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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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望舒诗选

戴望舒(1905-1950),浙江杭县(今余杭市)人。笔名有戴梦鸥、江恩、艾昂甫等。中国现代派代表诗人之一。

1923年考入上海大学文学系。1925年转入震旦大学法文班。1926年同施蛰存、杜衡创办《璎珞》旬刊,在创刊号上发表处女诗作《凝泪出门》和魏尔伦的译诗。1928年与施蛰存、杜衡、冯雪蜂一起创办《文学工场》。1928年《雨巷》一诗在《小说月报》上刊出引起轰动,因此被称为“雨巷诗人”。1929年4月第一本诗集《我底记忆》出版。

1932年《现代》月刊创刊,他曾在该刊发表许多著作和译作。同年11月赴法国,在里昂中华大学肄业。一年后到巴黎大学听讲,深受法国象征派诗人影响。在继续从事著译活动的同时,于1933年出版了诗集《望舒草》。这一阶段的诗作数量较多,艺术上也较成熟,在创作中最具代表意义,戴望舒由此成为中国新诗发展史中现代派的代表诗人。

1935年从法国回国。1936年10月,与卞之琳、孙大雨、梁宗岱、冯至等创办《新诗》月刊。1937年出版诗作合集《望舒诗稿》。抗日战争爆发后,1938年5月赴香港主编《星岛日报》副刊《星座》和英文刊物《中国作家》等。1941年被捕入狱,写下《狱中题壁》和《我用残损的手掌》等作品。这一时期作品后来收入《灾难的岁月》于1948年出版。1949年在北京参加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后在新闻总署国际新闻局工作,1950年因气喘病去世。

诗集有《我底记忆》、《望舒草》、《望舒诗稿》、《灾难的岁月》、《戴望舒诗选》、《戴望舒诗集》,另有译著等数十种。1989年《戴望舒诗全编》出版。

雨巷忧郁夕阳下古神祠前秋夜思

对于天的怀乡病印象夜蛾白蝴蝶烦忧

秋天的梦偶成断指我的记忆游子谣

狱中题壁我用残损的手掌过旧居八重子在天晴了的时候致萤火赠克木夜行者眼我思想

乐园鸟萧红墓畔口占

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支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她静静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忧郁我如今已厌看蔷薇色,

一任她娇红披满枝。

心头的春花已不更开,

幽黑的烦忧已到我欢乐之梦中来。

我的唇已枯,我的眼已枯,

我呼吸着火焰,我听见幽灵低诉。

去吧,欺人的美梦,欺人的幻像,

天上的花枝,世人安能痴想!

我颓唐地在挨度这迟迟的朝夕,

我是个疲倦的人儿,我等待着安息。

夕阳下晚云在暮天上散锦,

溪水在残日里流金;

我瘦长的影子飘在地上,

像山间古树底寂寞的幽灵。

远山啼哭得紫了,

哀悼著白日底长终;

落叶却飞舞欢迎

幽夜底衣角,那一片清风。

荒冢里流出幽古的芬芳,

在老树枝头把蝙蝠迷上,

它们缠线琐细的私语

在晚烟中低低地回荡。

幽夜偷偷地从天末归来,

我独自还恋恋地徘徊;

在这寂莫的心间,我是

消隐了忧愁,消隐了欢快。

古神祠前古神祠前逝去的

暗暗的水上,

印着我多少的

思量底轻轻的脚迹,

比长脚的水蜘蛛,

更轻更快的脚迹。

从苍翠的槐树叶上,

它轻轻地跃到

饱和了古愁的钟声的水上

它掠过涟漪,踏过荇藻,

跨着小小的,小小的

轻快的步子走。

然后,踌躇着,

生出了翼翅……

它飞上去了,

这小小的蜉蝣,

不,是蝴蝶,它翩翩飞舞,

在芦苇间,在红蓼花上;

它高升上去了,

化作一只云雀,

把清音撒到地上……

现在它是鹏鸟了。

在浮动的白云间,

在苍茫的青天上,

它展开翼翅慢慢地,

作九万里的翱翔,

前生和来世的逍遥游。

它盘旋着,孤独地,

在迢遥的云山上,

在人间世的边际;

长久地,固执到可怜。

终于,绝望地

它疾飞回到我心头

在那儿忧愁地蛰伏。

秋夜思谁家动刀尺?

心也需要秋衣。

听鲛人的召唤,

听木叶的呼息!

风从每一条脉络进来,

窃听心的枯裂之音。

诗人云:心即是琴。

谁听过那古旧的阳春白雪?

为真知的死者的慰藉,

有人已将它悬在树梢,

为天籁之凭托——

但曾一度谛听的飘逝之音。

而断裂的吴丝蜀桐,

仅使人从弦柱间思忆华年。

对于天的怀乡病怀乡病,怀乡病,

这或许是一切

有一张有些忧郁的脸,

一颗悲哀的心,

而且老是缄默着,

还抽着一枝烟斗的

人们的生涯吧。

怀乡病,哦,我啊,

我也许是这类人之一吧,

我呢,我渴望着回返

到那个天,到那个如此青的天,

在那里我可以生活又死灭,

像在母亲的怀里,

一个孩子欢笑又啼泣。

我啊,我是一个怀乡病者

对于天的,对于那如此青的天的;

那里,我是可以安憩地睡眠,

没有半边头风,没有不眠之夜,

没有心的一切的烦恼,

这心,它,已不是属于我的,

而有人已把它抛弃了,

像人们抛弃了敝舄一样。

印象

是飘落深谷去的

幽微的铃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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