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和尼采关于复仇主题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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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和尼采关于复仇主题的对比
刘国俊
华中科技大学中文系2009级
摘要:鲁迅先生的思想和创作受许多的思想家的影响,但更为明显的还是得属尼采。

本文选取《野草》中的《复仇》、《复仇·其二》和《故事新编》中的《铸剑》对鲁迅和尼采笔下复仇主题作简要的分析。

关键字:鲁迅尼采复仇
鲁迅先生早期的作品如《摩罗诗力说》等很明显受了太炎先生的影响,文字颇为古奥生涩;到《狂人日记》,又颇有果戈理的影子,但是一直影响着鲁迅先生思想和创作的,个人觉得还是得属尼采。

以《野草》为例,它便是受了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①的影响。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书高唱超人哲学,鼓吹自我的超越和战争。

有超人就有庸众,有战争就有复仇。

而鲁迅先生笔下的“庸众”和“个人”,以及“复仇”跟尼采的这些思想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鲁迅先生的作品中,主题明显为复仇的有《野草·复仇》《野草·复仇(其二)》以及小说《铸剑》。

复仇是一个经久不衰的主题,具有永恒的魅力。

复仇的对象如何?复仇何为?在复仇背后是怎样的心理结构?在尼采那里,复仇更多的是指超越。

就像他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前言》中说的那样:我教你们何谓超人:人是应该被超越的某种东西。

你们为了超越自己,干过什么呢?
……
你们当中的最聪明者,也不过是植物和鬼怪的分裂体和杂种。

可是难道是我叫你们变成鬼怪或是植物的么?②
此后的篇幅中,尼采一再提到超人和意志。

①尼采所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译本繁多,比较出色的是徐梵澄先生翻译的《苏鲁支语录》和钱春绮先生翻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为便于叙述,以下引文一律出自钱译,特此说明。


《野草》在鲁迅先生的作品中,具有某种“纲目”的作用,这也就是“人生哲学”四字的意义所在。

《野草》中的两篇以“复仇”为题的作品,也昭示了鲁迅先生长久以来在诸多作品中显示出的“独异的个人”与“庸众”的关系,这种关系也是“启蒙者”与“大众”的关系,这样的关系统帅于“铁屋子”的意象,长久以来受到大家的关注。

而野草中得复仇的概念在《铸剑》中受到进一步的推广,形成了一个哲学意义上和美学意义上的复仇主题。

这一点和尼采的超人哲学是强力意志其实是一脉相承的。

《野草·复仇》中的复仇是在独异的个人与庸众之间进行的。

这个独异的个人正是尼采笔下的超人,只是这个复仇的展开通过对比显得更为强烈,充满质感:这样,所以,有他们俩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

他们俩将要拥抱,将要杀戮……①
这样的描写显示出一种“冷的情欲”,具有一种吸引心神的作用。

尼采在他的作品中也一再提及战争和杀戮。

在这之前已经详细描写了杀戮之快感,“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但倘若用一柄尖锐的利刃,只一击,穿透这桃红色的,菲薄的皮肤,将见那鲜红的热血激剑似的以所有的温热直接灌溉杀戮者;其次,则给以冰冷的呼吸,示以淡白的嘴唇,使之人性茫然,得以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而其自身则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

②这样的快感则是直接导向读者的,于作品中的看客而言,充其量是一种想象。

之后看客出现了,出现了这极致的大欢喜的观看者,“拼命地伸长颈子,要鉴赏者拥抱或者杀戮”③。

但是这样的拥抱或者杀戮迟迟不来,且“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④。

于是,路人们就觉得无聊,“觉得有无聊钻进他们的毛孔,觉得有无聊从他们自己的心中由毛孔钻出,爬满旷野,有钻进别人的毛孔中。

”⑤想象中拥抱和杀戮的生命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并没有到来,然而,“看”的对象却已经发生反转,由路人看杀戮者,变为杀戮者看路人:杀戮者“以死人似的眼光,赏鉴这路人们的干枯,……”
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6页。

②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6页。

③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6页。

④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7页。


这样的反转构成了一重的复仇:不让庸众品尝自己的大欢喜,却给并观看他们的厌烦和无聊。

在这重复仇之下,还有一重复仇。

这重复仇是与读者共同完成的:直接导向读者的杀戮的快感将读者引诱到看客面,与拥抱与杀戮并未产生的无聊形成了一种强烈对比和反讽,这是间接的和深层次的复仇。

这种将读者算计在内的复仇在《孔乙己》中也有出现,以“小伙计”的视角展开的叙述,文中的孔乙己是小伙计眼中的孔乙己,因而,如果被引诱至这种视角,则读者也沦为作者所批判的“庸众”。

独异的个人与庸众的冲突构成的复仇是明显的,但是任何批判必然指向批判者自身,因此,作者有意无意将这种复仇也引向了读者本身,这是深层次的复仇关系。

上述都和尼采的思想有着紧密的联系。

尼采曾认为,战争是一切美好事物之父,只有战争才能够创造出美好的东西。

因此,人不应当放弃战争,谁要是放弃了战争,谁就放弃了高尚的生活。

在和平的时候,好战的人攻击自己。

在《复仇》中,这一点也有表现,复仇者本身是在和看客战斗,但是,他也向自己复仇,也在进行自我否定。

《野草·复仇(其二)》有一种独白的性质。

通过第三人称的叙述,这种独白具有客观化的效果。

耶稣在被钉杀之后,不注视自己的痛苦,而是“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①”。

神之子被钉杀,使他浸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被上帝离弃的神之子,终究只是人之子。

然而,最后耶稣对上帝失望了,却没有陷入恐惧和颤抖,反而反讽地突出了其作为人之子的更高的地位。

在这里,复仇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概念,而且变成一种过程,“复仇何为”这个含义第一次被辐射出来:耶稣通过精神复仇完成了精神上的直接的重生,如果说钉杀之前的“神之子”是一种前置的,未曾证明的身份的话,那么,钉杀之后,被上帝离弃的耶稣,形式上变成了“人之子”的耶稣,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神之子”。

这种精神上的重生,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作过很精彩的论述。

他说:“是的,你对于我,依然是一切坟墓的破坏者:万岁,我的意志!只有在有着坟墓的地方,才有复活。

——②”
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8页

在《铸剑》中,复仇这个主题进一步得到具体化,作为独异的个人的孤独者,也就是复仇的直接执行者,黑衣人,真正完成了其孤独者,过客的使命,走向了命运的终点,成为了一个圆满的“独异的个人”。

这“独异的个人”可以看成就是尼采笔下的“超人”。

《铸剑》中,有两个人的复仇。

眉间尺的复仇是先天的,无可选择的,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其次就是黑衣人的复仇。

眉间尺的复仇作为一种世俗意义上的复仇,我们很好理解,这种复仇的传统,其实就是作为一种继承人的身份的填充和长成:通过杀死杀父仇人,得到精神和鲜血的秘密传承,在一定意义上获得了父亲的社会人格。

在这个意义上,复仇是眉间尺的成人礼。

黑衣人的复仇则具有更长的谱系。

在《铸剑》中,黑衣人一如一个鬼魂,成为一种纯粹的形象代表。

而在鲁迅先生的作品中,黑衣人的形象也不是独一个:“一个黑色的人,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①”,这样的形象与《孤独者》之魏连殳,《过客》之中的过客并无不同,正是“独异的个人”的形象。

独异的个人就是启蒙者,铁屋子中早醒的人,这样的个人衍变为不同的命运,有魏连殳之自我放逐,过客之永恒地行走,也有黑衣人的复仇。

这些启蒙者其实就是尼采笔下的“超人”,同时,他们还是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序言》中所爱的中间者。

在眉间尺复仇遇挫之后,黑衣人出现的时候的言语,依稀表明了黑衣人的心思:“唉,孩子,你再不要提这些受了污辱的名称。

”他严冷地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变成了放鬼债的资本。

我的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

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

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

聪明的孩子,告诉你吧。

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报仇。

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

我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②
“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这说明了黑衣人的复仇的这种行为,已经完全超离了个人之恩怨,离世俗越远,离灵魂越近,也就是离自己越近。

“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变成了放鬼债的资本。

”③这清晰地表明
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38页。

②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40-441页。


了黑衣人严重的世界的“名实分离”,也就是价值系统的崩裂,我想这正是黑衣人复仇的动机所在,然而黑衣人并不是站在一个完全脱离这个秩序的一个位置来看待整个世界,“我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
①”这种批判,指向整个秩序的同时,也指向了自己。

黑衣人的形象和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序言》中所说的“那样一种人”有很大的相似性:我爱那样一种人,他们不向星空的那边寻求没落和牺牲的理由,他们只向大地献身,让大地将来属于超人。

……
我爱那样一种人,他把自己的道德变为自己的偏爱和自己的宿命:因此他甘愿为自己的道德生存或死灭。


尼采的哲学师承叔本华,因此,他在这里极力赞扬和主张的其实还是意志。

这也就是先生笔下黑衣人复仇的意志。

黑衣人利用眉间尺的头颅去复仇,有三层意义上得复仇。

第一层意义上的复仇是代替眉间尺之复仇;第二层意义上的复仇是自我之复仇;第三层意义上的复仇是对整个秩序的复仇。

鲁迅先生在接受尼采思想影响的同时,还有所拓展和超越。

第一层意义上的复仇也就是眉间尺的复仇,眉间尺通过舍弃生命而使复仇之精神达到了另外一种高度,将复仇变为一种完全的纯粹的精神性行为。

生命已经完结了,但是复仇的意志还在,甚至,整个人通过割下自己头颅的行为,完全转变为一种复仇的意志。

只有这种意志,使眉间尺的头颅在金鼎内看到王的头颅,才会有“王头刚到水面,眉间尺的头便迎上来,狠命在他耳轮上咬了一口③”。

可以说,通过头颅与头颅的战争,使复仇完全意志化,精神化,超离肉体而存在了。

第二层复仇,黑衣人“完全憎恶了自己”,因而通过一种外在的,帮助眉间尺复仇的行为来达到自我复仇。

在眉间尺的头被王的头咬定不放的时候,黑衣人“也仿佛有些惊慌,但是面不改色。

他从从容容地伸开那捏着看不见的青剑的臂
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40-441页。

②【德】尼采著,钱春绮译《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三联书店2007年版,10页。


膊,如一段枯枝;伸长颈子。

如在看鼎底。

臂膊忽然一弯,青剑便募地从他后面劈下,剑到头落,坠入鼎中,淜的一声,雪白的水花向着空中同时四射。

①”
这种通过砍下自己的头,来使复仇的意志较量中获胜。

正是黑衣人对自己的复仇,黑衣人如过客般经过漫长的行走,经过漫长的自我憎恶,终于在“待到知道了王头确已断气,便四目相视,微微一笑,随即合上眼睛,仰面向天,沉到水底去了。

②”《过客》中的过客,永久地在行走,而此时的黑衣人,是过客之走到了终点,这样的终点就是坟墓,但不是肉体之坟墓,而是意志之坟墓。

并且这个时候,眉间尺和黑衣人取得了意志上的胜利和契合,也可以说,眉间尺通过这种意志的行为,真正地完成了复仇和成人礼,真正地改变了“优柔的性情”。

第三层意义上的复仇在“烟消火灭;水波不兴”之后展开,这层的复仇如同鲁迅一贯的反讽一样,直指秩序下麻木的人们,也就是“庸众”。

笔者以为这就是先生对尼采的超人哲学拓展的地方。

尼采的超人哲学更多的是自我的超越,虽然也批判,但不像鲁迅先生这样深刻,这样无情。

这种复仇通过辨认王的头和下葬来展开:由于无法辨认三个头中谁是王的头,因而“只能将三个头骨和王的身体放在金棺里落葬”。

百姓都跪下去,祭桌便一列列地在人丛中出现。

几个义民很忠愤,咽着泪,怕那两个大逆不道的逆贼的魂灵,此时也和王一同享受祭礼,然而无法可施。

③义民者,庸众也。

庸众们所期冀维护的秩序,然而通过一种反秩序的行为,使其期冀落空,这正是最后的复仇,指向的正是这种秩序本身。

这样的落空不禁让人想起《野草·复仇》中的看客,彼是无聊,此为无法可施,也有一定的共通之处。

这一点和尼采一向主张的战争和超越其实是殊途同归。

鲁迅先生作品里面的复仇,《野草》也好,《铸剑》也好,重点之处不是杀戮,而是尼采笔下的意志,精神的复仇,通过这种纯意志的较量,确立自我本身的同时,也使自己的意志向外辐射,这就是启蒙者,唤醒者的使命。

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47页。

②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47页。

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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