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理论综述

社会资本理论综述
摘要：“社会资本”作为社会科学领域的一种新兴但却发展迅猛的理论范式，逐渐被运用到社会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等学术领域。

它之所以成为一个有广泛解释力的概念而进入多学科理论探讨和经验研究的视野,是因为社会资本理论既有着悠久的思想理论渊源,又有着深厚的社会现实基础,对学术理论与现实实践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从某种层面而言,社会资本问题无疑将成为一新世纪一个不容忽视的学术话语。

本文试图对社会资本理论的形成和发展作一整体性的评述。

并在此基础上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对社会资本现实意义的展望。

关键词社会资本理论综述
虽然“社会资本”作为社会科学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只有百年的发展史，但纵观社会资本的百年发展历程是十分激烈的，补充、争辩、反驳并存。

本文从社会资本的源起谈起，以时间脉络为线索，对社会资本相关观点进行阐述。

一、社会资本的源起
撇开“社会”不谈，“资本”自经济学诞生以来就是一个很核心的概念，从斯密到凯恩斯都强调资本的重要作用，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是卡尔·马克思的资本理论，马克思的《资本论》就是以资本为对象来研究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的。

早期的“资本”主要指的是以机器、设备等实物形态或（和）以货币形态为表现的生产性资源。

在上世纪60年代，“资本”理论引入了人力资本的相关内容，认为资本可以存在于个体劳动者之中，不仅仅局限于实物和货币的形态，该理论的代表人物有舒尔茨(C.cShulz)、约翰逊(Chalmesr.Johnson)和贝克尔(Howadr.S.Bee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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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发现资本理论缺乏对群体人力资本的研究。

于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社会资本”概念在20世纪80年代被学者在社会科学领域得以界定和使用，自此之后，社会资本理论在社会学、经济学领域得到巨大发展并广泛应用。

对整个社会科学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据文献记载2，最早在公开研究文献独立使用“社会资本”的学者是利达·汉1黄锐《社会资本理论综述》
2Lyda. J.Hanifan，“The Rural School Community Centre”，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尼范，他用社会资本来阐述社会交往对教育和社群社会的重要性。

1916年，社区改革倡导者利达·汉尼范在《美国政治社会科学学术年鉴》上发表了题为“乡村学校社区中心”的文章：
“在人们的生活中，这些实在的物质(这种资源与物质资源有着同等重要的价值)，比如，组成作为社会结构基本单位的个体和家庭中的社会交往过程所产生的良好愿景、伙伴关系、同情怜悯、往来互动……这些东西能在个体和家庭之间产生社会纽带;如果个体和邻里之间的相互接触和交往增多，社会资本就会产生并不断积累;社会资本不仅能够满足社会的需要，而且还能激发潜在的动力来改善整个社区大众的生活条件。

”
汉尼范第一次使用“社会资本”这一概念，使社会资本理论从诞生起就具备了社会为中心的属性特点。

尽管他概括的社会资本概念和属性特点略显模糊和粗糙，但他们的论述直指社会资本的核心特点，为其现代意义的确立和发展奠定了基础性工作。

二、社会资本现代意义的发展
在第一部分阐述的社会资本源起阶段仅仅是“社会资本”这个专属称谓的出现，对于社会资本的现代意义并没有做出系统的阐述。

当代对于社会资本概念的第一个系统表述是由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Portes)提出的，在《布迪厄访谈录———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一书中，他提出：
“社会资本是现实或潜在的资源的集合体,这些资源与拥有或多或少制度化的共同熟识和认可的关系网络有关,换言之,与一个群体中的成员身份有关。

它从集体拥有的角度为每个成员提供支持,在这个词汇的多种意义上,它是为其成员提供获得信用的‘信任状'。

”
布迪厄是第一个把社会资本和社会关系网络联系起来的社会学家，他的概念本身是工具性的，他将资本划分为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三部分，对布迪厄来说，社会资本既不能被还原成经济资本或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也不独立于经济资本或文化资本而存在。

社会资本是通过经济和文化资本在“无休止的社会交往”中的转换而被创造并维持的。

3布迪厄强调经济资本的主导地位，但这也是他的局限所在，忽略了其他几种资本的独特作用，这在某种程度上仍然带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唯物主义的决定论色彩。

确立社会资本现代意义的还有美国社会学家詹弗斯·科尔曼(James S． Coleman)，科尔曼对社会资本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继承和吸收了布迪厄的某些观点。

但是，科尔曼将社会资本概念扩展了，提供了对社会资本的更广泛的理
Science，1916，Vol.67:130; Robert D. Putnam，Bowling Alone: the Collapse and Revival of American Community，New York: Simon＆Schuster，2000; Michael Woolcock M．，“Social Capit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Toward a Theoretical Synthesis and Policy Framework”，Theory and Society，27，1998
3周红云《社会资本：布迪厄、科尔曼和帕特南的比较》
解。

他从理性行动理论出发，认为社会资本不仅是增加个人利益的手段，也是解决集体行动问题的重要资源。

科尔曼从社会资本的功能来定义社会资本: “社会资本是根据其功能定义的。

它不是一个单一体，而是有许多种，彼此之间有两个共同之处:它们都包括社会结构的某些方面，而且有利于处于某一结构中的行动者—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行动者—的行动。

和其他形式的资本一样，社会资本也是生产性，使某些目的的实现成为可能,而在缺少它的时候,这些目的不会实现。

与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一样,社会资本也不是某些活动的完全替代物,而只是与某些活动具体联系在一起。

有些具体的社会资本形式在促进某些活动的同时可能无用甚至有害于其他活动。

”
科尔曼从功能来定义社会资本的好处在于:社会资本通过识别社会结构的这种功能，既有助于解释微观现象的差别，又有助于实现微观到宏观的过渡，而无须具体阐述相应的社会结构。

即社会资本有助于解释微观现象的差别，又可以实现微观到宏观的过渡。

与此同时，科尔曼还指出了社会资本的三个特性:第一，社会资本具有不可转让性，因为它是一种社会关系，与社会结构的特征一样，社会资本对其受益者而言，不是一种私有财产。

第二，社会资本具有公共物品性质，如信任、规范、信息网络等。

第三，社会资本与其他形式的资本(主要指货币资本和人力资本)地位同等重要，尽管资本形式不同，但它们都具有一个共同属性，即资本的生产性。

正是具有生产性的特性，它使得行动者的目标取得变为可能，相反，如果缺乏社会资本，这些目标是不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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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理论我们可以看出科尔曼的社会资本理论内容是比较全面的，尽管波茨指出了科尔曼著作中的许多弱点,批评科尔曼使用了一个“相当模糊的定义”，但不可否认科尔曼对社会资本理论的贡献，学界也认为，科尔曼是第一个明确地和系统地将社会资本从个人为中心的概念转向了社会为中心的分析中来的。

三、社会资本理论的扩展
无论是布迪厄还是科尔曼,还是与他们同时代的社会资本理论研究者,他们虽然对社会资本理论的现代意义作了相对完善的阐述，但使用面积终究非常有限，学者们对社会资本的注意力还是主要放在了社会学领域。

普特南改变了这个现状, 他让社会资本全面进入了经济学、政治学等领域,引起了学界尤其是社会科学界的广泛关注。

在《使民主运转起来:现代意大利的公民传统》中，普特南这样定义社会资本：
“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的某种特征，例如，信任、规范和网络,它们可以通过促进合作行动而提高社会效率。

”5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普特南所定义的社会资本已经超出了布迪厄、科尔曼所4吴军《国外社会资本理论：历史发展与前沿动态》
5《使民主运转起来》是我在纪莺莺老师的社会学前沿与热点的课上读的，文中所引用的定义是我的自己的理解，可能不是普特南关于社会资本的完整定义
定义的框架，他使社会资本超越了个体意义，上升到更具公共物品属性的社会层面上来，从而确立了以“社会”为中心的社会资本实质内涵。

在普特南看来,一个依赖普遍性互惠的社会比一个没有信任的社会更有效率,因为信任为社会生活增添了润滑剂。

他还认为,像信任、惯例以及网络这样的社会资本存量有自我强化和积累的倾向。

公民参与的网络孕育了一般性交流的牢固准则,促进了社会信任的产生,因而也有利于解决集体行动的困境，为解决“搭便车”问题提供了答案。

同时,公民参与的网络体现了过去的合作成果,它可以充当未来合作的文化模板。

一次成功的合作会建立起联系和信任,这种社会资本的形成有利于未来的充分和连续合作。

由于把“我”扩展为“我们”,提高了参与者对集体利益的“兴趣”,互动的密集网络有可能扩大参与者对自我的认识。

总之,和常规资本不同的是,社会资本是一种“公共物品”,它不是从中获益的那些人的私有财产。

和清洁的空气、安全的街道这些公共物品一样,社会资本不能由私人部门提供。

这意味着社会资本必然是其他社会活动的副产品,并且可以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转移。

波茨指出普特南观点中的致命问题,是逻辑上的循环论证和同义反复:
“社会资本作为社区和民族的特征,同时既是原因也是结果,它既可以导致良好的结局, 也同样可以引发糟糕的结果。

城市和民族—国家的发达与否与社会资本的丰富或匮乏密切相关,这是典型的循环论证。

”
在社会资本理论的发展过程中，布迪厄、科尔曼和普特南可以说是三个旗帜性人物，当然还有很多的社会科学家分别从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对社会资本的理解，比如罗纳德·博特、林楠、弗朗西斯·福山等等。

虽然目前学者在社会资本理论的某些方面并未达成一致，可以肯定的是，社会资本作为人力资本之后的又一种资本形态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开始扮演起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四、社会资本理论简评
社会资本理论作为社会科学一种新的分析范式，已经取得了很大的研究成果和进展，但不可否认的是仍存在一些阻碍学术发展的缺陷。

首先，大部分学者只强调了社会资本的积极作用，却很少触及社会资本的消极作用。

波茨曾指出社会资本的消极功能：
“社会联系能够极大地控制个人的任性行为并提供涉取资源的特许渠道;但是社会联系也限制了个人自由,并通过特殊的偏爱阻止局外人进入获取同一资源的渠道。

”6
即社会资本产生的消极结果与资本的积累和投资与特定的群体或社会空间密不可分，借用博特的概念，结构洞的存在是社会资本产生消极功能的根本原因。

社会资本强调的是公民之间非正式的参与网络以及体现这些参与中的规范，包括人们相互之间的信任、信仰、情感、互惠、社会关系、合作网络、公
6Portes,1998: 21
共精神、家庭关系、宗亲关系等等,所有这些同样也存在于中国社会。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学者认识到，虽然经济的和政治的因素对于解释中国社会的发展仍是主要变量，但大量非正式因素也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例如，众所周知的“关系”对于个人在社会上的成功就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相当一些农村的村民选举受到了宗族（家族）势力的极大影响等。

这些表明，社会资本在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发展中同样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积极的社会资本有利于社会生活的健康发展，消极的社会资本则可能损害公民的正常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

所以,深人地研究当代西方的各种社会资本理论及其应用分析,借鉴其有用的概念和理论框架，对于更好地理解和研究我国社会的现实政治经济发展，对于引导公民发扬和培育积极的社会资本促进社会健康发展，有着重要的实际意义。

总之，社会资本概念及其分析框架也是研究中国社会的有效途径。

参考文献
【1】布迪厄:《布迪厄访谈录———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包亚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02 页。

【2】亚历杭德罗·波特斯:《社会资本在现代社会学中的缘起和应用》，收录在李慧斌、杨雪冬主编的《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一书中，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P122
【3】詹姆斯·科尔曼:《社会理论的基础》(上下)，邓方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P365
【4】罗伯特·普特南:《使民主运转起来———现代意大利的公民传统》，王列等译，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P195
【5】林南:《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与行动理论》，张磊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年，P24-28
【6】燕继荣:《投资社会资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年 P79
【7】弗朗西斯·福山:《信任———社会道德与繁荣的创造》，李婉容译，远方出版社，1998 年，P34
【8】赵延东《社会资本_理论述评》
【9】吴军《国外社会资本理论_历史脉络与前沿动态》
【10】贺寨平《普特南社会资本理论评述》
【11】周红云《社会资本：布迪厄、科尔曼和帕特南的比较》
【12】黄其松《社会资本_科尔曼与帕特南的比较》
【13】张文宏《社会资本_理论争辩与经验研究》
【14】黄锐《社会资本理论综述》
【15】方竹兰《人力资本到社会资本》
【16】顾慈阳《社会资本理论及其应用研究》
【17】黄进《社会资本:经济学与社会学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