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内篇.逍遥游第一》浅析

庄⼦《内篇.逍遥游第⼀》浅析
庄⼦《内篇.逍遥游第⼀》浅析
庄⼦（约公元前369－286年），名周，战国时期宋国⼈，是⽼⼦之后道家的代表⼈物。

《庄⼦》现存三⼗三篇，其中：内篇七分别是：逍遥游第⼀、齐物论第⼆、养⽣主第三、⼈间世第四、德充符第五、⼤宗师第六、应帝王第七；外篇⼗五分别是：骈拇第⼋、马蹄第九、胠箧第⼗、在宥第⼗⼀、天地第⼗⼆、天道第⼗三、天运第⼗四、刻意第⼗五、缮性第⼗六、秋⽔第⼗七、⾄乐第⼗⼋、达⽣第⼗九、⼭⽊第⼆⼗、⽥⼦⽅第⼆⼗⼀、知北游第⼆⼗⼆；杂篇⼗⼀分别是：庚桑楚第⼆⼗三、徐⽆⿁第⼆⼗四、则阳第⼆⼗五、外物第⼆⼗六、寓⾔第⼆⼗七、让王第⼆⼗⼋、盗跖第⼆⼗九、说剑第三⼗、渔⽗第三⼗⼀、列御寇第三⼗⼆、天下第三⼗三。

⼀般认为内篇七思想、⽂风⽐较统⼀，是庄周亲作，外、杂⼆⼗六篇是他的门⼈或后学所为。

唐开元⼆⼗五年，诏号庄周为南华真⼈，《庄⼦》为《南华真经》。

鲁迅先⽣曾评价《庄⼦》说：“其⽂则汪洋辟阖，仪态万⽅，晚周诸⼦之作，莫能先也。

”的确，庄⼦的⽂章极富浪漫主义⾊彩，纵横跌宕，辞藻瑰丽，联想丰富；特别是⽤创造性的寓⾔⽣动⽽⼜逼真的描绘，⾟辣的讽刺机智⽽⼜幽默的笔调，来阐明哲理，构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

在中国古代散⽂中，很少有能够与之伦⽐的。

［原⽂］：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不知其⼏千⾥也。

化⽽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千⾥也。

怒⽽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

”《齐谐》者，志怪者也。

《谐》之⾔⽈：“鹏之徙于南冥也，⽔击三千⾥，抟扶摇⽽上者九万⾥，去以六⽉息者也。

”野马也，尘埃也，⽣物之以息相吹也。

天之苍苍，其正⾊邪？其远⽽⽆所⾄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且夫⽔之积也不厚，则其负⼤⾈也⽆⼒。

覆杯⽔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

置杯焉则胶，⽔浅⽽⾈⼤也。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翼也⽆⼒。

故九万⾥则风斯在下矣，⽽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莫之夭阏者，⽽后乃今将图南。

蜩与学鸠笑之⽈：“我决起⽽飞，抢榆枋，时则不⾄⽽控于地⽽已矣，奚以之九万⾥⽽南为？”适莽苍者，三餐⽽反，腹犹果然；适百⾥者，宿舂粮；适千⾥者，三⽉聚粮。

之⼆⾍⼜何知！⼩知不及⼤知，⼩年不及⼤年。

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年也。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椿者，以⼋千岁为春，⼋千岁为秋。

⽽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匹之，不亦悲乎！
［释⽂］：北冥这个地⽅有条鱼，名字叫鲲。

鲲很⼤，也不知道有⼏千⾥那么⼤。

变化成了鸟，名字叫鹏。

鹏的脊梁，也不知道有⼏千⾥那么⼤。

奋起⼀飞，那翅膀如同遮天的云布满了整个天空。

这个鹏，看到海风的运动⽅向对了才往南冥飞去。

南冥这个地⽅，也就是天池。

《齐谐》这本书，专门记载奇怪的事情。

《谐》之⾔⽈：“鹏要飞到南冥的话，要攀着击⽔三千⾥产⽣的旋风盘旋到九万⾥的⾼空，要六个⽉的时间才能到。

”（鹏在往南飞的时候），朝下看到的是如野马般奔腾的云朵，漂浮的尘埃，陆地上⽣物呼出的⽓息。

因此，天苍苍的颜⾊，是天真正的颜⾊吗？那不是因为（云、尘埃、⽓息）厚厚地积起来，所以才显出天苍苍然的颜⾊来吗？从天上往下看，就像我们站在地上往天上看⼀样。

就如同⽔不深的话，就不可能载起⼤船。

倒杯⽔在地⾯的⼀个⼩坑上，那⼩草末就可以像船⼀样在上⾯漂；把杯⼦放上去就承受不起了，因为⽔太浅船太⼤了。

风也是⼀样，如果不厚的话，就承载不起⼤的翅膀。

所以，鹏要想飞到南边的话，先要升上九万⾥的⾼空，然后才能借助风的⼒量；⽽且借助的风中途不能停⽌，这些条件具备后才能考虑着往南边飞。

蜩与学鸠嘲笑鹏说：“我想飞就飞，⽬标呢就是飞到榆枋上，要是飞了个把钟头还到不了的话我就落在地上歇歇，你鹏不就是去南边吗，⾮要飞九万⾥那么⾼吗？” 到近郊去的⼈，准备三餐饭就能往返⼀次，肚⼦饱饱的；如果要⾏百⾥的⼈，那就得⼏个晚上捣⽶储⾷。

那要是去千⾥之外的⼈，就得准备三个⽉的粮⾷。

这两个⼩⼩的⾍⼦⼜怎么会懂得这个道理！少的见识不如多的见识，短命的不如长寿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朝⽣暮死的⼩⾍不可能知道夜昼的更替，春⽣夏死的寒蝉不可能知道四季的更替，这是短命造成的原因。

楚国的南边有个海中的⼤龟，能活⼀千年；那个叫⼤椿的古树，能活⼀万多年。

世上的⼈，彭祖⽽今因长寿特别著名，众⼈若这样去攀⽐，不是太伤感了吗！
［解读］：庄⼦从鲲、鹏⼊⼿，写其⼤。

再通过蜩与学鸠、朝菌和蟪蛄、斥鴳等以尽其⼩。

说明⼤有⼤的⾃在，⼩有⼩的乐趣；⼤有⼤的烦恼，⼩有⼩的不⾜。

隐喻这⼀切都受制于“道”的安排，是很⾃然的事情，对于“有为”⽽⾔，⼤⼩是⼀回事。

如果⼀味的去攀⽐⼤⼩，只能徒增悲哀。

浅显的道理不需要太多智慧就能理解，⾼远的事物则需要更⼤的⼒量才能承载，如此⽽已。

⾃然之中，虽然燕雀的能⼒赶不上鲲鹏，⼩⾍的寿命⽐不上椿树，但对于他们⼜有什么影响呢？燕雀仍可以⾃在的飞翔捕⾷，不会为此羞愧，⼩⾍仍可以快乐的鸣叫，不会为此悲伤。

但⼈间不同，看不到别⼈的短处便会⾃⼤，看到了别⼈的⾼处⼜会⾃卑，岂不是很可笑吗？
为鹏，背若泰⼭，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上者九万⾥，绝云⽓，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斥鴳笑之⽈：“彼且奚适也？我腾跃⽽上，不过数仞⽽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也，⽽彼且奚适也？”此⼩⼤之辩也。

［释⽂］：商汤询问棘也就是这样的：极北的地⽅，有个冥海，也就是天池。

其中有条鱼，横着去看就有数千⾥，长的话就没有⼈知道有多长了，这条鱼叫鲲。

有只鸟，名字叫鹏，脊梁像泰⼭⼀样，翅膀像遮天的云朵⼀般，攀着⽺⾓⼀般的旋风盘旋⽽上九万⾥，穿越在云⽓之上，背负着青天，然后往南飞，将飞到南冥这个地⽅。

斥鴳嘲笑鹏说：“它将要到哪去呀？我跳起来往上飞，不过⼗⼏⽶，在蓬蒿之间翱翔，这样就可以飞到沼泽的尽头了，它是要飞到哪去呀？”以上所说的这些都是⼤⼩⽐较⽽已。

［解读］：这段是借⽤⼤家都熟悉的⼈的问答来强调⼤⼩之辨。

英国当代物理学⼤师⽜顿重点实验室霍⾦教授的《果壳⾥的的宇宙》、《时间简史》等系列科技与科普读物，是⽤现在⼈们最易接受的“科学”来揭⽰了⼤与⼩的关系。

他继承和超越了⽜顿的研究成果，成功的⽤现代科技⼿段和物理学理论解释了宇宙的“其⼤⽆外，其⼩⽆内”。

虽在在物理学界和科技界是个巨⼤的跨越，但他还是不能很圆满的说明“⼤⼩”关系，我想如果有好事者送他⼀本《庄⼦》读读，他⼀定会惊叹中国⼈⼏千年前就有此宇宙解释的理论，也或许他会因此顿悟“科学⼤⼩”的迷宫。

［原⽂］：故夫知效⼀官，⾏⽐⼀乡，德合⼀君，⽽徵⼀国者，其⾃视也，亦若此矣。

⽽宋荣⼦犹然笑之。

且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之⽽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

虽然，犹有未树也。

夫列⼦御风⽽⾏，泠然善也，旬有五⽇⽽后反。

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

此虽免乎⾏，犹有所待者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御六⽓之辩，以游⽆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神⼈⽆功，圣⼈⽆名。

［释⽂］：因此智慧有可以胜任⼀官半职的，还有品⾏可以庇护⼀乡的，道德能够符合⼀国之君的，还有能⼒取信整个国家的，这些⼈从各⾃的视⾓来看，似乎也只能是这样。

⽽宋荣⼦却笑他们。

全社会的⼈都称赞他，他也不会因此更加努⼒；全社会都⾮议他，他也不因此更加沮丧，对⼰对⼈都能掌握⼀定的分⼨，⼼中⾃有区分光荣和耻辱的标准，如此⽽已。

像这样的⼈对待世间⼀切，并未迫切追求。

即使这样，道德上还未到家。

列⼦驾驭着风⽽⾏⾛，轻快⼜⾼妙，⼗五天打了个来回。

列⼦得到御风⽽⾏之福，并未迫切追求。

这虽然可以免步⾏之劳，但还是依赖于风。

如果能达到顺着⾃然的本性，⼜能够适应⾃然界的各种变化，就可以游于⽆穷的宇宙，这样的⼈还需要依赖什么呢！因此可以这样定论：修养达到最⾼境界的⼈能够顺应⾃然⽽达到忘我的境界，达到神化不测的⼈⽆意于对社会有所贡献的功念，德⾼望重的⼈不会去追求俗世中的虚名。

［解读］：如果没有⼤⼩之辨，也不会有逍遥游。

逍遥游之所以是庄⼦的⼈⽣理想或⼈⽣态度，他的意境是空间和时间的合⼀。

所有的依赖，都是⾃由的羁绊。

真正⾃由的⼈是没有这些⽐较的观念，⼩雀与知效⼀官之流，⾃鸣得意，其实是坐井观天，⽬光短浅；宋荣⼦、列⼦，虽然摆脱了⼀般的局限，但还是未达到逍遥游的境界。

⼤和⼩其实并没有分别，鲲鹏极⼤，仍需要凭借风之⼒才能运⾏。

雾⽓与尘埃虽然极⼩，也是靠风来运⾏的，所以它们本质上是⼀样的。

真正的⾃由必然超越了时空的局限，没有任何凭依的东西。

从⽽在思想境界上达到游于⽆穷、寓于⽆境，也就是“⾄⼈⽆⼰，神⼈⽆功，圣⼈⽆名”。

［原⽂］：尧让天下于许由，⽈：“⽇⽉出矣，⽽爝⽕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降矣，⽽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天下治，⽽我犹⼫之，吾⾃视缺然。

请致天下。

”许由⽈：“⼦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我犹代⼦，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枝；偃⿏饮河，不过满腹。

归休乎君，予⽆所⽤天下为！庖⼈虽不治庖，⼫祝不越樽俎⽽代之矣。

”
［释⽂］：尧有⼼把天下让给许由说道：“太阳和⽉亮已经升起来了，那就没有必要点着⽕炬了，以⽕炬这个莹⽕之光去⽐⽇⽉之明，根本没办法⽐！及时⾬都下了，还去灌溉的话，这对于⼤地的润泽，不是徒劳的吗！⽼师你来当这个天⼦那天下就⼀定会太平了，⽽我空占着帝位，我也明⽩⾃⼰不够做君主的资格。

请让我把天下交给你。

许由说：“天下在你的治理下，已经是天下太平了，那我还取代你的话，我不就是为了天⼦这个“名”吗？名这个东西，是功成之后派⽣出来的，我怎么能图这个虚名呢？巧妇鸟在树林深处筑巢，只要⼀枝之地就⾜够了；偃⿏到河边喝⽔，只要喝饱肚⼦就⾜够了。

您回去吧，天下对我是没有⽤的！就算⼤厨不做烹饪的话，那主持祭祀的也不能超越他的本职去代替厨师吧。

”
［解读］：这⼀段是说明圣⼈⽆名。

［原⽂］：肩吾问于连叔⽈：“吾闻⾔于接舆，⼤⽽⽆当，往⽽不返。

吾惊怖其⾔犹河汉⽽⽆极也，⼤有径庭，不近⼈情焉。

”连叔⽈：“其⾔谓何哉？”“⽈‘藐姑射之⼭，有神⼈居焉。

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不⾷五⾕，吸风饮露；乘云⽓，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年⾕熟。

’吾以是狂⽽不信也。

”连叔⽈：“然，瞽者⽆以与乎⽂章之观，聋者⽆以与乎钟⿎之声。

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

是其⾔也，犹时⼥也。

之⼈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也，物莫之伤，⼤浸稽天⽽不溺，⼤旱⾦⽯流、⼟⼭焦⽽热。

是其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宋⼈资章甫⽽适越，越⼈断发⽂⾝，⽆所⽤之。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

往见四⼦藐姑射之⼭，汾⽔之阳，杳然丧其天下焉。

［释⽂］：肩吾问连叔说：“我听到接舆说的话，夸⼤⽽不切实际，说开去就收拢不回来。

我⾮常惊怪他的话像天上的银河那样漫⽆边际，出⼊极⼤，与情与理相差很远。

”连叔说：“那这个接舆到底说了什么呢？” “接舆说：在很远的⼀个叫姑射⼭的地⽅，住着位神⼈。

肌肤象冰雪般洁⽩，姿态柔美如同处⼥；不吃稻、⿉、稷、麦、⾖这些东西，呼吸阴阳之⽓于体内；能够适应⾃然界的各种变化，游于⽆穷的宇宙；他的精神凝聚专⼀，能使万物不受病害年年五⾕丰收。

我以为这是诳⾔所以不相信。

” 连叔说：“知道了，对于有⽂采的东西，盲⼈是⽆法参与欣赏的，对于钟⿎之声，聋⼦是⽆法和⼤家⼀起听到的。

岂⽌在⾝体外形上有⽿聋眼瞎等缺陷？在智⼒⽅⾯也存在着这种缺陷。

我上⾯的这段话，说的就是你肩吾。

这个神⼈，他的德⾏，能够涵容万物为⼀体，世⼈希望他们治理好天下，但他们哪⾥肯劳神苦思得管这种多余的事情呢！这种神⼈，没有哪⼀样东西可以伤害他，⼤洪⽔就是涨到天边也淹没不了他，⼤旱酷热⾦⽯被熔化、⼟⼭被灼焦，⽽他都不会感到炎热。

就是他⾝上的尘埃糟粕之法，也能够将天下治理的象尧舜那样，哪⾥愿意把世务当作⼀回事！”宋国的商客购取礼帽到越国去卖，越国的⼈都是剪短头发，⾝刺花纹，⼀个个就像⼩流氓似的，所以根本⽤不着这种礼帽。

尧治理了天下的⼦民，把四海整治的井井有条，去拜见被⾐、王倪、啮缺、许由这四个⼈于姑射之⼭，也就是汾⽔的北⾯之后，怅然⾃失，忘记了⾃⼰居于治理天下的地位。

［解读］：这⼀段是说明神⼈⽆功。

惠⼦谓庄⼦⽈：“魏王贻我⼤瓠之种，我树之成⽽实五⽯。

以盛⽔浆，其坚不能⾃举也。

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所容。

⾮不呺然⼤也，吾为其⽆⽤⽽掊之。

”庄⼦⽈：“夫⼦固拙于⽤⼤矣。

宋⼈有善为不龟⼿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

客闻之，请买其⽅百⾦。

聚族⽽谋之⽈：‘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

今⼀朝⽽鬻技百⾦，请与之。

’客得之，以说吴王。

越有难，吴王使之将。

冬，与越⼈⽔战，⼤败越⼈，裂地⽽封之。

能不龟⼿⼀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之异也。

今⼦有五⽯之瓠，何不虑以为⼤樽⽽浮乎江湖，⽽忧其瓠落⽆所容？则夫⼦犹有蓬之⼼也夫！”
惠⼦谓庄⼦⽈：“吾有⼤树，⼈谓之樗。

其⼤本臃肿⽽不中绳墨，其⼩枝卷曲⽽不中规矩。

⽴之涂，匠者不顾。

今⼦之⾔，⼤⽽⽆⽤，众所同去也。

”庄⼦⽈：“⼦独不见狸狌乎？卑⾝⽽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

今夫嫠⽜，其⼤若垂天之云。

此能为⼤矣，⽽不能执⿏。

今⼦有⼤树，患其⽆⽤，何不树之于⽆何有之乡，⼴莫之野，彷徨乎⽆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

不夭⽄斧，物⽆害者，⽆所可⽤，安所困苦哉！”
［释⽂］：惠⼦跟庄⼦说：“魏王给了我⼀个⼤葫芦种⼦，我种下后结出的葫芦能装五百多⽄⽶这样⼀个容量。

可是⽤这个葫芦来装⽔，这个葫芦的坚硬程度承受不起⽔的压⼒。

把这个葫芦给剖开做成瓢，但是⼜太⼤了没地⽅放。

这个葫芦不是不⼤，我认为它没什么⽤，就把它打破当垃圾丢掉了。

”庄⼦说：“先⽣你是不知道怎么使⽤⼤的东西。

宋国有⼈会做⼀种使⼿不开裂的药，世世代代以漂洗丝絮为职业。

有个去宋国旅游的⼈发现了这药，就出⼀百⽄⾦⼦来买这个药的配⽅。

因为这个药是祖传密⽅，不传外⼈。

所以这⼀家⼦就开会商量说了：我们漂洗丝絮洗⼀辈⼦，还赚不了⼏个⾦⼦，现在⼀下⼦就可以卖⼀百⽄⾦⼦，于是就同意了。

那个游客得了这个⽅⼦，就把这个⽅⼦献给了吴王。

这个时候越国正好发兵攻吴，那吴王就让这个游客为将军。

正好这个时候是冬天，吴国军⼠因⽤此药预防，虽在冬天⽔战，⽪肤不致皴破，所以⼤败越军。

吴王就割出⼀块⼟地封给了这个⼈裂⼟封候了。

同样是不龟⼿药，有⼈可以利⽤它裂⼟封候，有⼈就只能靠着它洗洗⾐服，这就是使⽤这个药的⽅法不同了。

你现在有五⽯这么⼤的葫芦，为什么不能⽤它做个腰⾈泛⾈江湖之上，怎么还怕这葫芦没地⽅放呢？你先⽣恐怕是让蓬草闭塞⼼智了吧！”
惠⼦⼜向庄⼦说：“我家有棵⼤树，别⼈都叫它“樗”。

这个树的树⼲肥短不直不中绳墨，这树的⼩树枝弯弯扭扭的也不中规矩。

长在路边，⽊匠看都不看⼀眼。

今天你的话就和那棵樗树⼀样，⼤⽽⽆⽤，谁会听你的呢。

”庄⼦说：“你难道没看过野猫吗？低⾝匍匐在地上，等候⾛过的⽼⿏；时东时西地乱跳，不管⾼低；结果就踩着那捕兽夹了，死于⽹中。

西南⾼原上的牦⽜，像遮天的云朵那么⼤。

这种⽜的能耐不能说不⼤吧，可是它却学不会捉⽼⿏。

如今你有这么⼤⼀棵树，却担忧它没有什么⽤处，怎么不把它栽种在什么都没有的地⽅，⼴⼤⽆际的旷野，悠然⾃得地在树边晃悠，连寝卧也得逍遥了。

不会遭受到斧⼦的砍伐，没有什么东西会伤害它，没有什么⽤处，⼜哪⾥会遭到什么祸患呢！”
［解读］：这两段段通过有⽤之⽤、⽆⽤之⽤来论证⾄⼈⽆⼰。

即最⾼的认识境界就是⽆是⽆⾮，最⾼的精神境界是任⾃然以逍遥。

万物各有各的⽤途，各有各的品质，你看到的缺点也许正是优点，所以不同的⼈对有⽤的认识会产⽣不同的结果，不能以⾃⼰的好恶去武断指责。

所谓的“⼤⼩、多少、善恶”在道家看来没有任何区别，但在儒家看来就不同了，儒家讲究等级、秩序，这种“有差别”的思想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对客观事物的价值判断，“差别”这是⼈在⼀个阶级社会中必然会被灌输的价值观，所谓的差别是由⼈的错误认识⽽产⽣的。

因此，庄⼦举了“看似⽆⽤，其实有⽤”的例⼦，就是为⼈让⼈领悟“先天⽆差别”这个重要概念，更是为了使⼈领悟“道”的本质，从⽽摆脱“后天有差别”的思想束缚，到达“⽆为⽆不为”的逍遥之境。

［后记］：当然，每个⼈的理解不同，那解出来的“道”也可以不同。

所谓同为树⽊，也有松柏之分。

⼈的地位不同，⽴场不同，环境不同，受教育的程度不同，观点必然也不同，必然有隔阂。

先哲们所举例的如郑⼈买履、守株待兔、刻⾈求剑……这些典故警⽰，也正如同我们今天所说的相对真理和绝对真理⼀样，没有⼀成不变的真理，有时相通、有时相背、来来往往、以⾄⽆穷。

正所谓“此⼀时，彼⼀时”，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前因后果，此起彼伏。

因此，“道”不同，⽅不失⽼⼦所说“道”之本意。

正是“天下皆知道之为道”，视乎就“背道”了。

静⾕⼆00五年⼗⽉⼆⼗⼋⽇于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