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儿童疏离感的现状、成因及干预对策——基于城市儿童的比较研究

流动儿童疏离感的现状、成因及干预对策——基于城市儿童
的比较研究
雷鹏;陈旭;王雪平;谢德光
【摘要】本研究采用问卷法调查流动儿童疏离感现状.调查结果显示,流动儿童在社会疏离感、人际疏离感和环境疏离感上均显著高于城市儿童；流动儿童在疏离感的部分维度上存在着显著的性别和年龄段的差异,且疏离感发展存在阶段性,10岁可能是关键年龄.流动儿童疏离感产生的原因主要有家庭、学校和城市社会三大因素；
对其进行自身认知干预是关键,社会支持系统干预是基础.
【期刊名称】《教育导刊（上半月）》
【年(卷),期】2011(000)010
【总页数】4页(P25-28)
【关键词】流动儿童;疏离感;现状;成因;干预对策
【作者】雷鹏;陈旭;王雪平;谢德光
【作者单位】西南大学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中心重庆400715;西南大学心理健康教
育研究中心重庆400715;西南大学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中心重庆400715;西南大学心理健康教育研究中心重庆400715
【正文语种】中文
疏离感（alienation）是指“个体与周围的人、社会、自然以及自己等各种关系
网络之间，由于正常的关系发生疏远，甚至被支配、控制，从而使个体产生了社会孤立感、不可控制感、无意义感、压迫拘束感、自我疏离感等消极的情感”。

〔1〕
研究表明，学校疏离感强的个体对教育的期望较低，〔2〕而且疏离感与犯罪、问题行为、物质滥用、心理健康等有着密切联系。

〔3〕〔4〕〔5〕国内对青少年疏离感的研究较少，针对流动儿童这一特殊群体的研究几乎没有，因此，有必要对该群体的疏离感状况进行较为系统深入的研究。

流动儿童随父母从农村进入城市，面临新的社会关系、城市文化、学校生活等适应问题。

面对这些问题，他们是能够很好地融入城市适应新生活，还是排斥、渐渐疏离城市生活？有研究指出，从农村流向城市，往往会给儿童的心理健康、行为及学业带来不良影响。

〔6〕〔7〕〔8〕另外，有相当多的研究关注了流动儿童社会融入问题，认为他们在城市的融入过程中存在困难，呈边缘化状态，出现身份认同的冲突和困难，犯罪问题突出。

〔9〕〔10〕〔11〕本研究从疏离感这一角度切入，调查流动儿童疏离感现状，结合已有相关研究对流动儿童疏离感的成因进行系统分析，给出相应干预对策，以期对流动儿童的社会融入和学校适应提供干预依据。

采用整群抽样法选取重庆和成都两地小学四年级到初中二年级的591名流动儿童（男生322人，女生269人）和272名城市儿童（男生130人，女生142人）为被试。

其中四年级103人，平均年龄9.44±0.64岁；五年级225人，平均年龄10.51±0.66岁；六年级262人，平均年龄11.53±0.69岁；初一228人，平均年龄12.53±0.66岁；初二226人，平均年龄13.50±0.66岁。

本研究采用杨东等人编制的青少年学生疏离感量表。

〔12〕该量表包括环境疏离感、社会疏离感和人际疏离感三个分量表，共52个项目，含6道测谎题。

环境疏离感指个体与其生活的自然、物理环境等物质空间产生的疏离感，包括自然疏离感和生活环境疏离感2个因子；社会疏离感指与社会观念、价值、文化、目标等精神文化层次之间产生的疏离感，包括无意义感、自我疏离感、压迫拘束感和不可控制感4个因子；人际疏离感指与他人（亲人、朋友、同学、邻居等人际网络）在
情感层次上产生的疏离感，包括孤独感、亲人疏离感和社会孤立感3个因子。

量
表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给予1~7分的评定，得分越高，疏离感越强。

本研究中各维度的Cronbach’s α信度系数分别在0.67~0.85之间。

问卷以班级为单位进行集体施测，每班由班主任和一名心理学研究生负责，按照统一的指导语测试，施测后当场收回。

随机与校长、心理学老师及流动儿童进行个别访谈，针对问卷进一步了解情况。

数据采用SPSS13.0进行统计分析。

统计分析发现（见表1），在疏离感各维度上，两类儿童的自我疏离感最高，其
次是生活环境疏离感，社会孤立感最低。

通过对两类儿童疏离感的比较发现：流动儿童除了在自我疏离感上的得分低于城市儿童外，在疏离感的其他维度上的得分均高于城市儿童。

两类儿童除了在自我疏离感、亲人疏离感和生活环境疏离感三个维度上没有显著性差异外，在疏离感其他维度上均差异显著。

为进一步考察流动儿童疏离感的特点，以性别、年级（小四到初二）为自变量，疏离感各维度为因变量，进行2×5的多元方差分析。

结果发现，性别的主效应
〔F(1，591)=3.18，p<0.01〕显著；年级主效应〔F(1，591)=0.84，p=0.74〕不显著，且性别和年级的交互作用〔F(1，591)=0.74，p=0.87〕不显著。

为了考察年龄阶段对疏离感的影响，我们将四到六年级的数据合并为小学阶段，初一和初二的数据合并为初中阶段，然后以年龄阶段作为自变量，疏离感作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的简单方差分析，显著性数据见表2。

从表2可以看出，不同性别的流动儿童在无意义感、自然疏离感、亲人疏离感、
不可控感和社会疏离感这几个维度上差异显著；初中阶段的流动儿童在无意义感、社会疏离感和压迫拘束感上的得分均高于小学阶段的流动儿童，且到达显著性水平。

为进一步描述流动儿童疏离感的发展状况，我们以年龄为横坐标，社会疏离感、人际疏离感、环境疏离感和总体疏离感的平均分为纵坐标，绘制出其大致的发展路线图，见图1。

从图1可以看出，流动儿童人际疏离感得分较低，其次是环境疏离感，社会疏离
感最高。

社会疏离感、人际疏离感和总体疏离感的发展趋势基本一致，即四到五年级出现下降趋势，五年级后逐年上升，这说明10岁这一年龄（五年级的平均年龄是10.51±0.66岁）是流动儿童疏离感发展的一个转折点，需要重视。

社会疏离感在六年级到初一年级发展平缓，初二年级时突然升高；环境疏离感在六年级时达到低点，之后呈升高趋势。

这一研究结果也提示我们，流动儿童或有流动经历的儿童，他们到高中甚至大学后，其疏离感的状况如何？流动经历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需要后继研究的持续关注。

自我疏离感指“个体对自己肯定的评价感到困难，产生拒绝自己的厌恶感”。

〔13〕本研究中，两类儿童在该维度上的得分最高，说明中小学生的自我疏离感
需要予以重点关注；但差异不显著，其原因可能由两类儿童均受到的来自家庭及社会比较的压力较大，对学业要求较高，但又不能完全达成目标所致。

两类儿童在亲人疏离感上的差异不显著，且得分都在中等水平，这表明流动儿童与亲人间的关系较好。

另外，儿童对新事物的新鲜感及好奇心，以及在城市的生活总体上优于以前在老家的生活，使得他们对城市新环境没有太多的陌生感，和城市儿童在生活环境的体验上没有差异。

社会孤立感是指个体与他人、集体和社会之间不能保持频繁接触的感情（与社区大家庭感相对）。

〔14〕两类儿童在该维度上得分最低，且差
异非常显著，说明流动儿童在人员密集的城市能够接触到很多人，但是在接触的过程中，并没有或者很少体验到交往过程中的积极情感体验。

方晓义等的调查表明有75.5%的流动儿童报告受到过歧视，〔15〕可见流动儿童在城市的交往中较少感
受到温暖。

流动男生的无意义感、自然疏离感、亲人疏离感、不可控制感及社会疏离感的得分均高于女生，且达到显著性水平。

一方面可能与性别特征有关，女孩更愿意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家人交流，更具有爱心，对事件的控制意识没有男生那么强；另一方
面，家人及社会对男生的期望较高，可能使得他们在没有达到这些期望时而产生无意义感和不可控感。

小学生的无意义感、压迫拘束感和社会疏离感得分均低于初中生，且差异显著。

原因可能有两个方面：第一，初中的学业压力要比小学大；第二，青春期自我意识的凸显，尤其对于流动儿童来讲，他们的家庭社会地位较低，经济条件较差，而这个时期他们的自尊心又很强，如果面对这些问题自己没有一个良好的认识，或受到正确的指引，就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各种困扰。

综合数据分析及以上的讨论，流动儿童疏离感特点可以总结成五点：第一，流动儿童的无意义感、压迫拘束感、不可控制感、社会疏离感、孤独感、社会孤立感、人际疏离感、自然疏离感和环境疏离感均显著高于城市儿童；第二，在疏离感各维度上，流动儿童自我疏离感得分最高；第三，流动儿童中男孩的无意义感、自然疏离感、亲人疏离感、不可控制感和社会疏离感要显著高于女孩；第四，流动小学生无意义感、压迫拘束感和社会疏离感要显著低于初中生；第五，流动儿童的疏离感发展具有阶段性，呈先降后升的趋势，10岁是一个关键点。

青少年疏离感成因有其一般性的因素，如家庭功能、社会环境等，具体到流动儿童这一弱势群体，又有其自身的特点。

家庭因素。

主要呈现两个特点：一是家庭经济较差，社会地位较低；二是由于流动儿童的父母知识层次不高，大多从事耗费体力及耗时的工作，很难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关怀其日常的生活和学习。

流动儿童在家时要分担一定的家务；没有人指导他们的学习；面对新学校的课程、教材和老师又需要加强适应，很难在短时间里提高学业成绩，而父母对带在身边的子女又有较高的期望，面对这些问题时，如果没有较为完备的社会支持系统，他们很容易产生压迫拘束感、不可控制感和无意义感。

学校因素。

学校在流动儿童成长过程中与家庭有着同样重要的作用，在某些方面能够弥补家庭功能的欠缺。

但目前学校出现的种种现象却令人堪忧。

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流动儿童与老师和同学的关系较差。

有调查表明，公立学校流动儿童在
与当地的城市儿童成为朋友的比例为24.9%，民工学校不足一成，交友过程中存
在一定困难。

〔16〕本研究通过访谈也发现，部分学校是按照学习成绩排座位的，很多流动儿童的成绩不好而被排在后面，而且在老师提问抽查到这些学生的时候，如果他们不会或回答错误，会有当地的同学起哄，使得他们更羞于表达自己，也不愿意和城市儿童接近。

这不仅影响他们人际交往，也不利于他们在新环境里提高学习成绩；另外，部分老师认为流动儿童的整体素质偏低，而在教学的过程当中会有些偏见。

二是学习成绩不理想。

有研究表明，在学习成绩较差的学生中，流动儿童的数量远远高于非流动儿童。

〔17〕流动儿童从农村走向城市，在家庭条件、个
人才艺等方面不及城市儿童会使他们产生自卑感，较差的学习成绩更是恶化了这种情况，打击他们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城市社会因素。

其对流动儿童疏离感的影响突出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第一，公共资源共享不平等，尤其是在教育资源共享上的不平等；第二，户籍制度的限制造成流动儿童的身份认同危机；第三，本地城市市民的歧视和排斥；第四，媒体的负面报道。

这些都在不同程度上强化了流动儿童到陌生城市后的疏离感，尤其是社会疏离感。

对流动儿童自身认知的干预是关键。

流动儿童所处的境况及周围的环境不易改变，但是发挥个体的能动性，通过恰当的引导改变他们自身的认知要相对容易些。

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开展：其一，对生活及学习状况有个清晰的认识。

要让流动儿童客观认识自身的生活处境和学习状况，更要让他们明白这些情况的出现并不是他们的问题，反而是他们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一切。

其二，发掘自身优点。

虽然流动儿童在家庭条件、学业、文艺等很多方面不及城市儿童，但是他们有着乡村的淳朴、勤奋、肯吃苦等优点，老师和家长要鼓励他们自己发掘自己的优点，适时恰当地表扬他们，树立他们的自信心和自尊心。

其三，归因和压力应对训练。

要训练流动儿童在遇到积极事件，如学业成绩提高时，能进行稳定的内部归因；遇到消极事件，
如学习成绩下降时，能进行不稳定的外部归因，这样能逐渐地提高他们的自信心。

在面对困难的时候，要多鼓励他们与家长及学校的老师沟通，去积极地求助，解决问题，而不是自责或者将问题合理化，甚至逃避问题。

对流动儿童社会支持系统的干预是基础。

健全的社会支持系统是流动儿童更好地融入当地城市，降低疏离感的基础。

这需要家庭、学校、城市社会及国家政策四位一体的、多层次的介入。

因为国家政策在实施的过程中有较长的周期，因此，家庭、学校和城市社会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流动儿童的家长要和学校建立起密切的联系，从生活、学习和心理层面关注孩子的发展状况。

媒体在关注流动儿童的时候要多进行正面引导，如对流动儿童自强不息、吃苦耐劳的精神进行赞扬，引导城市市民对流动儿童优良品德的敬佩，而不仅仅是对这一弱势群体的同情。

社会支持系统干预的具体实施可以参考留守儿童社会支持系统干预的研究。

〔18〕
总的来讲，流动既是问题的根源，也是发展的契机。

我们不仅要了解流动儿童面临的问题，给予必要的干预，也要积极地发掘他们的优点，引导其积极适应，主动发展，通过各方共同努力，减轻流动儿童的疏离感，促进其学校适应和身心的健康发展。

注释：
〔1〕〔12〕〔13〕〔14〕杨东，张进辅，黄希庭.青少年疏离感的理论构建
及量表编制〔J〕.心理学报，2002(34)：408–412.
〔2〕 Cole D A.Preliminary support for a competency-based model of depression in children 〔 J〕.Journal of Abnormal Psychology，1991， 100：181–189.
〔3〕 Warshak R A.Remarriage as a Trigger of Parental Alienation Syndrome 〔J〕 .American Journal of Family Therapy， 2000(3)： 229–241. 〔4〕 DeNiro D A.Perceived alienation in individuals with residual-type
schizophrenia 〔J〕 .Issues in Mental Health Nursing， 1995(3)： 185–200. 〔5〕 Johnson G M.Student Alienation， Academic Achievement，and WebCT Use 〔J〕 .Educational Technology&Society， 2005， 8(2)： 179–189.
〔6〕李小青，邹泓，王瑞敏，窦东徽.北京市流动儿童自尊的发展特点及其与学业行为、师生关系的研究〔J〕.心理科学，2008， 31(4)： 909–913.
〔7〕李晓巍，邹泓，张俊，杨颖.流动儿童歧视知觉产生机制的质性研究：社会比较的视角〔J〕.心理研究，2008，1(2)：66-70.
〔8〕〔15〕方晓义，范兴华，刘杨.应对方式在流动儿童歧视知觉与孤独情绪关
系上的调节作用〔J〕.心理发展与教育，2008(4)： 93–99.
〔9〕唐琼一.基于公民教育视角的流动儿童社会融入问题〔J〕 .教育理论与实践，2008 (9)： 3–4.
〔10〕郑友富，俞国良.流动儿童身份认同与人格特征研究〔J〕 .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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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应培礼，肫宏梅.关于农民工第二代犯罪问题的若干思考〔J〕.青少年犯罪
研究，2007(5)：66–68.
〔16〕沈之菲.更多的接纳，更好的融合——外来民工子女在上海城市的融合问题研究〔J〕.上海教育科研，2007 (11)：25-28.
〔17〕李文君，王峰.流动儿童的社会适应研究〔J〕.上海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9 (2)：53–55.
〔18〕雷鹏，陈旭，关幼萌.留守儿童社会支持系统干预模型的建构〔J〕.教育导刊，2010(12)：3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