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样品的选取和实验数据的分析

语言科学 ISSN 1671-9484　CN 32-1687/G 2007年3月第6卷第2期(总第27期)23-33

[收稿日期]2006年6月7日 [定稿日期]2006年11月14日

3感谢《语言科学》匿名审稿专家提出的宝贵意见。

语音样品的选取和实验数据的分析3

石　锋1　时秀娟2

1

南开大学　天津　300071 2天津师范大学　天津　300387

提要文章通过对传统的语言调查与现代的语音实验在方法上的比较分析,阐述了语音样品的选取和实验数据的归一化和相对化程序及方法。

关键词语音样品　实验数据　语音格局　归一化　相对化

中图分类号　H 01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9484(2007)02-0023-11

1引言

现代语音学的研究基本上离不开实验的手段。现代语音学采用实验的方法分析语音,首先要采集语音样品,然后进行实验分析。因此,语音样品的选择取样和实验数据的分析处理问题就显得格外重要。本文讨论语音样品的选取和实验数据的归一化和相对化问题。

2口耳之学和语音实验对样品的选择

2.1音位、音素和音子

传统语音学与现代语音学研究的对象都是语音,但二者的逻辑起点不同,“如果说传统语音学的逻辑起点是靠人耳分解出来的音位(p hone me )或音素(p hone ),那么现代语音学的逻辑起点是靠仪器测

试出来的音子(acoustic allop hone )。”

(石锋1990)音位是对于一种具体的自然语言和方言进行的听感分类;音素是对于不同语言和方言中的各种语音所作的听感分类;音子是人类借助实验仪器所认识的语音成分。区分不同的音位要依靠人耳的听感,区分不同的音素同样靠听感辨别;决定音子区分的则是语音实验所得到的数据。

2.2口耳之学的语言调查

传统语音学采用的是口耳之学的方法,集中体现在语言调查和方言调查过程中。进行调查分析的人员都要经过语音学的严格训练,具有用国际音标听音记音的能力。在调查中选择当地有代表性的一、两个典型发音人,利用听感判断,审音记音,按照一定的步骤,分析整理出这种语言或方言的语音系统。

语言科学　2007年1月

这里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审音。“审音是一种能力,一种技术,也是一门学问”。(邢公畹1982:11)审音的精细与否往住因人而异,除了要用耳朵仔细分辨外,还要辅以观察发音人的口形和发音动作。有时分辨要采用比字的形式来确定。本地人对本地字音的异同很敏感,对比字的判断非常重要。“本地人对于他自己的方言的事实,他是最后最高的权威。”(赵元任2002:530)。

关于语音系统的分析整理,邢公畹(1982:12-13)指出“不是一个一个地孤立地去分析,而是先定出一些分析音的标准,然后按照这些标准把音分出类,找出音与音之间的相联系和相区别的体系来。”“一个记音符号的‘值’,包含着无穷数的有或多或少的差异的一个‘音群’。……与其认为一个符号代表一个孤立的‘音’,不如认为代表一个‘音型’,或者说‘音的范畴’”。邢先生在这里明确指出两点:一是要找出语音的“体系”;二是认为音位(记音符号)代表“音的范畴”。换言之,一个音位的确定,是人耳对于很多次发音进行分析判断的结果。

2.3发音人的人数

传统的语言和方言调查要求发音人的人数并不多,一两个或两三个就可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的《方言调查字表》(修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只列两个“发音合作人情况”的表格。如调查一个地点方言的语音,最好始终只用同一个发音人。“一位介绍人的优点是速度快,材料系统一致。”(陈其光1998:232)一个发音人可以避免因个人方言的差异造成语音系统混乱。这是传统上对于较封闭的乡村方言使用的方法。

对于较为开放的现代城市方言进行调查,常常是群体抽样。发音人数很多,有几十人以至几百人。如美国拉波夫(L abov)调查纽约百货公司职员带有2r音的状况,记录了264人的发音。胡明扬《北京话社会语言学调查》(1981)前后共调查了500余人。

2.4从审音到实验

现代语音学由传统语音学发展而来,采用语音实验的方法研究语音。语音实验使用的仪器,是人的手、眼、耳的延长。实质上,语音实验的做法与传统语言调查的过程是一致的,只是更加精密、准确。对于研究人员也提高了要求:在传统语音学方法的基础上,还要熟悉语音实验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了解语音实验应该怎样在语言研究中发挥作用。

传统语音学的审音步骤可以部分地对应于语音实验过程。所不同的有几点:审音的对象一般是未知的系统,审音的结果是确定一批标记各类语音的音标符号;而语音实验研究对象一般是已知的系统,实验的结果却是测量得到的一批数据,可以对前人的成果修正、补充、证实或证伪。

从数据到语音的音位和语音的系统,也就是上文讲的“音的范畴”和音的“体系”,还需要一系列的统计上的归一化和相对化的算法。这就是本文后面所要阐述的内容。

2.5个体样品和群体样品的选择

语音实验同样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语音样品的选取,包括发音人的数目,语音样品的规模等。语音实验是传统语音调查过程的数据化,同样可以考虑个体发音人和群体发音人的不同选择。这都需要根据研究的目标来加以确定。

选择个体发音人是从单个发音人采集多项语音样品,就像方言调查的情况一样,目的是分析总体的语音系统。在这方面同样是单个发音人具有优势:每个人的发音自成系统。不同发音人的系统具有对

石　锋等　语音样品的选取和实验数据的分析

应一致性,但具体的实验数据可能会有相当大的差异。如男人和女人的同样声调在绝对值上相差很大。

选择群体发音人是从多个发音人得到专项语音样品,着眼于语音的专题研究,目标或者是社会语言学方面,或者是历史语言学方面,或者是应用语言学方面的。这些专项语音研究同样也不能脱离语音系统。离开语音系统所进行的原子式的语音分析不适合语言学的研究。

不论是多人专项取样,还是专人多项取样,通过实验得到的数据都要经过相对化处理之后,才能显示出在语言研究中的意义。不同说话人的物理测量值是绝对的,它们在语言学中的关系却都是相对的。只有相对的数学关系才具有语言学的意义。

3声调数据的归一化和相对化

3.1语音格局与声调格局

每一种语言和方言的语音都各成系统,语音系统的表现形式是语音格局(sound p attern)。语音格局包括这种语言或方言中全部音位的定位特征、各个音位之间的聚合关系与组合关系等方面。语音格局是语音学和音系学相结合的平台,是二者的交汇点。

我们把语音学的分析和音系学的分析结合起来,在语音格局分析中引入语音实验。可以把人们对于语音格局的观念具体化,用数据和图表显示出语音的分布格局。在实际进行中,是要在音系学分析的基础上,把语音的各个子系统,如元音、辅音、声调等,分别进行实验研究。分析中要依据不同类别语音的性质采用不同的归一化和相对化的方法进行统计和作图。这样使只能用听觉感知的语音变为能够通过视觉来考察,会拓展和深化我们对语音的性质和规律的认识。

声调的系统性表现为声调格局。单字调的声调格局由一种语言或方言中全部的单字调(citation f orm)构成,是声调系统的共时初始状态,是各种声调变化的基础形式,应该是进行声调分析的出发点。单字调的声调格局因不同语言或方言中声调的数目、声调的调型以及它们的分布关系不同表现各有差异。这可以反映出不同语言或方言的个性特征。

3.2T值计算

通过实验得到的声调的原始数据,如基频值和绝对调长,还不具有语言学的意义,必须对原始数据进行相对化处理。我们用实验测量出每一声调的各个时点的平均音高数据,把声调的音高数据和通常使用的五度值之间的对应关系采用如下的T值公式来计算:

T=[(lgx-lgb)/(lga-lgb)]×5

其中,a为调域上限频率,b为调域下限频率,x为测量点频率。所得到的T值就是x点的五度值参考标度(石锋1986)。也可以写成下面的形式:

T=[(lgx-lgmin)/(lgmax-lgmin)]×5

这样得到的T值,其中的0

通过实验测算,把各单字调的平均曲线以T值为依据画在同一调域空间中,成为声调格局图(见图1)。五度值本身就是一种相对的标记方法。在听感分辨中通常在一段竖线上取五个点作为标尺。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