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村子_透视威廉_福克纳的美国南方情结

沈阳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03,8(1):141-143

J o u r n a l o f S h e n y a n g A g r i c u l t u r a l U n i v e r s i t y(S o c i a l S c i e n c e s E d i t i o n),2006-03,8(1):141-143

从《村子》透视威廉·福克纳的美国南方情结

徐　丹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116029)

摘要:美国作家福克纳笔下的《村子》堪称其斯诺普斯三部曲中最动人心弦的第一部曲。作者通过对美国南方某个小乡村的自然景象与人物命运的描述,一方面抒发了内心对家乡古老文明的深切眷恋和精神家园的孜孜追求;另一方面又对由于北方资本主义工商势力的入侵而日渐衰败的南方社区深感痛惜和无奈。可以说,《村子》完整体现了福克纳对当时美国社会的变革的深刻忧患意识以及对人性的复归的强烈渴望之情。

关键词:福克纳;斯诺普斯;《村子》;失落;南方情结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8-9713(2006)01-141-03

一、福克纳和他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

美国著名作家威廉·福克纳(W i l l i a mF a u l k n e r,1897～1962)“不但在美国,在整个西方也被认为是乔伊斯以后最突出的现代派小说家之一,从许多方面看,他都是一个独树一帜的作家。他的题材和构思的独创性以及他的特殊的艺术风格使他在瞬息万变的西方文学潮流中,像一块屹立不动的孤独的礁石…无论从他表现美国南方历史现实、探索人类命运的深刻思想性来看,还是从他运用自如的意识流,多角度叙述等艺术技巧来看,福克纳无疑是20世纪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大师”[1]。从初涉文坛的一个单纯的艺术鉴赏者到独树一帜的文学巨匠,福克纳在不断的探索与创新中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写作手法,即:坚持不懈地描写“家乡的那块邮票般大小的地方”,并且终于“创造出一个自己的天地”[1],这个天地就是福克纳所虚构的位于密西西比州北部的约克纳帕塔法县(Y o k n a p a t a w p h a C o u n t y),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中外文学评论家们普遍赞同把福克纳的作品称为“约克纳帕塔法世系”。所谓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主要以约克纳帕塔法县及杰弗逊镇作为背景来描写属于不同社会阶层的若干家族的几代人的故事,时间从美国独立战争之前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出场的人物有600多人,其中主要的人物在福克纳的长篇小说与短篇小说中交替出现。小说中的故事互相都有一些关系,每一部书既是一个独立故事,又是整个“世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小说《村子》(1940)就是“约克纳帕塔法世系”中斯诺普斯三部曲的第一部,其它两部分别为《小镇》(1957)和《大宅》(1959)。值得一提的是,福克纳的一生中虽然创作了数部以家族史为主干的小说,斯诺普斯三部曲却是唯一的一部三部曲,也是创作历时最长的著作。从1926年润笔直至1959年底完稿,福克纳几乎耗尽了自己的整个创作生涯,通过对臭名昭著的斯诺普斯家族发迹史的描写,无情地抨击了北方资产阶级的入侵给南方社区带来的几近毁灭性的打击。而在这三部作品中,《村子》则被誉为“艺术价值最高、最生动、最精彩的作品”[1]。就连福克纳本人也在一封有关《村子》的信件中宣称“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是美国最优秀的作家”[1]。

小说《村子》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主要讲述了北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代表人物弗莱姆·斯诺普斯(F l e m S n o p e s)如何利用一系列狡诈、欺骗的手段逐渐从政治、经济、伦理道德等方面征服了代表南方文化的村子,即老法国人湾(F r e n c h m a n's B e n d)。弗莱姆于1902年来到杰弗逊镇附近的老法国人湾谋生。他先是在代表南方领袖人物的W i l l V a r n e r经营的杂货铺里做伙计并逐渐接管了店里的帐目。接下来他又通过放高利贷、开铁匠铺等投机行为成了村里的富户,同时还威逼威尔·凡纳已怀孕的女儿尤拉(E u l a)结婚,从而成为村子里的权威人物。小说在结尾处入木三分地描述了弗莱姆怎样把捕来的一群野马假冒驯马卖给当地居民,又把一块荒收稿日期:2005-02-10

作者简介:徐　丹(1971-),女,辽宁师范大学讲师,硕士,从事英语翻译与文化研究。

沈阳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8卷地伪装成埋有宝藏之地,以高价出手给村子里的人后便离开此地进军杰弗逊镇。由于小说《村子》对斯诺普斯家族不择手段的发迹过程刻画得入木三分,斯诺普斯这个名字也被收入了英语词典中,意为“不择手段的商人或政客”。

二、南方传统文明的失落

虽然《村子》在福克纳充满浪漫主义情调的描述下呈现出一派南部乡村独有的舒缓安逸的自然景象,但是当读者把这种自然景象放在日益破落的老法国人的地盘中加以比较时,将不难发现,这种表面上的宁静恰恰反衬出一种沉重抑郁的精神领域的迷失。福克纳在无情地鞭挞以斯诺普斯家族为代表的北方资本主义工商势力的同时,也深刻剖析了南方传统价值观念遭到破坏的内在原因。他认为,南方传统社区中小村子的沦丧、败落不仅是北方资产阶级外来势力入侵、腐蚀的结果,更是南方人自身的人性弱点造成的。他们天性中所具有的自私自利、贪图蝇头小利、性格偏执等弱点很容易成为对手加害他们的工具。这一点在书中几个主人公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体现。

在小说主人公弗莱姆·斯诺普斯来到村子之前,南方人威尔·瓦尔纳是村子的真正统治者,也是整个法国人湾“传统意志”的体现。但是威尔·瓦尔纳只是单纯地生活在繁荣的庄园经济所提供的物质世界里,内心缺乏对生活和现实世界的敏锐观察与思考,也正是这种精神世界的迷失才使得他被弗莱姆轻而易举地打败,眼睁睁地看着后者成功地从乡村到城镇,从城镇到城市,肆意践踏着古老的南方文明并最终达到个人的飞跃。在福克纳的笔下,斯诺普斯整个家族,从阿比到他的儿子弗莱姆乃至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拥有一个代名词:肉食群体。作为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弗莱姆的身上完整地体现了斯诺普斯主义的精髓:道德沦丧、惟利是图、恃强凌弱、贪婪狡诈、冷酷无情。福克纳虽然精心刻画了这个主人公,却对之投以最大的轻蔑。尽管作者笔下的南方地主也做了不少坏事,但是他认为他们都是受感情驱策的奴隶,是可以理解与原谅的,而弗莱姆·斯诺普斯却是彻

头彻尾的伪君子,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令人厌恶的资产阶级的铜臭气味。他那对“死水般”[3]的眼睛让人感觉不

到他是一个存活于现实世界的人,只是上帝失手制造的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即使在小说另一个主人公拉特利夫的意识流中,弗莱姆也是以魔鬼撒旦的形象出现的:弗莱姆身陷地狱,面对魔鬼撒旦的威逼利诱却毫不恐慌,始终强调撒旦履行合约返还他的灵魂。最后连撒旦都对这个灵魂丧失殆尽的人无可奈何而甘拜下风[3]。

小说中最富戏剧性的人物是商人拉特利夫,一个老法国人地盘里有宝藏的谎言竟骗得拉特利夫深信不疑,从而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贪欲蒙蔽了他的理智———惨痛地败在弗莱姆的脚下。拉特利夫的失败,不仅意味着南方文明企图挽回颓势希望的破灭,也意味着南方乡村面对被颠覆的命运回天无力。我们从福克纳看似平淡的叙述中不难发现作家在以一种怎样无奈和惋惜的心情悲叹南方文明的不堪一击。

小说中另一个让人扼腕叹息的主人公是善良纯洁的尤拉。如果说,福克纳通过塑造弗莱姆展现了西方社会对物质占有的贪婪欲望,那么通过对尤拉的塑造,福克纳则成功地展示了人类原始的性欲的冲动。尤拉是老法国人湾孕育出的一个超凡脱俗的女性,是南方净土上的圣女化身,她代表着自然本身,象征着生命的繁衍。但是尤拉虽然神圣不可侵犯,她的性感却足以引诱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她“既腐败堕落又纯洁无暇,既是童贞处女又是武士和成熟男人之母”[3],几乎使所有老法国人湾的男人们都为之着迷并试图阻止他们心中的女神在物质世界里的堕落。然而人性最原始的冲动和欲望终究抵挡不了现代工商主义强烈的物质冲撞,尤拉最终还是屈从命运,嫁给了弗莱姆。在现代工业机器轰鸣的社会里,尤拉的结婚马车迷失了方向,越驶越远,最终成为弗莱姆进军杰弗逊镇的一个有利的跳板。马车时代的结束,“仿佛已经成了……尘世的回返、欢乐激情、所有本能冲动放纵的结束”[3]。福克纳塑造的尤拉这个角色实际上代表了南方最原始的文明,虽然貌似高贵,但是在现代工业的冲击下,骨子里已经透露出腐朽的迹象,无可药救。可以说,小说《村子》通篇就是一幅以弗莱姆为代表的北方工业资本主义家的讽刺画,他们没有追求人世间美好事物的愿望,有的不过是一副对金钱顶礼膜拜的空皮囊。淳朴厚道的南方村民在他们的肆意蹂躏下和传统的南方文明一起成为可悲可叹的牺牲品。

三、福克纳精神世界的失落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作家,福克纳从不掩饰自己对家乡传统的经济结构和文化价值观的赞赏。对南·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