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心学之二:心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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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心学之二:心本体
人们很早就注意到了“心”,并提出了很多理解。
古希腊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提出:“心是一切运动的根源。
”战国时孟子提出:“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
”心是一种知觉思维能力;北宋二程认为心是天命、义理和人性在人身上的反应,“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
”(《河南程氏遗书》)南宋朱熹从认识功能来理解“心”,认为心即是知觉,“心者,人之知觉,主于身而应于事者也。
”(《朱子语类》)
将“心”抬高到至高地位的是与朱熹同时代的陆九渊,他说:“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
”心就是宇宙实体本身。
王阳明对于“心”的理解继承了陆九渊,他赋予了“心”至高的地位,我们可以从心本体与心之本体两个层面去认识他的哲学语境中的“心”,心本体指的是心的本质的、规定性的意义,心之本体指的是心的描述性意义,本节只介绍心本体,这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来解读:
一、作为灵明知觉的心——从功能属性上认识“心”
古人认为人的思维器官是心,在现在来看这当然是个误解,如果他们知道了人的思维器官是大脑,“心学”这个名称有可能就会变成“脑学”这么一个不好听的名称了。
但这个误解不妨碍我们的讨论。
既然心作为思维的器官,于是也可以指代思维。
在哲学讨论中,“心”这个词,本身指的就不是一个实体器官,而是这个思维,就是灵明知觉:
曰:“人又甚么叫做心?”对曰:“只是一个灵明。
”(316)
心不是一块血肉,凡知觉处便是心。
如耳目之知视听,手足之知痛痒。
此知便是心也。
(302)
在此我们可以看到,灵明、知觉,是一种意识,一种思维活动,是一种能够主导自身进行有意识活动的理性能力,可以对自身和事物进行认知、思考、判断。
具有灵明知觉,这是“心”的最根本最基础的属性,“心”的存在和一切运动都依赖于此。
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人就如一块石头,没有思维能力,则人的一切的认知都是不会存在的,
我们也不会在此谈论心学。
二、作为天理人性的心——从道德属性上认识“心”
宋明理学建立了完备的哲学体系,他们提出“性即理”,说万物皆有性,能率性而为就是遵从天理。
那么人作为万物之一种,与其他万物的区别就在于人不仅能够遵循自然法则的天理,更能将道德法则作为更高的天理去遵守,这是人之为人的根本属性;否则,人如果只具备生物法则的生物属性,就与禽兽无异了。
此时,“性”就被赋予了道德属性。
王阳明提出了“心即理”,他同样赋予了“心”道德属性,他认为,心、性、天理都是同一的,只是在不同情境之下的不同称谓:“夫心之体,性也;性之原,天也。
......天之所以命于我者,心也,性也。
”(135)
心之本体即是人性,人性来源于天的赋予。
这里的“天”不是与地相对的物质之天,而是天理。
“心也,性也,天也,一也。
”(173)
心、性、理是同一事物的不同称谓。
“心之本体即是天理。
”(144)
“心之本体即是性,性即是理。
”(82)
心之本体与天理是通过性来链接并达至统一的。
因此,心也被赋予了道德属性,这种道德属性不是其本身存在的善恶,而是对善恶的判断能力。
三、作为主体“我”的心——从存在实体上认识“心”
我们需要借助西方哲学中两个概念来说明“心”何能为“我”,即从上文第一条中确定了心的知觉功能所代表的认识主体,从第二条中确定了心的道德属性所赋含的道德主体,这两个主体所代表的即是认识与道德实践中的综合体,即主体“我”。
反过来说,作为主体的“我”是以灵明知觉的认识能力、通过有意识的活动来表达存在的;是通过区别于其他个体的道德上的理性选择,实现个体而不是范同的存在价值,来体现“我”之为“我”而不是“他”的特性。
同是心学家的杨慈湖说:“意生故我立;意不生,我亦不立。
”“方意念未作
时,洞焉寂焉,无尚不立,何者为我。
”故此,心就是“我”,有“心”“我”就在,无“心”即死:
“所谓汝心,却是那能视、听、言、动的,这个便是性,便是天理。
有这个性,才能生这性之生理,便谓之仁。
这性之生理发在目便会视,发在耳便会听,发在口便会言,发在四肢便会动,都只是那天理发生。
以其主宰一身,故谓之心。
这心之本体,原只是个天理,原无非礼。
这个便是汝之真己,这个真己是躯壳的主宰。
若无真己,便无躯壳。
真是有之即生,无之即死。
”(123)
笛卡尔提出的哲学命题“我思故我在”,从字面上看就是:因为我能够思考,故此“对于我来讲”,我才是存在的。
主体意识的存在,是存在主体存在的先验意义。
除心本体外,传习录中还有很多对心之本体所做的外延描述,了解他们,我们才能真正的理解王阳明所描述的“心”为何物?摘录列举如下:
一、至善是心之本体(4)
类似的说法还有“无善无恶心之体”,无善无恶与至善的关系,传习录第102则有所表述:
无善无恶者理之静,有善有恶者气之动。
不动于气,即无善无恶,是至善。
(102)
“止于至善”是《大学》中开篇明意的话,是修身的最高境界。
需要明确的是,这一句的“无善无恶”、“有善有恶”的“善”与后面的至善之“善”具有不同的意义,前者的善是一种对于是非的道德判断;后者的善则超越了道德属性,它并非指心存善念,不是善的实体,而是达至一种随心所欲不逾矩与天道相和谐的圆融状态,是心体一过不留的廓然大公状态:
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
(4)
心之本体原无一物,一向着意去好善恶恶,便又多了这分意思,便不是廓然大公。
(120)
第166则将心体以明镜喻,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明镜之应物,妍者妍,媸者媸,一照而皆真,即是生其心处。
妍
者妍,媸者媸,一过而不留,即是无所住处。
心如明镜,能照世间万物美丑,但镜并非世间万物美丑,能照只是它的一种本然的能力。
正因为镜本身没有美丑,它才能真实地照出万物的美丑。
这里的“善”其本身不是善恶的,而是对善恶有本能的判断力,因此,至善作为心之本体,是心体的一种能力,是心之本体的自有景象。
二、诚是心之本体(122)
诚的本义是诚实不欺、真实无妄,朱熹:“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
”(《中庸章句》)我们后文有专节论述“诚意”,但是这里的心之本体之诚,与诚意之诚似乎并不能等同,因为“诚意”可做两种解,即诚作为限定副词为“诚的意”、诚作为动词为“使意诚”,无论如何,诚的讨论范围都是围绕“意”这个概念的,但是诚作为心之本体,是围绕心这个概念,而意和心显然不能等同,传习录第122则:
诚是心之本体,求复其本体,便是思诚的工夫。
故此,诚是心之本体,是心体的一种本然状态,指的是心体的澄明无碍状态,心体能够复其本体,就能达到诚的状态。
三、定者,心之本体(42)
王阳明的学生问他心体的动与静,王阳明反对用动静来形容心体,而代之以“定”:
定者,心之本体,天理也。
动静,所遇之时也。
(42)
静亦定,动亦定。
(23)
心之本体不能以动静论说,既不能说它是动的,也不能说是静的,心体本身作为天理,而天理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具有确定性,这个确定性就是“定”。
定是一种状态,是一种不分动静的存在方式。
那么什么是动,什么是静呢?动静皆是心之本体,它们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而是同时存在的,只是其所描述的内容不同,是不同时机的表现形式。
所谓静,是对心之本体的描述,指的是“无善无恶心之体”,在这种情况下,心体对外物不着一分意思,就如静寂不动的。
所谓动,是对心体对外物的反应能力而言,是心体对外物感触及其应对的过程。
我们可以这样举例。
一个人端坐着,可以说他是静的,因为他没有视听言动等任何动作,这就是静;但是不能说他是死的,他的肌体、思维等都维持着生命的过程,这个过程保持着对人情事变的反应能力,这个能力就是动。
有动有静,缺了一边,就不是心之本体。
四、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
(8)
本条是阐释心本体第一条的,知是心的本质特征。
王阳明在回答知为何是心之本体时作了这样的解释:
知是理之灵处。
就其主宰处说便谓之心,就其禀赋处说便谓之性。
(119)
还举例说孩童皆知爱其亲敬其兄,就是因为这是心体的天赋能力,只要不被私欲遮蔽,知的能力就是完全的:
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
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
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
(8)
心不是一团血肉,而是一种思维活动,一种认识能力。
没有知这个本质特征,心的一切其他活动都是不能实现的。
知,既是心本体,也是心之本体。
五、乐是心之本体(165)
快乐是源自自身的,乐就是心灵的安适:
此心安处即是乐也。
(271)
那么,人心之本体本是无善无恶的,也当是无乐无悲的,何以乐是心之本体呢?这里的乐就不是平常人的七情之乐,而是心无挂碍、一过不留的宁静之乐,空灵之乐,顺承本有的心体良知,达到圆融无违的心安状态,即是源自本心的乐。
那么,王阳明所谓的“心”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状态呢。
心本体与私欲的相互关系是怎样的?这个问题,我们对比朱熹的观点来看。
朱熹《中庸章句.序》说:“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
”将心一分为二分为道心和人心,道心就是符合天理的心,相对的人心就是不符合天理的私欲私心。
王阳明不这么看,他认为这是将私欲也变为心本体的一部分:
心一也。
未杂于人谓之道心,杂以人伪谓之人心,人心之得其正
者即道心,道心之失其正者即人心,初非有二心也。
(10)王阳明对于心的看法是:要么是道心,要么是人心,是二存一的状态,而不是量的多少状态。
此外,心必着于物,也就是说,道心人心并不是泛泛而谈,而是要在具体情况下进行具体的表述,一个人也不可能全是道心、全是人心,而是在具体某事某物上,呈现道心或人心的现实状态,因此,王阳明对于道心人心的论述就具有现实的实践指导意义。
但这里也出现了一个问题,王阳明坚持认为心本体都是晶莹剔透的,都是道心,那么为何会变成人心呢?这里面,恐怕有其所描述的概念外延的差异。
我们用下面两图来描述朱王对于“心”的差异:
我们看到,朱熹的“人心”是在心体以内的,道心人心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王阳明的“人心”是在心体之外的,它蒙蔽了心体,而使心体不明,心体被蒙蔽而不明,即成为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