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重读:余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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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重读:余⽒兄弟
顺姑娘道:“阿弥陀佛!可见⼈要做好⼈,到这时候就见出分晓来了。


⾜⾜料理了⼀天,才得停妥。

⼤爷、⼆爷⼜⾃⼰细细⼀件件的查点,说道:“功名事⼤,不可草草。

”到初⼋早上,把这两顶旧头⼱叫两个⼩⼦戴在头上,抱着篮⼦到贡院前伺候。

⼀直等到晚,仪征学的秀才点完了,才点他们。

进了头门,那两个⼩厮到底不得进去。

⼤爷、⼆爷⾃⼰抱着篮⼦,背着⾏李,看见两边芦柴堆⽕光⼀直亮到天上。

⼤爷、⼆爷坐在地下,解怀脱脚。

听见⾥⾯⾼声喊道:“仔细搜检!”⼤爷、⼆爷跟了这些⼈进去,到⼆门⼝接卷,进龙门归号。

初⼗⽇出来,累倒了,每⼈吃了⼀只鸭⼦,眠了⼀天。

⼤爷道:“我是教门,不⽤⼤荤。


可怜这朝奉是花⽉丛中长⼤的,近年有了⼏茎胡⼦,主⼈才差他出来押船,娇⽪嫩⾁,何曾见过这样官刑!今番见了,屁滚尿流,凭着官叫他说甚么就是甚么,那⾥还敢顶⼀句!当下磕头如捣蒜,只求饶命。

雷太守道:“前⽇长官司⽥德禀了上来说:‘⽣员冯君瑞被⾦狗洞苗⼦别庄燕捉去,不肯放还。

若是要他放还,须送他五百两银⼦做赎⾝的⾝价。

’⼤⽼爷,你议议,这件事该怎么⼀个办法?”汤镇台道:“冯君瑞是我内地⽣员,关系朝廷体统,他如何敢拿了去要起赎⾝的价银来?⽬⽆王法已极!此事并没有第⼆议,惟有带了兵马,到他洞⾥把逆苗尽⾏剿灭了,捉回冯君瑞,交与地⽅官,究出起衅情由,再⾏治罪。

舍此还有别的甚么办法?”雷太守道:“⼤⽼爷此议原是正办。

但是何苦为了冯君瑞⼀个⼈兴师动众?愚见不如檄委⽥⼟司到洞⾥宣谕苗酋,叫他好好送出冯君瑞,这事也就可以罢了。

”汤镇台道:“太⽼爷,你这话就差了。

譬如⽥⼟司到洞⾥去,那逆苗⼜把他留下,要⼀千两银⼦取赎。

甚⽽太⽼爷亲⾃去宣谕,他⼜把太⽼爷留下,要⼀万银⼦取赎,这事将如何办法?况且朝廷每年费百⼗万钱粮,养活这些兵丁、将备,所司何事?既然怕兴师动众,不如不养活这些闲⼈了!”⼏句就同雷太守说戗了。

雷太守道:“也罢,我们将此事叙⼀个简明的禀帖,禀明上台,看上台如何批下来,我们遵照办理就是了。


汤镇台见他油嘴油⾆,恼了道:“我出门三⼗多年,你长成⼈了,怎么学出这般⼀个下流⽓质!”后来见他开⼝就说是“禀⽼爷”,汤镇台怒道:“你这下流胡说!我是你叔⽗,你怎么叔⽗不叫,称呼⽼爷?”讲到两个公⼦⾝上,他⼜叫“⼤爷”、“⼆爷”,汤镇台⼤怒道:“你这匪类!更该死了!你的两个兄弟,你不教训照顾他,怎么叫⼤爷⼆爷!”把六⽼爷骂的垂头丧⽓。

他那做⾼要县知县的乃兄已是告⽼在家⾥。

⽼弟兄相见,彼此欢喜,⼀连吃了⼏天的酒。

汤镇台也不到城⾥去,也不会官府,只在临河上构了⼏间别墅,左琴右书,在⾥⾯读书教⼦。

过了三四个⽉,看见公⼦们做的会⽂,⼼⾥不⼤欢喜。

说道:“这个⽂章如何得中!如今趁我来家,须要请个先⽣来教训他们才好。

”每⽇踌躇这⼀件事。

余有达笑道:“他既然要拜我为师,怎么写‘晚弟’的帖⼦拜我?可见就⾮求教之诚。


此时五河县发了⼀个姓彭的⼈家,中了⼏个进⼠,选了两个翰林。

五河县⼈眼界⼩,便阖县⼈同去奉承他。

这余有达、余有重弟兄两个,守着祖宗的家训,闭户读书,不讲这些隔壁帐的势利。

余⼤先⽣各府、州、县作游,相与的州、县官也不少,但到本县来总不敢说。

因五河⼈有个牢不可破的见识,总说但凡是个举⼈、进⼠,就和知州、知县是⼀个⼈,不管甚么情都可以进去说,知州、知县就不能不依。

假使有⼈说县官或者敬那个⼈的品⾏,或者说那⼈是个名⼠,要来相与他,就⼀县⼈嘴都笑歪了。

余家弟兄两个,品⾏⽂章是从古没有的。

因他家不见本县知县来拜,⼜同⽅家不是亲,⼜同彭家不是友,所以亲友们虽不敢轻他,却也不知道敬重他。

杜少卿出来接着,⼀见表兄,⼼⾥欢喜。

⾏礼坐下,说这⼗⼏年阔别的话。

余⼤先⽣叹道:“⽼弟,你这些上好的基业,可惜弃了!你⼀个做⼤⽼官的⼈,⽽今卖⽂为活,怎么弄的惯?”杜少卿道:“我⽽今在这⾥,有⼭川朋友之乐,倒也住惯了。

不瞒表兄说,我愚弟也⽆甚么嗜好。

夫妻们带着⼏个⼉⼦,布⾐蔬⾷,⼼⾥淡然。

那从前的事,也追悔不来了。


迟衡⼭道:“先⽣,只要地下⼲暖,⽆风⽆蚁,得安先⼈,⾜矣!那些发富发贵的话,都听不得!”余⼤先⽣道:“正是。

敝⾢最重这⼀件事。

⼈家因寻地艰难,每每耽误着先⼈不能就葬。

⼩弟却不曾究⼼于此道。

请问⼆位先⽣:这郭璞之说,是怎么个源流?”迟衡⼭叹道:“⾃冢⼈墓地之官不设,族葬之法不⾏,⼠君⼦惑于龙⽳、沙⽔之说,⾃⼼⾥要想发达,不知已堕于⼤逆不道。

⼩弟最恨⽽今术⼠托于郭璞之说,动辄便
说:‘这地可发⿍甲,可出状元。

’请教先⽣:状元官号始于唐朝,郭璞晋⼈,何得知唐有此等官号,就先⽴⼀法,说是个甚么样的地就出这⼀件东西?这可笑的紧!若说古⼈封拜都在地理上看得出来,试问淮阴葬母,⾏营⾼敞地,⽽淮阴王侯之贵,不免三族之诛,这地是凶是吉?”余⼤先⽣道:“先⽣,你这⼀番议论,真可谓之发矇振聩。


⾃古‘地头⽂书铁箍捅’,总以当事为主。

论起理来,这⼏位乡先⽣,你们平⽇原该联络,这都是你令兄太⾃傲处,及到弄出事来,却⼜没有个靠傍。

妻舅赵麟书说道:“姐夫,这事不是这样说了。

分明是⼤爷做的事。

姐夫为甚么⾃⼰缠在⾝上?我这⾥‘娃⼦不哭奶不胀’,为甚么把别⼈家的棺材拉在⾃⼰门⼝哭?”余⼆先⽣道:“⽼舅,我弟兄们的事我⾃有主意,你不要替我焦⼼。


余⼤先⽣道:“前⽇我在南京听见⼏位朋友说,葬地只要⽗母安,那⼦孙发达的话也是渺茫。


⼆先⽣道:“他们也只说的好听,究竟是⽆师之学。


凌家因在客边,雇了两个乡⾥⼤脚婆娘,主⼦都同他偷上了。

五河的风俗是个个⼈都要同雇的⼤脚婆娘睡觉的。

不怕正经敞厅⾥摆着酒,⼤家说起这件事,都要笑的眼睛没缝,欣欣得意,不以为羞耻的。

凌家这两个婆娘,彼此疑惑。

你疑惑我多得了主⼦的钱,我疑惑你多得了主⼦的钱,争风吃醋打吵起来。

⼜⼤家搬楦头,说偷着店⾥的店官,店官也跟在⾥头打吵。

把厨房⾥的碗⼉、盏⼉、碟⼉打的粉碎,⼜伸开了⼤脚,把洗澡的盆、桶都翻了。

余家两位先⽣酒也吃不成,澡也洗不成,倒反扯劝了半⽇。

两位先⽣⾛出凌家门,便到虞家。

虞家酒席已散,⼤门关了。

余⼤先⽣笑道:“⼆弟,我们仍旧回家吃⾃⼰的酒。

”⼆先⽣笑着,同哥到了家⾥,叫拿出酒来吃。

不想那⼆⽄酒和六个盘⼦已是娘娘们吃了,只剩了个空壶、空盘⼦在那⾥。

⼤先⽣道:“今⽇有三处酒吃,⼀处也吃不成。

可见⼀饮⼀啄,莫⾮前定。


五河风俗,说灵柩抬出门再要抬进来,就要穷⼈家。

所以众亲友来看,都说乘此抬到⼭⾥,择个⽇⼦葬罢。

⼤先⽣向⼆先⽣道:“我两⼈葬⽗母,⾃然该正正经经的告了庙,备祭辞灵,遍请亲友会葬,岂可如此草率!依我的意思,仍旧将灵柩请进中堂,择⽇出殡。

”⼆先⽣道:“这何消说,如果要穷死,尽是我弟兄两个当灾。

”当下众⼈劝着总不听,唤齐了⼈,将灵柩请进中堂。

候张云峰择了⽇⼦,出殡归葬,甚是尽礼。

⾃此,传遍了五门四关厢⼀个⼤新闻,说:“余家兄弟两个越发呆串了⽪了,做出这样倒运的事!”
汤镇台道:“我们俱系天涯海⾓之⼈,今幸得贤主⼈相邀⼀聚,也是三⽣之缘。

⼜可惜虞⽼先⽣就要去了!此聚之后,不知快晤⼜在何时?”庄濯江道:“各位⽼先⽣当今⼭⽃,今⽇惠顾茅斋,想五百⾥内贤⼈聚矣!”
迟衡⼭道:“前代后代,亦时有变迁的。


杜少卿拜别道:“⽼叔已去,⼩侄从今⽆所依归矣!”虞博⼠也不胜凄然,邀到船⾥坐下,说道:“⼦孙们的事,我也不去管他。

现今⼩⼉读书之余,我教他学个医,可以糊⼝。

我要做这官怎的?你在南京,我时常寄书⼦来问候你。

”说罢和杜少卿洒泪分⼿。

余⼤先⽣叹道:“难进易退,真乃天怀淡定之君⼦。

我们他⽇出⾝,皆当以此公为法。

”彼此叹赏了⼀回。

虞华轩道:“⼩⼉蠢夯,⾃幼失学。

前数年愚弟就想请表兄教他,因表兄出游在外。

今恰好表兄在家,就是⼩⼉有幸了。

举⼈、进⼠,我和表兄两家车载⽃量,也不是甚么出奇东西。

将来⼩⼉在表兄门下,第⼀要学了表兄的品⾏,这就受益的多了!”余⼤先⽣道:“愚兄⽼拙株守,两家⾄戚世交,只和⽼弟⽓味还投合的来。

⽼弟的⼉⼦就是我的⼉⼦⼀般,我怎不尽⼼教导!若说中举⼈、进⼠,我这不曾中过的⼈,或者不在⾏。

⾄于品⾏、⽂章,令郎⾃有家传,愚兄也只是⾏所⽆事。

”说罢,彼此笑了。

余⼤先⽣⽓得两脸紫涨,颈⼦⾥的筋都耿出来,说道:“这话是那个说的?请问⼈⽣世上,是祖、⽗要紧,是科名要紧?”虞华轩道:“⾃然是祖⽗要紧了,这也何消说得。

”余⼤先⽣道:“既知是祖、⽗要紧,如何才中了个举⼈,便丢了天属之亲,叔侄们认起同年同门来?这样得罪名教的话,我⼀世也不愿听!⼆哥,你这位令侄,还亏他中个举,竟是⼀字不通的⼈!若是我的侄⼉,我先拿他在祠堂⾥祖宗神位前,先打⼏⼗板⼦
才好!”唐⼆棒椎同姚五爷看见余⼤先⽣恼得像红⾍,知道他的迂性呆⽓发了,讲些混话,⽀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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