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潭柘寺与须弥灵境看清代北京寺观园林的发展

看清代北京寺观园林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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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G TANZHESI YU XUMILINGJING
KAN QINGDAI BEIJING SIGUAN YUANLIN DE FAZHAN
文_陈路（广西艺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
编辑_黄婉婵 丨 设计_邱勇哲
一、两种类型园林的由来
园林是为了补偿人们与大自然环境相对隔离而人为创设的第二自然。

它不能提供人们维持生命活力的物质，但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替大自然环境来满足人们的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各种需求。

园林与佛教建筑相结合，产生了两种园林建筑形式。

一种是带有园林性质的寺庙，习惯上被人们称作传统意义上的寺观园林，其本质与主体仍然是寺庙；另一种就是在皇家园林中兴建佛教建筑。

潭柘寺与清漪园须弥灵境建筑群正是其中两者的典型代表。

寺观园林的产生与中国宗教的世俗化、生活化密不可分，清代皇室对于宗教的推崇与倡导也使得各地兴建、扩建了大批佛寺道观，从而使得在这一时期寺观园林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发展。

清代的寺观园林继承了宋代以来各时期园林的特点，并且展现出世俗化与文人化的传统，其造园风格一般与私家园林相接近，并且更显朴实与简练。

在园林兴盛的江南地区，寺观修建时大多带有附属园林；而在北京等北方地区，寺观园林的形式则更多是注重庭院绿化，通过栽植观赏树木、培植花草、引入山泉、配置叠石假山等的方式，在建筑群中以及庭院中构建园林景观。

从扬州大明寺与北京潭柘寺的平面图对比可以看到，在扬州大明寺寺庙建筑群的西部，利用专门的场地进行了附属园林的营造，产生了相对独立于寺庙建筑群的寺观园林，其造园风格趋近于江南私家园林；而北京潭柘寺则是将园林营造融入寺庙建筑群中，产生“园中有寺，寺中有园”的风格。

而在皇家园林中广建佛寺道观的行为要归于封建帝王的君主专政。

出于政治目的帝王们一方面为了笼络蒙、藏等少数民族上层人士而扶持宗教；另一方面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寄情于宗教信仰，祈求佛祖庇佑，寻求精神寄托。

可以说这类型园林属于皇家园林中的一部分，其建造目的是为了服务于帝王。

通过其不同于其他景观的建筑风格与建筑形式，成为皇家园林中独具特色的园林景观。

图1 扬州大明寺与北京潭柘寺平面对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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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潭柘寺概况
潭柘寺位于北京市西面门头沟区小西山山系中，距离市中心约30公里，寺院坐北朝南，背山面水，处于九座呈马蹄形环立的高大山峰的中心，宛如在九条巨龙的拥立之下，构成所谓的“九龙戏珠”地貌形态。

潭柘寺是北京最早的古寺之一，“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

相传潭柘寺始建于晋代，经宋、金、元、明代多次重修，并且在清代康熙年间进行了大规模扩建，后经同治、光绪年间的多次修葺，大体上成就了今天的格局。

寺院初期取名为“嘉福寺”，后由康熙皇帝赐名“岫云寺”并且赐予牌匾“敕建岫云禅寺”。

因寺后有潭名曰龙潭，并且在佛寺周围生长有柘树，故民间一直称为“潭柘寺”且流传自今。

由此可以看出，现今规模的潭柘寺是由皇帝下旨敕建，拥有着皇家寺院的地位。

图2 北京潭柘寺平面图
潭柘寺始建于西晋愍帝
建兴四年（
316
年），是佛教传入北京地区后
修建最早的一座寺庙。

始创时规模不大，名叫嘉福寺。

明代从太祖朱元璋起，历代皇帝及后妃大多信佛，由朝廷拨款，或由太监捐资对潭柘寺进行了多次整修和扩建，使潭柘寺确立了今天的格局。

编辑_黄婉婵 丨 设计_邱勇哲
潭柘寺寺院建筑群按中、东、西三路进行布局：中路主要为主殿区，是建筑群的主体部分，包括天王殿、大雄宝殿等为五进院落；西路为次殿区，有戒台、观音殿、龙王殿等；东路以园林为主，为辅助建筑区，包括僧侣住宿的禅院、方丈院、舍利塔、竹林园等庭院式院落，以及康熙、乾隆住跸的行宫。

中路建筑群中一般都带有宽敞的庭院，庭院中种植有油松、黑松、白皮松、圆柏、银杏、柘树等高大乔木，利用苍松翠柏营造出寺院肃穆清幽的环境气氛。

潭柘寺建于半山腰中，建筑物利用地形高差层层递进，形成一定的空间序列。

由广场—牌楼—古碑—石桥—山门—主殿的顺序层层引导，将游客逐步带入寺院肃穆幽深的环境中。

空间序列在中路第三进院落中达到高潮，此处空间豁然开朗，台地提升，大雄宝殿与三圣殿透出威严的气势，并且利用古树与御赐石碑作为点缀，形成中路最主要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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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路与西路建筑群大多庭院较小，多配植有古松、竹等植物，配合观赏类花卉，营造花团锦簇、赏心悦目的园林气氛。

并且从后山引入溪水，配以叠石假山，加上流杯亭、长廊等园林建筑的融入，与中路建筑庄严肃穆的寺院氛围形成对比。

明代计成在《园冶》篇中将山地放在造园相地的首位，即“园地唯山林最胜”。

潭柘寺所处的正是山地之中，周围九峰环绕，植物种类繁多，环境幽静，自然景色极佳。

潭柘寺建筑利用高地错落的地势，形成丰富的空间层次。

沈复在《浮生六记》中曾论及造园艺术，说：“大中见小，小中见大，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或露或藏，或浅或深，不仅在周回曲折四字也。

”潭柘寺在建寺与造园的过程中同样也遵循着“实”与“虚”相结合的特点。

建筑物在高大乔木的遮蔽下若隐若现，形成一种“藏与露”的审美趣味；东西两路的庭院利用山路曲折相连，引得游人向山野深处探寻，并且利用曲径的“虚”与中路建筑群的“实”形成对比。

清代文人评出的潭柘十景有：九龙戏珠、锦屏雪浪、雄峰捧日、层峦架月、千峰拱翠、万壑堆云、飞泉夜雨、殿阁南熏、平原红叶、玉亭流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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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清漪园须弥灵境建筑群概况
清漪园建于1750年，1764年建成完工，位于北京城西北部，圆明园之西、玉泉山之东，距城区十五公里。

它是以昆明湖、瓮山（万寿山）为基址，以杭州西湖为蓝本，汲取江南园林的设计手法而建成的一座大型皇家山水园林。

须弥灵境建筑群位于清漪园北部，是乾隆皇帝为了安抚蒙古族首领，在营建清漪园时，于万寿山后山采取汉地佛寺“伽蓝七堂”与西藏名寺桑耶寺为蓝本构建的汉藏结合建筑群。

是与“外八庙”之一的普宁寺互为形制规模相同的异地姊妹建筑群。

1860年清漪园毁于英法
联军后，慈禧太后重建此园并改名颐和园，须弥灵境建筑群原有格局基本得以保留，并且延续至今。

清漪园建于1750
年，
1764
年建成完工，位于北京
城西北部，圆明园之西、玉泉山之东，距城区15
公里。

它是以昆明湖、瓮山（万寿山）为基址，以杭州西湖为蓝本，汲取江南园林的设计手法而建成的一座大型皇家山水园林。

须弥灵境建筑群位于清漪园北部，是乾隆皇帝为了安抚蒙古族首领，在营建清漪园时，于万寿山后山采取汉地佛寺﹃伽蓝七堂﹄与西藏名寺桑耶寺为蓝本构建的汉藏结合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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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灵境位于万寿山后山中部，建筑依山势而建，坐南朝北构成了万寿山后山的南北中轴线。

这条中轴线比前山排云殿的中轴线偏东，均衡了前后山的景观分布。

须弥灵境建筑群平面略成“丁”字形，正殿“须弥灵境”坐落在第三层台地上，面阔九间，进深六间，重檐歇山顶，黄琉璃瓦覆盖。

在高台上散点式分布有藏式碉房建筑物和喇嘛塔，主体为高大的香严宗印之阁，四周有象征着四大部洲和八小部洲的红白台。

须弥灵境建筑群结合了西藏山地寺院和汉式寺院的传统手法而呈现出独特的风格。

北部的汉式建筑采用黄色琉璃瓦与南部藏式建筑的红墙白基形成的色彩搭配完美无瑕，组合出色彩绚丽的画面，将宗教庄严神圣的气氛融入颐和园赏心悦目的山水园林景色中，成为颐和园独特的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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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两种类型园林发展的分析
如同须弥灵境这样的佛教建筑群，存在于许多皇家宫苑中。

例如圆明三园中的慈云谱护、月底云居；香山静宜园中的香山寺、玉华寺、洪光寺；清漪园中的大报恩寺等。

这类型的建筑群有的从前朝园林中继承沿袭下来并得到了发展，有的由清代皇室在造园时兴建。

在皇家园林中所营造的佛教建筑群，更像是一种政治产物，其诞生更多是为了满足统治阶级的政治目的和精神需求。

其不同于园中其他区域的建筑制式、建筑风格与造园手法，给清代兴建的皇家园林增添了不一样的风采。

同时这类型建造于皇家园林的宗教建筑群与同时期社会上兴建的佛寺相比，建筑造型和布局等方面或多或少存在不同，形成独具特色的一类建筑造园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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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这类型建筑群在布局上可以分为自由式布局与规则式布局。

与清代北京城区中其他独立的寺观园林大多采用规则式布局不同，自由式布局广泛存在于皇家园林中的这类型佛教建筑群，如圆明园中的慈云普护、日天琳宇以及清漪园中的须弥灵境等都采用了自由式布局。

自由式布局又称为散点式布局，其不像规则式布局那样具有明显的中轴线，建筑大多依附地形散点分布于一定区域内。

其次，这类型佛教建筑群存在有造型独特的建筑，例如清漪园大报恩寺中的佛香阁。

古代寺院中不乏楼阁建筑，但大多都为长方形平面的两到三层楼阁，像佛香阁这样具有八边形平面，高达三层并且采用四重檐结构的楼阁建筑，却是绝无仅有的。

其与方形的围廊以及下部高台相结合，造就了一个气势恢宏的万寿山前山主体建筑群，成为平淡山体中的一个点睛之笔。

最后，这类型建筑群对于环境的处理更为园林化。

这类建筑群定位更加接近于皇家园林中的一个宗教类型的功能分区，其造园沿袭了所处皇家园林的风格，与同时期京城寺观园林因寺而建园不同，这类型建筑群属于因园而建寺，其在建造时更加注重园林化的营造。

以清漪园中须弥灵境为例，其在建造时需要考虑到与万寿山前山建
筑群以及园区北部的苏州河沿岸建筑群造景元素相协调，在园路规划、园林景观营造等方面设计得更为精巧。

再者，由于这类型建筑群的服务对象仅限于皇室家族成员，对于园林营造的投入要远高于服务对象为僧侣、香客的同时期寺观园林。

而潭柘寺基本可以代表清代北京寺观园林的一个造园思路。

虽然在造园过程中或多或少得到皇家的支持，但其造园风格并不像皇家园林般规模庞大、气势磅礴，更接近同时期私家园林的造园风格，偏重小巧精致，朴实简练。

合理利用地形，营造出“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寺院氛围。

以寺庙建筑为主体，在庭院中通过引水、叠石、植物配置等手法，创造出园林化环境。

并且寺观园林相比于私家园林更具有群众性和开放性。

这类型的寺观园林大都采用规则式布局，通常将寺庙主殿布置在中轴线上，突出其主体地位。

次殿、藏经阁、钟鼓楼等建筑往往分布于中轴线两侧，而厢房以及一些生活化场所则建造在左右两侧更深的位置，离中轴线更远。

此类布局延续至今，在往后所兴建以及重建的一些佛教寺院中仍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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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 CITIES AND TOWNS CONSTRUCTION IN GUANGXI - 广西城镇建设观察丨Observe
论道 丨 DISCUSSION 在寺观园林中，小园林、庭院绿化以及与外围自然环境相结合而赋予寺观以世俗的美和浓郁的生活气氛，使得寺观作为宗教活动的中心又在一定程度上具备公共园林的职能。

能够让人们更多地感受到自然与人文的交织，如同置身于一处理想的、超凡脱俗的人居环境。

这就是历代文人墨客喜欢借住寺观中修身养性、攻读诗书，甚至帝王也经常以寺观作为驻跸行宫的主要原因。

后期一些寺观有意识地利用园林景观营造与自然环境相结合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将宗教建设和风景建筑糅合为一体，利用其相较于皇家园林与私家园林更为突出的开放性，吸引香客与游客前来朝拜、投宿，逐步发展形成早期的风景名胜区。

如潭柘寺、大觉寺、八大处（长安寺、灵光寺、三山庵、大悲寺、龙泉庵、香界寺、宝珠洞、证果寺 ）等寺院，利用其优秀的地理自然环境以及寺观园林的建
设，已逐步发展成为北京地区的著名景点。

另一部分寺观园林因其具有的开放性特点，并且地理位置处于城市中心、市集等人流密度较大的区域，已逐步发展成为公共园林，如北京什刹海地区原有寺庙道观90余座，在清代之前这些寺庙道观大多单独发展其寺观园林，而在清代中后期因一部分寺庙消亡以及“公园开放运动”影响等因素，其寺观园林逐步发展为外向型园林，完成了由“私”到“公”的转变，成为城市居民游玩赏景的公共区域。

而像雍和宫这类由皇家兴建的寺庙则继续保持着其特有的官方性质，直到封建王朝覆灭后才逐渐向民众开放。

三、结语两种类型的园林形式由于一定程度上受到佛教思想以及中国古典园林造园理论的影响，在建筑格局、空间尺度、植物配置、造园理法上都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同时又由于建造目的与服务阶层的不同，两种园林形式又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发展脉络。

作为佛教与中国古典园林相互融合之后的产物，两种类型的园林都充分吸收了佛教元素，并且将这类元素体现到造园思想中，对中国古典园林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