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曲同工,各臻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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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曲同工,各臻其妙
盛唐时期是我国诗歌发展的黄金时代,其中那些反映边塞军旅生活和边塞风光为主要内容的边塞诗,以其高远雄浑的意境,悲壮高昂的格调,唱出了时代的最强音,充分体现了盛唐精神,其中以高适、岑参的作品成就尤为突出,广为流传。
高适、岑参生活在相同的年代,所处时代背景也基本相同,其边塞诗都带有时代的烙印。
他们的诗作大都采用七言歌行或七绝,表达请缨杀敌、报国立功的豪情,描写边塞艰苦的生活和奇异的风光,抒发缭绕不尽的乡思乡愁,作品兼融有建安风骨和浓丽哀怨的齐梁笔致,形成了慷慨悲壮的风格。
但高岑边塞诗歌在悲壮慷慨的相同诗风下,又各有不同的特色。
一、思想题材上的不同
同样的爱国主义旋律,高诗“尚质主理”,常展现对士卒艰苦生活、征夫思妇长期分离痛苦的同情,多揭露边防政策的弊端和军中苦乐悬殊、将帅腐败等黑暗现实,读之让人深思。
岑诗“尚巧主景”,擅长描绘西北边陲绝域独特的景观风情与英雄将士豪迈的剪影、心灵深处的律动,读之令人振奋。
高适边塞诗的最高成就在于思想深刻。
他善于以政治家敏锐的眼光,胸怀大局,切中治国治军之道,还能将追求不朽功名的昂扬意气与冷峻直面现实的悲慨相结合,凸现着一种凝重深沉、浑厚遒劲的格调。
不朽名篇《燕歌行》就是最好的例证。
《燕歌行》在继承和融汇前人同题诗歌中“征夫思妇”内容的同时,着意把主题移到边塞军情及其内在矛盾上,以“单于猎火照狼山”、“胡骑凭陵杂风雨”的民族矛盾为导线,展开一系列的对比:战士手持战刀,将帅手把酒杯;一边是喊杀震天,一边是轻歌曼舞;一边是刀光剑影,一边是美人团扇……两种不同的生活待遇,深刻地揭露了边关将帅的腐化和士卒的悲惨遭遇。
尤富特色的是,这些内容在诗中不是简单拼凑和堆积,而是通过诗人的艺术取舍、勾联,把一幅幅各自独立的画面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构成十分广阔而又和谐的边塞生活画卷,使错综复杂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在这画卷中得到真实的展现。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两句,如点睛之笔,使全诗思想意义更加深刻:在诗人看来,将军的腐败正是造成边塞战士痛苦生活和战斗不利的原因,为此诗篇结尾最后“至今犹忆李将军”。
诗人发出了边陲战士渴望良将镇戍的愿望,呼唤李广式的、能体恤士兵的将领出现。
这样使诗歌的意境显得更加深沉,时空感更加恢弘,既有大气包举之势,又催人泪下。
可以认为,就内容广阔同时又思想深刻这点而言,这首诗在整个唐代边塞诗中是鲜有其匹的。
而岑参边塞诗除了描述慷慨悲壮的征战生活外,最具特色的还是那些对边塞风光景物的着意描绘。
他以瑰丽的笔调,描写带异域情调的新鲜事物或奇特风光,塑造了一个个千姿百态的艺术形象。
写边境的风沙:“银山碛口风似箭,铁门关
西月如练。
双双愁泪沾马毛,飒飒胡沙迸人面”(《银山碛西馆》);写火山:“火山突兀赤亭口,火山五月火云厚。
火云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火山云歌送别》)。
其中尤以《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写雪景最为壮观瑰丽:“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诗人以大胆的想象,从世间万物中撷取了“梨花”这样一个绝美的意象来表现“胡天八月”的飞雪。
以新奇的比喻,把漫天大雪比作春日遍地盛开的梨花,使阴暗的天空突然有了亮色,使严寒的冬天充满浓郁的春意,把雪景写得壮观可爱;“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用鲜红的军旗点缀于万里银装的大地上,不仅使色彩对比鲜明夺目,画面也极为绚丽壮美,而且表现了一种昂扬奋发的精神风貌。
不仅如此,诗人笔下的边塞奇寒酷暑,狂风飞沙走石往往更反衬出边塞戍军不畏艰险,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
诗写“汉家大将西出师”,是在“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的恶劣天气中。
仅从这种气氛的渲染就能使人感觉到,这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铁军,所以诗人信心十足地断定“虏骑闻之应胆慑”,因而要在“车师西门伫献捷”。
同时,表现西域的风土人情,反映胡汉文化交流,民族融合,是岑参边塞诗的又一重要内容。
如“轮台风物异,地是古单于。
……蕃书文字别,胡俗语音殊。
愁见流沙北,天西海一隅”(《轮台即事》),写出轮台的荒远。
此类诗笔调瑰丽,给盛唐边塞诗开拓了新奇的境界。
乡思边愁是边塞诗人的传统题材,而由累参戎幕、久戍不归的岑参写来,格外深挚真切。
如:
苜蓿峰边逢立春,胡芦河上泪沾巾。
闺中只是空相忆,不见沙场愁杀人。
——《题苜蓿峰寄家人》
诗人借山水节气吐乡思亲情,且拟闺中之想,抒沙场之愁。
虚实互衬,构思巧妙,愁思哀情,深挚动人。
客中送客,客归己不归,个中滋味,岑参深有体味: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逢入京使》
与老乡意外相逢,仓促之中无法作书,只能凭人传语。
一句“平安”,抵得千言万语。
而《送崔子还京》则是另一副笔墨:“匹马西从天外归,扬鞭只共鸟争飞。
送君九月交河北,雪里题诗泪满衣。
”以故人归京之疾、回家之乐,反衬自己久滞难归之悲、思乡念亲之苦。
二、艺术风格同中有异,表现手法各具特色
高、岑二人诗歌在表现手法上,也相应偏好不同的方式。
高适诗雄浑悲壮中显得深沉,质朴浑实;岑参诗雄浑悲壮中显得雄放洒脱。
高适诗多直抒胸臆或夹叙夹议。
如《燕歌行》,用诗体语言叙述战争的场面,用带有浓重的主观情感的语言和写实的手法叙述战争的过程场景。
同时又夹入议论性的主观看法和感慨。
这种写法,使诗歌主体形象突出,作品更有理性色彩。
开篇就点出国难当头,突出紧张气氛:“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结尾处直接评论:“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既有殷切期待,又有深切感叹,含蓄而有力。
高适诗歌的注意力在于人而不在自然景观,故很少单纯写景之作,常在抒情之时伴有写景的部分,因此这景带有诗人主观的印记。
“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用大漠、枯草、孤城、落日作排比,勾划凄凉场面,把战士们的英勇悲壮烘托得更为强烈。
岑参诗注重观察,精于细节描绘,寓情于景。
如“匹马西从天外归,扬鞭只共鸟争飞。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行军戈相拨。
”诗人善于运用夸张的手法和奇特的想象描写塞外雄奇壮丽的自然景物,虽“出于常情”却又“奇而入理”,令人信服。
诗人凭借生活经验和对现实的观察,大笔挥洒:“瀚海阑干百丈冰”,细节勾勒:“风掣红旗冻不翻”,最奇妙浪漫的想象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鬼使神差般,于冰天雪地的苦寒中,忽地现出一派阳春景致。
诗人以春日里开放的梨花来比严冬里的飞雪,一暖一冷两种意象取得艺术上惊人的和谐,千树万树与边地壮阔背景相呼应,显得清旷峭厉。
岑参描写边塞风光的奇异,往往还能起到烘托的作用:“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以恶劣的自然环境烘托战士的豪情。
三、表现形式上的不同
高适的边塞诗以沉雄悲壮的风格,在众星璀璨的盛唐诗坛独树一帜,广为流传。
他的诗古、近体兼擅,尤长于七言歌行。
他的七言歌行打破了初唐“四句一转韵”的程式,而能错综变化,气势壮阔,开合动荡,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特别是七言歌行更具创造性,历来被称为诗中典范。
高适歌行体式复古为多,赋予乐府旧题新的面貌。
《燕歌行》句句押韵,两句一换韵,韵律转换与内容的跌宕起伏相一致,音节洪亮,语言整饬,显得节奏明快,雄阔高亢。
另外,高适喜在诗歌里间用对偶句,如“校尉羽出飞翰海,单于猎火照狼山”,“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等对偶句在《燕歌行》中占了不少的比例,高适古诗中的对偶句又多用上下两幅景象相对照:如今将军与古将军、战士与将军,相互烘托,从而渲染了气氛,深化了内容。
高适的边塞诗善于取势,即使一些寻常题材,在诗人的笔下,也是有着饱满的张力,显得劲气逼人。
如:
檐言白日应可惜,篱下黄花为谁有?行子迎霜未授衣,主人得钱始沽酒。
苏秦憔悴人多厌,蔡泽栖迟世看丑。
纵使登高只断肠,不如独坐空搔首。
——《九月九日酬颜少府》
诗人用反挑的口吻先吐愤激不平之气:白日徒悬,菊花枉开,以笼罩全篇,最后又用“纵使”“不如”的顿挫笔法翻跌出世自弃的牢骚。
新奇峭丽是岑诗最显著的艺术特色。
岑参边塞诗各体均有佳作,而七古尤其所长。
他善于根据不同的内容需要变化旋律,句式、节奏、押韵上则灵活多变,富于创新。
如《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一诗,打破旧的二句或四句一节的格局,句句押韵,三句换韵,且平、上、入三声互换,造成一种拗峭劲折的音节,表现出飞沙走石、狂风怒吼、军情十万火急的情景,比《轮台歌》更富有紧张促迫的感觉。
三、高岑二人诗歌风格的差异还表现在语言上
高适在语言风格上:语言刚健质朴、精炼准确。
如《别董大二首》之一:“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技巧上看来全不用力,词从意出,没有刻意修饰。
前两句描绘送别环境,悲凉情调自然而生;后两句为临别宽慰之语,显得豪迈放达。
比起王勃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有一种豪杰气概。
全诗语言浑朴自然,不事雕琢。
岑参语言清丽新奇、悲壮奇峭。
诗人很善于发现并刻画自然景物的奇处,有造意奇、境界奇的特色。
如“涧花燃暮雨,潭树暖春云”中的“燃”、“暖”,以两字之力,“红花”“绿树”的形态呼之即来。
斟酌字句,可见一斑。
总而言之,高适、岑参边塞诗的创作扩大了边塞诗的表现范围,充满着昂扬向上的精神和催人奋进的力量。
不仅为唐代诗坛增添了光彩,而且为后代,尤其是宋代爱国主义诗篇的大量出现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