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式理论与对外汉语阅读教学

语言教学与研究2009年第6期

图式理论与对外汉语阅读教学

王尧美张学广

提要本文基于图式理论,对留学生阅读汉语篇章的心理过程与理解障碍进行了初步的分析,并提出了将图式理论应用于对外汉语阅读教学的一些具体方法和策略。

关键词图式理论;阅读教学;教学策略

阅读教学作为对外汉语教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汉语学习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对外汉语阅读教学研究已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关注。随着图式理论的引进,近几年来,有学者开始将图式理论运用到对外汉语阅读教学研究中。戴雪梅(2003)提出,阅读教学中应重视文化背景知识的输入,使学生建立起相应的图式。王辉(2004)认为,运用图式理论指导对外汉语阅读教学,有助于提高学生阅读的效率和质量,教师应该帮助学生建立丰富的语言图式、内容图式和结构图式。

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本文运用图式理论,重点分析留学生阅读汉语篇章的心理过程与理解障碍,并提出将图式理论应用于阅读教学的一些具体方法和策略。

一图式的定义

/图式0是德国哲学家康德于1781年提出的一个哲学概念,现代图式理论中的/图式0概念,一般认为是英国心理学家巴特里特(F.C.Bartlett)在1932年提出来的。巴特里特做了这样一个实验,他向被试呈现一些故事,然后间隔一段时间,让被试回忆故事,发现回忆出来的故事与原文有较大的不同:首先,故事被简化,被试不熟悉的内容往往被略去;其次,故事经过了重新组织,使意义更加连贯、合理;最后,故事表达的方式概括化,被试经常用熟悉的词代替不熟悉的词,写出来的句子也往往不是原文中的句子(陈贤纯2002:140)。

为什么被试回忆出来的故事与原文有这样的差异呢?巴特里特用图式的概念来解释这一现象。他认为图式是对先前反应或经验的一种积极组织。人的认识会受先前经验的影响,所以在回忆时,被试略去了自己不熟悉的,即先前经验中没有的内容。图式会对获得的材料进行重建和改造,所以,被试回忆故事时,对故事进行了重新组织,用自己熟悉的句型和词语来进行概括化的表述(陈贤纯2002:141)。

根据巴特里特的图式理论,阅读理解不是一个被动地接受文本信息的过程,而是受先前经验的影响,在先前经验的基础上对信息进行加工、改造和重建的过程。读者对一篇文章能否理解、如何理解、理解的程度如何等,与其头脑中已有的图式有关。

在很长时间里,巴特里特提出的图式概念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他本人也未对图式作进

一步的研究。直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图式的概念才被重新提起并发展成一种完整的理论,其代表人物是美国人工智能专家鲁梅尔哈特(D.E.Rumelhart)。

鲁梅尔哈特把图式称为以等级层次形式储存于长时记忆中的一组/相互作用的知识结构0或/构成认知能力的建筑砌块0(王初明1990:151-152)。比如,人们每天坐公共汽车,便会形成一些关于公共汽车的知识:车站,站牌,公交线路,要在车站等车,上车要买票,等等。这些知识都与公共汽车有关,于是在头脑中组成了一个结构或者叫/砌块0。

郑素瑾、张俊(2008)认为,图式可以比作一个庞大的档案系统,把个人的知识经验分类储存在大脑中。大脑接受一个新信息后,会设立一个新的文件夹(图式),或把新的信息输送到现存的图式之中。比如,第一次见到地铁的人,会形成一个关于地铁的图式:速度比汽车快,车站多建在地下,等车要站在黄线以外。而一些新生事物,如无人售票、电子月票、快速公交系统等,会进入已有的关于公共汽车的图式之中。

根据上述理论,图式是对已有的知识和经验的组织,人们在认识世界、获取知识的过程中,会不断建立新的图式,丰富或重建原有的图式。而人们在理解新事物的时候,会将其与自己已有的知识、经验联系起来,对新事物的理解和解释受头脑中已有图式的影响。

二图式理论与阅读过程

2.1图式与阅读

近几年,许多心理学家和心理语言学家将图式理论应用于外语教学领域,用来解释外语学习和阅读的心理过程。图式理论强调读者及其图式在阅读中的作用,认为人是通过激活他们原有的相关图式来理解新信息的,阅读是作者的语言文字与读者头脑中已有的图式相互作用的过程,语篇或文本只是引导读者,根据他们的图式来重新获取或建构文本意义,达到阅读理解的目的。例如,当我们看到下面这段话:

(1)你把火点着,把锅放在火上,往锅里倒点儿油,把鸡蛋放进去炒一下,倒出来。再放一点儿油,把西红柿放在锅里炒熟,把炒好的鸡蛋放进去,别忘了加点儿白糖,最后再加点儿盐。好了,尝尝,怎么样?(5博雅汉语#初级起步篇Ò6,第76页)

虽然文本没有直接告诉我们,但我们仍然可以知道,上文是在教如何做西红柿炒鸡蛋。这是我们用头脑中已有的/图式0来理解这一文本的结果。我们看到第一句中有/把火点着0、/把锅放在火上0,后面又有/鸡蛋0、/西红柿0,这就让我们想到这是在做菜,从而激活了我们头脑中关于/做菜0的图式。根据/做菜0的图式,做菜最重要的是原料和步骤,我们阅读的时候,就会注意这道菜用了什么原料,操作的顺序是怎么样的,从而影响我们对文中信息的掌握,这就是图式对阅读理解的引导作用。

2.2决定阅读能力的三种图式

图式阅读理论认为,决定阅读能力的主要有三种图式:语言图式、内容图式和结构图式。语言图式是指读者对阅读材料语言的掌握程度,即词汇、语法、习惯用语等方面的知识,内容图式指读者对文章主题及背景知识的掌握程度,结构图式则是指读者对文章体裁特点、逻辑结构等的了解程度(李景艳、卢世伟2001)。

语言图式对阅读理解的影响是比较明显的,如果一篇文章中生词太多,句子太复杂,肯定会影响读者对文本的理解程度。特别是汉语书面阅读中,词与词之间没有明显的标志,句子的各种成分之间有时也缺乏标志,这就给留学生的书面阅读增加了难度。例如下面这句话:

(2)在乎你的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你是否在乎在乎你的我,我在乎的你是否和在乎你的我在乎我在乎的你一样在乎在乎你的我?(来自互联网)

对一般的中国人来说,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只要通过语法分析、去除定语,就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只在乎你是否在乎我,你是否和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0但是对留学生来说,由于他们对汉语语法掌握和应用的程度有限,理解起来就会有一定的难度。

内容图式,即与文章内容有关的背景知识,也会对阅读理解产生一定的影响。例如:

(3)按照这些人的标准,繁体字才是正宗的中国文字,因为它保留了中国字的传统写法,所以有的人称之为正体字。其实这个/正0是大有争议的。什么是传统的中国字?中国有五千年的文化历史,在这五千年中,文字也是从无到有,从象形文字到方块字,从繁到简一路改革下来。以现在海外使用的繁体字同秦始皇/书同文0时钦定的小篆相比,已经大有差别,更别提再早的钟鼎文、甲骨文了。(5发展汉语#高级汉语阅读(上)6,第4页)

这段话涉及很多背景知识,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繁体字0、什么是/简体字0,可能就不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如果不知道秦始皇、/书同文0、小篆、钟鼎文、甲骨文,就很难理解最后一句话是想说明什么观点。如果我们知道这些背景知识,即头脑中有相应的内容图式,就可以知道这段话是关于繁体字和简体字的争论的。

结构图式会影响读者对文章整体的理解和掌握,而把握文章主题正是H S K考试阅读理解部分考察的内容之一。如下面这道题目:

(4)口香糖的成功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小威廉#里格利,,用便宜的价格购买口香糖,随后向每个购买发酵粉的顾客赠送两块口香糖。

当时口香糖还是新鲜玩意儿,许多顾客向里格利提出,可否只买口香糖,不买发酵粉。,,在1910年,这两种口香糖销量分别列美国口香糖销售排行榜的第一、二位。

看来厂家生产什么产品,商店经营什么产品,不能凭自己的兴趣进行选择,而应穿上消费者的鞋子,站在消费者的立场上,根据消费者的需求进行改变。

问:文中的故事主要说明的是什么问题?

A.口香糖的发展历程

B.发酵粉比口香糖受欢迎

C.口香糖比发酵粉受欢迎

D.要根据消费者需求经营

(5H S K(初、中等)全攻略教程6,第208页)

这是一篇通过故事阐述道理的文章,阐述的道理才是文章的主题,一般在文章的开头或结尾。所以,这道题的答案是D。如果对这类文章的体裁特点、逻辑结构缺乏了解,就有可能做出错误的选择。

读者阅读时,既需要借助语言图式,也需要借助内容图式和结构图式,即个人的先期经验、背景知识以及对文章体裁、结构等的了解,对信息进行再次加工。有效的阅读理解过程是一个读者头脑中相应的图式被激活,并形成新图式的心理过程。如果读者头脑中不具备某种适当的图式,或没有使图式充分发挥作用的线索,则会产生阅读理解障碍。

2.3关于阅读过程的三种模型

高夫(Goudgh)提出了自下而上的阅读模型。他认为阅读是一个解码的过程,作者用文字、符号及一定的语法规则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编成语码,读者则对语码进行解译。解译的过程是:读者从最小的单位)))字母和单词(底层或下层)识别开始,逐步弄懂较大的语言单位)))短语、分句、句子和整个语篇(顶层或上层)的意义(陈纯贤2002:293-297)。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