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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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
卷八仲秋纪仲秋
【原文】仲秋之月,日在角,昏牵牛中,旦觜巂中。
其日庚辛,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南吕。
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
凉风生,候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①。
天子居总章太庙,乘戎路,驾白骆,载白旂,衣白衣,服白玉,食麻与犬,其器廉以深。
是月也,养衰老,授几杖,行麋粥饮食。
乃命司服具饬衣裳,文绣有常②,制有小大,度有短长,衣服有量,必循其故,冠带有常。
命有司申严百刑,斩杀必当,无或枉桡③,枉桡不当,反受其殃。
是月也,乃命祝宰巡行牺牲,视全具④,案刍豢⑤,瞻肥瘠,察物色,必比类,量小大,视长短,皆中度。
五者备当,上帝其享。
天子乃傩,御佐疾,以通秋气。
以犬尝麻,先祭寝庙。
是月也,可以筑城郭,建都邑,穿窦窌⑥,修囷仓⑦。
乃命有司趣民收敛,务蓄菜,多积聚。
乃劝种麦,无或失时,行罪无疑。
是月也,日夜分,雷乃始收声,蛰虫俯户。
杀气浸盛,阳气日衰,水始涸。
日夜分,则一度量,平权衡⑧,正钧石,齐斗甬。
是月也,易关市,来商旅,入货贿,以便民事。
四方来杂,远乡皆至,则财物不匮,上无乏用,百事乃遂。
凡举事无逆天数,必顺其时,乃因其类。
行之是令,白露降三旬。
仲秋行春令,则秋雨不降,草木生荣,国乃有大恐。
行夏令,则其国旱,蛰虫不藏,五谷复生。
行冬令,则风灾数起,收雷先行,草木早死。
【注释】①养羞:指鸟养护增生毛羽准备过冬。
②文:画。
常:指固定的规格。
按照古时的制度,祭服上衣用画,下衣用绣。
③枉桡:都是弯曲的意思,这里“枉”指不按照法律公正断案,“桡”指不按照公理申明正义。
④全具:指牺牲完整没有毁伤。
⑤案:考察。
刍豢:都是养的意思,这里指牲畜豢养的情况。
刍:指用草喂养牛、羊。
豢:指用谷物喂养猪、狗。
⑥穿:挖掘。
窦:地穴。
窌:地窖。
⑦囷仓:存放粮食的仓库。
圆的叫囷,方的叫仓。
⑧平:用作使动,使……平。
权:秤锤。
衡:秤杆。
【译文】秋天第二个月份正值八月,太阳行在角宿位置。
黄昏来临时,牵牛星宿在南方中天位置;黎明时分,觜巂星宿在南方中天。
秋天第二个月份在天干来说属于庚辛,主宰这个月份的天帝是少皞,辅助天帝的神是蓐收,代表这个月份的动物是老虎一类的毛族,匹配这个月份的声音是商音,音律对应的是南吕。
代表这个月份的数字是九,味道是辣味,气味是腥气,举行的祭祀是门祭,祭祀的时候祭品用肝脏。
这个月,凉风吹送,候鸟从北而至,燕子南归,各种鸟儿都开始护养增生羽毛来御寒。
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中央正室,乘坐白色的兵车,车前驾驶白色的马,车上插着白色的绘龙旗。
天子要穿着白色的衣服,佩戴白色的玉器,吃麻籽和狗肉,用锐利而深邃的器物。
这个月,要赡养老人,授予他们几案和手杖,施予他们稀粥饮食。
要命令主管服饰的官吏,准备并整饰衣服,祭祀的服饰有固定的规格,大小长短有一定的尺度,祭祀的服饰之外的服装也有一定的尺寸,必须按照旧规定做。
随着服饰的不同,冠带也有相应固定的规格。
要命令司法官吏重申严明各种刑罚,斩杀罪犯一定要恰当,不要有冤屈别人的事,否则执法者会遭受灾祸。
这个月,命令主管祭祀用品和祭祀事宜的官吏巡视牛、羊祭品,看看它们的形体是否完整,喂养的情况怎样,肥瘦如何,毛色是否统一,这些一定要符合旧例;再要量度它们的大小,看看长短,这些也要符合要求。
形体、肥瘦、毛色、大小、长短都完全适当,上天就会享用这些祭品。
天子这样才举行傩祭,祈求逐除疫病,以使金秋的气通达畅顺。
这个月,可以修筑城郭,建筑都邑,挖掘地窖,修葺粮仓。
命令主管官吏督促百姓收敛谷物,努力储藏过冬的干菜,积聚大量柴草。
要鼓励百姓及时种麦,不要错过农时,如果错过农时的,一定要给以处罚。
这个月,日夜相等,雷声渐远,蛰伏的动物都藏在洞穴口。
冬天阴寒之气渐渐充盛,阳气渐弱,水开始干涸。
因为日夜时刻相等,要在这个时候统一校正各度量衡器具。
这个月,要减轻关市税收,招徕各地商旅,收纳财物,以此便利百姓的生产和生活。
四方的人都来聚集,连偏远乡邑的也全都到来。
这样,财物就
不缺乏,国家用费就充足,各种事情就都能成功。
做事情不要违背自然规律,一定要顺应天时,按照事情的类别,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实行这个月的政令,白露降落,每旬一次。
秋天的第二个月份如果施行应在春天施行的政令,那么秋雨就会停降,草木重新开花,国家就会出现大恐慌。
如果施行应在夏天施行的政令,那么国家就会出现大旱,蛰伏的动物不再藏伏,五谷重新萌发生长。
如果施行应在冬天施行的政令,那么风灾就会频频发生,雷声提前收敛,草木就会过早死亡。
卷八仲秋纪论威
【原文】义也者,万事之纪也,君臣、上下、亲疏之所由起也,治乱、安危、过胜之所在也。
过胜之,勿求于他,必反于己。
人情欲生而恶死,欲荣而恶辱。
死生荣辱之道一,则三军之士可使一心矣。
凡军,欲其众也;心,欲其一也。
三军一心,则令可使无敌矣。
令能无敌者,其兵之于天下也,亦无敌矣。
古之至兵①,民之重令也,重乎天下,贵乎天子。
其藏于民心,捷于肌肤也,深痛执固,不可摇荡,物莫之能动。
若此则敌胡足胜矣?故曰:其令强者其敌弱,其令信者其敌诎②。
先胜之于此,则必胜之于彼矣。
凡兵,天下之凶器也;勇,天下之凶德也。
举凶器,行凶德,犹③不得已也。
举凶器必杀,杀,所以生之也;行凶德必威,威,所以慑之也。
敌慑民生,此义兵之所以隆也。
故古之至兵,才民未合④,而威已谕矣,敌已服矣,岂必用袍鼓干戈哉?故善谕威者,于其未发也,于其未通也,窅窅⑤乎冥冥,莫知其情,此之谓至威之诚。
凡兵,欲急疾捷先。
欲急疾捷先之道,在于知缓徐迟后而急疾捷先之分也。
急疾捷先,此所以决义兵之胜也。
而不可久处,知其不可久处,则知所兔起凫举死殙之地矣⑥。
虽有江河之险则凌之,虽有大山之塞则陷之。
并气专精,心无有虑,目无有视,耳无有闻,一诸武而已矣。
冉叔誓必死于田侯,而齐国皆惧;豫让⑦必死于襄子,而赵氏皆恐;成荆⑧致死于韩主,而周人皆畏。
又况乎万乘之国而有所诚必乎?则何敌之有矣?刃未接而欲已得矣。
敌人之悼惧惮恐、单荡精神,尽矣,咸若狂魄,形性相离,行不知所之,走不知所往,虽有险阻要塞、铦兵利械,心无敢据,意无敢处,此夏桀之所以死于南巢也。
今以木击木则拌,以水投水则散,以冰投冰则沈,以涂投涂则陷,以疾、徐、先、后之势也。
夫兵有大要,知谋物之不谋之不禁也⑨,则得之矣。
专诸是也,独手举剑至而已矣,吴王壹成⑩。
又况乎义兵,多者数万,少者数千,密其躅路,开敌之涂,则士岂特与专诸议哉!【注释】①至兵:正义之师。
②信:通“伸”,这里是畅行无阻的意思。
诎:通“屈”,屈服。
③犹:通“由”,由于。
④才民:士民,古代四民之一,四民指士、商、农、工。
这里指士卒。
合:古代交战为合。
⑤窅窅(yǎo):意思跟“冥冥”相近,潜藏隐晦的样子。
⑥兔起凫举:比喻行动迅疾。
起:疾跑。
凫:水鸟名字,俗称野鸡。
举:起飞。
死殙之地:指地势险恶的绝地。
殙:气绝。
⑦豫让:春秋末年晋国人,晋卿智瑶的家臣。
智瑶被赵、韩、魏三家灭掉后,他一再谋刺赵襄子,事败后自杀。
⑧成荆:春秋时期齐国勇士。
⑨知谋物之不谋之不禁也:懂得算计敌人考虑不到以及不防备的地方,就是懂得“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物:这里指敌方。
“谋”下的“之”字作连词用,相当于“与”。
⑩吴王壹成:春秋时,吴国人专诸借献鱼的机会用藏在鱼腹的匕首为吴公子光(即阖闾)刺杀了吴王僚,自己也当场被杀,也因此一举成就了吴王阖闾,使他当上了吴王。
壹:通“一”。
【译文】义,是万事的法则,是君臣、长幼、亲疏产生的基础,是国家治乱、安危、胜败的关键。
胜败的关键,不要向别的方面寻找,一定要在自己身上寻找。
人的本性都是要生而厌死,想要荣誉而厌恶耻辱。
生死荣辱的道理归结在义字上,就可以使部队将士思想统一了。
凡是军队,应有很多人,军心必须一致。
三军思想统一,就可以使号令畅行无阻。
号令畅行
无阻的君主,其军队也就天下无敌。
古代正义之师,人民尊重其号令,把号令看得比天下还重大,比天子还尊贵。
号令藏在百姓的心里,感受在肌肤上,深切牢固,不可动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它改变。
如此,敌人自然不攻自破,哪里值得一击?所以说:遇到把号令看得不可冲犯的军队,其敌手必然软弱;号令发布畅行无阻的军队,其敌手必然屈服。
在朝廷中发布命令时已经战胜敌手了,因此,在原野上战胜敌手自然是必定的。
但凡兵器都是天下的凶器,勇武是天下的凶德。
举凶器,行凶德,是迫不得已。
举凶器必定想要杀人,杀恶人是能使人民得以生存的手段;行凶德一定要显示武力来使人畏惧,使人畏惧是叫敌手屈服的手段。
敌手畏惧屈服了,人民就能获得生存,这是正义之师兴盛的原因。
所以古代正义之师出征,两军尚未交锋,而威力就已经显示出来并发挥作用,敌手因此已经降服,难道还一定要冲锋厮杀才能见出分晓吗?所以,善于显示威力的队伍,他的威力往往在他尚未发挥、显现之前就已经产生作用。
他的威力深远难见,没有谁能知道它的真实情况,这就是威力达到极致的情况。
凡是用兵打仗,应该行动迅速,先发制人。
要想行动迅速,先发制人,方法在于明辨迟缓、落后与迅速、争先的区别。
行动迅速、先发制人,这是决定正义之师胜利的因素,因而不可滞留一处。
懂得军队不可滞留的道理,那就知道哪些地方是该迅速避开的死绝之地。
这样,即使有江河之险也可以越过,即使有大山险阻也能够攻克。
要克敌制胜,只要精神专注,心中没有疑虑,目不斜视,耳不旁听,把心、眼、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军事上就可以了。
冉叔发誓定要杀死齐侯,齐国君臣听了都很恐惧;豫让决心要刺杀赵襄子,赵氏上下都很惊恐;成荆跟韩主拼命,周人都很敬畏。
当一个人决心拼命尚且让周围的人如此,更何况拥有兵车万辆的大国决心要达到目的呢?还有什么人能够跟它抗衡?士兵尚未交锋而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敌人恐惧害怕,精神衰竭、动摇,已经达到极点。
他们吓得像是神经错乱一样,魂不守舍,行走盲目,奔跑没有方向,即使有险阻要塞、坚利兵甲,心里也不敢依托,精神也无法安宁,这就是夏桀死在南巢的原因啊。
假如用木头击打木头,后者就会裂开;把水注入水中,后者就会散开;把冰投向冰面,后者就会沉没;把泥抛向泥中,后者就会下陷;这就是快、慢、先、后的必然态势。
用兵有它的关键点,如果懂得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那就掌握了用兵之道。
专诸就是这样。
他不过是独自一人手举剑落罢了。
专诸这一举就成就了阖闾,使他当上了吴王。
这又何况正义之师呢?正义之师人数多的几万,少的也有几千,所到之处,足迹布满道路,在敌国畅行无阻,像这样的武士,专诸又怎能跟他们相提并论呢!
卷八仲秋纪简选
【原文】世有言曰:“驱市人而战之,可以胜人之厚禄教卒;老弱罢民,可以胜人之精士练材;离散係系,可以胜人之行陈整齐①;锄耰白梃,可以胜人之长铫利兵。
”此不通乎兵者之论。
今有利剑于此,以刺则不中,以击则不及,与恶剑无择,为是斗因用恶剑则不可。
简选精良,兵械铦②利,发之则不时,纵之则不当,与恶卒无择,为是战因用恶卒则不可。
王子庆忌、陈年犹欲剑之利也。
简选精良,兵械铦利,令能将将之,古者有以王者、有以霸者矣,汤、武、齐桓、晋文、吴阖庐是矣。
殷汤良车七十乘,必死六千人,以戊子战于郕,遂禽推移、大牺,登自鸣条③,乃入巢门,遂有夏。
桀既奔走,于是行大仁慈,以恤黔首,反桀之事,遂其贤良,顺民所喜,远近归之,故王天下。
武王虎贲三千人,简车三百乘,以要甲子之事于牧野④,而纣为禽。
显贤者之位,进殷之遗老,而问民之所欲,行赏及禽兽,行罚不辟天子,亲殷如周,视人如己,天下美其德,万民说其义,故立为天子。
齐桓公良车三百乘,教卒万人,以为兵首,横行海内⑤,天下莫之能禁,南至石梁,西至酆、郭,北至令支。
中山亡邢⑥,狄人灭卫,桓公更立邢于夷仪,更立卫于楚丘。
晋文公造五两之士五乘,锐卒千人,先以接敌,诸侯莫之能难。
反郑之陴,东卫之亩,尊天子于衡雍。
吴阖闾选多力
者五百人,利趾者⑦三千人,以为前陈,与荆战,五战五胜,遂有郢。
东征至于庳庐,西伐至于巴、蜀,北迫齐、晋,令行中国。
故凡兵势险阻,欲其便也;兵甲器械,欲其利也;选练角材,欲其精也;统率士民,欲其教也。
此四者,义兵之助也,时变之应也,不可为而不足专恃。
此胜之一策也。
【注释】①行陈:军队的队列,后来“陈”写作“阵”。
②铦(xiān):锐利。
③登:进发。
鸣条:古地名,又叫高侯原,在现在山西运城安邑镇北。
相传商汤伐桀,战于鸣条之野,就是此地。
④要:成。
甲子之事:指周武王在甲子那天打败商纣的战事。
牧野:古地名,在今河南省内。
⑤海内:四海之内,古人认为我国四面环海,所以称国境以内为海内。
⑥中山:春秋时期白狄别族国名,战国时为中山国,故址在现在河北定县、唐县一带。
邢:古国名,周公之子分封于此,故址在现在河北邢台县。
据古书记载,齐桓公因邢遭受赤狄侵犯,于是把邢迁到夷仪,狄实际上并没有灭邢,邢后来被卫国所灭。
⑦利趾者:善于奔跑的人。
【译文】世人有一种言论说:“驱使市人作战,靠他们可以战胜敌手禄秩丰厚的武士和受过训练的士兵;靠老弱疲惫的百姓可以战胜敌手精壮、熟练的武士;靠散乱无纪的囚徒可以战胜敌手行列整齐的军队;靠锄耰木棒可以战胜敌手的长矛利刃。
”说这种言论的根本不通晓用兵之道。
假如有一把锋利的宝剑,由于技艺不精,拿它来刺却刺不中敌手,拿它去击却击不着目标,这同手持劣剑没有什么分别,但为此在搏斗时就使用劣剑却不可取。
经过选拔的、装备精良的军队,发动它们不合时机,使用它们总不得适宜,这同统率劣等军队没有什么分别,但为此在战争中就使用劣等军队却不可取。
像王子庆忌、陈年那样的勇士,尚且还有希望宝剑锋利,更何况一般人呢!经过选拔的、装备精良的军队,让有才干的将领统率它,古代有借此成就王业的,有借此成就霸业的,商汤、周武王、齐桓公、吴王阖庐就是这样。
商汤率领精良的战车七十辆,不怕死的勇士六千人,在戊子那天与夏桀在郕地交战,抓住了桀臣推移、大牺。
商汤进军鸣条,接着进入巢门,于是占有了夏的天下。
夏桀已经逃跑了,在这时,商汤发扬仁慈的美德,以抚恤百姓,一反桀的所作所为,拔举夏的贤人,顺应人民的志愿,远近的人都归附了他,所以汤称王天下。
周武王率勇士三千人,精选的战车三百辆,甲子那天,在牧野打败了商纣的军队,纣被擒获。
武王把贤人提拔到显贵的位置,举荐殷朝的遗老,询问人民的愿望,行赏及于禽兽,惩罚不避天子,亲近殷的士民百姓就像亲近周的士民百姓一样,看待别人就像看待自己一样,天下赞美他的德行,万民喜欢他的仁义,所以武王立为天子。
齐桓公率领精良的兵车三百辆,训练有素的士兵一万人,作为大军的前锋,纵横驰骋于四海之内,天下没有谁能够阻挡。
他率领军队向南到达石梁,向西达到酆、郭,向北到达令支。
中山攻陷了邢国,狄人灭亡了卫国。
桓公在夷仪重建起邢国,在楚丘重建起卫国。
晋文公训练出具有五种技能的甲士十五人,让他们率领精锐的步卒一千人作为前锋,先同敌人交锋,没有任何诸侯能够抵挡。
晋文公命令毁掉郑国城上的女墙,以便随时攻取,命令卫国的田垄一律东西向,以便自己的兵车通行无阻,并率领诸侯在衡雍尊奉周天子。
吴王阖闾选拔力士五百人,善跑的士兵三千人作为军队的前锋,跟楚国交战,五战五胜,接着占领了楚国的国都郢。
吴王阖闾率军向东征伐一直打到庳庐,向西征伐一直打到巴、蜀,向北逼近齐国、晋国,号令在中原华夏各诸侯国畅行无阻。
所以,凡战争形势、山川险阻,用兵的人都希望它对自己有利;兵甲器械,都希望它锋利坚固;选拔、训练武士,都希望他们精锐强壮;统率士卒,都希望他们训练有素。
这四方面是正义之师的辅助,是适应时势变化的凭借,不能没有,也不能一味依赖它,这是取胜的一种策略。
卷八仲秋纪决胜
【原文】夫兵有本干①:必义,必智,必勇。
义则敌孤独,敌孤独则上下虚,民解落;孤独
则父兄怨,贤者诽,乱内作。
智则知时化,知时化则知虚实盛衰之变,知先后、远近纵舍之数②。
勇则能决断,能决断则能若雷电、飘风、暴雨,能若崩山、破溃、别辨、坠③;若鸷鸟之击也,搏攫则殪,中木则碎。
此以智得也。
夫民无常勇,亦无常怯。
有气则实,实则勇;无气则虚,虚则怯。
怯勇虚实,其由甚微,不可不知。
勇则战,怯则北。
战而胜者,战其勇者也④;战而北者,战其怯者也。
怯勇无常,倏忽往来,而莫知其方,惟圣人独见其所由然。
故商、周以兴,桀、纣以亡。
巧拙之所以相过⑤,以益民气与夺民气,以能斗众与不能斗众。
军虽大,卒虽多,无益于胜。
军大卒多而不能斗,众不若其寡也。
夫众之为福也大,其为祸也亦大。
譬之若渔深渊,其得鱼也大,其为害也亦大。
善用兵者,诸边之内莫不与斗,虽厮舆白徒,方数百里皆来会战,势使之然也。
幸也者,审于战期而有以羁诱之也。
凡兵,贵其因也。
因也者,因敌之险以为己固,因敌之谋以为己事。
能审因而加,胜则不可穷矣。
胜不可穷之谓神,神则能不可胜也。
夫兵,贵不可胜。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彼⑥。
圣人必在己者,不必在彼者,故执不可胜之术以遇不胜之敌,若此,则兵无失矣。
凡兵之胜,敌之失也。
胜失之兵,必隐必微,必积必抟。
隐则胜阐矣,微则胜显矣,积则胜散矣,抟则胜离矣。
诸搏攫柢⑦噬之兽,其用齿角爪牙也,必托于卑微隐蔽,此所以成胜。
【注释】①本干:植物的根和干,比喻事物的主体。
②纵:发,放。
舍:止,息。
数:方法,策略。
③破溃:指水冲破堤坝。
别辨:等于说“异变”。
辨:通“变”。
坠:指陨星坠落。
④战其勇者也:凭自己的勇气作战。
⑤相过:这里指彼此截然不同。
⑥可胜在彼:能够战胜敌人,在于敌人虚怯谋失。
⑦柢:用角顶撞。
【译文】用兵之道有它的根本:一定要符合正义,一定要善用智谋,一定要勇猛果敢。
符合正义,敌人就会孤独无援,敌人孤独无援,上下就会缺乏斗志,人民就会土崩瓦解;孤独无援,父兄就会怨恨,贤人就会非议,叛乱就会从内部发生。
善用智谋就能知道时势的发展趋势,知道时势的发展趋势,就会知道虚实盛衰的变化,就会知道关于先后、远近、行止的策略。
勇猛果敢就能临事果断,做事果断,行动起来就能像雷电、旋风、暴雨,就能像山崩、溃决、异变、星坠,势不可挡;就像猛禽奋击,搏击禽兽,禽兽就会毙命,击中树木,树木就会碎裂。
这是靠勇猛果敢达到的。
人民的勇敢不是永恒不变的,人民的怯弱也不是永恒不变的。
士气饱满就充实,充实就会勇敢;士气丧失就空虚,空虚就会怯弱。
怯弱与勇敢、空虚与充实,它们产生的缘由十分微妙,不可不知晓。
勇敢就能奋力作战,怯弱就会临阵脱逃。
打仗获胜的是凭借自己的勇气而战;打仗落败的,是心怀胆怯而战。
怯弱与勇敢变化不定,变动迅速,没有谁知道其中的道理,唯独圣人知道它之所以这样的缘由。
所以,商、周由此兴盛,桀、纣因此灭亡。
用兵巧妙与笨拙的结局彼此绝然不同,是因为有的能提高士气,有的削弱士气,有的善于用民作战,有的不善用民作战。
后者军队虽然庞大,士兵虽然多,但这些对于取胜都没有发挥好的作用。
如果不能战斗,人多还不如人少。
人多造福大,但如果带来祸害,为害也大,这就好像深渊中捕鱼一样,虽然可能捕到大鱼,但如果捕鱼者遇害,情况严重。
善于用兵的人,四海之内无不参战,即使是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奴仆以及没有受过训练的百姓都来参战,这是趋势推动他们这样做的。
趋势的发展在于审慎地选择战争时机,并且有办法辖制引导他们。
凡是用兵,贵在善于借力。
所谓借力是指利用敌人的险阻来作为自己坚固的要塞,利用敌人的谋划达到自己的目的。
能够明察所借力的条件再采取行动,那胜利就不可穷尽了。
胜利不可穷尽叫做“神”,达到“神”的境界就能不可战胜了。
用兵贵在不可被敌战胜。
不可被敌战胜的主动权操纵在自己的手中,能不能战胜敌人在于敌人是否胆怯失去谋算。
圣人一定能把握自己的主动权,一定不会依赖敌人的过失,所以,掌握着不可被战胜的策略,以此同可以战胜的敌人交锋,像这样,用兵就万无一失了。
凡用兵获胜都是敌人有过失的缘故。
战胜犯有过失的军队,一定要隐蔽,一定要潜藏,一定要积蓄力量,一定要集中兵力。
做到隐蔽就能战胜公开的敌人,做到潜藏就能战胜暴露的敌人,做到积蓄就能战胜力量零散的敌人,做到集中就能战胜兵力分散的敌人了。
各种依靠齿角爪牙抓取、
顶撞、撕咬猎物的野兽,在它们使用齿角爪牙的时候,一定先要隐身缩形,这是它们成功取胜的原因。
卷八仲秋纪爱士
【原文】衣,人以其寒也;食,人以其饥也。
饥寒,人之大害也。
救之,义也。
人之困穷,甚如饥寒,故贤主必怜人之困也,必哀人之穷也。
如此则名号显矣,国士得矣。
昔者秦缪公乘马而车为败,右服②失而野人取之。
缪公自往求之,见野人方将食之于歧山之阳。
缪公叹曰:“食骏马之肉而不还③饮洒,余恐其伤女也!”于是遍饮④而去。
处一年,为韩原之战,晋人已环缪公之车矣,晋梁由靡已扣缪公之左骖矣,晋惠公之右路石奋投而击缪公之甲,中之者已六札矣⑤。
野人之尝食马肉于歧山之阳者三百有余人,毕力为缪公疾斗于车下,遂大克晋,反获惠公以归。
此《诗》之所谓曰“君君子则正,以行其德;君贱人则宽,以尽其力”者也⑥。
人主其胡可以无务行德爱人乎?行德爱人则民亲其上,民亲其上则皆乐为其君死矣。
【注释】①爱士:主张带兵的人要爱护自己的士兵,这样士兵才会为他拼命,这是打仗生死存亡的关键。
②右服:四匹马驾车,中间两匹叫左服,其中右边的叫右服。
③还:通“旋”,立刻。
④饮:赐饮,使……饮。
⑤韩原之战:在晋地韩原发生的一场战争。
梁由靡:晋国的大夫,梁由为姓。
左骖:四马驾车,在两边的叫骖,其中左边的叫左骖。
右:车夫,驾车之人。
路石:车夫之名。
札:甲叶。
⑥这两句不是出自《诗经》。
君:给……作君。
【译文】人穿衣服,是因为寒冷;人吃东西,是因为饥饿。
饥寒交迫是人的大难。
把人从这种困境中救出,是道义。
人在穷困中比饥寒交迫更难受,所以贤能的君主一定可怜在穷困中的人,一定为穷困的人感到悲哀。
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话,那么该君主的名号就会显赫,就会得到士兵的拥护。
过去,秦穆公坐的马车坏了,右边的马失控奔走而被山间的樵夫猎取。
秦穆公亲自去求取失去的马,看见樵夫们刚刚在岐山的北边煮食马肉。
秦穆公叹气说:“吃骏马的肉但不立刻饮酒,我怕马肉会有伤你们的身体!”于是赐酒给他们全体再离开。
过了一年,韩原大战。
晋国的人已经包围了秦穆公的马车,晋国的梁由靡已经抓住了秦穆公左边的马,晋惠公的车夫路石奋力把竹器投向秦穆公的盔甲,击中了六片甲叶。
在岐山北边受赏吃马肉的樵夫有三百多人,他们出尽全身之力在车下为秦穆公努力战斗,于是不久大败晋国,反而捉获晋惠公回来。
这就是《诗经》里说“去做君子的国君就要推行德政,让他们对你报德;给下人当国君就要宽以待人,让他们为你尽力”。
君主怎么能不施行仁爱德政?推行德政,关爱人民,那么人们就亲近他们的上司,人们亲近他们的上司就都乐于为他们的上司牺牲。
【原文】赵简子①有两白骡而甚爱之。
阳城胥渠处广门之官②,夜款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医教之曰:‘得白骡之肝病则止,不得则死。
’”谒者入通。
董安于③御于侧,愠④曰:“嘻!胥渠也,期吾君骡,请即刑焉。
”简子曰:“夫杀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杀畜以活人,不亦仁乎?”于是召庖人杀白骡,取肝以与阳城胥渠。
处无几何,赵兴兵而攻翟⑤。
广门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获甲首⑥。
人主其胡可以不好士?凡敌人之来也,以求利也。
今来而得死,且以走为利。
敌皆以走为利,则刃无与接。
故敌得生于我⑦,则我得死于敌;敌得死于我⑧,则我得生于敌。
夫我得生于敌,与敌得生于我,岂可不察哉?此兵之精者。
存亡死生,决于知此而已矣。
【注释】①赵简子:晋大夫。
②阳城胥渠:姓阳城,名胥渠。
处:居住。
广门:晋地名。
③董安于:赵简子的家臣。
④愠:恼怒。
⑤翟:通“狄”,我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
⑥甲首:披甲者的首级。
⑦敌得生于我:指未能克敌,所以敌人得以生存。
⑧敌得死于我:指克敌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