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渔者独傲沧海_老人与海_中圣地亚哥的_硬汉_形象的蕴意

机体的饥饿、困乏。种种重压之下，他依然沉着镇静，对自己 的对手大马林鱼也始终怀着尊敬、佩服和喜爱的心情。
如果说大马林鱼是崇高的对手，鲨鱼群则是贪婪的强盗。 圣地亚哥带着满腔的仇恨，拿起鱼叉、刀子、船桨、棍棒、舵柄、 帆杆等，拼却全身的力气，与血腥贪吃的鲨鱼作殊死的搏斗。 四、五条硕大的鲨鱼一个一个地被打死，鲜血染红了海面。嗜 血的鲨鱼群一次次进攻，越聚越多，圣地亚哥则愈战愈勇。这 是一场明知失败却依旧不屈不挠的战斗。面对不可征服的大 自然，面对孤独无援的悲凉境地，面对不可逆转的命运，圣地 亚哥没有向大海，没有向大马林鱼，更没有向鲨鱼妥协和投降， 他毅然承担起了人的责任。
［摘 要］ 作为海明威的代表作之一，《老人与海》多年来受到国内外评论界的普遍关注，而作为最能体现“冰山原则”
的力作，它可以从不同的层面、不同的角度去阅读。主人公圣地亚哥具有硬汉性格的人物形象折射出作者海明威独特
的人生观。从圣地亚哥的“硬汉”形象 入手，探究其“硬汉”精神的由来，完美的“人”的理想的根基，现代基督的化身以
“呀”，他嚷了一声。这个声音是没法可以表达出来的，或 许这就象是耶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根钉子穿过他的手 钉进木头里的时候不自主地发出的喊声吧。［3］
海明威以凝练的语言塑造了圣地亚哥这一寓意丰富的形 象，并没有给予其成功，却赋予其在压力下优雅而坚韧的形 象。老圣地亚哥像基督一样充满了博爱与忍耐、奋斗与献身、 坚持与信心等等精神，雪白的鱼骨架既是其受难的十字架又 是永恒的纪念碑。
20 世纪上半叶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向人类的尊严和生 存权力提出了公开的挑战；战争结束后的冷战时期，核恐怖的 阴影又笼罩在人们的头上，频繁的经济危机成了挥之不去的 梦魇，欧美各国的社会问题层出不穷，全球政治舞台上风云变 幻、世界形势时缓时急，人类生活在一个动荡不安的环境里； 文明的发展仿佛呈现出一种与人对立的形态，人与自然、人与 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几乎不复存在。［5］面对这些冲突 和混乱，人们昔日所追寻的目标、所向往的前途全部化为了泡 影，所珍视的光荣也被弃之如敝屐。面对残酷的现实，“战后 的一代”心存一种极强的失落与绝望。而圣地亚哥身上浓缩 了整个人类的诸多优秀精神，他坚毅、乐观、豁达，却一辈子受 苦受难。尽管最终未能将自己的战利品带回去，但是他已经 成为了精神上的赢家。他与鲨群进行的殊死搏斗，凸显了圣 地亚哥面对挫折、面对厄运时的不屈精神，更表明了人同困难 作斗争应该具备的一种精神，也就是人同残酷的现实作斗争 应具备的一种态度——人不能向命运低头，应该具备永不服 输和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
眼看着命运之神开始要眷顾孤寂的圣地亚哥了。在第八 十五天，他终于钓到了一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大马林鱼， 但是大鱼不肯轻易就范。它不断地掀起巨浪，一会儿拖着孤 零零的小船在海上飘荡，一会儿拖着小船在海面上剑一般地 穿行。钓绳勒进了他的肉里，双手血肉模糊，但他始终拉着不 放。经过两天两夜的较量，他终于杀死大鱼，把它拴在船边。 圣地亚哥在与大鱼较量的过程中忍受着肉体的抽筋痛楚、创 伤巨痛，承受着心理上的孤单无援、寂寞难耐，还要抵御自身
第6卷第4期 2011年4月
长春理工大学学报
Journal of Changchun University ofபைடு நூலகம்Science and Technology
Vol. 6 No.4 Apr. 2011
孤舟渔者 独傲沧海
——《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的“硬汉”形象的蕴意 朱旬萍（盐城工学院大学外语部，江苏盐城，224051）
及个人英雄主义的思想根源。
［关键词］ 老人与海；圣地亚哥；硬汉；现代基督；个人主义英雄
［中图分类号］ I712.074
［文献标识码］ A
［作者简介］ 朱旬萍（1968-），女，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和英语教学法。
半个世纪前，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问世，随即轰动文坛。 一种人的孤独感和“硬汉”精神被视为这一作品的基本主题。 在这部篇幅不长、人物甚少、语言简洁、文风朴实的小说里，海 明威塑造了一个饱经风霜的“硬汉”形象——圣地亚哥——一 个在重压下依然保持优雅风度并且具有不可征服精神的英雄。 无疑，渔夫圣地亚哥占据着小说最为核心的地位。通过圣地 亚哥这个“硬汉”形象去挖掘作品深层的涵义，确实是一件有 意义的事。
海明威想以圣地亚哥这一完美的“人”的理想来力矫时 弊、改造社会、唤醒人民的觉悟——像圣地亚哥一般，像“硬 汉”一般，像“基督”一般，救赎自己，拯救社会。这种宗教意味 的象征手法的运用，更加表现了海明威对现实人生的终极关 怀，对人类命运的探索，具有积极意义；同时使圣地亚哥这一 艺术形象得到了极大的扩展，想象、回味和思考的空间无限丰 富。
圣地亚哥是海明威一生传奇经历在艺术上的折射。《老 人与海》是海明威十年沉寂后的一部新的力作，也是其数十年 的心理积淀。在此之前，海明威已经是享誉欧美的著名作家， 但他出版于 1950 年长篇小说《过河入林》，却遭到了相当猛烈 的批评。“几乎所有严肃的评论家都谴责它”，［7］很多作家包 括他的朋友都对他表示失望。大家都认为海明威的才华已经 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去不返了。海明威本人也为此深感绝望。 可以说，《过河入林》是海明威文学生涯的一次相当巨大的“失 败”。然而，海明威毕竟不同于一般人，这个多次“淬过火”的 硬汉在厄运面前和重压之下不仅没有屈服和退却，反而向着 更高的目标挺进，他竭力要向大家证明他还是能够交到“好运 气”的。1952 年，他几乎是出人意料地写出了脍炙人口的优 美篇章《老人与海》，补偿了他在文学声誉上的损失。海明威 的这段经历与作品中的圣地亚哥曾经非常强壮、曾经是个捕 鱼好手 （正如马诺林对他说的：“要说打渔，顶好的还得数 你。”），然而却久久不走运，年纪又老了，在名声很可能毁于一 旦的情况之下，却靠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坚持不懈的努力，终 于捕到了一条硕大无比的马林鱼何其相似！海明威借老人之 口喊出了自己的心愿：“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这句话包含了海明威在人生探索中尝到的苦衷，也包含了在 困境面前不甘低头的信念。［8］
圣地亚哥失败了，他和那条大马林鱼一样，遭到了彻底的 “毁灭”，只剩下尸骨，但是仍然没有被“打败”。正如他所说的： “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毁灭他，可就是 打不败他。”做一个渔夫，正是他“生来该干的行当”，他将这一 切都理解为自己必然承担的宿命。他对生活仍然充满信心。 在已经百般劳累的梦中，他再次梦见了他经常梦见的狮子。在 自然界中，狮子是百兽之王，是统治自然界的绝对权威，具有 无穷的力量。在西方文学中，狮子是力量和权力的象征，君临 天下的威风是狮子所独有的。圣地亚哥梦见狮子，甚至接受 了诺曼林的请求，与他重整旗鼓准备继续出征，无一不在表明 从潜意识里他仍然不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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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被视为现代的“基督”，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耶稣 的门徒圣彼得共有的渔夫的身份。他在海上 87 天未捕到鱼， 和基督耶稣在荒野中求道经历的时间一样；他背负桅杆向大 海走去，一如基督耶稣背负十字架走向永恒；他睡觉时“拉起 毯子，盖住两肩，然后裹住了背部和双腿，两臂伸得笔直，手心 向上”的姿势，恰似基督耶稣在十字架上受难的庄严形象；他 在与大鱼的较量中两手受伤流血，好似耶稣的双手被钉在十 字架上流血；还有，他的窝棚中悬挂的耶稣圣心图和科夫莱圣 母图，他在与大鱼的搏斗中的祈祷，特别是他自始至终忍受痛 楚的坚韧，他在上岸以后扛着桅杆的屡仆屡起。所有这一切 无不在昭示着海明威所刻意塑造的圣者气质。海明威甚至在 小说中明确地表达了这种创作意图：
和圣地亚哥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一样，海明威在人生旅 途上走完了他的多半路程，无论他主观上怎样努力，客观上他 开始在生活和作品中流露出悲观之意。第一次世界大战铸成 了海明威对人类社会的根本看法，也深深地渗透到了他所塑 造的人物和作品中。一方面，他认定这个世界是悲观的，个人 的奋斗注定要失败，另一方面，他坚信人的尊严和基本生存价 值。在这种世界中生存下去，就必须为自己树立一套生存法 则，这就是：在生活中，就是不能取胜，也万万不可以认输，你 可以在默默忍受中尽力活下来；放弃感情的纠葛，莫要顾影自 怜；在户外的体育运动中寻求欢乐，把“硬汉性格”作为生命的 支柱。［9］这套生存法则在“硬汉”圣地亚哥身上被表现得淋漓 尽致。上天注定了老人失败的命运，但面对失败老人所表现 出来的仍是硬汉子的坦然态度。
孤舟渔者圣地亚哥在与苍茫的大海、壮硕的马林鱼和贪 婪的鲨群的不屈不挠的较量中，毅然决然地承担起了人的责 任，显示出了非凡的意志和崇高的人格，充分体现了人存在的 价值与尊严。高贵尊严而又安详平和的圣地亚哥以自信、勇 敢、强悍、坚韧的意志力奏响了一曲深沉有力的“硬汉”赞歌， 使海明威的“硬汉”形象上升到了人生哲学的高度。
可是，圣地亚哥并不是圣徒，他甚至“并不笃信宗教”。他 鲜明强烈的圣者气质也许只是暗合，只是作家所刻意赋予的。 他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皱纹、腮帮上有褐斑，双手有被绳索 勒的深深的伤疤，并且仿佛像命中注定一样无法逃避。他孤 独，但不自闭。他与人们，与他周围小小的渔村世界，甚至与 广阔辽远的现代世界都息息相关。他与渔民、与那个名叫马 诺林的孩子和睦相处并且深受他的爱戴。他在海上念念不忘 的就是孩子。他对报纸和收音机这样的现代事物，同样充满 了喜爱与好奇。这是因为通过它们，他能够关注棒球比赛，不 仅寄托和呼应着他打败对手、渴望胜利的内在冲动，而且还喻 示着他与更加广阔和更加现代的外部世界的精神联系。［4］
三、圣地亚哥——个人主义的英雄，海明威的化身
圣地亚哥具有海明威式个人主义英雄的全部品性。他把 生活看作是一个人用自己的勇敢、坚毅和意志作武器去拼搏 的“竞技场”。他几乎生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里，很少与 他人交往，一切行动都与周围人分离，只身一人，驾着孤舟，搏 斗在远离人烟的大海上。海上捕鱼的头四十天还有一个孩子 跟着他，后来迫于父母的压力离开了他，到了另外一条船上。 在海上，他一再念叨：“要是那孩子在这儿就好了。”实际上那 孩子的出现更衬托了他的孤独。在他住的窝棚里，曾经挂着 他妻子的照片，但他后来把它取了下来，因为看到妻子的照片 会越发感觉自己孤单。但是他已经坦然接受了生活中的孤独 和无助，能够正视生活的艰辛、存在的艰难，并养成了坚忍不 拔的精神。圣地亚哥与自然的搏斗虽不如硝烟弥漫的战场那 样惊心动魄、那样惨烈，但却给人强有力的无声的震撼，一种 渗入骨髓的对人类悲剧性命运的体验，让人感觉仿佛在倾听 一首凝重、深沉而悲怆的个人英雄主义赞歌。［6］
二、圣地亚哥——现代的“基督”，完美的“人”的理想
作为一名虔诚的教徒，海明威深受《圣经》的影响。在《老 人与海》中，海明威把现实人生的失败与苦厄转换与升华成精 神的凯旋，并且给予了圣地亚哥圣徒般的赞美。有学者指出 “圣人般的圣地亚哥”的“头上几乎围绕着圣洁的光圈”，小说 《老人与海》也因此具有了“宗教的或神秘的涵义”，“是一首宗 教诗”。［1，2］
一、圣地亚哥—— 百折不挠的“硬汉”，打不败的英雄
《老人与海》中的圣地亚哥是海明威写作生涯塑造的“硬 汉”形象的最后总结。在这个人物形象身上，集中地体现出了 海明威式的“硬汉”形象所具有的性格特征：坚强勇敢、刚毅正 直，无畏地面对痛苦和死亡，勇敢地承受命运的重压。
圣地亚哥顽强的意志力贯穿于小说的始终。他年迈力衰、 贫穷背运、孤独无靠，岁月和命运几乎夺去了他的一切。虽然 他也有过妻子，但是去世的妻子早已成了画中人。虽然他也 有过年轻时的辉煌，并曾在角力中荣获过人人称羡的“冠军”， 但是如今他成了一个“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平底小帆船上钓鱼 的老人，这一回已去了八十四天，没有逮上一条鱼”，“倒霉到 了极点”。他的打了补丁的船帆，“像是一面标志着永远失败 的旗子”。但是，他的眼睛“像海水一样蓝，是愉快的而不肯认 输的”，这双“海水一样蓝的眼睛”跟象征着厄运的破帆相对照， 揭示出圣地亚哥决不向命运屈服的性格特征。他的精神深处 充满着成为雄狮、成为王者，成为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胜者 的冲动与梦想。因此他才会在第 85 天“不自量力”地独自一 人肩扛桅杆，在黎明前驾着小舟向海洋深处进发，而且是“到 那什么人也没有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