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视野中的湘西苗族学校教育——以花垣县董马库乡为例

磺士学位论文第二章社区背景
一直以来，当地人们的意识里，董马库乡属于“后面地区”Ｄ。

董马库乡“位于县城东南部，距离县城３３公里，东北与保靖县的水田、夯沙乡相邻，东南与排料乡为界，西南与排碧衔接，西接麻力场镇，西北连窝勺乡。

民国时期大部分属卧龙乡，解放后属四区辖，１９５８年建光辉公社，１９５９年更名为董马库公社，１９８４年撤社复乡。

全乡总面积５２．７５平方公里，海拔最高１０７７米，最低５３０米，年平均气温１３．摄氏度，年降水量１５００毫米，无霜期２４０天，属高山台地。

辖董马库、黄土坪、梅（敏）腊、夯寨、排达连、排腊、让乍、板栗、鸡坡岭、卧大台（召）、雷公、洞冲、丙池、排当吾、补定、卧龙坪１６个村民委员会，共２５个自然寨。

１９８５年，全乡１９０２户，８７２４人，其中非农业人口１０户，１０５人，系苗族聚居乡。

粮食以稻谷、苞谷、豆类为主，盛产松、杉、油桐、油茶、板栗。

”口
董马库乡管辖的１６个行政村分布如下图２：
图２董马库乡的行敢村分布，笔者撮于董马库乡政府办公室，２００６年６月
至２００５年，董马库乡辖１６个行政村，２６个自然寨，９９个村民小组，人口已达２４９５户，１０５６４人，其中苗族人口占９９．７％。

全乡工农业总产值达到２３１８
ｏ在花垣当地，有一种流行的关于乡镇的地理位置的说法，那就是所谓。

前面地区■。

中间地区４和。

后面地区”之分．亦即距离主干交通线较近的乡镇如花垣、团结、茶峒等属于“前面地区’而像董马库、雅酉、捧料等远离交通线、地势又很高的山区乡镇属于“后面地区”：中间的交通一般、地势一般的就属于。

中间地区”．“前面地区■。

中间地区■。

后面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基本按从高到低的顺序捧列．这种划分颇有些。

发达国家”、。

发展中国家。

，。

欠发达国家”的划分标准的意味．是不是受到毛泽东关于。

三个世界”的划分的影响不得而知。

中盈人无论汉族和苗族都喜欢数字。

三”的说法，苗人和汉人一样都喜欢借敦字。

三”比喻。

天、地、人”三者的，以取得自然界的平衡．这是朴素的辩证思想。

在事物的两个极端之间谋求平衡．
ｏ‘花垣县志’（第一篇，建置），三联书店，１９９３年，第６４－６５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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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元，粮食总产２６０万公斤，财政收入３２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１２６８元．近几年大力发展烟叶种植业，已经有相当程度的发展和规模。

董马库乡以政府所在地——董马库村最为。

富裕”和。

繁华”，几乎所有的现代公共设施都集中于此：医院、学校、市场都分布在新修好的水泥路两旁。

如图３所示；
田３董马库乡政府所在地主要设施分布示意图，笔者绘制，２００６年８月
如此偏僻和贫穷，很大程度上制约了该乡学校的布局、规模、投入以及师。

董马库乡政府工作报告（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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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养殖业一样，颇有效益。

良好的示范效应和经济效益，使农民积极性大增，全乡烟叶种植面积不断增加，大片烟田、烤烟用的烤房随处可见，遍及各个村落，情形可见图２、图４：
图４烤房。

笔者撮于董马库乡敏腊材，２００６年６月
烟叶种植和收割烘烤的流程如下ｏ：２月ｌＯ日完成育苗工作；２月ｌＯ至４约２０日完成苗床管理、剪叶、炼苗和病虫害防治；４月２０日至１５日完成大田起垄、盖膜工作；４月ｌＯ日至２０日完成膜下移栽工作；２５日完成所有移栽工作；５月３１日完成中耕施肥、揭膜培土工作；６月１日前采烤完毕搞好大田管理，打顶抹权、统防统治、成熟采烤培训工作；７月１５日至８月３１日做好前期预检预约工作，完成烘烤工作，完成收购工作。

２．３．３交通运输的快速发展
董马库乡之所以被划为。

后面地区”，除了地势高、地理位置偏僻，还因为交通不发达．人们回忆：２０世纪末，董马库乡沿线交通只能依靠一辆老旧的汽车，每天只有一趟班车来往于县城和乡政府之间；若是起床晚了还赶不上早班车．没有汽车，人们运输物资只能依靠背篓或扁担。

田５苗族妇女用背篓运输物品，笔者摄于董马库乡敏腊村，２００６年６月。

资料来源：董马库乡政府办公室宣传资料．农业术语较多，可参四‘中目农业百科全书’（农作物卷下）。

农业出版社。

１９９１年，第６６７－６，８４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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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７苗人旁屋外形筒图，笔者绘制，２００６年６月
苗族木房构造：约十五米长，十米宽；左右三间，前后两捧。

前捧中间为正堂屋，两根大柱支撑；堂屋两边各有一间，一间做客厅，厅中间有火塘，放有三脚架，可用来炊煮或烘烤；另一间是厨房，靠走廊是一捧土灶。

后摔是卧室，面积不宽，仅能容床。

卧房若足够，通常会留给年记略大的姑娘一问，不容外人轻易进入。

房屋侧面建有畜、禽栏和厕所。

木房多以原木梁柱支撑，木板围成，花费巨大，并非家家都可建造的。

稍穷的人家住在竹篾房或是石屋。

竹篾房用竹篾编制墙体，糊以牛粪稀泥，风干即可。

这种墙体防寒的功能较差，且容易被腐蚀掉，需要经常维修。

室内搭建木梁和阁楼，也甚牢固。

布局也与木房大同小异，只是木料用的较少，花费略小些。

石屋更为简单，用大小厚度均匀的片石垒起，约一层楼高，中间架设木梁，围以竹篾，屋顶覆以稻草。

图８敏腊村下寨，笔者摄于董马库乡敏腊村，２００６年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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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马库乡，几乎９０％的民居是旧式木屋，见上页图８。

但笔者注意到，实际上旧式民居的绝对优势建立在经济贫困的客观事实之上．一些相对富足的居民则倾向于将自己的房子改造成楼房，人们也渐渐以此作为追求的潮流。

一位颇有继续的某学校工作人员曾经专门领笔者去参观他的新居—一栋两层的石砖混泥土结构的楼房，很是自豪。

这种居住倾向显然受到了三方面的影响：一，乡政府和医院等重要国家机构均是楼房建筑；二，在所能接触到的现代文明中，建筑是首当其冲的要素；三，这是一件极耗财力的工程，具。

夸富”意义。

最能体现主流文化渗透力量的是菌民服饰的变化。

传统苗族服饰多样，以宽大的绣花布衣为主。

女装绣花边、开斜襟，男装则是对襟。

传统服装的颜色以黑、灰、白和青为主．女装花纹五颜六色，内容多为花鸟鱼虫、飞龙走兽；男装相对朴素简单．苗族妇女爱戴头巾、系围裙，苗族男子也戴头巾。

头巾一般是用黑、白等颜色的棉布或麻布数米缠绕于头顶而成．
图９苗人妇女常穿服饰，笔者摄于卧龙坪村，２００６年８月
２０世纪９０年代，董马库乡的服饰文化开始发生变化。

十年过后，苗族传统服饰衰落——这也是其手工刺绣没落的原因，汉族服饰逐渐成为主流。

当然，老
人们仍然身着传统服饰，并且严格遵守年龄和身份的穿戴规则，稍有差池，会遗人耻笑一当地人说：难以想象一个上７年纪的苗族妇女身着汉服的情景。

但毫无例外的，所有年轻男女或者中老年男子，平时都穿汉族的服装，却没有人说三道四，反而觉得这是现代潮流一人人都这样认为。

“主流文化”（汉文化为主）就是如此轻易地攻占了民族文化的堡垒。

董马库乡居民早就用上了电，也常使用彩电和ＤＶＤ播放器、洗衣机等电器．通信技术飞速发展，也已给董马库乡带来极大便利：固定电话拥有率大幅提高，一个村寨至少有五六台；很多年轻人或生意人则配备了手机。

这里可以上因特网，网吧也有五六家．还有几位老师则拥有电脑和数码产品，并且令人吃惊的是：２００６年初，他们使用的相机像素已达６００万，电脑硬盘配置己达１００｜Ｇ．
硕士学位论文第三章杜区学校教育现状
作为食堂使用。

１９８０年代初，董马库乡中心学校（含中、小学）建设出现重大转变一国家拨款新建了一栋砖木结构的教学楼，使用至今。

其间在１９９０年代末和２００２年又分别添置了一栋教学楼。

但目前，中心学校能使用的教室仍不足
三十间，约２０００平方米。

学校１９９７年争取到了省里规划的日本援助项目，预计会因此增建数栋新楼房：但是至２００６年７月尚未动工，学校还因此丧失了近年来申请国家更多援助项目的机遇．
董马库乡的学校教育是“后发”的，和许多汉族地区甚至是和其它苗族地区比都有很大差距。

它历史不长、发展不快，属于典型的教育欠发达地区．
３．２社区学校教育的设置
３．２．１分散的布局
董马库乡学校由两大部分组成。

一为乡政府驻地的中心学校，是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即初中和小学合成一校。

成为一至九年级．二是在各村所设的小学，各树小学归中心学校节制和管理。

说明·圈中白色斑点处设有小学．序号分别代表：
ｌ——董马库中心学校２＿—鼍腊小学｝——黄土坪小学．＿—嘈迭连小学｝—呔水井小学６一—－板栗小学卜—蔫坡蛉小学卜—甘大召小学争—嚼公小学ｌｏ－——钢冲小学ｎ——卧龙坪小学ｌ｝——丙池小学ｌ卜—’丰｝定小学
目１０董马库乡学校分布图。

笔者绘制
硕士学位论文第三章社区学校教育现状
设施陈旧。

教师没宿舍住，只能租住在农民家里；学生没有足够的床铺，就只能在一问老旧的教室里“打地铺”（见图１３）；幼儿园干脆就搬到校外的一个弃用仓库里．教室门窗破旧，没有玻璃挡风御寒，也没有整齐完好的桌椅，更不要提能象城里的学校那样，满教室的多媒体教学设备．
田＇１董马库中·心学校（图中左边，右边为街道）鸟瞰，笔者摄于２００６年６月
田１２老师的宿舍楼（仅此一栋），笔者摄于中心学校，２００６年６月
田１３学生的临时寝室（打地铺），笔者摄于中心学校，２００６年６月
硕士学位论文第三章杜区学校教育现状
图１４补定小学的新教学房（共四问房子，约∞平方米），笔者摄于２００６年６月
图１５废弃的卧龙坪小学，笔者摄于２００６年６月
田１６洞冲小学教师办公室，笔者摄于２００６年６月
图１７洞冲小学的信号钟（一个废弃的齿轮），笔者慑于洞冲小学各村小学条件比中心差：办学规模都很小，通常只有一二年级（除了距离
心上完。

他们必须从事劳动，以帮助养活自己和家庭ｏ。

过多的体力劳动必然占据他们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虽然从广义的教育来说，这也是人习得生存技能和获得经验的经历，但对于学校教育尤其是现代学校教育来说，却是一种无奈和遗憾。

初二学生ＳＺＸ就是一个例子，除了在学校的时间（寄宿），他必须为家庭贡献劳动力，作息时间如同大人（夏天从早上七点晚上到八点）．他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放牛、煮饭，对于一个肩负八门功课的学生来说，基本上没有在家温习功课的时间了。

由于个体环境的差异，学生之中还有比他更加忙碌的。

有老师提及过这样一个学生：他每天上课都会迟到，引起大家注意。

老师很纳闷，询问他为什么老迟到，他一直不肯说。

后来有知情同学告诉老师说，他父母年纪很大，家里人口又多，除了勉强养家糊口，再没有余力负担他读书。

为了能读书，他决定自己劳作，十来岁时就要像大人那样在田地里耕种。

每天要非常早起来干完活去上学，中午还要回去劳动，他家离学校很远，来回需要一个半小时，所以每次上课都赶不上。

上述情况有些特殊，但像在董马库乡这样的诸多山区里，家境很穷而无法上学或因为劳动而无法一心学习的个案还很多。

田１８学生鼢（在家里（给老师）做饭，笔者摄于黄土坪村
ｗ苗族人勤劳，不分男女老少，自十来岁至六七十岁上．都劳作不辍．劳动中没有特殊组织。

多以家庭为单位．家长是整个生产过程的组织者和决策者，一般由男人担任．家庭中也没有一定分工．青壮年男子主动承担一些粗重活，饲如搭建房屋、砍伐木科、运输重物以及同外交涉等．老年男子和妇女多从事家务和田问轻活，如割草喂猪、庄稼运输、种些瓜果小菜等等．儿童则帮妇女徽些家务或田问劳动，例如煮饭浆衣、照看年幼的弟妹、喂养猪牛牲畜等．苗族人劳动时问非常长．即使在暑期的中午时分，室外沮度高达３５度以上，他们还在地里劳作，儿童也有参与．当然，这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劳动效率不膏。

必须披星矗月．从早上天刚亮，到晚上八点左右，他ｔ１都会在田问地头度过，连午饭都是带些食物草草★用或是根本不吃午饭．
４０
目１９孩子们在帮忙搬建筑用的石制砖，笔者摄于洞冲村口，２００６年６月
第二，地理环境带来学校建设滞后、上学路途远的问题。

进入高年级（五年级）以后，为了能集中资源给孩子一个相对良好的教育环境和条件，学校建在地区的中心。

这样一来，许多孩子须远行十几里或几十里山路来学校。

推行寄宿翻学校后，该情况有所缓解，但寄宿制带来的负面后果（增加家庭的经济负担、减少了家庭劳动力、阻碍了亲子间的持续交流、学校管理和社会治安的考虑）还有待论证和解决．
自然环境所带来的教育困境除了上述直接表现之外，还间接影响到课堂。

像ＳＺＸ这样的孩子，能进入学校，却无法正确处理学习与生活的关系。

因为贫穷，更因为文化差异．例如课堂上老师常常会提到“斑马线”、“野餐”、“红绿灯”这些名词，但是苗族学生却无法从现实生活中得以见证，更无办法将其作为文化理解和表述出来。

正是这些不曾为人们所关注的文化差异，使得山区的民族教育并不能顺利进行。

自然环境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影响着苗族学生接受汉文化教育的进程．
自然环境的改变以及人们对自然环境的改造也在对教育产生影响．
董马库中心学校周围原来很缺水，到干旱的年份，人们为水的争斗并不少见。

他们享受不到城里人习以为常的自来水。

可也许不到两年后，新的水厂建成时，从十几里外引来的山泉水和家家户户哗哗作响的水龙头会给山区带来变化，当然也包括学校．这里会建好浴室和盥洗池，到时候学生们不必乘夜色在水渠边洗澡或乘机溜去上网，也不必争先恐后的涌到学校唯一的水池边洗漱，笔者也可以在这里买到一面简易的镜子（因为水不方便的缘故，当地居民似乎不太需要天天去梳妆洗照）．这些变化势必改变该学校的许多方面，例如教师的生活条件和积极性、作息时间、晚间宿舍的管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