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赖与信赖利益赔偿新论

２ １ 年第 ４ ０１ 期 总第 １ ８ ０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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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津 法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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Ｎｏ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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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研究・
信 赖 与 信 赖 利 益 赔 偿 新 论
薄 守省
（ 北京航空航 天大学 法学 院， 北京 １０ ９ ） ０１１
摘
要： 信赖和信赖利益赔偿并无必然联 系， 信赖 利益 赔偿 与过错也无必然联 系， 信赖利益赔偿 与期待利益 赔偿也 非
绝对的排斥 ， 在例 外情况下可以同时主张 ， 信赖利益赔偿不限于合 同不成立、 无效或被撤销的情形， 在合 同合法有效但
又不适宜给 予期待利益赔偿时 ， 可以适用信赖利益赔偿 。 也
（ ） 三 信赖与信赖利益赔偿 的关系
可见， 信赖的要件有如下几个方面 ： ， 第一 允诺人 在明确了信赖和信赖利益的含义后 ， 我们来分析 作出了允诺 ； 第二 ， 受允诺人或第三人相信该允诺并 信赖与信赖利益赔偿 的关系。它们是不同层级的概 实施或放弃了某种行为； 第三 ， 允诺人对受允诺人或 念。信赖是使允诺产生约束力的原因之一 ， 与之相对 第三人实施某种行为或放弃某种行为可 以 合理预见； 的是对价； 信赖利益赔偿则是救济的方式、 目标或指
以； 比如 甲允诺 送给 乙一 笔钱 ， 丙本 来是想送 给 乙一 赖利益实为损害。有的研究者将信赖利益定义为权
笔 钱 的， 听说 甲已经允诺 送给 乙钱 ， 丙于 是决定不 给 利 ， 笔者认 为是 不妥 当 的囡 。而另 有研究者 认为所谓
乙钱了， 甲的允诺导致了丙的放弃送钱 ， 这就是允诺 “ 信赖利益” 是一种既存利益翻有的认为信赖利益不 ； 导致 了 “ 第三人实施某种行 为或放弃某种行 为” 。第 是利益 ， 而是损害鞠还有的认为 ， ； 信赖利益既不是利 三， 对于救济措施 ， 第一次合同法重述规定的是“ 全部 益， 也不是损害， 而是一种赔偿方法圈 。认为信赖利益 的合同赔偿” 第二次合同法重述改为可以依据信赖 是赔偿方法的见解是有一定深度的。 ， 程度的不同， 以维护公正为限， 给予灵活救济。
关键词 ： 信赖 ； 过错 ； 信赖利益 ； 信赖利益赔偿 ； 期待利益赔偿 中图分类号 ： ９ ３６ Ｄ２ ． 文献标志码 ： Ａ 文章编号 ：６ ４ ８ ８ （０ １０ － ０ ３ ０ １ ７ － ２ Ｘ ２ １）４ ０ ２ ． ６ －
信赖及信赖利益赔偿理论源 自 国。１３ 年富 吗？ 美 ９６ 合同合法有效的情况下就一定不适用信赖利益赔 勒和他的学生帕蒂尤共同发表的《 合同赔偿 中的信赖 偿 吗？本文将逐一进行讨论分析 。 利益》 一文， 是信赖和信赖利益赔偿问题的奠基之作 ， 对合同赔偿问题 的发展做 出了重 大贡献 。此后 ， 学 在 者及法官的共同努力下， 信赖和信赖利益赔偿的理论 和实践在美 国 日趋成熟 。 这一理论还 被包括 中国在 内
在“ 信赖 利益” 这一 老题 目之下 ， 存在几 点没有说 项允诺 ， 仍然 如果允诺人应 当合理地预见到其 允诺 将会 引
清楚 的 问题 。因此本文斗胆 自称 为“ 新论 ” 。
起受允诺人 实施或放弃实施某种 确定 的 、 实质性 的行
现有研究主要存在两个 问题 。第一个 问题是 ： 为 ， 且事实 上确实 引起 了此 种后果 ， 我 并 如果 只有强制
国学者在信赖和信赖利益赔偿这一问题上的分歧很 履行此项允诺才能够避免不公正 的结果 ， 么此项允 那 大， 理解并 不深刻 ， 至在 同一 篇 文献 中存在前 后 矛 诺对允诺人是有约束力 的。这一规定并没有 出现“ 甚 ” 信 盾； 第二个问题是 ： 对于信赖和信赖利益的许多基本 赖”ｒ ｉ ｃ） ， （ ｌｎｅ字样 但其背后的理念就是信赖。 ｅａ 方面， 尚没有说清楚 ， 或存在不准确认 识。 践是处在 实 这一条文并不是凭 空 出现 的。在此之前 ， 国法 美 永恒发展之中的， 理论只有着眼于实践 ， 才能够跟上 官已经为这一条文的出现进行了司法实践上的准备。 实践 。 从这种意义上讲 ， 法律是永 远落后 于实践的 。 本 要理解美国法上的信赖理论 ， 必须要先了解其对价理 论， 否则就不可能真正 明白信赖理论在美 国合 同法 中 文 主要是从 案例人手 ， 反证于理 论 ， 在前人 研究 的基 础上 ， 对信赖和信赖利益问题提出一些 自己的看法 ， 的地位 。 对价 （ｏｓ ｅａｏ） ｃｎｉ ｒｔｎ是英美合 同法 的核心。 ｄ ｉ 与 供学界及 实务界参 考 。 大陆法系采用“ 意” 协议” 合 或“ 来定义合 同不 同 ， 国 美 目前关 于信赖 和信赖利益 ， 尚未说 清楚 的主要有 法 采用 “ 诺 ”ｐｏ ｉ ） 定义合 同 。但不 可 能所有 允 （ｒｍｓ 来 ｅ 如下几个问题 ： 第一 ， 信赖和信赖利益赔偿是什么关 的允诺都视为合同， 那样将引起社会混乱 ， 英美法因 系？ 信赖的救济一定就是信赖利益赔偿吗？ 第二， 信赖 此发明了对价来限制允诺。一项允诺， 只有拥有对价 利益赔偿与过错是什么关系？ 过错是信赖利益赔偿的 的支持， 在法律上才是可以强制履行的。 也就是说 ， 在 前提吗？第三 ， 信赖利益赔偿与期待利益赔偿是什么 英美法上 ， 同就是 “ 加对 价”或者是 “ 价 的 合 允诺 ， 有对
是信赖或信任 ， 其内涵恰恰就是合同法重述第 ９ 条 损害赔偿 、 ０ 返还财产、 禁令 、 违约金等属于并列概念。 的表述。 这样， 不再借助于对价 ， 信赖就成了使允诺产 可强制履行就是可获得法律救济的意思。 生约束力的另外一个理由。 霍尔姆斯就不赞成信赖理 （ ） 么是信赖利益 二 什
第四， 如果允诺人不履行允诺 ， 将会对受允诺人产生 导思想之一 ， 与之相对的是期待利益赔偿； 信赖利益 不是救济 不公正。同时具备了这四个要件， 就可以说构成了信 赔 偿与期 待利益赔 偿都是赔偿的指导方针 ，
赖 ， 因此可 以强制履行 ， 允诺 这与对价无关 。
措施。它们在概念层级上应当低于救济措施 ， 是救济
关系？ 它们是相互抵触、 不能兼容的吗？ 第四， 信赖利 允诺”没有对价的允诺原则上是没有约束力的， 。 不管 益赔偿 一定是合 同不 成立 、被撤 销或无 效 时才适 用 允诺人多么信誓旦旦。比如赠与允诺 ， 如果允诺人反
收稿 日期 ：０ １ Ｏ — １ ２ １ 一 ６ １
作者简介 ： 薄守省（９ １）男 ， 沂南人 ， １７一 ， 山东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讲师 ， 法学博士 ， 主要从事 国际法和商法研究。
论。它认为如果承认信赖可以使允诺产生约束力 ， 那 关于信赖利益， 按照富勒的文章 ， 信赖利益就是 将从根上斩断对价② 。 指受允诺人基于对允诺的信赖而采取行动或放弃行 有人论称， 信赖理论的出现根本上动摇了对价的 动而遭受 的地位 的不利改变 。具体包 括费用 的支 出、 基础 ， 整个英美合 同法可能就要灭亡 了［这有些危 言 利益 的放弃 、 会 的丧 失 以及身心 、 １ ］ 。 机 财产等 有形无形 耸听。 实际上信赖理论只不过是对价理论的一个修正 的损害 ， 等等。 只要是地位的不利改变 ， 都可以视为信 和补充。 原则上允诺仍然需要有对价支持才能产生约 赖利益损 害 ， 限于物质 的财产损失 ， 不 还可 以包括精 束力 ， 只是这一原则 的一个例外而已。 信赖 神或身体 的痛苦 。鉴于实践生活的复杂 ， 我们不可 能 １８ 年《 ９０ 第二次合同法重述》 颁布， 其第 ９ 条规 事先穷尽信赖利益的具体范围。因此， ０ 所列的范围都 定 ：对 于一项允诺 ， “ 如果允诺人可 以合理预见到其允 是非穷尽性 的。 诺会 导致受允诺 人或第 三人实施某 种行 为或 放弃某 可见， 信赖利益并非积极的利益， 而是一种损失 种行 为 ， 并且该允诺在事实上导致 了此种行为 的实施 或损害。 也许称之为“ 信赖损害” 更为确切 ， 但要改变 或 放弃 ， 如果 只有通过强 制履行该允 诺 ， 能够避免 信赖利益的习惯说法不易。信赖利益赔偿的 目 才 标在 不公正 的结果 ， ， 那么 即使没有对价 ， 该允诺也是有 约 于补偿 受允诺人 已经受到 的损失 或损害 ，而不是让
悔， 受允诺人是不能要求强制履行的 。这一要求在实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何谓“ 可强制履行” 合同 。《
践中导致了很多不公平， 可以说是对价理论的一个缺 法重 述》 于 强制履 行使 用 的是“ｎｏ ｅ ｅｔ一词 ， 关 ｅｆｃｍ ｎ” ｒ 陷。为 了维护公平 ， 国法官首先开始 了行动 。早在 同 时还使用 了 ｂ ｄ ｇ（ 美 ｉ ｉ 有约束力 的或有 拘束力 的） ｎｎ 。 １９ 年，内布拉斯加州最高法院判决 的 Ｒｃｅｓ ８８ ｉ ｔ 诉 美 国合 同法按 效力把允诺 分为 四种 ：可强制履 行 的 ｋｔ Ｓｏｈｒ ｃｔｏ ｎ一案①承认 了没有对价 的允诺 的约束力 。沙 （ｎｏｅｅｂｅ； ， ｅｆ ｃａｌ）不可强制履行的（ｎｎ ｒｅｂｅ； ｒ ｕｅｆ ｃａｌ）可撤 ｏ 利文大法官在分析中指出， 有的人认为受允诺人的信 销 的（ｅｏａｌ）无效 的（ｏ ） 可强制履行就是具有 ｒｖｃｂｅ； ｖｉ 。 ｄ 任（ ｉ ） ｆｔ 可以构成对价 ， ａｈ 但本案判决并未采用这一观 法律约束 力 的意思 ，其 与实际履行 （ｐｃ ｃｐｒ ｒ ｓｅｉ ｅｏ－ ｉ ｆ ｆ 点， 而是 以衡平的禁止反悔（ｑｉｂ ｓ ｐｅ 作出 ｍ ｌ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ｅｕａｌ ｅｔ ｐ１ ｔ ｅ ｏ ） ａｃ） ｉ 可强制履行描述的是 了有利 于原告 的判决 。 衡平法 上的禁止反悔 的理念就 合同的效力状态 ， 实际履行则是一种具体的救济 ， 与
的世 界许多 国家所借鉴 和吸 偿的关系
（ ） 么是信 赖 一 什
毫无疑问， 最权威的应该是美国《 合同法重述》 中 ２ 第一次合 同法重述》 于“ ９ 关 合理 引起 论进 行 了广泛的研究 ，发表 了数 量众多 的论文论著 。 的定义 。１３ 年《 实质性 的行为 的允诺 ” 的第 ９ Ｏ条规定 ：一 “ 但在 研究 了学界 目前 的主要观点 之后 ， 本文 作者发 现 了确定 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