋春来,致使宋春来被炸身亡。

乔新枝在悲痛中面对李玉山和江水君两位追求者,最终选择了江水君。

宋春来出事后,江水君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受尽良心的煎熬,一直困扰在噩梦之中。

李玉山追求乔新枝不果,变本加厉地在工作中惩罚江水君。

江水君拼命工作自我惩罚,以求得灵魂的救赎。

聪慧的乔新枝已经洞察到江水君备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大度地宽恕了他,劝慰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江水君不到50岁死于尘肺病,临死之前流着泪,拼出最后一口气对妻子说出了哑炮事件的真相。

乔新枝也流着泪平静地说:“这下你踏实了吧,你真是个孩子!”乔新枝用母性的宽厚慈爱接受了江水君虔诚的忏悔,帮着江水君完成了灵魂的救赎。

《草帽》中的刘水云和马金织都是矿工的妻子,两人好得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

两人都戴着刘水云亲手编织的草帽,一起在山包上开荒种地。

她们偶然发现两人的丈夫天天早上出去吃馄饨,并且只吃年轻寡妇蓝翠屏一家的馄饨,便怀疑丈夫们有了外心。

刘水云的丈夫说出事情的原委,蓝翠屏的丈夫小范是轮换工,被哑炮炸死,蓝翠屏和女儿的生活没有着落,工友们劝蓝翠屏去卖馄饨,全班12个工友相约每人每天去买一碗馄饨。

工友们不成文的约定让人感动,刘水云刚听了几句,两眼就泪汪汪的。

她约了马金织隔三天两天去一回蓝翠屏的馄饨摊,吃完了馄饨,还帮着刷刷碗。

刘水云给小姑娘梳头,还送给蓝翠屏一顶草帽。

矿上停了产,给工人放了假,猝不及防的贫困日子开始了。

两人的丈夫外出,妻子就去把馄饨打回来给孩子吃。

蓝翠屏知道了亡夫的工友们的约定,痛哭一场之后,再也不到井口去卖馄饨了。

两位矿工的妻子在自家生活都有些艰难的情况下,依然把自己不舍得吃的馄饨打回家。

她们身上闪现的母性光芒,让人能体味到暖意。

她们小小的善举证明,母性和母性的传统不仅存在于血缘亲情之中,也存在于友情、爱情、同情等等所有感情和行为之中。

《八月十五月儿圆》中的田桂花看上去有点傻,丈夫李春和连着4年多没回过家了,村里传言做煤窑主的丈夫在外边养了二奶。

田桂花认为这是有人故意造她丈夫的谣言,她家春和老实本分,决不会做这种事。

当8月14傍晚,丈夫开着轿车,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回到家中,证实了一切事实。

她除了最初惊得脸都黄了,后来似乎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

她招呼女儿喊爸爸,照料丈夫吃喝,哄着小男孩一起分糖果;听到乡亲的玩笑话和小男孩的无忌童言,她始终不恼不怒,还试图拢着小姐弟两个和平共处,平和得让人不可思议。

淡淡几句家常话般的责怪,倒不如说是对丈夫犯重婚罪的担忧。

丈夫给她留钱她不要,丈夫说她傻时,她才好似静水微澜,眼角涌出泪水。

想到了什么?当初丈夫死乞白赖的追求、山盟海誓的承诺;如今丈夫情感的背叛,自己独守空房的寂寞,委屈总是难免的。

眼下丈夫知恩图报、白头偕老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城里那个女人的一个电话就把丈夫招了回去。

八月十五的月亮升起来了,田桂花送别丈夫的言语出人意料:“你以后要是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

你要是想离婚,我也不会赖着你。

我自己说的,我不后悔!”大智若愚,大爱无言,一个犹如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的圆月般的乡村女子,默默地释放出柔美而圣洁的母性光辉。

刘庆邦笔下的这几位妻子风姿各异,但都颇具母性风采,很有女人味。

她们的柔美已经不能单纯视为妩媚动人的外在姿态,那种来自母性的内在魅力令人赞叹不已。

我们懂得,女人流溢的母性不仅福泽丈夫,还会辉映其他的亲人和朋友。

三、母亲:无私的母性
母亲一直是母性的代表。

“人世间的称谓没有比‘母亲’更神圣了,人世间的感情没有比母亲更无私了,人世间的文学作品没有比母亲歌唱更动人了”[4]。

亘古至今,歌颂母亲、抒写母爱、礼赞母性的声音绵延不绝,很多感人至深的母爱故事世代相传,超越时空,跨越族群,放射出永恒的审美魅力。

美国总统林肯的一生中有两位伟大的母亲。

他曾说,感谢生母给了我生命,更感谢养母教会了我做人。

孟母三迁、岳母刺字、漂母施饭堪称中国母亲正统形象的典范,她们深明大义、自我牺牲和无私奉献的精神被千古流传。

在许多作家的笔下,母亲形象总是与温柔、慈爱、坚强、宽容、博大等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的。

冰心善于抒发母爱和童真,文中的母亲常常温情委婉,至善至爱,轻轻淡淡的文字感动了许许多多人的心。

鲁迅的《祝福》写祥林嫂失子后一遍又一遍地絮叨、诉说“我真傻,真的”,将祥林嫂自然本性中母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刘庆邦小说中的母亲们大部分都生活在乡村,她们养儿育女和操持家务好似天经地义,从来不会感觉自己有多么伟大,不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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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文本中的一些母亲是缺失丈夫的,她们用看似柔弱的肩膀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谁家的小姑娘》中小姑娘改家的玉米被雨水淹了,娘下地排水,女儿改看着还在吃奶的弟弟。

瘦弱的娘急迫地一盆一盆往外攉水,还要抽空给嗷嗷待哺的孩子喂奶,终因体力不支中暑而晕倒。

饥饿的孩子拱到娘的怀里找奶,娘抖着手竟连扣子都解不开。

《枯水季节》中的母亲为了多挣工分,加入到男劳力行列干活。

一次,她目击几个男社员偷走了公社干部的一头猪,那个公社干部两次找到她谈话调查偷猪事件,母亲都没有出卖自己的老乡。

肇事者出于感激送来一块猪肉,母亲把猪肉扔进粪窑子里埋了。

一些社员因生活困难去偷秋,被捉者就在社员大会上示众出丑。

母亲说就是饿死也不干那种丢人的事,在麦场上打麦,落在鞋窠里或口袋里的麦粒也要磕出来抖出来。

凡不是靠劳动得来的东西,一粒麦粒子都不能要,何况一块猪肉?这位母亲“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靠潜移默化的方式和自身的模范行为,引导和教化儿女处世做人,其坚忍不拔的品性焕发出母性的光辉。

慈爱的母亲关注着儿女们的成长,伟大的母爱温暖着孩子们的身心。

《小小的船》中的男孩儿船心地善良,省下自己口中的锅饼子,送给砖窑里的一个要饭女人。

这个女人刚生下一个小闺女,把锅饼子嚼成稀糊糊喂月子娃儿。

船的娘知道实情后,并没有责怪儿子,说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着了就不好了,每次蒸锅饼子就多做一个。

《红鹅》中的大田是一位很有主见的母亲,为了改变孩子的命运,把女儿送到山外读初中。

女儿放学骑自行车回家,在冰冻的山路上摔伤,做母亲的哭得很痛心,毅然决然到镇上租房陪女儿读书。

《相家》中的母亲对女儿染的关心细致入微,一门心思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也在为女儿相家。

母亲是过来人,当初她的相家相亲有些马虎,丈夫是个长病秧子,家里的房子漏雨。

女儿是母亲生命的延续,她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受自己受过的罪,她把该注意的问题都想过了,并亲自前往男孩子家考察。

她用审视的眼光观察男孩子家的里里外外,尽可能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最终她因对方家里的房子不如意否定了这个人家。

《桃子熟了》中娘对女儿胡桃倾注了浓浓的母爱,倍加呵护,可谓用心良苦。

女儿长大了,美丽而丰满,招来男人追逐的目光。

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娘开始了一场保卫女儿贞操的战斗。

她在哭丧时得到一块孝布,眼泪都没舍得擦,回家给女儿做成了裹胸。

她像侦探般注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掏出女儿用来肥硕臀部的棉花,询问女儿手绢的来历。

她发现茅房土墙上一个小洞有偷窥的眼睛,就采取紧急措施防范,动不动对着茅房后面的芦苇丛还要骂一通。

她对女儿的保护更是到了紧逼的地步,天黑了不让出门,天热了不能在院子里睡,镇上放电影也不能去看;胡桃偷跑了出去,娘会追去找到女儿,将女儿的手扯在自己手心才放心。

娘还以胡桃姑姑的婚姻为例,对女儿晓以利害,意指女孩子太漂亮、太招摇会吃坏男人的亏。

可怕的事眼看就要发生了,本村风流成性的已婚男人大本频频勾引胡桃。

娘急中生智主动出击,约大本到家中,郑重声明,与自己怎样都行,若敢动胡桃一指头,她就跟大本拼命,从而吓退了这个坏小子。

娘无畏地舍身保护女儿,看似荒唐可笑的举动,将无私的母爱放大到极致,读者除了钦佩还能说什么呢?
铁凝说:“并不是每一个母亲都能释放出母性的光辉,尽管世上的孩子都渴望着被这光辉照耀。

”[5]63人们不能强求每一个可以做妈妈的女性终极成为母亲,也不可以苛责每一个母亲都尽职尽责释放出母性的光辉。

刘庆邦笔下众多做儿女的无疑是幸福的,即使在生活贫困的境遇下,也能感受到母亲温柔的爱抚。

饥肠辘辘的要饭女人讨来一点食物,赶紧嚼成糊糊喂自己的婴儿(《小小的船》);养母将捡来的弃婴当做亲生的孩子抚养成人(《女儿家》)。

上善若水,无私的母爱方能呈现出女性最为光辉的人格魅力。

刘庆邦作品中形象饱满的乡村女性居多,这和作者本人的成长背景有很大关系。

他在农村生活了19年,乡村的风俗人情尽收眼底、浸入心髓。

他9岁丧父,是母亲和姐姐把他养大,供他上学。

母亲和姐姐的牺牲精神和无私的母性关爱,作者都铭记在心,终生难忘,他自然而然地将感恩的情感寄托到作品的人物身上。

刘庆邦认为母亲、妻子和姐妹对他的创作理想影响最大,这些女性亲人都是他一生所挚爱的人,作者也必然把她们身上美好的品格投影到其小说文本中。

不难看出,长篇小说《平原上的歌谣》女主人公魏明月是以作者母亲为原型,《小呀小姐姐》中的小姐姐有作者妹妹的影子。

刘庆邦锲而不舍地将捕捉到的“母性”种子精心培育,业已生发出一片夺目的母性光辉,温暖地洒向我们所期冀的世界。

[参考文献]
[1]冰心.冰心文集(第1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2]刘庆邦.关于女孩子[G]//从写恋爱信开始.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4.
[3]鲁迅.鲁迅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4]莫言.《丰乳肥臀》解[N].光明日报,1996-11-22(6).[5]铁凝.大浴女[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郭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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