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语常用地名释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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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不仅是代表地理实体的一种语言符号,还蕴藏着极为丰富的自然、历史以及社会文化内涵。

破释地名,能从一片历史碎片中,触摸先祖迁徙垦殖的艰辛;能从半幅朦胧的山水画中,想象曾经的明朗清丽;能从古汉语中领悟到少数民族语同汉语间的渊源关系,使民族自信充溢于胸,家乡情怀更加浓烈。

多少年来,笔者曾困惑于“睑”、“乡邑”、“乡党”、“赕”、“禾”、“登”等白族常用地名。

随着对白族文化的深入认识,才渐渐明朗开来,并深感白族地名是先民在各个历史时期活动的产物,是先祖留给我们的一笔宝贵财富,我们有责任和义务,释读出来,以便代代相传,故撰此文,以抛砖引玉。

“睑”,白族人称“城”。

睑,音jiān。

《辞海》释“眼皮。

唐时南诏人称州为睑。

如云南睑;白厓睑”。

睑,根据字形,与眼睛有关。

为什么南诏人称州为睑呢?这极有可能是记录者白语汉译所误。

白族称城市,其语音与“jiān”相近,无法用汉语拼音准确表示,记录者借用近音字“睑”代替了城。

如昆明城、大理城、丽江城、剑川城,白族语称“昆明睑、大理睑、丽江睑、剑川睑”。

白族语说“城”、“成”等,音都与“睑”相近。

这其实就是城的变音。

京城,就是“京睑”。

大理周城,白族语称“真睑”,意为真正的城。

一个村名叫“真睑”,走进看看周城人家大门那斗拱重檐、飞鸟层叠,极尽富丽堂皇、精美卓绝的气派,听听周城乃周朝子民的民间传说,周城古村潜藏着怎样的历史文化?这不能不令人深思。

乡邑,指乡村,常用“南乡北邑”指本村与周围的村庄。

乡,白族语音变为“xióng”。

邑,亦略有变化。

据查,乡,相传周制以一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后泛指农村,县级以下单位。

邑,甲骨文字形,上为
白族语常用地名释读
平 女
囗wéi,表示缰域,下为跪着的人形,表人口,合起来表示城邑。

从邑的字多和地名、邦郡有关,旧指诸侯分给大夫地。

《辞海》释四个义项:①古代称侯国为邑;②京城,《诗》“商邑翼翼,四方之极”;
③泛指一般城市,大曰都,小曰邑,秦汉以后指县以下小镇。

④旧时县的别称。

白族带“邑”的村落很多,如九河龙应,白族语“龙邑”,新海邑为“新邑”,其他还有“砟邑”、“雞邑”等。

党,指乡村,坝子。

又称“乡xióng党”。

党,相传周制以五百家为党,后“乡党”泛指乡里。

可知白族称乡村“乡xióng邑”或“乡xióng党”,是乡邑、乡党的音变,沿着周制而来的古地名。

党,可指坝子,如称九河坝为九河党,剑川坝为剑川党。

党,亦可作为地方来讲,如“那党俺党”,就是“你们地方我们地方”的意思。

但由于白族历史上没有文字,由于语音有所变化,记录者往往用同音或近音字代替,造成费解,如用“赕”代替“党”。

赕,《辞海》释“我国古代西南地区某些少数民族语的音译字。

川原。

多用于地名。

唐樊绰《蛮书》卷八:‘川谓之赕。

’见于《蛮书》及《新唐书•南诏传》的地名有穹赕、河赕、邆赕、小施赕、剑寻赕等”。

白族语“赕”,指坝子。

邆赕,白族语为豆赕,因该坝种蚕豆闻名遐迩而得名。

白族人把云南山间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盆地称之为“赕”,有时也用“赕”指田野。

赕,从字形看,与山间盆地没有关系,应为“党”音译的别字。

赕,作为与财物有关的字,至今仍存活在白族语中,用作偷人。

如“赕得”即偷得,如“赕人家”,即偷人。

白族通常称坝子上部为“党颠”,下部为 “党末”,中间为“党心”。

颠,即头,末,末尾,心,中心。

如九河甸头为“党颠”,甸尾坪为“党末坪”,中和甸心村为“党心”。

剑川坝也有“党颠”“党末”“党心”的村落名。

坝,通常指壩,建筑在山谷或河流中拦截水流的水利建筑物,如水库大坝(壩)。

坝子,西南地区称平地或平原,即山间盆地,白族语既称“党”,也称坝子,二者都在使用。

登,用得最多的白族村寨名。

如龙登、寺登、砟登、丰登、马登、松登、漆登、南登、北登、宛登、东登、佴登……这数不胜数的登,就是白族村寨最明显的标志,凡带有“登”的村名,大都是古村落名称。

如腾冲和顺,古名“阳宛登”,曾荣获中国十大魅力古镇第一名。

剑川沙溪“寺登”被称为茶马古道上最后一个古集市,而成为世界纪念性建筑遗产名录。

被国家授予“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云龙诺邓,是白族语音译所用汉字不同而已,根据白族语村名叫“龙登”。

笔者多年观察分析,认为白族带“登”的地名,与历史上的氐人密不可分。

白族语“登”,表明村居在略高的坡面上,如千年历史文化名村诺邓就是一户户耸立而上成为一幅立体画;丽江玉龙县九河乡龙应村,白族语叫“龙邑”,又以方位分南登、宛登、北登、睅马登、史家坡等,老房子都在坡面上。

氐,从字形看,“氏”下面带点,表示一个氏族居住在土坡上。

不少学者认为氐,乃坻,也作阺。

坻,《辞海》有两个义项,一为“水中的小洲高地”;二为“山的倾斜面,侧坡”,并引张衡《西京赋》:“右有陇坻之隘,隔阂华戎”来说明。

“氐字之义,从《说文》为断崖之崩落,乃四川梯形‘盆地地质构造’之地理形式”(《范义田文集》绪论)。

由此可知白族语“登”,就是汉语“坻”或“阺”,氐人,氐族,就是因居住“坻”地称呼而来,意即居住在坡面上的民族。

那么,我们的先民为什么把村落建在坡面上呢?这与先民的历史渊源、生存环境有关。

从历史渊源看,远祖氐人生活的区域,在如今甘肃东南、陕西西南以及四川西北和西部,向西延伸至羌族聚集的河湟地区,向南则延伸到西南少数民族之间,历史上氐羌合称西戎。

从所处地理位置看,无论甘肃陕西,还是四川云南,渭水、汉江、嘉陵江、白龙江、岷江、金沙江、澜沧江流域的崇山峻岭间,都是白族先民氐人垦殖生活的地方。

从生产方式看,氐人以农耕为主,早在汉代,氐人已有较为发达的农业经济。

《后汉书•西南夷传》云:“土
地险阻,有麻田,出名马,牛、羊、漆、蜜”。

鱼豢《魏略》云:“俗能织布,善田种,畜养豕、牛、马、驴、骡”。

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蛮荒岁月,平坦的土地是何等珍贵,聪明的先人不得不充分合理地利用资源,坡地用来居住,平地用来种植庄稼,大山用来砍伐柴薪放牧牲畜。

况且在战争频繁和自然灾祸频繁的历史岁月中,居住坡地要比居住平地有更多的优势。

春秋争霸,战国七雄,秦始皇一统天下,楚汉相争,汉击匈奴,三国两晋,五胡十六国……频繁的征战、迁徙,大量氐羌族群陆续入滇,滇地多山的特点,也决定了氐人后裔的白族人自然选择坡地来安居乐业。

如今深入民间了解,就不难发现云南大大小小的坝子中,最先居住的族群通常是在山脚坡面上,而非坝子中,在坝子中居住的族群往往是后来者。

由此观之,白族带“登”的村寨,是承接氐人而来的古音、古称谓,有着几千年悠久的历史。

简言之白族语“登”,即汉语“坻(阺)”,氐人、氐族之称因居住坻地而来。

登,准确写法应为“鄧”,鄧乃邓之繁体。

邓,《辞海》释古邑名,古地名。

禾,普通话“hé”,白族语为“ó”。

禾,《辞海》释“即粟。

①为黍稷稻等粮食作物的总称;②特指稻”。

“禾ó”,古音,今天丽江白族纳西族汉族人都仍在使用,如“这一禾ó收成好”,意为这一季粮食收成好。

由禾ó一年一熟引申开去,指种植粟的村子。

“粟”,白族语指稻谷,以禾为村,意为种植稻谷的村子。

玉龙县九河就是由“九禾ó”演变而来。

宾川有一个“萂ó村”,也是由“禾村”演变而来,字形不同,读音完全相同。

今天纳西人说九河仍然是“九禾ó”。

南诏时的太和,白族语叫“菿禾ó”, 菿,大,即大村。

民间有人认为南诏时从“菿禾ó”开始往北分封,依次为二禾、三禾、四禾、五禾、六禾、七禾、八禾、九禾、十禾。

太禾至六禾在大理境内,七禾、八禾、九禾、十禾,在丽江境内的七河、八河、九河、束河。

这一说法是否真实,缺乏实证,但玉龙县九河,由“九禾”演变而来,是多数人的共识,九河乡境内现仍有“木瓜禾”“干末禾”的村子。

今天大理、丽江以“河”、“和”命名的村落,追溯下来,大多源于“禾ó”。

如剑川河南村本主庙上至今仍书写“大禾”二字。

坡,白族音变为“bó”。

白族有不少以“坡bó”命名的村寨。

如丽江九河龙应史家坡,白族语叫“姓史坡bó”。

今天兰坪县、云龙县白族仍讲“那坡bó俺坡bó”,意为“你们村我们村”;问人家“侬阿哪坡伙?”意为“你是哪个村的人”。

近年有人以“堡”代替“坡”,“堡”为土筑的小城,可作地名。

但白族以“bó”命名的村,通常在坡面上,而非土筑的小城。

坪,白族语略有音变。

《辞海》释“泛指山区和丘陵区局部的平地或平原。

我国西北黄土地区的沟谷中的黄土阶地或平台”。

白族村落地名有“睅马坪(放马坪)”、“咪望坪(月亮坪)”、“党末坪(甸尾坪)”等许多带“坪”的村落名。

谷,白族语读音用法同汉语一样,指两山之间的夹道或流水道。

如九河有“菿谷”地名,意为大山谷;石头乡白族语叫“谷嵕”等。

鄙,《辞海》释“①周代地方组织单位之一。

五百家为鄙。

②小邑。

③边远之处。

”白族语用“鄙”表示不同的区位,有可能源自周代五百家为鄙。

如“那鄙”指“你们那里”,“俺鄙”指“我们这里”。

鄙,可指大范围亦可指小范围,具体情况根据语境来判断。

界,地域的限隔。

如国界,田界。

白族人把居住地、宅基地称为“界登”。

有时指大范围的村落,有时指某一户的宅基地。

集,街、集市。

集,《说文》释“群鸟在树上也”,引申为会合、聚集、集市等义。

白族称设有集市的村落为“集那”,赶街为“做集、赶集”。

九河街叫“塘那集”,丽江街叫“丽江集”。

白族村落还有带“塘、屯、营”的地名,如丽江九河“塘那”,大理的三营、兰坪的营盘,鹤庆的辛屯、母屯等。

塘,源于清代云南绿营兵分汛设塘。

《丽江府志略》载九河关汛分“螳螂塘、西哨塘、清水塘、白汉场塘、杜窝塘”。

屯,源于元、明时期的军屯民屯,
如明朝百万大军进云南,屯垦落籍在鹤庆的带 “屯”的村寨。

丽江金山的新团,就是由鹤庆辛屯演变而来。

营,军营、营寨,凡带“营”的村,都曾是军队驻扎的地方。

岣,白族称“林箐”。

岣,《广韵》释“山巅”。

《辞海》释“山名”,白族语指“林木深邃的山箐”,山上古栗木林箐皆称为“岣”。

九河河源白族语为“稍蒌岣”,意为“种植燕麦的山箐”。

石头乡箐门村白族语称“岣沿那”,意为“山箐边”。

嵕zōng,白族指“数峰并峙的山谷”。

嵕,《辞海》释“数峰并峙的山。

司马相如《上林赋》‘凌三嵏之危,下碛历之坻’。

”嵏同嵕。

九河白汉场白族语称“白汉嵕”,因该地夹在老君山铁架山对峙间,两边群山绵延得名,白汉,白族和汉族和睦共居。

石头乡,白族语称“谷嵕”,也因地处千山万壑的老君山腹地得名。

一个“嵕”字,涵盖了白族山区的人文地理。

共工,称江河。

共工,为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水神,白族以水神代称江河。

坐落在江河边的村落常以此命名,如九河清江村叫“清工”,剑川河南河北河东三村叫“工南、工北、工东”等。

漰,称水库。

漰,字典释堰坝。

宋韩拙《山水全集载》“山上有水曰涀,山下有水曰淀,山涧有水曰漰”,水库正是汇集山涧水而成,故曰漰。

九河回龙村叫“泊漰”,因有汇集山涧水的龙潭得名。

大理宾川萂村也有“岩漰、菿漰”等地名。

浜,称田坝中的湖。

语音与京剧《沙家浜》中的“浜bāng”同。

湖边常有 “浜边、浜东、浜西、浜南、浜北”等地名。

浜,字词典释为“小河沟”,但白族语指“湖”,再从著名的沙家浜来看,浜,确实是湖。

濄,称海。

濄,《辞海》释水名。

但白族人对较大的湖称“濄”,如剑川濄、大理濄,大理洱海白族语叫“佴濄”,佴,《说文》释“佽也”。

由相次、随后而来,白族语指“下边”,“佴濄”意为“下边的海”。

洱海周围至今仍有“濄边、濄东、濄西、濄南、濄北”等白族语地名。

同是白族,但各地对乡村组织单位的称呼有所不同。

有的用乡(xióng)邑,有的用坡(bó),有的用鄙,有的用登(鄧)。

这看似混杂的地名称谓,其实蕴藏着丰富的历史、地理文化意义。

从以上种种地名来看,白族语地名的确是反映白族社会历史的活化石,是白族先民在各个历史时期活动的产物,它记录了白族这一族群在漫漫历史长河中艰难跋涉的足迹,记录了几千年的战争、浩劫、磨难史,记录了白族的历史变迁与多源流的融合。

这一个个的白族语地名,能用古汉语释读,这不会是一种巧合,是白族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征战迁徙、南北奔突、拓荒垦殖的积淀。

著名作家冯骥才说:“地名是一个地域的文化载体,一种特定的文化象征,一种牵动乡土情怀的称谓”。

笔者用古汉语释读一个个的白族地名,寻觅、触摸、感知到白族地名所蕴藏的丰富的历史、地理文化意义,甚为惊喜。

责任编辑:李惠文 助理编辑:和丽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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