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罗伊特音乐节十年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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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罗伊特音乐节十年印象
轰动至此真味何寻?
撰文/David S.C.Liu
2011年瓦格纳歌剧《汤豪舍》的首演之夜,在拜罗伊特小城引起轰动。
小城音乐节每年重温一部瓦格纳作品,今年的形式尤为特别。
第一幕演出结束之时,现场嘘声不断。
观众反应异常吝啬,听不到半点儿回应谢幕的掌声,因为根本没有幕布,何谈谢幕。
舞台布景全然曝露在外,人们所期待的舞美设计悬念,从进场之初便已揭晓。
面对没有幕布的尴尬,有些人嗤之以鼻,有些人则抱着好奇的心态紧紧盯住舞台,试图体味其中用意。
这种演出编排形式绝非传统,令其出彩或引起非议的或许是主办方强调的所谓“实质的概念”。
据演出的发行人兼导演赛巴斯蒂安·鲍姆加滕(Sebastian Baumgarten)介绍:“《汤豪舍》是一次巨大的实验,试图用主人公的英雄形迹及其所招致的否定来表现一个概念,剧
情不再是主导歌剧表演的唯一要素,主人公的表现同样重要。
”
一部分观众被设计坐在舞台上,鲍姆加滕希望他们能始终置身于演出场景,尽情观察表演的进程,哪怕是中场休息的时候,这群特殊观众也能目睹更换场景的整个过程,完全沉浸于故事的氛围与思路,而不被幕间休息所打扰。
第一幕刚一结束,海德堡瓦格纳协会的秘书长盖比·普雷斯顿(Gabby Preston)就抱怨说:“我们无法理解这样设计场景的用意,不但没有幕布,还把观众放在台上。
瓦格纳本人如果看到了,也会彻底否决,这与《汤豪舍》的浪漫情节有任何关系吗?毫无关系!”
实验性改编在争议声中继续,或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笔者2000年首次造访拜罗伊特小城剧院,彼时正值瓦格纳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上演124周年纪念。
时至今日,瓦格纳歌剧的编排与这座古老剧院一起,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战以后,《指环》编排最大的改变发生在1976年。
指挥家兼前卫作曲家皮尔·布莱
兹(Pierre Boulez)介绍了当时的新理念:将20世纪当代音乐加入拜罗伊特的演出编排。
当时的反响是轰动的,但这种轰动并非赞赏,而是来自于观众对新式编排的彻底否定。
到了九十年代,时隔20年后,七十年代的创新编排重回《指环》舞台,人们却称之为“现代式的经典编排”,肯定的评价已经形成,不言而喻。
2000年,新一轮《指环》与公众见面,呈现出瓦格纳歌剧在21世纪的演绎形式,舞台设置、舞蹈编排以及戏服设计全部焕然一新。
歌剧演员换上了现代的服装,《女武神》的男主角西格蒙德由普拉西多·多明戈(Placido Domingo)饰演,他当时穿了一套三件式西装,手持步枪,与以往身着宫廷礼服的剑客形象相去甚远。
在2005年《指环》亮相拜罗伊特之时,已经有5部瓦格纳歌剧先后接受了新式编排,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全新的理念大行其道:引进现代化编排手法,用时下流行的方式解读瓦格纳的初衷。
2007年,理查德·瓦格纳的重孙女——凯瑟琳·瓦格纳(Katharina
Wagner)将《纽伦堡的名歌手》搬上舞台,凯瑟琳接替父亲沃尔夫冈(Wolfgang Wagner)执掌剧院,并向世人再度证实,实验与创新将继续下去。
今年的《汤豪舍》即秉承了这一实验精神。
故事情节主线没有改变:年轻的游吟诗人汤豪舍,既流连世俗之爱又追求纯洁理想的精神之爱,却无法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
当他在维纳斯山(Venusberg)与维纳斯为伴之时,内心渴望着伊莎贝拉;而当他返回现实世界,不得不被道德准则约束的时候,又盼望回到维纳斯的身边。
在瓦尔特堡(Wartburg)的歌唱比赛上,为了赢得伊莎贝拉的芳心,汤豪舍被指定吟唱一首纯爱的情歌,而当他开始放歌的时候,满口尽是无拘无束的世俗享受,全然违背了对伊莎贝拉的纯洁之爱。
当他赴罗马寻求拯救的时候,教皇断然回绝了他,斥责其罪行确凿无疑。
苦苦等待、祈祷汤豪舍归来的伊莎贝拉变得日益消瘦,直至耗尽生命。
此时重返故乡、姗姗来迟的汤豪舍只能望着爱人的棺材,不久后黯
然离世。
最终,维纳斯的咒语破灭,汤豪舍只能以伊莎贝拉的死亡来获得救赎。
赛巴斯蒂安·鲍姆加滕:《汤豪舍》
这样的情节完全忠实于传统,而舞台设计却另当别论。
以往的编排大多超脱不了中世纪的环境,而今年,场景设置在一个沼气池中,在那里,腐朽之物被加工变成有机废料。
在维纳斯山的场景中,升降舞台启动,展示出瓦格纳所描绘的炼狱景象,周边环境骤然改变,舞台由代表炼狱的一只大笼子占据,里面关着类人生物以及三只蝌蚪。
如此创新的编排具有震
撼效应,因为人们无法揣测到其中潜在的隐喻。
可以预期,这种编排将在拜罗伊特剧院持续上几年(通常情况下是5年),与歌剧院的经营初衷保持一致:每五年进行一次新的编排,无论先前的版本成功与否。
诚然,目前的版本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被取代,新的编排将以更匪夷所思的形式出现,以此来激起观众的愤怒。
不过,这正是拜罗伊特近年来所推崇的:为了吸引更多年轻、与时俱进的观众,演出编排的翻新会越来越频繁与积极。
知名乐评家亚历克斯·罗斯(Alex Ross)写过一篇颇有见地的音乐评论,他评价2006年版的歌剧《帕西弗》时讲道:“这种挑衅和激怒的意义在于,假如你批判它,那么你就进入了煽动者(演出的制作人)特意为你设计的角色中。
换句话说,制作人希望你讨厌这种编排,希望你发出嘘声,这样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
从另一种角度讲,新一代的观众期待看到新的、与上世纪完全不同的产品,这很容易理
解。
歌剧院不断创新的初衷,究竟是为了迎合年轻听众,还是呼吁社会关注歌剧院堪忧的前景,尚不得而知,也很难衡量。
不过一种氛围已经明朗:老一代的观念逐渐势微,并且如我10年间所看到的,步入拜罗伊特的瓦格纳乐迷中,白发苍苍的长者慢慢变少。
无论如何,瓦格纳谱写的音乐与对白依然如故。
当我为解读舞台设计的玄机而伤神之时,就干脆闭上眼睛,只享受音乐与旋律本身。
对瓦格纳作品的理解无论幻化作何种外在形式,其依托的也无外乎最初创作的音符与唱词,或许这才是其中的真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