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的讲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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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的讲话稿
我刚买好一辆豪华轿车,就接到刘先生的电话,他说他要坐我的车进山。

我脱口说好啊。

我的口气里带着荣幸。

他说他要带点东西,还要准备一下。

他要我去一起帮他拿。

我和他约定时间。

他怎幺获悉我要进山?连我自己也没明确我的行动。

他要乘我的车,似乎他要去的地方正是我要去的地方。

也许,在城里驾驶不稀罕,山道能考验车技。

同时,说明他完全信任我关心我——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我购车,除了妻子,没对任何人透露过。

我很快赶到他家。

他是我十年前的顶头上司。

十年来,我跟他没照过面——退休后,他足不出户。

生活总是受目标的驱使,每一个人在街上走,都有一个目标。

退休令他失却了原有的目标,这大概就是他不能与我相遇的原因吧!
我熟悉刘先生的家,三室一厅,其中一室其实就是他的家庭办公室。

十年前,许多事务(文件),他都带回家处理。

仿佛赋闲十年,他仍旧照常办公,始终在处理在任时的事务。

那间屋子开着空调——这是个不用开空调的季节。

地板上一摞一摞的资料,显然,是从众多资料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部分。

他说:“你把它们捆起来。


我猜,这就是他所指的“要带点东西”,岂止“一点”?!捆扎的时候,我发现,都是讲话稿,署着他的姓名。

他说:“当了几十年的官,讲了不少话,舍不得丢掉呀。


署他姓名的讲话稿,相当一部分都出自我的手。

我忽然觉得那是一座一座坟墓,我的青春葬在里边,而坟碑写着他的姓名罢了。

有时,紧急了,我连夜赶写,因为,第二天,他要“讲话”。

他会陪我吃晚餐,然后说:你辛苦了。

这话很亲切,好像是暗夜中的亮光,我在纸上奔跑,一张白纸可以描绘出美丽的蓝图。

显然,刘先生是有心人,他保存了所有的他的讲话稿,按时间顺序排列,一年一捆。

他竟讲了那幺多话,我竟写了那幺多稿。

他说:“你已经出版了多少部小说集了?”
我说:“10部了。


他笑了,说:“我是不是也能成为着作等身的大作家?”
我说:“你也要出版?”
他说:“问题是销路,谁要看?当年我作报告时,会场里许多人在打瞌睡呢。


我俩会意地笑。

当年,我不是坐在会场里,观望他讲话,得意地想他在念我写的东西呢,只不过,我不能说罢了。

我的角色决定了我的隐姓埋名。

我一捆一捆地将他的“讲话”搬至门口。

我的车泊在他家门前。

我没琢磨我的车怎幺来到这里。

似乎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我根本没惊奇。

因为,梦里发生的事,梦者不会惊奇不会反省。

后备箱,车座里,塞满了他的“讲话”。

我想到即将前往的盘山路,我说:“我不会开车。


他说:“你怎幺买了车?”
我说:“我……我,大家都买车了呀,我先买车,再学车。


他说:“你还没考出驾照?”
我点点头,照实说:“我以为我会开车,我想到盘旋的山路,我意识到,我真是不会开车。


他说:“你怎幺这样办事?!”
于是,我愧疚、焦虑地惊醒了。

我想,刘先生怎幺突然闯入了我的梦境。

现实里,我也不会驾驶。

我还固执地决定:这一辈子我再也不去考驾照了。

我选择了步行。

梦里,我怎幺会拥有一辆自己的轿车,而且很豪华?
我想到十年前,我承担了刘先生所有的讲话稿。

有三个情节,我记起了。

第一个情节,我难得出一次差(算是刘先生对我的奖赏吧),一
个星期后归来,刘先生病了,他说:今后,你再也不要出差了。

我出差期间,他不得不自己对付讲话稿,结果,生了病。

那以后,我再没机会出差了,他在位,我不远游,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我不出差,他也不会生病,而且,他不放我“出去”(除非高升)。

后来,我有了“讲话”资格,讲话稿也有一个专人替我起草了。

第二个情节。

刘先生喜欢长篇大论,反过来,“长篇大论”也使他的“讲稿”露拙,他念讲话稿,旁边要准备一块毛巾,时不时地揩汗。

他像啃字一样,时常断句。

我替他捏着一把汗,默默地祈祷在什幺地方不要卡壳了。

我会默背,好像在引路——领导上主席台,总是有人引路,特别是大型会议。

主持会议的人,总会强调几点:要把谁谁谁的重要讲话精神传达下去,贯彻落实。

我也会装模作样地参加讨论我起草的他的讲话。

第三个情节。

长期给刘先生起草讲话稿,我已有了经验,往往是提前一天交稿,这样,不给他宽裕地修改、调整的余地。

不过,刘先生总会留下修改的痕迹——头儿总比我高明,怎幺能不修改呢?有一
次,他只改了一个字。

打字员为难了,来请示我,说是改的那个字,反倒把对的改成错的了,怎幺办?我说维持原状。

刘先生没发现他改过的那个字。

我要是请示了,岂不是为难他了吗?领导永远正确。

我想着十年未见的刘先生,却突然进入了我的梦。

我养成了习惯:头儿要我干什幺,我从不问为什幺。

我想,刘先生将百万字的讲话稿,送到他的家乡(他曾常想为家乡办点实事),那一捆一捆的讲话稿,要是埋入山岭里,被树被竹吸收,那些茂盛的树呀竹呀,会发出奇异的声音——满山遍野都是刘先生在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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