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音乐体验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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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在音乐体验中的“时间
音乐的本性决定了其本体时间纹样与客观世界的恒
一不变的物理时间流和人的心理时间的多维走向之间的复
杂关系,这种复杂关系直接影响到人们体验音乐作品的“时间幻象”,从而建立起个人经验、可感的“此刻”、“现在”。
一、音乐体验与音乐时间的理解
体验,是“在实践中认识事物”①。
音乐体验,是通过实践性的音乐活动,使音乐与人的生理、心理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内在的音乐感受。
这种感受能拨动人们美的心弦,激发出精神和理想的火花,“唤起人们对似真非真的美景,对将信将疑的世界的想象”②,寻求精神超越的审美感悟。
音乐是时间的艺术,音乐的一切要素无一不是在时间中展开,没有时间的过程,就没有音乐的存在。
时间作为一个物理概念,主要指“物质存在的一种客观形式,由过去、现在、将来构成的连绵不断的系统。
是物质的运动、变化和持续性的表现”。
音乐中的时间是一种主观、内在的时间,是一种“生命的、经验的时间表象”,我们通常说的音乐应该是一个三合一的概念。
第一是作曲家创作出的乐谱,第二是
表演者表现出的实际音响,第三是听众感受到的音乐。
严格地说来,这三个环节都是一个听的过程。
在这里我们重点探讨第三个方面,即听众感受音乐的过程时间。
听众听音乐并不单纯是听觉器官的活动,它是一种内、外结合的听觉活动。
当听众在用耳朵听音乐的时候,内心的听觉也总是在不断地帮助其对感官听觉做出判断。
所以,假如把音乐看作是一种时间过程的话,它实际是一个听过程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它离不开主观的感受、离不开主体的经验。
等于可以这样说,它已不再是物理性的客观过程,而是靠人们内心的判断来把握的主观过程。
这种判断并不取决于物理性的测量原理,而是取决于音乐自身内部的性质和听众感受的习惯经验。
例如我们分别听在物理时间上完全相等的两段音乐,一段是抒情的慢板,另一段是快速的谐谑曲;由于音乐的内部性质而造成的听众习惯反应是,谐谑曲比抒情的慢板显得较短。
这可能是一种错觉,这种说法或许不科学,但它恰恰体现了音乐时间的独特性。
现象学哲学曾对音乐的时间性作过十分深入的论述,其创造人胡塞尔有一句名言:“我正在意识到一个声音,也就是这个声音被给予了。
你意识到的声音片段作为当下在你意识中的长短正是你所
意识到的它的时间。
”这句话十分精彩地揭示出音乐时间的特性,即音乐的时间片段是受内心的意识所支配。
也就是说它不能完全用物理性的时钟来计量。
现实的时间,无论是历书性(即一去不返的时间)还是过程性的(即某一段时间),它们都是一种纯粹的、单向的线性过程,可以说是时间的一维体系。
然而,音乐的时间却有着自己独特的结构和逻辑模式,它并不是一种清晰的线性过程,而是一个虚幻的时间序列。
音乐虽然也是有起有落,有开始有结束,但人们却并不习惯于在这开始和结束之间寻找或发现其长度或间隔,而却习惯于通过自己对于音乐形式中所形成的张力的体验,去感觉音响在延续和进行。
正如叔本华所说的“音乐是活的时间,音乐所揭示的正是那个‘由生命活动本身标示的时间’,这个时间便是音乐的首要或基本幻象;在这个幻象中,乐曲在进行,和谐在生成,节奏在延续,而这一切活动都是以一个有机的生命结构所应具有的逻辑式样进行的。
苏珊?朗格曾经把时间分为性质和形式两个范畴,她认为时间的性质是指时间对我来说存在的依据,它是由于我们而产生了张力或消除的张力。
时间的形式则是指张力的产生和消除的具体的计量,它通过“长度”和“间隔”反映出来。
时间的形式是一种客观的过程,它具有清晰度,是非感觉的东西,而“从感觉的角度看,它们只给了时间的性质而非形式。
音乐中的时间正是建立在感觉之基础上的,它只可能体现出一种时间的性质,即对我们来说而存在的张力,而永远不可能体现出清晰的一维体系和客观的过程,音乐只是一种
虚幻的时间表象,这就是我们要讨论的音乐体验中的‘时间幻象’”。
二、音乐时间幻象
艺术创造的结果是产生艺术形象进而会带来艺术幻象,幻象是艺术的又一个存在方式,也是各门艺术的基本构成。
“每一件真正的艺术品都有脱离尘寰的倾向”③,艺术所创造的最直接的效果,是一种离开现实的“他性”,这是包罗作品因素如事物、动作、陈述、旋律等幻象所造成的效果④。
杨小清教授说过:“一首乐曲,不过是一组音符,但如果不通过对听觉反应的虚化处理,我们根本无法体味乐曲中具有生命律动的意味。
”其实,这里的“虚化处理”就是指艺术通过抽象的途径来产生艺术幻象。
“生命的、经验的时间意象,就是音乐的基本幻象。
所有的音乐都创造了一个虚幻的时间序列。
”⑤音乐作为一串流动的音符,作为一种可听的艺术,它的基本幻象就是虚幻的时间。
朗格在《艺术问题》里也说到:“虚幻时间与音乐之间的关系就像虚幻的空间与绘画之间的关系一样,都是它们的构造要素,音乐本身就是由创造它的乐音形式组织起来的。
”⑥为了我们直接完整地领悟,通过我们的听垄断了音乐一一单独地组织、充实、形成它,从而展开了时间。
它创造了一个似乎通过物质运动形
式来计量的时间意象,而这个物质又完全由声音组成,所以它本身就是转瞬即逝的。
音乐使时间可听,使时间形式和连续可感。
但音乐中的时间不是具体的一段时间,而是一种虚幻的时间意象。
音乐的时间是一种观念的时间,是与人的内心体验相联系的“主观时间”,或称之为“心理时间”。
音乐中的这种虚幻的、主观的时间与物理的、时钟的时间是完全不同的。
它比物理性的客观时间要广阔得多,复杂得多,也丰富得多。
音乐时间的这种虚幻性显示出音乐在诸艺术中唯它所独有
的特性。
对此,朗格有一段精彩的表述:“这个虚幻的时间
并不是由时钟标示的时间,而是由生命活动本身表示的时间,这个时间便是音乐的首要的或基本幻象;在这个幻象中,乐曲在行进,和谐在生成,节奏在延续,而这一切活动都是以一个有机的生命结构所应具有的逻辑式样进行的。
”⑦她认
为柏格森时间哲学中所阐释的“主观时间”问题很大程度上接近了音乐美学的领域。
她甚至认为柏格森所谓的“生命的时间”(也即主观时间)正是音乐时间的原型。
音乐尽管是时间幻象的艺术,但也存在空间幻象,但音乐空间永远不会像虚幻的时间结构那样被完全觉察着创造
出来,它实际上“是音乐时间的一种属性,是在多维体系中用以展开时间领域的一种外在形象。
”⑧这种空间幻象完全
不同于体积现象,也不同于运动中逻辑地包含的空间事实,
因为体积现象是一种实在意义上的空间幻象。
“空间音调”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是距离与范围的真正表象。
它与时间幻象一样,都是虚幻的意象。
因此,朗格小结说:“在音乐中,空间是第二幻象,但无论是第一级还是第二级,它们都是虚幻的,与实际经验不相干的。
”⑨时间的展开同时又是空间的形成,在音乐中,时间是基本幻象,空间是二级幻象,空间从属于时间。
黑格尔在《美学》中谈到了音乐和诗的节奏时,也谈到了时间与人自身的存在的关系问题、时间中的隐显与往来的牵涉。
黑格尔说:“这两种艺术所用的音调是在时间上绵延的,它们具有一种单纯的外在性,不是用其它具体表现方式可以表现出来的。
在空间上并列的东西可以一目了然,但是在时间上这一顷刻刚来,前一顷刻就已过去,时间就是这样在来来往往中永无止境地流转。
因此,节拍能在我们的灵魂最深处引起共鸣,从我们自己的本来抽象的与自身统一的主体性方面来感动我们。
从这方面来看,音调之所以感动我们的并不在心灵性的内容,不在情感中的具体灵魂;使我们在灵魂最深处受到感动的也不是单就它本身来看的音调;而是这种抽象的主体放到时间里的统一,这种统一和主体方面的类似的统一发生共鸣……通过节奏和韵,感性因素就跳出它的感性范围”⑩。
三、音乐作品的“绵延”及其内在体验
“声音实体运动的领域,是一个纯粹的绵延(或称延续)的领域”{11},音乐音响一直在流动着,音乐时间在变异消
失着,以“不在”表示“在”,以“在”表示“不在”{12},那么对于音乐作品的感知只有通过“绵延”才能领悟其完整的音乐形象。
“音乐的绵延,是一种被称为‘活的’、‘经验的’时间意象,也就是我们感觉为由期待变为‘眼前’,又从‘眼前’转变成不可变更的事实的生命片断。
这个过程只能通过感觉、紧张和情感得以测量。
它与实际的、科学的时间不仅存在着量的不同,而且存在着结构的差异”{13}。
对于音乐作品,
我们常通过直觉感知其时间长短,顺应我们审美期待的便觉得时间短,否则会觉时间长。
帕格森对于直觉生命的意识,无不与其内在于人的时间论相关,而这一时间论便常以音乐为例阐发开来的。
音乐作品是没有“定格”的固态实体,因其是“发生型”或“承续知觉性”的艺术,它的“绝对实体”――物理音响,虽然一直存在着,然而又一直被时间否定着,像我们理解“绵延”状态的时间一样,我们在“现在”(即不断被音流淹没
的可听瞬间)向两端伸展灵魂,即期待着不断涌来的音乐时间流,又记住了不断逝去的音乐时间流,“感觉也随之迁转”
{14},我们正是依靠“回声记忆”来保持音乐作品的时间整
一性,从而感受音乐完整的作品存在。
在感受过程中,虽然“听到的是此刻、是个别、是瞬间,但领悟到的却是绵延、是全体、是整一。
同时对于审美,只有把音乐作品看成是时间上全体而不分割的绵延态的对象,才是可能的。
”{15} 对于音乐时间的“具体绵延”,我们还要从音乐作品的
时间结构中去分析,只有把那种绵延状态的音乐时间具体化,给以人为的尺度,那么音乐才不会变成“完全无形式”的流动。
我们知道,音乐的内部时间结构,与音调节奏和记谱图案并不是完全一致的,音乐中时间相对性体验几乎无处不在。
在时间中活动与变化的事物会给人造成速度节奏与强弱的
体验,这种体验与对声音的速度节奏以及体验的相同或相似时,就会产生联觉上的对应性。
(当然这种联觉不仅限于那
些具有时间过程的事物)
例如俄国作曲家鲍罗丁的《在中亚细亚草原》,这是一
首描写吉尔吉斯草原风光的交响诗。
在这首乐曲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两个音乐主题“土著商队”和“俄国军队”在平沙漠漠、一望无际的中亚细亚草原行进着。
随着音乐强弱的变化,我们可以感觉马和骆驼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又渐渐远去。
俄国人的歌声和亚洲人的曲调结合在一起,构成共同的和声,它的回声逐渐消失在草原的空气中。
整曲演奏时间约6分钟,在这一时间里我们可以在绵延的音乐里感知一幅美丽的动
态的诗情画卷。
在这里或许我们可以借用黑格尔的说法,这已经具体化的时间,表现在音乐中而造成了一个“有生气的结合体”,它由于有时间的长短加上我们阐明的不同性质时间之间的
关系,而使音乐作品获得了一种“独特的实在的约定性”,从康德或帕格森的可思的抽象绵延变成了可感的具体绵延,这一具体绵延也因而可视作是具有“量”的或“数”的基础,可计量可分析的时间图案,如是,音乐表现的内容才得以呈现给审美的心灵。
{16}
音乐时间的多层结构在实际的表现中,是无限多样的,既可以有巴赫复调作品那种建立在人为尺度(如节拍)之上的统一时间的扩展(似乎放慢了)和紧缩(似乎加快了)造成的多层结构样式,也可以有中国古代音乐作品较为单纯明澈的多层结构样式,还可以有现代作品“空间”性极大而时间维又多的多层结构样式。
但是,没有一个音乐作品的时间是单层或无层的,音乐的本性决定了它自己的本体时间纹样与客观世界的恒一不变的物理时间流和人的心理时间的多
维走向之间的复杂关系{17}。
这种复杂关系直接影响到人们体验音乐作品的“时间幻象”,从而建立起个人经验、可感的“此刻”、“现在”。
作为鉴赏者的人与音乐作品在时间哲学上的关系,是音乐美学历来讨论的热点,本文抛砖引玉,旨在从鉴赏者的角
度更深地挖掘音乐的时间哲学,感受音乐作品的“时间幻象”。
参考文献
[1]黄汉化.音乐作品存在方式及意义之符号学思考[J],音乐研究2005第4期
[2]张前.音乐美学教程[M],上海音乐出版社2002年2
月第一版
[3][德]谢林著,魏庆征译.艺术哲学(上)[M],中国社会出版社1996年5月第一版
[4]柯扬.音乐本质的形而上追问[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5年第4期
①汉大商务汉语新词典M,汉语大词典出版社与商务印书馆联合出版,1996年12月第一版p818
②德彪西语
③④⑤⑥⑦⑧⑨{11}{14}《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
眼M?演.北京?押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熏1986.8月第一次印刷
⑩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317-318页
{12}参见J.P.萨特《存在与虚无》p176
{13}{15}{17}罗艺峰《音乐的时间哲学》?眼J?演.陕西
人民教育出版社1997年1月第一版
{16}参阅黑格尔《美学》北京,商务印书馆第三卷上册第354页――“音乐的表现手段的特殊定性”一节
文丽君陕西教育学院音乐系讲师
(责任编辑金兆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