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的美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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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的美好时代
愉群翁回族乡中学马玉芳
看着公公这一段时间像有班上一样,早上早早的到老年活动中心去打球,法图麦就觉得好笑。
自打自己和尔力结婚后,公公就把家里的地交给了他们,,虽然年纪不算老,却再也没有到地里干过活。
每天喝过早茶就拿起自己收究的一块硬纸板上巴扎了。
法图麦不明白公公上巴扎干什么,也不明白那块硬纸板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天,家里没有咸盐了,尔力又不知道到哪里打牌去了!法图麦收拾停当就上巴扎买咸盐。
在食品商店门口看到公公后,才知道公公花工不打地往巴扎里跑的原因了:公公在商店门前的台阶上铺了硬纸板,靠了墙坐在上面,和几个老汉天南地北地闲聊呢!法图麦羞的不知咋办,退回来到路西边的那家店里买了盐,站在里面观察公公。
或许是坐的时间有点长了,公公换了个姿势,几乎是斜躺在纸板上!胡大呀,那是个啥样子!法图麦又好气又好笑。
正要迈出店门,见公公一伙老汉起身拖起硬纸板就朝她这边跑来,法图麦着实吓了一跳!咋了?公公在跑的过程中连披在身上的棉衣都来不及扯一把,眼看棉衣都快掉到地上了,为防止棉衣掉到地上,公公斜着身子,一肩高一肩低侧着身子,跑在最前面。
跑到一个太阳光充足的店门口,几乎是爬上台阶,铺了纸板,向跑在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安然的又半靠在墙上斜躺下了。
原来他们在追赶太阳呢!这巴扎上就是这样,男人们闲的没事干了,年轻的在路两边的绿化带里扎堆打牌,老年人就满巴扎晒太阳,过来一个年轻媳妇就对人家说三道四。
法图麦晚上还对尔力发牢骚,一天不知道干点儿实在的、能挣钱的,就知道打牌、在大路边上“稍息”、巴扎上当“业余交警”,可牢骚归牢骚,发完也就老样子,谁叫这儿的风气就是这个样子呢?
这样的情景什么时候不见了?公公啥时候迷上老年活动中心的?法图麦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从乡里有了这个活动中心后,公公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的。
每天回家吃饭时就是他的“新闻播报”时间,什么乡里要换届选举啦、乡上领导要给咱安路灯啦、乡里要给农民盖富民安居房啦等等。
那天还没有到吃饭的点儿,公公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家门。
“尔力,我地身份证和户尼口本在哪儿?快给我找出来!”“做啥呢?阿达,我等会再给你找,我正要上个厕所!”尔力裤腿挽的高高的,刚给媳妇栽的辣子浇完水。
慢悠悠地从菜地边踱过来。
公公急了:“我把你个哈怂!懒驴上磨屎尿多,我莫急用还叫你找尼吗?快快!”法图麦在厨房里寻思:大中午的,公公要身份证和户口本干什么?莫不是看上了哪个寡妇老婆子要领结婚证去?”想到这儿,法图麦的心就开始“怦怦”乱跳,胡大呀!再不要找一个后婆婆来,让我伺候了,虽然法图麦对公公很孝顺,但要再找一个后婆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等她回过神来,公公已经从尔力手上拿上东西麻利地走了。
“尔力,
你阿达要身份证干什么,莫不是要续一个老婆子吧!”法图麦边搓着手上的干面,边走出厨房问尔力,尔力斜眼瞪了媳妇一眼,手一甩:“做你的饭去,咸吃萝卜淡操心!多大岁数了,还娶老婆呢?”尔力这样说着,自己也还是不放心,上厕所的人也不上了,一屁股坐在水泥台阶上,只顾抠头了。
公公连中午饭都没有顾上吃。
究竟是啥事啊?一下午这法图麦两口心里就像装了块大石头,眼看着天快黑了,公公这才背搭手,小笑咪咪地进了家门。
这更让法图麦担心,莫不是真的?“阿达,你看你,连中午饭都没吃,到哪儿去了呀?饿了吧,我给你炒点儿拌饭?”法图麦边观察公公的表情,边拉开碗柜把中午做的拌饭端出来。
“你们自己炒上吃,我一点儿都莫饿,今儿个主麻,从寺里出来,就到饭馆吃地薄皮包子,到现在还沉沉地。
”公公看上去精神焕发,脸上泛着红光,笑眯眯地坐在炕上。
“阿达,你今儿个咋这么高兴,是不是有啥好事情?”法图麦按耐不住好奇心,试探地问公公。
公公捋了捋胡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我胡塞尼活了大半辈子,莫遇到过这样地好事!”“啥好事呀?阿达,你快把人给急死了。
”尔力刚给牛拌完料从后院子过来,就接着问了一句。
“咱们乡今儿个登记着尼,六十岁往上的人给每个月发五十五块钱地工资尼!”“昂,你今儿个中午拿身份证和户口本就是为了这个呀!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那叫养老金,人家美国从多少年前就有这样地制度!......”“你懂个屁!我管美国干啥尼!我在中国出生地,在中国长大地,我就认中国!美国他能跟中国比吗?他地人才多木一点点,中国有多少人尼!政府知道我是
谁?中央地领导认识我胡塞尼是谁?我一个老百姓啥活不干,每个月还领工资尼!我领地是中国地工资,你给我扯美国干啥尼!”不知什么时候,公公已经跪在炕上,像一个演说家,挥舞着双臂,激动的连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没有一点信仰,个人地教门哈不虔诚,个人地国家哈不热爱,一天到晚就是外国外国,外国地月亮还比中国地圆哈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净钻到垢痂窝窝里打牌,你尔力也不小了......”尔力吓得早已不知去向!法图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房子里干转。
她没见过公公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两天地里活也没有了,法图麦也就在家里做做饭,收拾收拾房子,孩子要上一年级了,今儿个公公领他到小学报名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爷孙两人回来了。
“名报上了吗?书发了没有?快,让我看看!”法图麦自己是个初中生毕业,对上学这类的事很看重。
“报上了,我当是像原来一样交钱报名,哪知道现在上学不要钱,书都是国家白给地。
嘿!你看,这么好地事情,让咱艾米尼碰上了,艾米尼你可要好好上学,将来考上大学当个好官,给老百姓办好事儿!”公公摸着孙子艾米尼的头感慨到,“人家老师说了,到时候考上中学,国家还给管中午饭尼!不要钱地.我地孙子可不要白吃国家地,吃了就要好好学尼!”孙子可不管这么多,抱住妈妈的脖子:”妈妈,你闻闻,猜我今儿个在食堂吃了啥饭?”一边使劲地朝法图麦鼻子里哈气。
“你哪来的钱下馆子?”法图麦警觉地问到。
“哦。
我,我今儿个领我地孙子下了个馆子,给我地娃吃了个大盘鸡。
我地娃,吃地高兴不?”
公公用疼爱的眼光看着孙子,眼睛里流淌出幸福的光芒。
“阿达,你哪来的钱呀,三天两头下馆子?”“我哪来地钱?共产党给哈地。
我看病不花个家地钱,娃娃上学不花个家地钱,共产党还另外给我每个月给钱,你说我哪来地钱?”公公分明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边说着边进屋躺到炕上,不一会儿,就听得呼呼大睡了。
今儿个公公情绪可不好,中午饭时,很严肃地把尔力叫到饭桌旁:“娃娃,你听好了,我给你说,今儿个坊上闹开了,有些人要分寺尼,你去了没有?”“我没去。
我去干啥?闲的没事干了!“尔力一筷子拌饭挑进嘴里,嘟哝着。
“那就好。
闹啥尼闹,像文化大革命地时候,穆斯林连寺门都不让进,现在国家地政策这么好,你只要安安稳稳干你地教门,国家也支持你地教门,你看,咱们地阿訇经常还去培训尼!现在莫事找事,恕布害提呀,一支子地穆民,不团结,给乡里面找麻烦,放哈地好日子还过不过了?”公公愤愤地说,胡子又开始一翘一翘的。
吃完饭,公公坐不住了:“法图麦,你这几天把尔力这个哈怂给我看紧,这个哈怂有时候莫脑子,我担心跟上别人胡祖尼!我现在到伊俩思家去一趟,给他们说道说道,不要脑子发热,也跟着别人胡闹。
”说着话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想必快到大儿子家门口了。
那天晚饭后,公公神秘地叫尔力打电话给大哥,让他到这边一趟,也把法图麦尔力夫妇召到自己的屋子里,说是要商量一件事,法
图麦又莫名的担心是不是日子好过了,有钱了,就想着聘个老婆子呢。
她还跟尔力商量,万一阿达有这个意思,怎么才回掉他。
两口子硬是没有想出个辙。
进了公公的屋子,才知道事情全然不是这样的。
公公双腿跪在炕上,面前红艳艳地摆放着两个存折。
他请哥兄及儿媳妇坐下来,寻思了好一会儿,说:“我也老了,原来为了拉扯你们,挖光阴,不吃地苦也吃了不少,我想,可能我地苦日子莫有头了!可现在,共产党给咱们的政策越来越好了,日子过地越来越美了,不干事共产党还给我发工资尼!我原来存了点钱,现在,这些钱也花不完,我想,今世后世我都要干好尼。
”公公眼睛有些湿润:“我现在在这个社会上享福着尼。
这都是共产党地恩情。
我这儿有六万块钱,我打算拿出两万,给村上小学,让他们修整教室。
咱们地子孙后代可是在这儿上学尼!剩下地四万,我打算朝哈支去尼,你们有啥想法?”公公捋着胡子,注视着伊俩思和尔力,好像要从哥兄俩的脸上读出点什么。
“阿达,你说了算,你说啥就是啥。
”伊俩思低着头搓着两手说到。
哥哥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话也不会说。
尔力一天油嘴滑舌,听到哥哥这样说,就接过话茬说:“阿达,钱是你的,你想咋花我们没有意见。
作为儿子,本来应该我们出钱让你去朝哈支,可你也知道,我没有本事,现在你自己出钱去,我们还不支持你吗?你放心,我和阿哥支持你,阿哥,你说对不对?”“就是就是,阿达想去,我们就支持。
”伊俩思说不出个啥话来,就跟着弟弟应和到。
公公托人到乡里报了名,听说还很顺利,名额已经下来了,这两天公公就忙这些事情,听说先要到县上去学习几天,然后到州上学
习几天,还要到自治区学习几天,然后就不回家,直接上飞机走。
公公可忙坏了,这天,他说要到市里去一趟,去市里干啥?又没有亲戚要告别。
傍晚时分,公公才进家门,黑汗白汗地流着,法图麦忙着做饭也没顾得上问。
吃完晚饭,公公让法图麦给他收拾皮箱,法图麦将公公要带的所有东西一层一层地摆放到箱子里,这时公公递过来一个红色的东西,“阿达,这是啥呀,也装进去吗?”“装。
”公公忙着上伙夫丹,顾不上别的。
尔力却楞是一把扯过去:“啥呀,神秘兮兮地,莫不是想到阿拉伯娶个老婆子提前准备的红吧!哈哈哈哈!”公公的脸此时已经是由红变黑,由黑变青了,站在拜毡上指着尔力:“我把你个哈怂!拿过来!”尔力已经打开红色的绸子,才发现原来是一面国旗。
他随手揉成一团,扔进公公的皮箱里,一边嘟哝着:“要那玩意干啥?吃又不能吃,穿又不能穿,出国带的东西那么多,人家海关也不让你带这东西吧?”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我把你个哈怂,哇哒哇哒个莫完!你就知道个吃,猪八戒地阿娘,为吃耽误了成仙!”公公“噌”地从炕上跳下来,捧起那面国旗,把它铺开在炕上,认真地叠着,叠成平平整整,方方正正的一小块,郑重地摆在了皮箱的最上层。
并用双手从中间向两边抹了抹,展展地。
小心翼翼地拉上了皮箱的拉链。
这才爬上炕,放心地站在了拜毡上。
当法图麦再次来到公公的房间想问公公要不要开水时,发现公公早已面带微笑进入了梦乡,法图麦觉得公公一定是在梦中梦到了明天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