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的文论思想

第十九讲王国维的文论思想

1、王国维的词论思想

王国维的哲学、美学思想。

王国维的哲学、美学思想深受康德、叔本华的影响。王国维认为，生活的本质是“欲”。追求欲望必然带来痛苦。“欲与生活与痛苦，三者一而已矣”（《红楼梦评论》）。只有艺术，可以帮助人摆脱这种生活的痛苦。他说，“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一切美术品之公性也”。“一切之美皆形式之美也”。他认为，艺术的目的和任务在于使人暂时超出利害的范围，摆脱生活之欲带来的痛苦。他反对把艺术作为政治道德的手段，主张保持艺术的纯粹性和独立性。

王国维的文论思想以词论影响最大。下面介绍《人间词话》重要的词学观点。

（1）“境界说”

《本编9》：“沧浪所谓兴趣，阮亭（王世祯）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删稿13》）。“境界”作为一个评论词的美学范畴被王国维提出来。

“境界”与“意境”的关系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主要使用“境界”这个词语。只有《本编42》，“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境界”与“意

境”，在王国维那里有时是同义词，有时又有区别。

区别主要在于：“意境”只能用于艺术作品，“境界”则可用于艺术作品，也可指艺术家描写的对象。就是说，“境界”既可指艺术意象，也可指外界或艺术家心中的审美对象。

如“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本编1》）。这里的“境界”与“意境”同。再如“夫境界之呈现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附录16》）。这里的“境界”不同于“意境”。总之，“境界”的涵义大于或等同于“意境”。“境界”的涵义。主要有三层：

其一、“境界”是情与景、意与象的交融和统一。

其二、“境界”要求表现的真实性。《本编6》：“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王国维认为，“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把人的喜怒哀乐之情列入艺术家的观照和再现的对象，就是说把“情”列入“景”的范畴，这是过去没有的。“

其三、“境界”要求文学语言能够引起鲜明生动的形象感。王国维提出“隔”与“不隔”，即此而言。“问‘隔’与‘不隔’之别”，“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举例说“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隔”与“不隔”是讲语言与意象的关系的。作家能够用语言文字把自己心中“意象”充分、完美地传达出来，并能在读者心中直接引发鲜明生动的“意象”，就是“不隔”；否

则就是“隔”了。王国维的“不隔”，与钟嵘的“直寻”相似，文学语言是一种审美的形象语言，非是抽象的概念化语言。如“‘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影’字，而境界全出矣。”（《本编7》）

（2）“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

“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是王国维对“境界”的不同区分。

他认为“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的区别，就是壮美与优美的区别。（3）“造境”与“写境”

《本编2》：“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也。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这段话指出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两种创作方法的区别和联系。

《本编5》：“自然中之物，互相关系，互相限制。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故虽写实家，亦理想家也。又虽如何虚构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则。”这段话又阐述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两种创作方法相互渗透的必然性。

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两种创作方法有区别，又有联系。不可偏执，不可偏废。

（4）“入乎其内”与“出乎其外”

《本编60》：“诗人对于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

其外，故有高致。”无论“入乎其内”，还是“出乎其外”，关键在于对“其”的理解。“其”指的是“宇宙人生”。所以，又关键在对“宇宙人生”的理解。

王国维的“宇宙人生”什么？王国维所谓的宇宙人生或生活，在本质上是精神性的东西，而马克思主义者认为是实践的。他在《叔本华之哲学及其教育学说》中说，“生活者非他，不过自吾人之知识中所观之意志也。”“生活之本质者何？‘欲’而已矣。”“生活之欲先人生而存在，而人生不过此欲之发现也”（《红楼梦评论》）。王国维的人生观是唯心主义的。所以他所谓的“入乎其内”，其深层涵义就是要体验到生活的本质在于“欲”，在于“痛苦”。有此体验，才能“出乎其外”，力求摆脱这种痛苦。如何摆脱呢？就是忘掉物我之关系，排除一切功利的念头，采取一种超然物外、默然静观的态度。这就是“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出乎其外，故有高致”。所以，艺术需要非常之人，即天才。因为“惟有非常之人，由非常之知力，而洞观宇宙人生之本质，始知生活与痛苦之不能相离，由是求绝其生活之欲，而得解脱之道”，“彼以生活为炉，痛苦为炭，而铸其解脱之鼎”。（《红楼梦评论》）我理解这“解脱之鼎”是什么呢？大概就是艺术创作。所以，艺术创作对于天才来讲，是痛苦的蜕变，是生活欲望解脱的产物。不是拿来向人炫耀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