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心学思想论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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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28卷 第4期
熊十力心学思想论略
谢永鑫,王炯华
(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湖北武汉430074)
摘 要:传统儒学的缺陷在于道德世界和物质世界杂糅不分。熊十力哲学区分了本体界、现象界和道德界。他以体用不二为宗旨,建立了本体论;以翕辟成变说明心的现象和物的现象,建立了宇宙论;以本心和习心的区别开出了道德界。熊氏认为本心即是本体,见心即是见体,以明心见性的方式使本体界、现象界、道德界打成一片。
关键词:熊十力;体用不二;心学
中图分类号:B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359(2001)04—0005—03
熊十力与梁漱溟、张君劢同被称为20世纪新儒学大师。熊氏身处民族危亡、儒学衰微的变革时代,痛感“中国至于今日,人理绝、人气尽、人心死。狼贪虎噬,蝇营狗苟,安其危、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天下皆是也。”[1](P267)在那个人丧其心的时代里,熊氏以为世人寻找安身立命之地为己任,以自己深切的存在感受和各家哲学思想相验证,借鉴西方哲学思想,出入于佛老,反求诸儒家而得到自己所求的理念,并进一步把自己觉悟到的宇宙人生的理念以现代哲学的形式表达出来,这就使他不愧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新儒学大师。
熊氏认为,哲学的首务是从事本体论上的探究。因为“唯本体论,是万理之所以出,一切学术之归宿处,一切知识之根源。”[2](P12)那么,本体论这一名词,究竟应如何理解呢?这在东西方是不一样的。本体论原本是西方哲学特有的一种形态。它是把系词“是”(being)以及分有“是”的种种“所是”(beings)作为范畴,通过逻辑的方法构造出来的先验原理体系。而在佛学和理学中,“体”作为最为显著的概念之一,即指涉“实在”之最深义。熊氏认为,虽然西洋谈本体论者与吾佛儒不同旨,但其本体之体字却是可以通用的。“西洋哲学上实体一词,与佛家所谓‘法性’,易学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都是指目宇宙实体之词。”[3](P431)
基于这种理解,熊氏试图援西学入儒,建立中国哲学的本体论。熊氏认为:“哲学上的根本问题,就是本体与现象。”[3](P405)而传统形而上学的根本缺陷,就在于将本体与现象割裂开来,对立起来,导致了世界的二重化。他指出佛家失之于分截法相是生灭,法性是不生灭,将性相打作两片;西洋哲学好用思辨方法,其所见之体,只是思维中构量的一种境界;道家则是认为宇宙万物以虚无为本体。熊氏说:“上述三种见,同犯一大过,即皆脱离宇宙万有而纯任空想去造出一种宇宙实体。”[3](P297)
针对传统形而上学割裂本体与现象,以至于将心与物、主体与客体、人生与宇宙、现实与理想都加以割裂的错误,熊氏提出新唯识论的本旨是“体用不二”,强调本体与现象不即不离。他说:“体、用二词,只是约义分言之,实则不可析为二片的物事。”[3](P433)离用而言体,或离体而言用,都是不正确
收稿日期:2001—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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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就熊氏的解悟而言,终极真实的本体也就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大化流行。因此,现象世界的繁复相并非是心灵的虚构,也不是无根据的空华泡影,而是本来就具有意义的,现象以可感知的形式显示了终极真实的创造性。从众沤感受大海,而众沤是大海必然的现象;众沤与大海是不可分的,而大海是众沤所必要的存在基础。这就是“体用不二”的含义。熊氏认为,中外究玄者把世界二重化的根源就在“于体上唯说恒常不变,则此不变者,自与万变不居之现象对峙而成二界。”[1](P385)唯有体验到本体自身即此显为变动不居者,非离变动不居之现象而别有真常之境可名本体,才真正解决了这一问题。
熊氏认为,体与用之所以流行变化、生生不息,是因为“本体现为大用,必有一翕一辟,”[3](P323)从而使“每一功能都具有内在的矛盾而成其发展”,[3](P444)这样,熊氏便把翕和辟作为自己宇宙论的最基本概念,以解释宇宙现象。熊氏指出,所谓翕,也就是物,具有下坠、固闭等德性;所谓辟,也就是心,具有刚健、开发、升进、昭明等德性。翕和辟是融合在一起的,翕以显辟、辟以运翕,正是二者的相互作用,造成了大用流行。
熊氏认为,唯物论者把“心”消纳于物,唯心论者把“物”消纳于心,这两家之争,是由于对宇宙的观察不同,而其所领取之意义乃全异。但归根到底,这两家都只是解释宇宙现象之学,而没有把握到真正的存在是什么。实际上,心物本是一体同流。“翕辟异势,而非异体;心物殊功,而无二元。(物呈形,而心有知,故殊功。同体,故无二元。)由心宰物,故说唯识。(识者,心之异名)唯者,殊特义,非唯独义。”[3](P271)而这一特殊的识,是超越心物对待而又作为此对待之根源的,也就是本体。
熊氏认为,宇宙呈现在人面前的是心的现象和物的现象,这两种现象是使人产生有关真实性、真理性观念的最基本的影响因素。“从俗谛讲,随顺世间,可以设定境是有的,并且把他当做是外在的,这样,就使知识有立足处。从真谛讲,泯除一切对待的相,唯约真理而谈,使不承认境是离心外在的,驯至达到心境两忘,能所不分的境地。”[2](P12)熊氏指出,所谓心只是和电光似的,一闪一闪的,诈现其象,并不是实有的东西。把心或识分析来看,只是众多的缘互相藉待,而诈现为心的相状。可见心是没有自体的,并不是实在的。而我们所以为的物,只是一种和合假。即使我们在经验界里,可以设定元子、电子等是实有的,但在玄学的范围里,这些事物本身都不是独立的、实在的,不是有自体的。只有本体才是绝对的真
实,这个本体既不是佛家所以为的是空寂的,也不是道家所认为的是虚寂的,而是一个即空寂即生化的。与大化不可分的现象世界需看作是这个真实本体的整全的部分。
熊氏的心性论和他的本体论、宇宙论又是一贯的,是融为一片、不可分开的,他的体用不二原理,一方面揭示了本体之义,确立了理解本体的哲学意识、思想原则;另一方面确立了人的生存意识,凸显了儒家即内在即超越的人文关怀。
熊氏说:“所谓辟者,亦名为宇宙的心。我们又不妨把辟名为宇宙精神。”[3](P328)这个辟只是一种刚健而无所不胜的势用,是运行于翕或一切物之中,而主宰一切物的。这个辟或心本是无实自体的,“然以此心不落于物而为恒转自性力之显发也,则又不妨曰心即实性。易言之,心即恒转实体也。”[3](P99)这里熊氏的思路是,本体(亦名恒转)显现为大用,即是一翕一辟相反相成的整体,因为只有心才最直接最集中地体现着本体之自性,所以可以说心之自性或本心就是宇宙之为宇宙的本体。
熊氏认为,“一一物各具之心,即是宇宙的心;宇宙的心即是一一物各具之心。”[3](27)所以可以说:“唯吾人的本心,才是吾身与天地万物所同具的本体。”[3](P251)正是基于这种觉解,熊氏才说《新唯识论》宗旨是“为欲悟诸究玄学者,令知实体非是离心外在境界,及非知识所行境界,唯是反求实证相应故。”[3](P104)也就是说,个人通过反身而诚的修养工夫,自见本心,也就是见到了宇宙本体。
儒家对人性有着深刻的洞察。孟子有“大体”、“小体”之辨,《中庸》讲“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宋儒区分“人心”和“道心”,等等。熊氏继承前人的思想资源,区分了本心和习心。
本心是指心之本体及其发用流行两面的统一,亦称“功能”或“恒转”;习心则是对境起执之心,亦称执境之心。习心之中,感知意识是性通善染的,种种烦恼或惑是性惟是染的,统称染习;人心能对治这些烦恼或惑,令其伏断的,称为净习。所谓“明心”,就是要转染起净,从而上溯心之本体,自见宇宙之大源。
但自见本心,使本心常做主宰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人之有生,不能无惑。盖当其成形禀气之始,而忽然执形气而昧其本来,是之谓惑。此惑既与形气俱始,则辗转滋盛,益以私其形气而小之,终乃执形气愈坚,日与物化而莫之御。”[3](P591)所以说人生虽本具不尽之宝藏,却亦有不虞之险阻。惟有于形气锢蔽重阴积暗之中,奋起与惑魔斗,才能转变染习,创起净习,从而使习心转化为智慧。但问题是当人染缚深重,直以染习为生命时,又如何能奋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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