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宾黏合结构的句法_语义研究_应学凤

2.2
能直接做定语的述宾黏合结构动词的典型性特征
上文提到，四音节及四音节以上述宾黏合结构只有少部分可以直接做定语。这些能直 接做定语的述宾黏合结构的动词也具有类似的语义特征。 李晋霞（2002）讨论了影响动词构成定中“V 双+N 双”的四种典型性因素，具体表现 为以下四个等级序列： 及物动词>不及物动词 变化动词>不变化动词 [-变化，+有界]动词> [-变化，-有界]动词 [+强动作性]动词> [+弱动作性]动词 她认为动词越典型， “V 双+N 双”就越有可能构成述宾式，越不典型，越有可能构成定 中式，也就是说不及物动词、不变化动词、[-变化，-有界]动词、[+弱动作性]动词最容易 构成定中结构。 越是不典型的动词，动作性越弱，也就陈述性越弱。陈述性和指称性是相对而言的， 陈述性减弱的过程，也是指称性增强的过程。这类动词跟朱德熙（1982：60—61；1985： 24—26）提到的名动词很像。名动词的鉴别标准主要有可以做“有” 、 “进行” 、 “受到” 、 “加 以” 、 “予以”等的宾语，可以受名词直接修饰。述宾黏合结构换序后可以直接做定语，它 们的动词如果同时能做“有” 、 “进行” 、 “受到” 、 “加以” 、 “予以”等的宾语，那么这类黏 合结构中的动词就可以判定是名动词。 我们发现， 能直接做定语的述宾黏合结构的和直接做定语的动词具有类似的语义特征。 第一，直接做定语的述宾黏合结构及物性弱，很难再带宾语。这是因为述宾式黏合结 构的宾语已经满足了动词性成分的及物要求。支配式动词也类似，李晋霞（2002：11）指 出：支配式动词的“名性成分己经满足了动性成分的及物要求，支配式动词在外部功能上
黏合结构和组合结构是朱德熙（1982） 提出的一对概念，这两种结构的句法表现有诸 多差异，形成对立。朱德熙（1982：112—113；125—126；148—149）先后讨论了述宾、 述补和定名等三类结构的黏合式和组合式之分，认为黏合结构和组合结构在形式和功能上 有较大不同。本文拟在朱德熙（1982）基础上进一步讨论述宾黏合结构的界定、句法功能 和语义特点。
但定名组合结构可以像述宾黏合结构那样扩展，如： （16）黑的一只鹅 （17）黑的大鹅 干净的一件衣服 干净的红衣服
同为谓词性黏合结构的动补黏合结构跟定名黏合结构一样，也不能自由地扩展，吕叔 湘（1979）曾指出“变老实” 、 “摆整齐” 、 “洗干净”这些没有带“得”的结构，它们的成 分是不可以自由扩展的。 可见述宾黏合结构的内部语法特点跟定名黏合结构等其他结构都有很大的不同。
① ②
招收研究生办法——研究生招收办法
“相信鬼同学”如果分析为“相信|鬼同学”是可能成立的，但这不属于述宾黏合结构直接作定语。 如果动词是单音节的，并且宾语不能切开，那么也不需要换序，如“索身份证号码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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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贩卖毒品集团——毒品贩卖集团——贩卖毒品的集团 （8）审查资格小组——资格审查小组——审查资格的小组 （9）表彰劳模大会——劳模表彰大会——表彰劳模的大会 （10）发放贷款银行——贷款发放银行——发放贷款的银行 以上的四个例子取自何元建（2004） ，没有换序的 VON 式的接受度不如换序的黏合结 构，也不如没有换序的组合结构。跟“救济难民问题” 、 “招收研究生办法”一样，它们的 使用范围都有一定的限制，多用于报道性新闻标题中，很少单说。 综上所述，述宾黏合结构并不是都能比较自由地直接（不带‘的’字）做定语，述宾 黏合结构的音节不同，直接做定语的能力也有差异。朱德熙（1982：112） “黏合式述宾结 构往往可以直接（不带‘的’字）做定语”需要修改为： 1+1 式双音节黏合述宾结构可以直接（不带‘的’字）做定语，1+2 式三音节黏合述宾 结构往往可以直接（不带‘的’字）做定语，2+2 式、2+3 式等双音节动词加双音节及以上名 词构成的黏合述宾结构往往不能直接做定语，一般动词需要和宾语换序后才可以直接做定 语。
述宾黏合结构的句法、语义研究
浙江外国语学院 应学凤
内容提要：述宾黏合结构的语法功能因音节长短不同而不同，双音节述宾黏合结构可以替换直接做 定语的双音节动词，三音节述宾黏合结构部分可以替换直接做定语的动词，四音节及四音节以上的述宾黏 合结构不能替换直接做定语的动词，能直接做定语的述宾黏合结构的动词多为不典型的动词。述宾黏合结 构在扩展性和语义等方面也表现出与定名黏合结构有较大差异，述宾黏合结构具有一定的扩展性，语义上 具有陈述性。述宾黏合结构形式上跟黏合结构相同，但语义上跟组合结构类似，它是更靠近组合结构的一 类黏合结构，可以看作是从组合结构到黏合结构的过渡地带。 关键词：黏合结构 述宾结构 直接做定语 指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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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及物性必然受损。例如‘增加’与‘增产’ ，前者是联合式，后者是支配式，在构成‘V 双+N 双’时，前者比后者更易激活述宾关系，如：增加速度——增产速度。 ” 第二，直接做定语的述宾黏合结构有的动词具有变化特征，有的没有变化特征，即使 有变化特征，但也不是直接做定语，而是带宾语后直接做定语，跟相应组合结构相比，述 宾黏合结构的变化特征更弱。 第三，直接做定语的述宾黏合结构有界性明显不如带了时体标记的组合结构，相比之 下，是无界结构。 总之，能直接做定语的动词或述宾黏合结构的动词也是动作性不强，不典型的动词， 这是定名黏合结构对修饰成分的句法和语义制约的结果，即指称性越强的结构，越能直接 做定语，陈述性很强的结构，一般不能直第十三辑 (2013)
三、述宾黏合结构和组合结构的语义差异
述宾黏合结构和组合结构都是谓词性结构，都具有陈述性，它们之间的语义差异并没 有定名黏合结构和组合结构那么大。述宾黏合结构的述语是单独的动词，宾语是单独的名 词，整体性强；述宾组合结构动词可以带时体标志，宾语可以带数量词、修饰语等，整体 性弱。述宾黏合结构的动词不能带时体标志， “如果不给动词以时体，使其成为一个抽象的 动词，其动性就自然下降，陈述性也就降低了” （刘云 2003） ，因而不能带时体标志的述宾 黏合结构整体陈述性也就更低了。刘云（2003）指出，自然语句中，动作小句要足句的话 必须“显时体” ，很多动作性小句作篇名时没有体现时体。尹世超（2001：7）指出，在标 题语言中，光杆动词做谓语的情况比在非标题语言中常见得多。由此可见，带时体的述宾 组合结构不能出现在篇名、标题中，而述宾黏合结构可以。篇名、标题作为名词，是指称 性的，虽然述宾黏合结构一般只出现在报道性标题中。从述宾黏合结构用作篇名、标题的 事实可以看出，述宾黏合结构同时还兼有一定的指称性。当然不同音节组合的述宾黏合结 构的语义也有差异，1+1 式的述宾黏合结构相当于动词，可以直接做定语，具有较强的指 称性，2+2、2+3 式的述宾黏合结构相当于动词词组，往往不能直接做定语，只有加“的” 体词化或述宾倒序后才能直接做定语，指称性弱些。 2+2、2+3 式的述宾黏合结构一般不能直接做定语，要加“的”体词化或述宾倒序后才 能直接做定语，这说明述宾倒序后构成的结构是体词性的结构，因而不需要加“的”体词 化，同时也说明述宾倒序结构和述宾黏合结构的语义有较大差异。 述宾黏合结构相对于组合结构来说，具有一定的指称性，除了 1+1 式述宾黏合结构相 当于词，指称性强些，2+2、2+3 式述宾黏合结构相当于动词词组，指称性较弱，陈述性很 ① 强。而述宾倒序结构是个体词性结构的定名结构 ，具有指称性。下面的事实进一步证明了 述宾倒序结构和述宾黏合结构的语义有较大差异。 一般认为，跟 VO 式述宾结构相比， OV 式述宾倒序结构是对译外语的产物，是欧化 的结果。吕叔湘（1957：87） 、王力（1954：338）都认为 VO 式是汉语固有的，OV 式是舶 来品。吕叔湘（1957：87）的《中国文法要略》出版于 1942 年，该书提出：定语是宾语、 中心语是及物动词的 OV 式短语“不能不说是完全由于外国语的影响” 。王力（1954：338） 的《中国语法理论》出版于 1945 年，该书《欧化的语法》一章的第四十七节对 OV 式是欧 化的说法做了比较详细的论述： “依中国语法，动词（叙述词）必须在它的目的语之前。例 如‘杀人’不能倒过来说成‘人杀’ 。若要把这种谓语转成首品，必须加上一个‘之’字， 例如‘爱莲’可以转成‘莲之爱’ ；单说‘莲爱’是不成话的。自从欧化以来，这种拘束是 被打破了。西文里有 action-nouns，而中文没有，于是那些 action-nouns 译成中文就变了动 词或动词性仂语。例如‘administration of industry and commerce’只能译为‘工商管理’ 。 这种倒装的名称，以用于机关名称或官名为最常见。例如‘粮食管理委员会’ ， ‘火柴公卖 处’ ， ‘烟酒统销处’ ， ‘盐务稽核所’ ， ‘伤兵疗养院’等。 ”
2.3
述宾黏合结构动词和宾语的扩展性问题
定名黏合结构的语法功能相当于复合词，它的修饰语和中心语之间不能插入其他修饰 成分，修饰语不能进行句法操作。述宾黏合结构的语法功能有的相当于动词，有的相当于 动词词组，相当于动词的整体性强些，但述宾黏合结构跟离合动词一样，述语和宾语之间 比较松，可以插入一些成分。述宾黏合结构可以扩展，它的动词可以带时体标志，宾语可 以被数量短语、名词、形容词修饰，述宾可以倒置，动词可带补语等，如： （11）救济了一些难民 招收了三个研究生 饲养了一批军马 （12）救济可怜的难民 招收新研究生 饲养进口军马 （13）难民救济完了 研究生招收完了 （把）军马饲养肥了 而定名黏合结构是不能这样扩展的，如： （14）*黑一只鹅 （15）*黑大（的）鹅 *干净一件衣服 *干净红（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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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音节黏合式述宾结构的音节构成为 1+1 式，它们如朱先生所言，可以直接做定语， 如： （3）造船技术——造大船的技术 上课教员——上过课的教员 挂号同志——挂了号的同志 三音节黏合式述宾结构的音节构成有两种可能：1+2 式和 2+1 式。1+2 式多半可以直 接做定语，如： （4）看电视时候——看完电视的时候 抽油烟机——抽了油烟的机器 2+1 式述宾黏合结构多半是名词性的，如果是名词性、指称性比较强的话，则可以直 接做定语，如：拖拉机厂、复印机款式；如果是陈述性比较强的话，那么该 2+1 式述宾黏 ① 合结构则不能直接做定语，如：*相信鬼同学 。 四音节及以上黏合式述宾结构的音节构成比较复杂， 根据动词是双音节还是单音节的， 可以大致分为两类：双音节动词加名词和单音节动词加名词。动词是双音节的比较常见， 如上文提到的“救济难民” 、 “招收研究生” ，动词是单音节的也有，如“制电影片”等。一 ② 般认为四音节及以上黏合式述宾结构不能直接做定语，述宾需要改变顺序 。 动词为双音节的，述宾结构的动词和宾语要颠倒后才能直接做定语，否则一般需要加 上“的”体词化以后才能做定语，如： （5）纸张粉碎机——？粉碎纸张机——粉碎纸张的机器 军马饲养场——？饲养军马场——饲养军马的场地 这说明述宾黏合结构的动词和宾语换序的作用跟加“的”的作用是类似的。动词和宾 语换序的过程也是这个结构体词化的过程。 换序后的结构往往被重新分析为定名黏合结构， 定名黏合结构具有指称性。 朱德熙（1982：112—112）提出黏合式述宾结构往往可以直接做定语时，曾列举了“招 收研究生办法” 、 “救济难民问题”这样的例子。但这类结构有特殊的语用价值，一般多用 于报道性标题中。单说时的接受度不如倒序后直接做定语，如： （6）救济难民问题——难民救济问题 又如：
①
一、述宾黏合结构的界定和语法功能
“黏合式述宾结构的述语是单独的动词（不带补语和后缀） ， 朱德熙（1982：112）指出： 宾语是单独的名词（不带定语） 。凡是不符合以上条件的述宾结构都是组合式述宾结构。 ” 朱德熙先生关于述宾黏合结构的界定和定名黏合结构的相似，都对黏合结构组成成分 的“纯粹性”做出了限定。不过，对于朱先生提到的“黏合式述宾结构的述语是单独的动 词”的“单独的动词”理解可能因人而异，比如述宾式动词是否是“单独的动词”？这类 动词不带补语和后缀。还有不少述宾式词组带宾语的结构，比如： （1）入籍德国 有益健康 取经香港 植树韶山 致函国务院 寄语新闻界 发兵柬埔寨 复信张可 取名《春梦》
二、述宾黏合结构的句法特点
2.1 述宾黏合结构直接做定语的能力
“黏合式述宾结构往往可以直接（不带‘的’字）做 朱德熙（1982：112）指出： 定语，组合式述宾结构必须加上‘的’字体词化以后才能做定语。 ”例如： （以下 6 例引自 朱德熙 1982：112） （2）造船技术——造大船的技术 上课教员——上过课的教员 挂号同志——挂了号的同志 救济难民问题——救济他们的问题 看电视时候——看完电视的时候 招收研究生办法——招收这批研究生的办法 上面的 6 个例子似乎可以分为三组：双音节黏合式述宾结构、三音节黏合式述宾结构 和四音节及以上黏合式述宾结构。不同音节的述宾黏合结构语法功能不同，不同音节的述 宾黏合结构句法特点也不完全相同。
本文研究得到浙江省社科规划项目“韵律语法视角下的汉语黏合和组合结构研究” （11JCYY03YB） 的资助，特此致谢！ ① 《语法讲义》的底本是作者朱德熙 1961 至 1962 年在北京大学讲授现代汉语语法（二）这门课程 的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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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述宾式动词带单个名词的结构是黏合结构，那么述宾式词组带单个名词的结构是 否是黏合结构呢？我们认为黏合结构和组合结构不是截然分开的，一般来说，典型的黏合 结构和组合结构都对立的，但像述宾式动词带宾语的这种结构，就是一种中间状态。不过， 我们更愿意把归入组合结构，原因是： 首先，这类结构的音节一般超出四个，四音节以上的述宾结构在语法功能上更偏向短 语；其次，这类结构一般不能直接做定语；再次，如果动词是带补语后后缀的述宾结构都 要看作组合式的话，那么更松散的带宾语的动词就更应看作组合式的了；最后，这类结构 数量不多，而且述宾式动词带宾语结构是比较正式的书面语，多用做标题。 我们基本赞同朱德熙 （1982： 112） 关于述宾黏合结构的界定， 但认为需要对什么是 “单 独的动词”做出特别的说明。 述宾黏合结构的语法功能是什么？朱德熙（1982：112）没有明确说明。我们认为，述 宾黏合结构跟定名黏合结构一样，音节长度不同，语法功能也有差异。根据音节的长短可 以把述宾式黏合结构分为：双音节、三音节、四音节及四音节以上，双音节述宾黏合结构 的语法功能相当于一个动词，四音节及以上的相当于一个动词词组，三音节述宾黏合结构 有的语法功能相当于一个动词，有的相当于动词词组。这种语法功能的差异可以从不同音 节的述宾黏合结构直接做定语的能力差异可以看出。1+1 式双音节述宾黏合结构可以替换 直接做定语的双音节动词，三音节述宾黏合结构部分可以替换直接做定语的动词，四音节 及四音节以上的述宾黏合结构不能替换直接做定语的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