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冬天的橡树》 The winter o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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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橡树》
从Uvarovka这个村子到学校的那条狭窄的道路在夜间时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住,只有凭耀眼的雪地上淡淡的、断断续续的阴影,才能辨别出小路的走向。
这条路距离学校不超过半公里,所以女老师只用羊毛头巾将头裹住住,肩上则披着短毛皮大衣。
天气异常的寒冷,时不时还有冷风吹起雪花,撒了她一身。
但这位老师并不在乎,她甚至喜欢当冷风吹过时在她鼻子和脸颊上留下的那种刺痛的感觉。
她护住自己的脸不被阵阵冷风吹到,她很开心的看到自己的套鞋上留下一些小的痕迹,一些她喜欢的森林生物的痕迹。
空气很新鲜,洒满阳光的一月的清晨唤起她对生活的无限美好憧憬。
两年前她大学毕业后来到这里,而现在,她被认为是最好的俄文老师。
不管是在Uvarovka,Kuzminki,还是在Black Gully这些村子,所有人都知道她,都叫她Anna vasiyevna,加上父名以示他们的敬意。
在Anna的脚边,太阳从远处的树林中升起,形成锯齿状的轮廓,映在雪地上的影子变成更深的蓝色,学校气象站的风速表在田野中旋转。
这时,一个男人正穿过田野。
如果他只走过来不停下来呢?Anna在思考她假设出的问题。
这条路很窄,并不能使两个人同时通过,如果一个人走到一旁,那就意味着要踏入齐膝深的雪里去。
当然,她知道,在村子里的没有一个男人会不让出他的道路,从而让村子里的老师通过的。
当他走近时,Anna认出那人是马场的工人之一Frolov。
Frolov摘下裘皮帽放在身旁说“早上好,Anna vasiyevna。
”
“快带上帽子,这么冷的天你在想什么!”
也许Frolov并没有打算一直不戴帽子,但老师说过后他立马就把帽子戴上去了。
短羊皮大衣非常符合他肌肉发达的身体,他拿出一条很细的蛇皮鞭,不停的拍打他的高靴。
“Lyosha最近表现怎么样?有没有很调皮?”他问道。
“我所有的孩子都淘气,这是非常正常的,只要他们别过头。
”Anna回答,显示着教师的智慧。
Frolov笑了。
“不害怕他过头。
他是一个安静的孩子,长得像他父亲。
”
他走下小路,雪立即淹没至他的膝盖,这使他看起来不如一个12岁的孩子高。
Anna朝他优雅的点点头,匆忙离去了。
两层楼的校舍坐落在公路附近,宽大的窗户上结满了冰花。
在晨光的照耀下,墙壁上的雪泛着红色的光。
孩子们都来自附近的村庄,马场、石油工人疗养院,甚至遥远的泥煤区。
帽子、头巾沿着高速公路从两个方向涌向学校。
“早上好,Anna vasiyevna。
”
有的问候听起来清晰而响亮,有的听起来低沉,那是通过厚围巾和披肩发出的声音。
* * *
Anna vasiyevna的第一堂课给五年级甲组上。
上课铃声还没有停,Anna vasiyevna就已经走进了教室。
孩子们一齐友好地站了起来,问过好,就懒洋洋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里并没有立刻安静下来,课桌的台板劈劈啪啪,椅子吱吱呀呀响了一阵,还有人大声地长吁短叹,显然是在和早晨宁静的心绪告别。
“今天我们来继续分析各种词类。
”教室里安静下来,开始听得见公路上笨重的卡车嗒嗒地驶过。
Anna vasiyevna回想起了去年在上课之前的情景,当时她的内心是多么激动,就像小学生考试时一样,一直默念着名词的教材定义。
她还记起了那时一种今天想来很可笑的恐惧怎
样苦恼着她:万一孩子们还是不明白,那可怎么办呢?
Anna vasiyevna回忆着,微微笑了一下,她感到自己此时的平静如全身的体温一样自然,于是便以匀整而平稳的语调开始讲课:
“名词是表示事物名称的词类。
在语法里,凡是可以用‘这是谁?’或‘这是什么?’提问的,都叫做事物。
举例来说:这是谁?——学生。
或者:这是什么?——书。
”
“可以进去吗?”
门半敞着,门口站着一个小人儿,穿着破烂的毡靴,毡靴上的冰花正在融化,光芒也慢慢消失。
圆圆的小脸儿在严冬中冻得通红,好像抹了甜菜,眉毛发白,上面沾满了霜雪。
“Savushkin,你又迟到了?”Anna vasiyevna也像大多数年轻的女教师一样喜欢摆出严厉的样子,可是现在她的问话中却有点抱怨的成分。
Savushkin听到老师的话,认为这是准许他进教室,于是他迅速溜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Anna vasiyevna看到他没有转过脸就向邻座的同学问了句什么话,大概是问:老师在讲什么?Savushkin的迟到把本来顺利开始的一天搞糟了,Anna vasiyevna感到有些难过。
地理女教师,一个瘦小的、活像夜里的飞蛾一样的老太太,也曾向她抱怨说Savushkin经常迟到。
其实她总是抱怨这抱怨那的,不是嫌教室里吵,就是怪学生不专心听讲。
“每天的第一堂课真是难上啊!”老太婆叹息说。
“没错,对于那些不会管学生,不会把自己的课上得有趣的人的确如此。
”当时Anna vasiyevna充满自信地这样想过,因此她提议两人换课。
但是现在,她感觉有些内疚,因为这位老太太目光敏锐,一定能看出她看似好心的提议里含着挑战和责难的成分。
“大家都明白了吗?”Anna vasiyevna问全班。
“明白了!明白了!”孩子们齐声答道。
“好。
那就举些例子吧。
”教室里突然悄无声息,过了几秒钟,才有人迟疑地发言了:“猫。
”
“对,”Anna vasiyevna说,马上想起去年第一个回答也是“猫”。
这时课堂活跃起来了:“窗户!桌子!房子!路!”
“对,”Anna vasiyevna说。
教室里沸腾了起来,一片快乐的气氛。
孩子们列举他们所熟悉的事物时,就好像发现了那些事物被赋予了全新、非凡的意义一样,他们一个个都很快乐,Anna vasiyevna对此感到十分惊讶。
例子越举越多,但是一开始孩子们只局限于他们最熟悉的一些东西:车轮、拖拉机、水井、椋鸟巢,从小胖子瓦西亚特卡坐的后排传来了一个尖细而固执的声音:“小钉子,小钉子,小钉子。
”
但这时又有人胆怯地说道:“城市。
”
“城市,很好!”Anna vasiyevna赞许道。
接着又是一片沸腾:“街道、地下铁、电车、电影。
”
“好,够了,”Anna vasiyevna说。
“看来你们都明白了。
”
大家有些不大情愿地安静下来,只有小胖子瓦西亚塔卡还在嘟囔着他那没有被认可的“小钉子”。
突然,Savushkin好像大梦初醒一样,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冬天的橡树!”
孩子们大笑起来。
“静一下!”Anna vasiyevna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冬天的橡树!……”Savushkin就像没有听到同学们的笑声和老师的话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这句话时和其他的孩子不同,这是从他心底迸发出来的话,仿佛那是一种告白,是一种洋溢在心头而无法抑制的幸福的秘密。
Anna vasiyevna不理解他那奇怪的激动,勉强压住怒火,说道:“为什么还要加‘冬天的’?只要‘橡树’就行了。
”
“只要‘橡树’那怎么行!‘冬天的橡树’这才是名词!”
“坐下吧,Savushkin,这就是迟到的结果。
‘橡树’是一个名词,而‘冬天的’这是什么词,我们还没有学到。
课间大休息时劳驾你到办公室来一下。
”
“瞧你的冬天的橡树!”后排的有人窃笑道。
Savushkin坐了下来,还自得其乐地笑着,丝毫没有因为老师严厉的话而感到不安。
“真是个难教的孩子,”Anna vasiyevna心里想。
上课继续。
* * *
“坐下,”Savushkin走进办公室后,Anna vasiyevna说。
他很满足地坐到柔软的转椅里,顺势在弹簧椅上晃了几下。
“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老是迟到呢?”
“我实在不知道,Anna vasiyevna。
”他像个大人一样两手一摊。
“我在路上要用整整一个钟头。
”
探求真相真是难啊!很多孩子住得都比Savushkin要远得多,可是他们没有一个路上要超过一个小时的。
“你住在Kuzminki吗?”
“不,在疗养院附近。
”
“就这样你还说要走一个小时的路,不觉得害臊吗?从疗养院到公路大概用十五分钟,公路这一段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
“我不走公路。
我抄近道儿,直截穿林子。
”Savushkin说着,那语气好像他自己对此也十分诧异。
“是直接,不是直截,”Anna vasiyevna习惯性地纠正他的用词错误。
她开始感到不快,每次当她碰到孩子说谎时,她都会这样。
她默默无语,希望Savushkin会说:“对不起,安娜.瓦西里耶芙娜,我跟小伙伴们打雪仗,所以忘了时间,”或者其他类似的老老实实的回答也行,可是他只是用他那灰色的大眼睛望着她,并且那目光分明像是在说:“我全招了,你还要我怎样呢?”
“可悲啊,Savushkin,真可悲!没办法,只有跟你父母谈谈了。
”
“来吧,Anna vasiyevna,妈妈肯定很高兴的!”
“可惜我没有什么可以使她高兴的。
妈妈是上早班吗?”
“不,她三点钟上班。
”
“那太好了,我两点钟上完课。
下了课你就陪我去。
”
* * *
Savushkin带Anna vasiyevna走的那条小径就学校后面。
他们走进林子,枞树枝刚刚在他们身后闭合,他们就进入了一个静谧的奇妙世界。
四周白茫茫一片。
只有高处巨大的白桦树梢现出一片黝黑,细细的枝条映衬着蓝蓝的天空,像是一幅水墨画。
偶尔树木稀少的地方会露出一片片阳光照耀的快乐的空地。
“驼鹿走过这儿!”Savushkin看到Anna vasiyevna对脚印很感兴趣,说起话来就像谈起自己的老相识一样。
“不过您别怕,”他又添上一句,算是回应老师投向树林深处的目光。
“驼鹿是很温驯的。
”他们顺着林子里复杂而又难于辨认的小径一直往前走啊走。
这些树木、雪堆好像都没有尽头似的,还有这无边无际的静谧。
突然之间,树木闪向两边:空地的中央屹立着一棵橡树,它身着白色闪亮的盛装,庞大、
庄严如教堂一般。
周围的树木都好像很恭敬地退避着,好让这位老大哥尽情地舒展全身。
橡树下面的树枝像天幕一样在林中空地上空展开。
深深的树纹里都是积雪,足有三抱粗的树干就好像绣满了银线。
树叶几乎都没有凋落,所以整棵橡树直到树顶都被树叶覆盖着,好像穿了件雪外套。
“看,这就是冬天的橡树!”Anna vasiyevna小心翼翼地走近橡树,林子里这位强大而慷慨的守卫者也轻轻地摆动树枝来迎接她。
Savushkin根本不知道这时老师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一个人在橡树底下忙活起来,豪不拘束地跟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打着招呼。
“Anna vasiyevna,您看。
”他费了很大劲儿翻开一个大雪块。
雪块底下的小坑里有一只裹在薄薄的树叶里的小球,从树叶里露出一些锐利的尖刺,Anna vasiyevna猜到了,这是一只刺猬。
“瞧它裹得可真严实!”Savushkin关切地用雪被子把刺猬盖好。
接着他又掘开另一条树根旁的雪,露出一个小洞,里面蹲着一只像用硬纸板做的褐色的蛤蟆。
Savushkin碰了碰它,它却纹丝未动。
“它装样子呢,”Savushkin笑了起来。
“跟死的一样。
要是让太阳公公晒一下,它不知跳多欢呢!”他继续带Anna vasiyevna参观自己的小天地。
橡树底下还栖息着各种各样的寄居者:甲虫、蜥蜴、瓢虫。
强大有力、生机勃勃的橡树在自己的周围积聚了多少生命的温暖,那些可怜的小动物再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居所了。
Anna vasiyevna还在满心欢喜、兴致勃勃地仔细观察着这种她从未见过的林中生活,忽然听见Savushkin慌张的喊声:“哎呀,我们碰不上妈妈了!”Anna vasiyevna赶忙凑近手表一看,三点一刻,此时她觉得自己仿佛落进了别人的圈套。
她在心里请求橡树原谅自己的小小的狡猾之后,便说道:
“是吗,Savushkin,这只能说明:近道还不是最可靠的。
以后你应该走公路。
”Savushkin 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的天!”Anna vasiyevna痛苦地想道。
能不能更清楚明白地承认自己的无力呢?
她不由地想起了今天上的和以前上过的所有的课:她讲到了词,讲到了语言,没有语言,人们会在世界面前无语,会无力表达自己的感情;她还讲到祖国的语言,祖国语言清新、优美、丰富,就像生活一样五彩缤纷、慷慨包容,然而她把这一切讲得是多么贫乏、枯燥、冷冰冰。
她自己却还以能干的教师自居呢!也许,她在那条一辈子也走不完的道路上还不曾跨出一步。
可是这条道路又在哪儿呢?要找到它,就像寻找柯谢依百宝箱的钥匙一样困难重重。
但是从孩子们叫嚷着“拖拉机、水井、椋鸟巢”时的那种快乐里,虽然她对此还不甚理解,她却隐约地看到了指引自己前进的第一块路标。
“好吧,Savushkin,谢谢你带我走这段路。
当然,你以后还可以走这条小路。
”
“谢谢您,Anna vasiyevna!”Savushkin脸红了,其实他很想对老师说,他以后绝对不再迟到了,可是他害怕会食言。
他拉起袄领子,压了压棉帽子。
“我送您回去吧。
”
“不用了,Savushkin,我一个人回得去。
”他怀疑地看了看老师,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儿,折断弯曲的一头,递给Anna vasiyevna。
“要是遇到驼鹿,您就打它的背,它就会跑走了。
不过最好就晃几下这样对它也就够了。
要不然,它如果受了委屈,再也不回林子了。
”
“好的,Savushkin,我不打它就是了。
”
Anna vasiyevna没等走出多远,又最后一次回头望了望那沐浴在夕阳里粉红色的橡树,她看到橡树底下站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人影:Savushkin还没有走,他在远处保护着自己的老师。
于是Anna vasiyevna突然明白了:在这林子里最奇妙的并不是橡树,而是那个穿着破烂毡靴的小人儿,他是未来的神奇公民。
她向他挥了挥手,便继续沿着道路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