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捣臼碓打,碾踩捶切砸,手工纸打浆的十八般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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舂捣臼碓打,碾踩捶切砸,手工纸打浆的十八般兵器
打浆
清晨,天刚刚亮,老纸匠就早早起床,把河滩上沥过水的楮皮运至碓房,开始了一整天的劳作。
石灰蒸透的楮皮经过山泉水的冲刷,早已涤尽杂质,软如棉条。
碓房里,巨大的水车驱动着近50斤的枣木槌,高高翘起,又重重落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此往复。
每当木槌抬起时,老纸匠敏捷地丢下一团皮料,随着木槌落下,皮料瞬间被砸成薄片,混在一团浆饼里无处可寻了。
蒸煮或漂白后的纸浆经过这千万次捶打,纤维特性在木槌与石板的碰撞中发生着奇妙的转化,原本束成一体的细纤维丝渐渐散开,封禁于纤维中的无数羟基被释放和暴露出来,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等待着一场永久的相遇。
这一回聊的是打浆。
教科书说:打浆是利用物理方法处理纸浆纤维,通过机械或流体作用,使纤维受到剪切力,改变纤维的形态,使纸浆获得某些特性,以保证成纸达到预期的质量要求的过程。
打浆过程中纤维除了受到剪切、揉搓和梳理等作用外,纤维的细胞壁还会发生位移、变形与破裂,进而吸水润胀,产生细纤维化,使纸浆具有柔软性、可塑性,纤维产生分丝、帚化,也使纤维素分子链中的羟基暴露,增加形成氢链的机会,提高了纤维间的结合力。
学渣说:打浆之前的纤维就如一根根牙签,打浆后就变成一根根柔软蓬松且分丝的毛线,分出的毛丝如一个个粘钩(羟基),可以互相连接(氢键)。
纤维就是靠这些羟基形成的氢键,无需任何胶黏剂便可以结合成具有一定强度的纸张。
学者大腕说:打浆是纸称之为纸的最关键的工序。
植物纤维只有经过打浆过程分散成单根纤维,然后再以氢键重新结合形成薄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纸。
那些没有经过打浆的纤维薄片,都不能叫做纸。
俺们老师说:造纸就是打浆的艺术。
同一种纸浆,采用不同的打浆方式,打至不同的程度,便可造出各种不同特性与质感的纸张来。
现在造纸工业中常用的纸浆不过几十种,但纸张的种类却有近六七千种。
打浆,就像一位神奇的魔法师,通过不同的原料和配方,变幻出各种不同的纸来。
在现代造纸领域,打浆的魔法几乎被发挥到极致。
一张晶莹紧致
的玻璃纸,一张松软柔和的面巾纸,一张坚韧挺括的牛皮纸,原料很可能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打浆工艺使其在外观和质感上千差万别。
而手工纸领域对于打浆的理解似乎比机制纸要简单许多,更多的功能还是为了分散纤维,达到一定的粘度即可,各类纸种之间在打浆度上并没有特别显著的差异。
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手工纸的打浆单调而无趣。
相反,手工纸的打浆套路五花八门,非常丰富多彩。
手工纸打浆的一些状态和参数,甚至是现代造纸苦苦追求而无法企及的高峰。
先说说这个高峰——浆浓,按照现代造纸的打浆理论,打浆时浆料的浓度越高,纤维之间的揉搓就越充分,细纤维化程度越好,成纸的强度也会更高。
在这个理论的指导下,现代造纸将打浆浓度不断提高,吭哧吭哧几十年,目前能做到20%~30%左右。
而到手工纸领域,这个浓度却才刚刚起步,像宣纸生产中燎皮碓打时的浓度接近40%,这对于连续化的机器生产来说,的确还无法企及。
那既然皮碓这么好,为什么现代造纸不用呢?呵呵,嫌它太太太太太慢了呗……
除了浓度高以外,手工纸的打浆套路的确是花样繁多,标题说十八般兵器那是毫不夸张的,舂捣臼碓打,碾踩捶切砸,好不热闹。
舂捣
“寒溪浸楮舂夜月,敲冰举帘匀割脂”。
舂捣是许多手工纸制作工序中常常提及的字眼,也有称之为舂纸、臼纸。
工具一般主要有下凹呈圆坑的石臼、杠杆和舂浆的重槌,重槌有木质,也有石质。
可以是脚踩驱动或水力驱动,现在也有机器驱动。
舂纸
碓打
碓打跟舂捣比较接近,时常会混着叫,舂碓、臼碓一类的说法都有,跟地方语言习惯有关。
除了圆坑状的石臼以外,碓打的承料设备还常见有水平或是带花纹的石板,尤以皮纸中所见较多。
在宣纸的打浆设备中,带圆坑的叫草臼,平板带花纹的叫皮碓,因原料不同而略有区别。
驱动方式也分脚踩、水力、机器等等。
舂捣碓打一般都要求较高的浆料浓度,打料槌自由落下时砸在浆料上,纤维之间互相挤压揉搓,发生细纤维化。
这类打浆过程的揉搓
作用比较充分,很少会使纤维切断,成纸的强度会比较好。
如今许多纸坊引入现代造纸的打浆机,因浆浓较低,揉搓有限,还很容易造成纤维切断。
而一些比较讲究的手工纸坊则依然坚持传统的舂捣碓打套路,尽管效率较低,但质量上的优势还是挺明显的。
在很多地方,这些个石臼、水碓不光可以打浆,还常常被用来舂捣粮食。
甚至是一些非造纸区的米碓,跟皮碓的形制也几无二致。
这似乎也给我们一个提示:传统手工纸的打浆设备很可能来自于日常的农具。
米碓
石碾
石碾也是一种较为常见的打浆设备,主要有两种,一种底面为圆形的平板,另一种底部为环状的沟槽,可以人力、畜力或电力驱动。
前一种在南方较为多见,富阳、江西、安徽等地一些竹纸作坊还有使用,打浆效率比较高,第二种在山西等地还有遗存。
石碾其实也是一种地道的农具,很多农村都曾有这类什物,一般用来碾碎谷物。
捶打
这个就比较简单了,有用木槌捶的,还有甚至用木棍敲的,一般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较为多见,效率比较慢,比较费胳膊……
脚踩
这个在生料竹纸的部分有提及,过去在闽西一带的毛边纸、玉扣纸产区较为多见,通过脚踩的方式将竹料纤维分散,虽说不怎么伤纤维,但或许有点伤脚。
刀切
一些长纤维的韧皮纤维在经过打浆之后,还需用特制的长刀将皮料切短,以利于入槽后纤维分散均匀,抄成匀度较高的纸来。
由于切断纤维也属于打浆的范畴,所以刀切也勉强算是打浆过程吧。
石砸
跟木棍捶打有点相像,在一些偏远的产区较为多见,譬如尼木藏纸的打浆过程就是在石板上用鹅卵石一下下敲砸完成的。
打浆机
前面说的那些都是传统的套路,除了石碾要快一些,其他效率都差点意思。
于是许多纸坊近些年都逐渐引入现代的打浆机,比较常见的是荷兰式打浆机,靠转动的齿轮状的飞刀辊来打浆。
这东西还是很方便的,把纸浆倒进去,电闸一开就不用管了。
缺点是浓度比较低,超过6%后流动性就成问题,纤维揉搓有限,搞不好还容易把纤维切断。
还有一种叫镰刀式打浆机,在一个转轴上焊上很多刀,高速旋转打浆,以疏解纤维为主,多用于长纤维的韧皮浆。
很多书画爱好者对手工纸当中的这些机器设备比较膈应,认为机器不如手工,这类观点确有经验依据,但也不应一概论之。
虽然荷兰式打浆机在成纸质量上跟舂捣碓打还有一些差距,但毕竟荷兰式打浆机是所有打浆机当中最古老最简单的一种,多揉搓少切断质量优的打浆机还是有的,只是目前还没有用到手工纸领域当中来,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完善,这块短板也会逐渐补上。
其实除了荷兰式打浆机,电机驱动的石碾、镰刀式打浆机打浆效果也很不错,能够兼顾质量和效率,都是挺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