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来生，我们还做你的姐姐

如有来生，我们还做你的姐姐
作者：暂无
来源：《社会与公益》 2014年第3期
文/ 本刊记者梁培发
单从胡如意的名字来看，可以看出爹妈对他的爱怜程度之深。

在计划生育还不知为何物的年代，胡如意的爹妈一共生下了十个孩子，其中还有胡如意的两个哥哥。

乍看起来，胡家堪称人丁兴旺。

可在那个时候，不提落后的医疗条件夺走了多少穷人家的孩子，就那连年的天灾人祸，就让数十年前中国的妈妈们频频承受了丧子失女之痛。

胡家同样没有逃过此劫，老天仅给胡如意留下了两个姐姐后，还夺走了他的最后一个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四十多岁的胡家妈妈，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的自然灾害，1962 年4 月生下了胡家的最后一个男丁。

爹妈给胡家的最后一个男丁起名胡如意，原本就指望他一生平安如意，分别大他二十来岁和十来岁的两个姐姐更是对他倍加呵护。

吃的、穿的紧着他，还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小时候的胡如意在爹妈和两个大姐姐精心呵护下，慢慢长大了。

让家人开心的是，胡如意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学习成绩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名列前茅。

好不容易出一个读书人，这对胡家来说，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1979 年是国家改革开放的第一年，也是胡家很不寻常的一年。

这年的夏秋之间，长成大小伙子的胡如意在全家人的期盼中，踌躇满志地参加了文化大革命后恢复高考的第三届高考。

胡如意满心希望通过高考出人头地，给胡家光宗耀祖，可以说是废寝忘食，读书很用功。

那个年代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就意味着从此怀抱金饭碗，衣食无忧了。

可事与愿违，命运和胡如意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或许是发挥不正常，抑或是天公不作美，反正胡如意的高考成绩单出来后，胡家所有人的希望都被那该死的两分之差击碎了，不仅把胡如意挤下了“独木桥”，而且更大的噩耗还接踵而来。

自从胡如意知道了自己以两分之差落榜的高考成绩后，就变得不爱说话，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

慢慢的，胡如意的举动让家人担心起来：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不整宿整宿的唱歌，要不骂骂咧咧；或者经常夜不归宿；性情暴躁，不仅骂人，有时甚至还将家人当做拳打脚踢的对象。

胡如意疯了！
胡家人崩溃了！
胡如意的两位各自出嫁已经成家的姐姐也崩溃了！
从此，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城市贫民小院，开始了长达三十五年的噩梦。

这一年，胡如意的二姐胡高顺有了第一个闺女。

步入胡家小院，记者被胡家的现状震撼了。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广水这个鄂北小镇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如此破败的小院了：院里几间小屋还是几十年前所建，外墙用青石砌就；屋里是泥土地面，坑坑洼洼，黄土糊的墙面满是雨季留下的痕迹；正屋没有屋顶，而是垫着几块木板，下面再用几块布钉上；正面是一面用硬纸板钉起来的“墙”。

正屋的左边是胡如意大姐胡高利的起居室，地面同样是坑坑洼洼，四周墙面同样有雨季留
下的痕迹。

屋里除了一台多年前买的电视，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和家具。

正屋的右边是胡如意
的“卧室”：一张快散了架的床上，胡乱堆着一些根本看不出颜色的破絮烂衫，权当被子；屋
顶是一床破竹席；屋里没有一样是完整的家什。

出小院右侧靠邻居的墙，还有一间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屋，二姐胡高顺的第一个闺女就出生
在这里。

小屋里连放置一张双人床都困难，别看小，现在还是胡高顺和她九岁的外孙子的栖身
之所。

“家里实在是让他折腾苦了，我的大闺女今年都三十五岁了。

”二姐胡高顺一脸无奈的说，“三十五年啊，我们……”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这么多年了，给他治病买药，早把这个
家折腾光了。

甭说没钱归置家，就算有钱，也经不起他发病时折腾啊。

”
胡如意此生的不如意，给她的两位姐姐带来的不如意，只能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尤其是她
的二姐胡高顺，更是苦不堪言。

自打爹妈去世后，照顾弟弟的重担就落在了胡高顺姐俩的肩上。

大姐胡高利还好些，自打她几十年前耳朵彻底与声音无缘后，对胡如意的折腾至少“可以”充
耳不闻了。

可胡高顺除非不在小院里，否则他发病时的那些谩骂、狂叫，甚至殴打，她都得受着。

委屈了，受痛了，流泪了，过后，她还得无怨无悔地照顾胡如意。

不发病时，胡如意跟没事儿人一样，白天黑夜的往家捡废品，什么纸张啦，瓶子啦，废铜
烂铁啦，他统统捡回家来。

可一旦发起病来，他就又唱又骂，屋里的东西，逮着啥摔啥，还跟
胡高顺要卖废品的钱。

“有一次，他把我刚煮的一锅米饭摔在了地上，一口没吃呢。

”胡高顺说。

三十多年来，胡家两个姐姐尤其是二姐，对胡如意的发病规律已经掌握了。

“靠吃药控制
病情，周期越来越短了。

”胡高顺忧虑的说，“政府给的那点低保钱，甭说买药，连吃饭都不够。

大姐七十多了，我也年过六十，身子骨老是这儿疼那儿疼的，经常吃着药，以后咋办哦。

”
胡高顺的忧虑远不止这些。

院里的房子早就是危房了，却苦于无力修缮，院里几个老弱病
残住得心惊胆战。

一遇上下雨，几间屋子光用家里所有的盆啊桶啊接水都不够，用郭德纲小品
里一句话说，叫“外面下小雨屋里下中雨，外面中雨屋里大雨，外面大雨屋里暴雨”，此话虽
为戏言，但胡家小院最怕的就是每年的雨季，扛不住，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