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柏格森哲学的研究状况

①收稿日期 :2005 -01 -12 作者简介 :詹宇国 (19632) ,男 ,北京行政学院哲学教研部副研究员 ,哲学博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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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05 年第 5 期
●哲学 ·人文
种反理智哲学的一个恶果是 ,这种哲学靠着理智的 类似于定义的提法 ,实际上是以普通的数学时间为
合起来 。柏格森提出 ,过去即不再行动者 ,而现在 内容主要涉及柏格森哲学对文学现代主义的影响 ,
即正在行动者 。罗素认为 ,柏格森关于过去和现在 其核心是以“生命冲动”为中心的生机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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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05 年第 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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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总的发展趋势是对生机论的否定 ,目前还 开始就窒息现代主义的唯物主义成分 。[7]
概念 ,二是具体个别的数 ,三是与个别数对应的物 记忆行为与所记忆的过去事件相混淆 ,这是基于一
的集合 ,如十二月份等 。柏格森所理解的数只是第 个更为严重的混淆 ,即认识行为与所认识到的对象
三种情形 ,罗素认为物的集合根本不是数 ,数的概 的混淆 。柏格森在《物质与记忆》一书中明确提出 :
念远比物的集合更为抽象 。在罗素看来 ,否定了柏 “我把诸心象的集合叫做物质 ,而把归之于一个特
府构建新的社会平等 ,通过新的财富手段生活得更 许多作家不同程度地接受了柏格森的观点 。巴特
舒适 ,通过科学技术生活得更安全 。启蒙运动虽然 勒 、贝尔纳 、劳伦斯都深受柏格森的影响 ,甚至宣称
反宗教 、反皇权 、反官僚 ,但它并没有完全抛弃宗 没有读过柏格森的著作的沃尔夫也最终因柏格森
教 ,只是倒向了霍布斯的机械论信仰而与基督教宇 的哲学而改变了他的时间与意识观点 。在美国诗
合乎理性的生活是最有价值的生活 。这种对理性 学现代主义正是从柏格森所崇尚的原始冲动中汲
的理解必然允许人对自然的控制 ,并且迎合创造财 取了艺术创作的激情 。
富的有效手段的商业和工业开发 。人们借助于理
柏格森的意识流思想和维护生命固有的内在
性的手段能够更好地理解自然和社会 ,通过民主政 创造力 ,为文学艺术的创作活动提供了哲学基础 ,
了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遗产和达尔文进化论的文 简单向复杂发展的原因 。生命的进化是创造性的
学自然主义倾向 。柏格森的哲学直接挑战理性主 演化 ,生命的创造是原始冲动或内在激情所激发的
义和达尔文进化论的基础 。启蒙运动在很大程度 一种脱离了任何物质功利的纯粹意识或纯精神的
上相信理性的力量能够最大限度地理解生命 ,认为 创造 ,其方向和文学 、诗 、审美等艺术境界合流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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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行动者”,现在是和曾在行动以及将在行动相
除了指责柏格森为反理性主义者外 ,罗素还从 对的正在行动者 ,所以 ,现在即其行动不在过去 、不
空间观和时间观上对柏格森的哲学加以详细的分 在未来而在现在者 。罗素由此指出 ,柏格森关于过
析批判 。柏格森认为 ,只要我们一想起数 ,就不得 去 、现在的提法总是前后循环的 。
格森关于数的理论 ,也就否定了他的一个更为一般 定心象即我的肉体的偶发行动的同一些心象叫做
的理论 ,即一切抽象观念和一切逻辑都是从空间获 对物质的知觉 。”[5] 他在《创造的心灵》一书中明确
得或与空间相关 。柏格森经常提到这样的事情 ,听 承认 ,他从贝克莱那里继承了唯心主义的“物是观
见大街上某个人的脚步声 ,内心旋即想起前后相继 念的集合”的著名观点 。罗素认为 ,把主观与客观
关键词 :柏格森 ;生命哲学 ;理性主义
一
柏格森哲学在 20 世纪一二十年代曾轰动一 时 ,但 40 年代以后 ,他的哲学就基本上销声匿迹 了 。至 1941 年柏格森去世的时候 ,有些人居然惊 讶他原来还活着 。[1] 即使在柏格森哲学最有影响的 时期 ,批评他的人和称赞他的人也至少平分秋色 。
对柏格森哲学的批评意见主要来自宗教和哲 学两个方面 。柏格森在《创造进化论》中提出的“生 命冲动”概念 ,有类似于上帝的作用 。但生命冲动 不是创世的源泉 ,只是生命乃至宇宙自己进化 、自 我生成的原因 。柏格森认为 ,在宇宙存在问题上长 期有一个偏见 ———要么把宇宙生成看成一促而蹴 , 要么认为所有物质世界永世长存 ,或者认为所有事 物都是一次性决定的 。于是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这 样的假设 :物质的多样性永恒不变 ,或者创造这种 多样性的活动早就存在于神的本质中 ———这种偏 见一旦消除 ,创造生成的观念就会愈加清晰 ,因为 这个观念与成长的观念相同 。因为宇宙不是被神 创造而是不断自我生成的 ,它也许会由于新世界的 不断增加而无限扩张 。[2] 柏格森关于宇宙不断自我 生成而非神创的观点 ,直接威胁到基督教神创论观 点的核心 。因此有一段时期 ,柏格森的著作几乎被
宙观相矛盾 。
人艾略特的诗作和作家福克纳的小说中均能看到
不求助于有广延的心象 ,关于数的每一个清晰观念
罗素认为 ,柏格森关于绵延和时间的全部理
都暗含着空间的视觉心象 ,即认为数学上的“数”总 论 ,从头至尾基于“回想”这个现在事件与回想到的
与空间相关 。罗素指出 ,柏格森关于数的看法混淆 过去事件的混淆 。实际上是把知觉与回想混为一
了三类完全不同的东西 :一是高度抽象的数的一般 谈 ,其实二者均为现在事件 。罗素指出 ,柏格森将
没有一个自我宣称的生机论者 ,但是生机论依然是
柏格森偏离后启蒙运动乐观主义的轨迹表现
现代科学面临的难题 。生机论在亚里士多德之前 在不同的时期 。其结论可以归结在三个方面 : (1)
就是西方思想史上的议题之一 ,即使在后现代主义 在分析和批判以理智为核心的旧哲学和旧科学的
的视野里 ,生机论继续以“机体论方法”的取向接近 基础上 ,提出两种认知方式 ,其一为科学的 、经验
错误和混乱发展壮大 。因此 ,这种哲学便宁可喜欢 基础的 ,离开了数学时间 ,柏格森的语言就失去了
坏思考而不喜欢好思考 ,断言一切暂时困难都是不 意义 。譬如说“过去根本是不再行动者”,除了指过
可解决的 ,而把一切愚蠢的错误都看作显示理智的 去就是其行动已经过去者外还有什么含义 ;现在即
破产和直觉的胜利 。”[3 ]
与运动的载体相分离 ,柏格森的错误即在于混淆了 个方面的得失 。从生机论的角度考察柏格森哲学
运动与运动的承担者 ,因而其运动观成了一种文字 在现代主义危机中的地位和作用 ,这无疑是柏格森
游戏 。罗素指出 ,运动被理解为 :物体在不同的时 哲学研究中一个新的突破口 。E. Mantt hew s 著的
为不同形式的二元论 ,允许在物理规律中存在一种 来说 ,要认识实在 、变化过程 、生成 、创新和生命机
精神活动 。瑞尔在其《思想的概念》一书中把这种 制 ,都应当选择第二种认知方式 。(2) 创造进化的
“哲学家的神话”讽刺为“机器中的幽灵”。生机论 主体是生命 ,生命的存在形式是时间即绵延 。时间
更多的是反对机械论和目的论而不是连贯的哲学 和绵延是生命独一无二的单向流逝的内在特性 ,生
间可以在不同的地点 ,无论时间多么接近 ,所在地 《20 世纪法国哲学》在叙述柏格森的哲学时 ,首次
点仍可不同 。[4] 就此而言 ,芝诺的“飞矢不动”与柏 使用了生机论形而上学的术语 。可以认为这是柏
格森的“纯粹绵延”都是两种极端观点 。在离弦之 格森哲学研究中出现的新成果 ,但他并未把生机论
箭中 ,爱利亚学派的人只看见静止不动的箭羽 ,赫 形而上学视为柏格森哲学的主要特征 。
拉克利特和柏格森仅关注无箭的飞行 。 柏格森的时间观与他的绵延和记忆理论有密
二
切联系 。柏格森认为 ,记忆中的事物并不完全消
柏格森哲学很少有后继者 ,没有形成明显的学
失 ,而是与现在的事物渗透融合在一起 。因而过去 派 ,但有相当一部分人赞同柏格森的思想 ,他们从
和现在并非相互外在 ,而是在意识的整体中互相融 柏格森的著作中受到了启发 ,汲取了营养 。下面的
科学和哲学 ,当然 ,朴素的生机论者已经没有容身 的 、数学的 、实验的 、逻辑的 、抽象的 、机械的认知路
之地 。那些试图接受科学的含义又不愿意放弃宗 线 :其二为主体的 、直观的 、直接的 、具体的以及整
教信仰的人曾经接纳了生机论 ,早期的生机论表现 体的 、动态的 、连贯的 、神圣的认知路线 。对柏格森
《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05 年第 5 期 中图分类号 :B516. 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27621 (2005) 05 - 0088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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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外柏格森哲学的研究状况
□詹宇国 ①
(北京行政学院 哲学教研部 ,北京 100044)
摘 要 :柏格森哲学曾在世界范围内具有广泛的影响 ,但是 ,即使在柏格森哲学的鼎盛时期 ,批评他的人和称赞他 的人也至少平分秋色 。对柏格森哲学的批评意见主要来自宗教和哲学两个方面 ,罗素可被视为从哲学上批评柏格 森的代表人物 ;对柏格森哲学的继承和发展方面 ,文学现代主义可作为一个突出的代表 。本文对此做了扼要的介 绍 。就国内情况而言 ,中国目前缺乏对柏格森哲学的系统梳理和评价 。文章最后提出 ,可以从克隆与创新 、变化与 创新的关系方面进一步挖掘柏格森哲学的意义 。
的位置 ;听见教堂的钟声 ,心中即想起一下一下的 相混淆 ,这是唯心主义的共同特征 ,这一点不仅败
敲打动作 ,或者钟声的前后点数 。罗素指出 ,认为 坏了柏格森的思想 ,也败坏了大部分近代哲学家的
一切分离的诸单元都暗含着空间的主张没有客观 思想 。
必然性 ,只不过是柏格森个人特殊的嗜好而已 。
在西方哲学中 ,就对柏格森哲学的叙述 、批评
从哲学上反对柏格森的人 ,主要把柏格森的哲 学指责为反 (非) 理性主义 、直觉主义甚至神秘主 义 ,罗素即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在柏格森的哲学 中 ,理智与直观 、空间与时间 、物质与生命 、永久与 恒变 、静态与动态 、存在与生成 、模仿与创新 、封闭 与开放 、经典科学与形而上学 ,都处在二元对立的 关系中 。柏格森总的倾向是反对 、批判前者而赞成 后者 。由于柏格森所作的这些划分是一种极端的 二元对立 ,他由此招致的批评也都带有极端性 。罗 素在批评柏格森的反理性主义时 ,指责说 “: 这样一
柏格森的时间观涉及到对运动的看法 。在数 而言 ,有比罗素《西方哲学史》更为全面系统的专
学和自然科学中 ,运动 、变化过程被理解为由一连 著 ,但结论莫过于反理性主义 、直觉主义 、神秘主
串的状态所构成 。柏格森坚决反对这种对运动变 义 、唯心主义和二元论等定性认识 。20 世纪 90 年
化的“电影式”的描述 ,认为这是典型的用静止构造 代以来 ,对柏格森哲学的研究和关注已经寥寥无
天主教列为禁书 。 在历史上 ,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一书给神创论
的观点当头一棒 ,他由此招致的批评 、抨击甚至胁 迫是我们今天难于想象的 。但当时反对达尔文的 人很多是普通民众 ,因为人们还羞于 、忿于把猿认 作自己的祖先 ,认为那是降低了人的尊严 。柏格森 的《创造进化论》明确反对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 ,但 同样谴责神创论 。可是 ,当《创造进化论》于 1911 年首次面世的时候 ,人们却热烈地去响应它 。因 为《, 创造进化论》贬低神性 ,意在抬高人性 ,弘扬人 自己的创造力 ,呼唤精神的原创性 ,激励生命的创 新意识 。就此而言 ,柏格森与存在主义的主旨是一 脉相承的 。
体系 ,但生机论在文学领域依然流行 。[6] 文学与科 命在这种体验中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理智
学不同 ,在文学中神话并未被当成贬义词 ,生命内 向外说明的是启蒙运动对工具理性和技术进步的
在的冲动和激情被视为艺术创作的原动力 。
信仰 ,理智向内转到直观说明的是现代主义信仰内
文学现代主义得益于柏格森的哲学 ,从而放弃 在艺术的实在性 。(3) 一种内在的推动力是生命从
运动的理智的表现和缺陷 。在他看来 ,连续不可分 几 , 但 也 山 现 了 —些 新 情 况 。《现 代 主 义 危 机 》
割的运动过程本身即“绵延”才是惟一真实的 。罗 (1992) 一书的作者以生机论的历史演变为背景 ,以
素认为 ,运动是由运动着的物体构成的 ,运动不能 哲学现代主义运动为契机 ,考察了柏格森哲学在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