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与最后的对视

风流一代·
青春悦文
专
栏
最初与最后的对视
叶倾城专栏
叶倾城，女，作家，曾著有《倾城十年》等散文集，《原配》等长篇小说，《爱或不爱都是事儿》
等情感信箱集。

现任职金鹰955子夜车站主持人。

那时女儿小年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我在给她喂奶，她小小的身体完全依偎在我怀里，随着吮吸一动一动，几乎能听见她大口吞咽的声音。

突然间，她停了下来，抬头看我。

我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也流到了她的脸上。

———发生过什么？发生了什么？
我顶多会告诉你：产后抑郁。

我一手抱着她的背，
另一手托着她的小屁股，没有手擦眼泪，也控制不了无声的大哭。

泪眼模糊里，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直觉地感觉她用力地、疑惑地使劲盯着我，我也着急地、惶恐地盯着她看：
不想让这件事成为她一生的阴影。

她还不会说话，没法问我；我说也没用，
她听不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开始吃起奶来。

我也曾学着育儿书上教的那样，对她甜言蜜语。

当她吃饱睡足，舒服得不行的时候，
我会俯身对她说：“年年，妈妈好爱你好爱你。

”
———据说，就因为婴儿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所以会用黑眼珠的每一束光观察大人的表情和身体语言，小脑瓜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努力判断：
这一串声音、这个大大的笑容、这个张开的双臂是什么意思。

这一定是最深情的对望，我与她，母亲与自己的小婴儿。

最后她“咩啊”一声，乐开了花，双手用力往上举，表示：抱抱我。

———啊，她懂了。

我与她最近一次对视就是今天晚上，我让她做数学题，她迅速做完之后，一眼都不检查，就把旁边的《唐诗三百首》拉过来看。

我顿时大怒，“啪”一掌打在她大腿上，呵斥道：“不是跟
你说过了吗？一次只做一件事。

做数学题就应该专心在做题上，为什么想别的？”她抚着被打痛的地方：“我没有……”
气馁理屈，眼巴巴看着我，泪水哗啦啦，顺着鼻翼淌下来，淌到了嘴里。

我心里老大不忍，
脸上不动声色继续教训：“喜欢看书是好事，但是一定要讲时候……”
我用心观察她的眼神，想从中看出她的心理活动，最好有悔悟、豁然开朗、惭愧……可是她就是委屈地看着我，眼里只有三个字：“我没有。

”
下一次对视会是什么时候？搞不好也是类似的训斥与对峙。

好多次在路上，见到接小孩放学
的妈妈，一边走一边批评孩子什么，孩子哇哇大哭，还边哭边反驳，两个人在人行道上，怒火冲天地对望。

这一般还是在小学阶段，青春期前后的，妈妈恨铁不成钢地说一万句，他/她一句都不回，倔强地偏着头。

妈妈急起来：“你看我，你看着我说话。

”他/她不理，就是不理。

旁观群众如我，低头迅速走开，避免这二位当着别人的面太下不了台，冲突得更激烈。

说实话，
我对未来，顶多暗暗起誓：“天大的事，按捺到回家再发作。

”但回家之后，能不能心平气和地交流，有没有目光的交融，最后能不能像外国电影似的抱一抱道“我爱你”？
■文／
叶倾城
. All Rights Reserved.
风流一代·
青春只能说三个字：
我尽力。

我应该很久没和我妈对视过了。

平时不会特意去看，有事儿的时候，会特意不看。

这“事儿”，一般就是说谎。

有时是兹事体大，不能吐实；有时就是敷衍。

“我去做个活动”比“我出去玩儿”省事，否则就得交待：在哪里、和谁、到底玩什么。

忘了哪一部美剧说，说谎者为了取信于对方，会坦然看向对方的脸，从对方的微表情来判断谎言是否奏效。

那是说谎大师吧？雷电劈在头顶上都颜色不变。

我没这本事，一般都边吃东西边喝水，假装说得漫不经心，
心虚地不敢看她。

我相信我妈跟我，也有过我与
小年一样深情的对望，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心中有愧。

总有一天，小年也会对我隐瞒些什么。

我从没打算做一个“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人，也不强求任何人这样做。

我愿意这样：
你不想说的，我尽量不问；我觉得你接受不来的，我尽量不说。

别去捕捉我的眼神，就像别去捕捉一只受伤的惊弓之鸟。

为什么会从母子最深刻的凝视走到这一步因为，每个人都会长大，
切断与母亲、与任何人之间的脐带。

无论多爱，让我们在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彼此离散吧。

然后，我能想象到的，与小年最后一次对望，会是在我弥留之际。

只是这一次，
开口说“很爱你很爱你”的应该是她，而我，用眼神回应。

最后，应该是她的眼泪洒落到我脸上吧。

（编辑郑儒凤***************）
岁月静好
姻文/何曾
人到中年，渐渐喜欢上宁静的生活，喜欢那些可以修身养性的爱好，譬如一个人行走、读书、练字、听古典音乐、泡茶……
晚上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酒局，回家习惯坐在沙发上摆弄欣赏我的邮票、钱币，然后看书、写文。

朋友们说我开始当宅男了，连母亲都惊讶于我的变化。

那些热闹，应该是少年、青年人过的日子。

中年就应该沉静下来了，找些自己喜欢的事。

去看画展，特别喜欢看那些山水画，灵山静水香岸泊舟，宁静自然美丽，无论什么派别，都是对大自然喜爱的情感表达。

一个人到嘉陵江边喝茶，选择人最少、最不起眼的地方，图的就是个清静，方便思考。

托友人写字，不再要他写什么“大展鸿图”“志存高远”之类的，一定要他写“宁静致远”，心境变了，或许活得更潇洒。

到有文艺范的地方喝茶吃饭，总喜欢用眼睛把每一个地方的物件仔细打量，连摆放的书都要翻个遍，生怕错过了精彩之处。

拿出买了多年的茶具，摆在客厅里，开始泡茶，以茶修身也是一种生活。

喜欢在花间欣赏，闻花香，反复拍摄那些盛开的花儿，桃花、梨花、梅花、格桑花……都喜欢上了。

喜欢在竹林边停留，或许在寻找着魏晋竹林七贤的风骨，都是宁静致远的人呀！
给自己一次一个人的旅行，选择了气质相同的泸沽湖，那里宁静、美丽，感觉是适合自己的一片天空。

一
个人坐在湖畔看天上的彩虹，一个人戏水，一个人听鸟鸣，一个人坐船，一个人拍照，一个人听雨，一个人坐在湖景房里看日落、
云彩的变化，每天都会换一个岛来居住，
感受四川和云南的不同风情。

行走的途中，也遇到过同样一个人旅行的朋友。

她说，一个人的旅行才自由。

自由多好，在泸沽湖，我就是自由的，天空是我的，大地是我的，我可以自由地呼唤，可以在雨中肆意地奔跑。

晚上，坐在旅店里，喝着啤酒，听着轻音乐，给旅店的朋友们讲着今天的收获，回味着每天的旅途美景，
别有一番味道。

去成都喝老友孩子的满月酒，一吃完饭，赶紧溜。

同行的好友问，单独去酒吧喝。

我说，
去文殊坊喝茶。

好友不解，哪次来了不是要喝个痛快。

我说，现在喜欢喝茶了。

晚上在文殊坊喝茶、听蝉鸣、听古筝，多安逸，喜欢这样。

连穿衣服都变了，从前是红的、黄的，越艳越好，越花越乐，现在是白的、浅的，越素越好。

是安静，也是自然，更是平和，全在心里了。

时间，让我长大，也让现在的我总想寻回过去的记忆。

那些曾经的朴素、单纯和快乐，它们并不曾走远，一直存留在心底，等待着我回归。

岁月静好，多美的词儿。

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样的话，我也曾经在湖畔、在山间、在茶舍、在文字里说过。

我知道，
我是说给那个和我一起唯愿岁月静好的人儿听的。

（编辑胡凡洁158****************）
.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