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春天

多么奇特，冬初至，风乍寒，这一季却是满满的春天。

是因为张明敏的这首老歌吗？最近常在听。习惯了，晨赶暮归的途中，须得有些音乐，抵挡麻木。周遭的动静太多，心有旁骛，听听熟悉的声音，寻回我心遗忘的节奏。台湾七十年代的校园民谣，并未听过多少原唱，是那一年，张明敏带来了中国心，也陆续转来了海峡那边的声音。《外婆的澎湖湾》、《垄上行》、《乡间小路》、《兰花草》，还有好多，那个时节，有如山野清泉。我想，我还是会喜欢张明敏的演唱多些，他不够标准的国语，没有卷舌，声音干净疏朗，却恰是合了涩涩的春的初绿，曲似雨细细浓浓，轻拂面。谁说这一季没有春天？

又或者，是源于这座南方的城委实就没有冬天？也许。这是一个没有四季的城市，一年到头，大抵只需分为热和不热的月份。北方天寒水冻的岁末，却是我们最好的时光。天蓝得通透，是能化为水的明澈，暖阳拂面，不再灼灼炙人，偶尔南下的风和寒意，恰叫人为之一振。这样的时节，怎能不是春天？

仅仅是这样吗？似乎又不是。春天不在眼里，春天蛰伏在心上。

在我心里，这个冬季寒潮涌涌。于是上路，去更冷的地方，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温度。这是一次计划中的孤旅，我想安静一个，就那样闲散着，什么也不做，却不及开始就变了我们仨，所有的打算都成为初衷。未出发，就明白这一路将与争吵、怄气为伴。三十来年了，我们还有什么不知彼此？真是的，我们仨从抵达的第一天就进入了角色，为行程安排、为欲往之地、甚至为早晨几点起床，都是照例的意见向左矛盾重重。也于是，心开始下沉，态度变得恶劣，只想一趟简单的出走，不要到此一游。他俩不作声。第二天她说，我俩商量过，如果不愿意，我们就各自行动吧，只要你开心。突然啊，觉得讨厌自己，明知他们扔下家中繁事、在这样一个绝非游玩的季节出行，只是为我，何况他俩都已六十，山长水远。就一次事与愿违的旅程吧，风景在别处，有一种永远叫做亲情。心忽的放开了，真奇怪，自幼任性的我居然第一次不觉勉强。这一路，身体疲惫心情欢畅，意外地在温暖中收获平静。

春天是视觉的，冬天属于心灵。因为寒冷，所以懂得温暖，因为沉静，所以能够听见。

冬季适合聆听，内心真实的遗忘已久的声音。

这个寒冬，我听见春天在心上苏醒，满满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