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向与权力话语

空间转向与权力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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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转向与权力话语

——从空间形态分析布尔茹瓦作品中的权力建构

内容提要

１98２年,纽约现代美术馆第一次为一位女性艺术家举办回顾展览,这位艺术家即是路易斯·布尔茹瓦（Louｉse Boｕｒgｅois １911—2010）。她被认为是当代雕塑领域的重要人物，是目前对艺术界影响最为广泛的女性艺术家之一。在布尔茹瓦11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将自己的情人带回家里并借口做布尔茹瓦三个兄弟姐妹的家庭教师。为了家庭的安宁,她的母亲一再隐忍。在这种怪异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布尔茹瓦充满了焦虑、嫉妒、和愤怒。正是从少年的心灵创伤和精神焦虑中,她找到了创作的动力。在布尔茹瓦漫长的创作时期存在几次明显的空间转变,空间转变背后的驱动力正是布尔茹瓦寻求身份转变的意图。本文将从空间的角度来研究布尔茹瓦的艺术创作。需要指出的是,文章研究的重点不是客观的物理性空间,而是试图通过研究布尔茹瓦作品的空间形态转换来揭示作品背后的权力与观念。通过分析布尔茹瓦艺术生涯中几次重要的空间形态转变,文章试图揭示空间演变背后布尔茹瓦创作意图的转变，以及空间是如何被具体化在作品中以达到她所追求的精神意蕴。

本文以列菲伏尔与福柯两位哲学家的观点作为理论支撑。因为空间与权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由来已久的。正是由于这两位哲学家对空间的探索，一向被认为停滞、静止、僵死的空间受到了哲学家的广泛关注。空间才与权力和社会生产联系到了一起，空间也超越时间成为重要的哲学思考要素。而在爱因斯坦相对论之前的空间理论,都认为空间是与物质分离的。空间在长期的社会理论研究中一直处于缺席的位置。列菲伏尔和福柯将空间与社会生产和权力运作的关系揭示了出来,“空间在其本身也许是原始赐予的,但空间的组织和意义却是社会变化、社会转型和社会经验的产物。”1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研究艺术空间的内涵才成为一种可能,而不仅仅是对作品形式的表面分析。

关键词:路易斯·布尔茹瓦空间权力列菲伏尔福柯

1苏贾：《后现代地理学》，王文斌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121页。

无言的反抗——平面空间向三维空间的转换

顺从的门徒——超现实主义与抽象表现主义的追随者

之所以将早期的布尔茹瓦称为超现实主义与抽象表现主义一位顺从的门徒，是因为初入纽约先锋艺术界的布尔茹瓦还未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她关注的问题和表现手法同超现实主义和抽象表现主义的艺术家们一样,都试图用隐喻和符号的方式探索绘画的无意识和象征性问题。此时的她还完全局限在超现实主义和抽象表现主义的框架之内。

从图像结构分析来看,布尔茹瓦在早期运用了半抽象半生物意象的方式。《自然的历史》2(Ｎatｕral Hisｔory）是布尔茹瓦运用这种图示的典型作品。它是由一些半抽象的有机形态组成的松散的网状结构。布尔茹瓦所用的这种半抽象半生物意象的图示是抽象艺术混合超现实主义产生的。这种图示被纽约先锋界称为最高级的艺术,用以表现原始的人性和本能。１9４4年辛德尼·杰尼斯（Ｓiｄｎｅy Jａnｉｓ)发表了《美国的抽象和超现实主义艺术》(A ｂstracｔand SurｒｅalisｔArｔin Aｍ

ｅｒica)一书,他认为抽象艺术和超现实主义

是影响美国艺术最为重要的两个运动。１944

年学者莫德·莱利（MaudｅRｉlｅy)在《艺

术文摘》（ＡrｔＤigest)中首先提到,波洛克

和罗斯科正在进行一种处于抽象和超现实之

布尔茹瓦《自然的历史》1９44年

间的新艺术运动。从马列维奇优雅的《白上

之白》到蒙德里安乌托邦式的梦幻图案，抽象的网格是二十世纪抽象绘画的经典方式。而动植物的有机形态,则因其不可预知性和拟人暗示为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所重视。所以布尔茹瓦同当时蓬勃发展的纽约画派艺术家一样,将画面的有机形态与几何形的构图冲撞在一起。通过生物形态与网状结构的并置，她巧妙的结合了抽象艺术和超现实主义。

《自然的历史》的构图是将图像分割在各个盒子中间,这也暗示了布尔茹瓦与超现实主义和抽象表现主义象征传统的关联。这种象征和暗指的词汇实际上也来源于早期抽象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对潜意识的隐喻，是对无形内在世界的表现,对这个视觉世界的一种半抽象

2《自然的历史》展出于1945年波特（Porter）先生举办的“1950年，绘画的预言”（Painting Prophecy）展览。布尔茹瓦最初进入纽约艺术界也得益于这次展览。在这次展览中，德库宁、波洛克等人都包括在内。而布尔茹瓦也被应邀参加，虽然她的作品在展览中肯定不占有重要的位置，但却意味着布尔茹瓦正式进入了纽约的先锋艺术界。

阐释。盒子和密室是超现实主义者用以表现人类潜意识的常用题材。

例如玛格丽特１９27年的《大胆的睡眠者》(The ｂo ｌｄ Slee ｐer )，即描绘了一个人把他的床放在木头盒子里睡觉的场景。盒子也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纽约画派的艺术家喜欢

运用的图示，隐藏神秘内容的盒子将潜

意识表现为一个分离的世界和隐藏在

视野之外的王国，它的神秘内容需要被

阐释出来。格特里布和波洛克都曾运用

过这个题材，1940年格特里布创作了《海的箱子》（The Ｓｅa C ｈes ｔ）。波洛克则在１943年的作品《秘密的守护者》（Gua ｒ

dia ｎｓ o ｆ ｔhe Sec ｒｅｔ）,中运用了超现实主义的盒子主题。

《自然的历史》中间植物裸露的根茎也与当时表现“深度”的象征产生了共鸣。隐藏的

深度构成了地上生命的基础，这也是精神分析心理学作品和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经常表现的

题材。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先锋派的艺术作品中,地下或者水下的图像揭示了一个奇异的幻

想世界。这里的“深度”既是一个空间的概念,反过来也是一个时间的观念。罗斯科在1935

年到19４０年间创作了一系

列纽约大众等待地下铁的场

面。另外在四十年代则创作了

几幅表现水下风景的作品。海

洋也是四十年代对潜意识最流

行的隐喻，艺术家们以海洋的

深度来体现时间的深度和心灵

的深度。布尔茹瓦显然对这种地下的深度非常感兴趣，并用其来描绘心理深度和不同的情感

因素。布尔茹瓦的这幅作品中,地下的树根交错盘枝,暗示着潜意识、无理性因素在人类成长

过程中的影响。

因而，从上述分析来看，布尔茹瓦从隐喻的运用到画面的组织结构都显现出她进入了超

现实主义和抽象表现主义共同营造的一个象征世界。她像同时代的艺术家一样用盒子样式的

网状结构来容纳象征性的内容,另外网状中心的抽象生物形象也呈现出布尔茹瓦对当时潜意

识的探索。但是从题材到手法上，布尔茹瓦仍然是超现实主义和早期抽象表现主义一位顺从

的门徒,当然这也表明她已经加入到了纽约先锋派的发展进程中。 玛格丽特《大胆的睡眠者》（Ｔhe ｂold Sleepe ｒ）1927年

格特里布 《海的箱子》(The Sea C ｈｅst ）19４０年 波洛克《秘密的守护者》(Ｇｕar ｄi ａns of th ｅ Sec ｒet )１94３年

罗斯科 《地下铁风景》 （ Subwa ｙ Sc ｅne) 193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