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铸剑》谈鲁迅的复仇情结
铸剑读后感
《铸剑》读后感鲁迅的《铸剑》是一篇深具震撼力和思考价值的短篇历史小说。
它不仅是对古代传说的重新诠释,更是对人性、复仇、社会黑暗面的深入挖掘。
眉间尺这一角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充满矛盾和挣扎的普通人。
从天真无邪的少年到背负沉重复仇使命的青年,他的转变是痛苦的,也是必然的。
他的复仇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充满了曲折和艰辛。
但正是这些经历,让他逐渐成长为一个有勇气面对自己内心和现实的人。
小说中的复仇主题也引发了我对人性黑暗面的思考。
复仇是人类情感中极为复杂和极端的一种,它既可以激发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恶,也可以催生出最纯粹的善。
在《铸剑》中,复仇成为了一种驱动力,推动着眉间尺不断前行。
但与此同时,复仇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失去了原本可以拥有的平凡和幸福。
小说中对社会黑暗面的揭露也让人触目惊心。
无论是统治者的残暴无情,还是普通百姓的麻木不仁,都展现了社会的不公和黑暗。
这种黑暗不仅仅存在于古代社会,也存在于我们生活的现代社会中。
因此,《铸剑》不仅是对历史的反思,更是对现实的警示。
在鲁迅的《铸剑》中,有许多经典语句值得深入解读。
这些语句不仅展现了鲁迅独特的文学风格,更深刻地反映了人性和社会的真实面貌。
“铁是很冷的很冷的铁会凝结成精铁精铁会铸就一把好剑。
”这句话中的“铁”和“剑”都被拟人化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这句话通过将铁和剑拟人化,展示了铸剑的过程,同时突出了铁的冷硬特性和剑的锋利特性。
这种拟人化的手法,使得读者能够更加生动地感受到铁和剑的本质和特性。
“一夫爱青剑兮呜呼不孤。
头换头兮两个仇人自屠。
”这句话描述了两个仇人为了互相报复,以头换头的方式进行自屠。
这种极端的复仇方式,反映了人性中的残忍和贪婪。
同时,通过这种方式也暗示了复仇的代价和后果,使得读者能够更加深入地思考复仇这一主题。
《铸剑》中的经典语句通过独特的文学手法,展现了铸剑的过程和复仇的主题。
这些语句不仅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同时也充满了艺术魅力。
浅谈鲁迅《铸剑》
浅谈鲁迅《铸剑》《铸剑》是鲁迅1936年出版的《故事新编》里面的一篇小说。
这部小说集取材于中国古代神话、传说和历史事实,但它没有拘泥于原有的故事,而是加进了鲁迅自己的理解和想象,有些还采取了古今交融的写作手法,使古代人和现代人发生直接的对话。
我之所以会对《铸剑》这篇文章感兴趣,是因为刚读起这篇文章时,主人公眉间尺与老鼠之间的生动故事就深深地吸引了我,那种精彩绝伦的描写让我对鲁迅更加敬佩。
下面请让我浅浅地分析一下《铸剑》这篇文章。
首先从写作背景谈起。
本文是鲁迅在1926年10月完成的。
当时的鲁迅于北京在内与兄弟周作人不和,在外与政府及政客不和,内心受到深刻的打击,为了暂避军阀官僚们的迫害,于是便来到了厦门。
我想这正是鲁迅之所以会把复仇心理与原侠精神融合在《铸剑》里的原因吧。
当时北洋军阀统治着政府,人民民不聊生生活痛苦,而且愚昧的国民性更让鲁迅深深地感到失望,加之个人在北京的悲惨遭遇,不但外人政府不理解,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无法感受自己内心世界的痛苦,所以鲁迅就写出了《铸剑》这篇文章。
因为小说其实就是现实的最好反映。
《铸剑》这篇文章主要是讲了主人公眉间尺为报杀父之仇的复仇故事。
文章可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开端,写了眉间尺戏鼠,然后明仇;第二部分是发展,写了眉间尺寻仇受阻遇到黑色人相助,为报仇而献头;第三部分是高潮,写了眉间尺和黑色人为了智取王命而血战;第四部分是结尾,写眉间尺、黑色人、楚王三首俱葬。
据我查资料所知,鲁迅的《铸剑》根据的是《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所载的“三王冢”的故事。
这则故事本来就充满了向反动统治者的复仇主义精神。
楚王命名铸剑师干将为之铸宝剑,剑炼成了,不仅不赏,反将干将杀头,这是何等残暴!对这样的暴君能不报复、能不惩罚吗?干将的遗腹子赤鼻果然在“客”帮助下,用父亲遗下的雄剑和自己的头颅杀死了楚王,报了深仇大恨。
这则复仇故事,本来就大义凛然。
到了鲁迅笔下,就更加生动感人了。
鲁迅先生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许多血腥的革命的发生,那血与泪的惨痛代价,才会有这么深的感慨来写下这篇《铸剑》。
《铸剑》:鲁迅表现主义的复仇
《铸剑》:鲁迅表现主义的复仇内容摘要:鲁迅的小说《铸剑》讲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改编自《列异传》和《搜神记》中三王墓的故事。
经过改编后的复仇故事是鲁迅表现主义的杰作,表现主义是将蓄在作家的内心的东西,向外面表现出去的艺术,鲁迅通过人物的塑造、小说意象和细节的描写在揭示小说主题的同时,表现出来的是鲁迅内心的追求和情感。
关键词:铸剑》讲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改编自《列异传》和《搜神记》中三王墓的故事。
经过改编后的复仇故事是鲁迅表现主义的杰作,表现主义是将蓄在作家的内心的东西,向外面表现出去的艺术,鲁迅通过人物的塑造、小说意象和细节的描写在揭示小说主题的同时,表现出来的是鲁迅内心的追求和情感。
关键词》表现主义复仇鲁迅的《铸剑》写于1927年,主题是复仇。
小说讲的是宴之敖者帮助眉间尺报杀父之仇的故事。
眉间尺的父亲给大王铸了雌雄双剑,结果被大王杀了,宴之敖者带着眉间尺的人头、背着眉间尺父亲留下的雌剑杀了大王复仇成功,但宴之敖者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个故事鲁迅改编自曹丕的《列异传》和干宝的《搜神记》,《列异传》和《搜神记》都记载了干将莫邪铸剑被杀,而后其子赤为之复仇的故事,故事中也都有一位陌生的过客,最终那位陌生的客以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帮赤杀了大王,复了仇。
那么,鲁迅的《铸剑》的故事与《列异传》、《搜神记》中的故事有什么不同呢,鲁迅又为什么要对这个故事进行改编呢?鲁迅的《铸剑》中对原来故事的主人公进行了改编,小说中的大王、眉间尺(原来故事中叫赤)、宴之敖者鲁迅都分别进行了仔细的塑造,小说中的人物相对于原来故事中的人物来说更立体、更丰满也更显人物的发展性。
《铸剑》解读
《铸剑》是鲁迅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收录于小说集《故事新编》中。
这篇小说讲述了眉间尺为父报仇的故事,对人物的刻画细致入微,情节跌宕起伏,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独特的艺术价值。
从主题上看,《铸剑》表现了鲁迅一贯的复仇主题,以及对当时社会的批判。
文中的眉间尺和宴之敖者都是复仇者,眉间尺为了报杀父之仇,毅然踏上了复仇之路,宴之敖者则是一个具有侠义精神的人,他帮助眉间尺完成了复仇的使命。
而文中的大王则代表了当时的统治者,他的残暴和贪婪,反映了社会的黑暗和不公。
从艺术手法上看,《铸剑》运用了多种表现手法,如象征、对比、夸张等。
文中的剑象征着复仇的力量,宴之敖者和眉间尺的对比,表现了不同人物的性格和命运,而大王的形象则通过夸张的手法得到了强化。
总之,《铸剑》是一篇思想深刻、艺术精湛的小说,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
它通过一个简单的故事,展现了复杂的人性和社会现实,是鲁迅小说中的经典之作。
从《铸剑》看鲁迅
从《铸剑》看鲁迅《铸剑》是收在《故事新编》中的一篇历史小说。
《故事新编》问世后,鲁迅在给友人的信中也一再说:《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鲁迅书信集》第941页)《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
(《鲁迅书信集》第1246页)所谓“塞责”、“油滑”,当然是自谦之词,但对《铸剑》特别喜爱,却是溢于言表的。
这当然绝非无因,《铸剑》的确是鲁迅交织着自己半生的爱恨、凝聚着自己的全部血泪写成的。
鲁迅一生最反对两个东西,一个是锦衣玉食、残民以逞的反动统治者,一个便是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奴才主义。
即使在自己的《遗嘱》中,他仍这样教导自己的家人:“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且介亭杂文末编?死》)鲁迅看不起那一套忍辱求全的折中调和。
看不到这一点,不足以语鲁迅;看不到这一点,也不足以谈《铸剑》。
众所周知,《铸剑》根据的是《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所载的“三王冢”的故事。
这则故事本来就充满了向反动统治者的复仇主义精神。
试想:楚王命名铸剑师干将为之铸宝剑,剑成,不仅不赏,反将干将杀头,这是何等残暴!对这样的暴君能不报复、能不惩罚吗?干将的遗腹子赤鼻果然在“客”帮助下,用父亲遗下的雄剑和自己的头颅杀死了楚王,报了深仇大恨。
这则复仇故事,本来就大义凛然;到了鲁迅笔下,就更加生动感人了。
《铸剑》为何写得这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如前所说,这就不仅有赖于鲁迅对之题材的熟稔,而更得力于他的半生血火交织的斗争经历了。
在回顾自己的半生经历时,他曾说:“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
”(《自选集?自序》)怀疑什么?怀疑的就是那些假革命的反革命者,他们假借革命的名义,杀害了多少无辜而天真的革命者。
他深切地感到:“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
铸剑”与复仇——读鲁迅《铸剑》
“铸剑”与复仇——读鲁迅《铸剑》由于鲁迅先生对中国现代文学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以及由此而奠定的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关于鲁迅研究的文章、专着特别多。
不过,就我个人比较狭窄的阅读经验来说,针对鲁迅的《呐喊》、《彷徨》以及《野草》的研究之作非常多,而《朝花夕拾》,特别是1936年出版的《故事新编》则没有受到研究者的足够重视。
也许是作者一再对自己的这部作品所作的保守的自我评价影响了人们对它的进入。
如1936年2月3日在致增田涉的信中,鲁迅就曾说“《故事新编》是根据传说改写的,没有什么趣味。
” 类似的信还有几封,这里不一一抄录。
然而这种自我评价是否就可以算是对这部作品的“盖棺论定”呢?因为,一则作者可能给朋友们的信中是带有谦虚之意的,二则即使排除作者故意自谦的可能,按照现代理论来说,作品本身的价值并不总是与作者的自我期许是一致的,也许它违反了作者的原意,但却可能在另一方面显示出丰富的内涵。
因此,笔者不揣浅陋,选出《故事新编》中的一篇《铸剑》来作一点分析。
关于《铸剑》,鲁迅先生在给朋友们的信中也曾提到过几次,例如在1936年2月1日致黎烈文信中说:“《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
” 同年3月28日致增田涉的信中又说:“《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
” 因此,在作者看来,《铸剑》与《故事新编》中的其他篇目确实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作者创作时是如此。
从信中看来,这不一样的地方指的就是有别于“油滑”的“认真”。
作者在《故事新编》序言中就说到:“油滑是创作的大敌,我对于自己很不满。
” 但这里的“油滑”与“认真”指的当然不是创作态度,而毋宁说是对新手法的利用上的考虑,所以“认真”就应理解为对传统手法的应用。
确实,《铸剑》这一篇除了后面写到王妃、大臣们在辨认王的头颅时的那一段稍有戏谑之意外,其他部分都是非常严肃的。
而其他篇目中,如《补天》中对于那些人物形象的处理以及那两个用铁片包起来的人所说的话、《理水》中“文化山”上那些学者们的古怪之谈、《起死》中庄子与汉子之间的纠缠不清等都有一种嬉笑怒骂的东西在里面,这可能是作者在信中单单提到这一篇的原因。
浅析鲁迅《铸剑》的“复仇”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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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 析 鲁 迅 《 剑 》 的 ‘ 仇 新 义 铸 ‘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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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复仇是人类最激烈的行为之一,有冤必中、有仇必报 , 自古如此。眉间尺身 负刻骨铭心的父辈仇恨,不
惜离乡远行 ,运用各种手段 ,达到复仇的 目的,是古代 复仇行为的典型代表。但是在鲁迅 小说 ( ( 铸剑》中,历史故
鲁 迅从 感情 上对 复 仇无 疑 是十 分倾 心 的 ,在 他 多个 作 品 复 仇 的对 象 ,鲁 迅 的手 段 是坚 决而 激 烈 的 ,他始 终认 为 “ 被 巾都涉 及 到 了复仇 的 形象 和 主题 ,渗 透 了其 对 复仇 的 态度 。
《 吊》 是鲁 迅 临终 之前 完 成的 作 品 ,生命 即将 走 到 尽头 还 女
的土 地 上 表 演 ,在 小 说 《 》 、 《 乙 己》 、 《 福 》 、 药 孔 祝 《 狂人 日记 》 、 《 正传 》 …… 中 ,看客无 处不 在 ,他们 不 阿Q
冤必申、有仇必报 ,自古如此。眉间尺身负刻骨铭心的父辈 白热 化 ,残 酷屠 杀 共产 党 人和 革 命群 众 的 “ 四一 二 ”、 “ 四
仇 恨 ,不 惜离 乡远 行 ,运 用 各种 手 段 ,达 到复 仇 的 目的 ,是
一
五 ”大屠 杀 已经 在酝 酿 中 了… …这 些 “ 的游 戏 ”把 鲁迅 血
古 代 复仇 行 为的 典型 代 表 :在人 物 对 立上 ,是 个 人 向君 王的 压抑 得 喘不 过气 来 ,也 激 发 了他 的反 抗 的怒 火 ,坚 决激 烈 地 复仇 ;在 复仇 动 因上 , 是子 报父 仇 ;在 故 事情 节 上 ,冲突 紧 复 仇 。 鲁迅 对 待 “ 仇 ”是 绝 不 含 糊 的 ,他 “ 像 上 海 的 复 不 张 ,仇 恨情 绪 浓 烈 。这些 都 是传 统 复仇 故事 的一些 特 性 ,但
由《铸剑》谈鲁迅的复仇情结
由《铸剑》谈鲁迅的复仇情结一阅读鲁迅,《呐喊》、《彷徨》忧思深广,《野草》里满是地狱里的声响,十余本杂文集中,篇篇是寸铁杀人的匕首投枪,而《朝花夕拾》虽时露锋芒,仍不失温情脉脉,——这是就作品而言。
“文章中看到的鲁迅和直接对谈时的鲁迅情况不一样……文章中看到的俏皮和挖苦连影子都没有,倒象个孩子似的天真的人”“写着那么尖锐或者可怕的,闪着一刀喷血的光芒的文章,可是他的字……没有棱角,与其说是温和,倒象有些呆板,据说字是表现那写字人的性格的……从所写字来看,他既没有霸气,又没有才气,也不冷严,而是在真挚中有着朴实的稚拙味,甚至显现出‘呆相’”。
[1]这是鲁迅在增田涉心目中的样子,却与一般人眼里的“倔老头”如此不同。
昔日在百草园和三味书屋里嬉戏、描绣像的孩子,冲着四角的天空痴想海边瓜田种种乐趣的迅哥儿长大以后怎么会写出那么尖锐可怕的文字?作品的多彩往往来自性格和心理上的复杂,而后者只能是经历坎坷所致。
读鲁迅之文,常惊诧不已:难道一个人当真如此决绝,可以斩断自己的童年乃至整个过去,重新来过,变成迥然不同的“另一个”么?倘不能,为何将最真实、最有人情味的自己隐藏起来?如果能,为什么,又是怎样做到的,“新我”与“旧我”之间是什么关系,对作品的创作与理解的意义何在?任何有成就的作家,都有自己最关注的问题,弄懂之后,可以明白他们创作时的心态和原动力;都有非常个人化的作品,也许算不上代表作,却是打开他们心灵之门的钥匙。
关于鲁迅,我找到的,是夜一般浓黑的两个大字“复仇”和《铸剑》这篇小说。
把“复仇”写得最淋漓尽致、最震撼人心的,莫过《孤独者》、《铸剑》了。
钱理群曾论及其中的“复仇主题”,对前者的分析可谓鞭辟入里,对后者的理解则有待商榷。
而在我看来,《铸剑》才是解读鲁迅其人其文最好的钥匙。
二鲁迅特别注意芥川龙之介的历史小说:“他又多用旧材料,有时近于故事的翻译,但他的复述古事并不专是好奇,还有他的更深的根据,他想从含在这些材料里的古人的生活当中,寻出能够与自己的心境贴切的触著的或物,因此那些古代故事经他改作之后,都注进新的生命去,与现代人生出干系来了。
复仇者说复仇者——鲁迅《铸剑》中的恨与傲
作 为鲁 迅 历 史 小 说 的代 表 作 品 之 ~ , 《 铸剑》 创 作于 1 9 2 7年 4月 3 日 , 并 在 同年 4月 2 5日、 5 月 1 0日发表 于《 莽原》 第 2卷 的第 八 、 第 九期 。鲁
的个 人 品格 的 流露
便 会 不 自觉 地 将 这 种 情 感 赋 予 作 品 中 的 某 个 人 物. 由此 来 设 计 人 物 的 刚柔 善 恶 、 喜 怒哀 乐 , 安 排 其 人生道路 , 设 计其未来命运 。” [ 1 _ 通过对 《 铸剑 》
中 的 复 仇 者 的分 析 . 也 可 以窥 探 出 作 者 鲁 迅 个 人 的 经历 与 作 品不 可 分 割 的 关 系 1 少 年 鲁 迅 与 少 年 眉 间 尺对 人情 之 。 恨 鲁迅有一段做少爷 的“ 富家子弟 ” 时期 . 祖 父
迅 起初 为小说起 名为《 眉 间尺》 , 1 9 3 2年 编 入 《自
述 的 对 照研 究 作 者 的生 平 与 其 作 品 , 结 合 作 者
的研 究 资 料 . 可 以 剖 析 出作 家 的生 命 历 程 如 何 以 文 学 艺术 的 形 式 融 入 其 作 品 中 。“ 有 的作 家 将 特
第2 4卷
重 庆 电子 工程 职 业 学 院 学报
6 5
子. 给 鲁 迅 造 成 的 是 情 感 上 的 巨大 打 击 以及 之 后
鲁 迅 对 人 情 的绝 望
日, 从女 ; 敖从出 , 从放 ( 《 说 文》 作, 游也 , 从 出从 放) : 我 是 被 家 里 的 日本 女 人 逐 出 的 。 ” 这 自然 说 的 是 鲁 迅 与周 作 人 的 反 目之 事 。周 氏兄 弟 虽 然 对
浅析鲁迅《铸剑》复仇意识
从历史的复仇到现实的复仇——浅析《铸剑》的复仇意识摘要:复仇是人类最激烈的行为之一,有冤必申、有仇必报,自古如此。
而鲁迅的《铸剑》中由铸剑引起的统治者与平民之间的仇恨,眉间尺的父母、眉间尺和宴之敖都是反抗的一族,尽管报仇的目的不同,但在复仇的过程他们每个人所展现出来的反抗精神都是相同的,作品中经过眉间尺的父母——眉间尺——宴之敖,复仇主体的转移来突出复仇精神向更高层次上的升华,从而反映鲁迅对黑暗现实革命的态度。
关键词:鲁迅;《铸剑》;复仇意识(一)贯穿其中的复仇主题《铸剑》作于“三•一八”惨案以后约半年多光景。
“三•一八”惨案的血痕,使鲁迅总结出了“血债必须用同物偿还”的经验,对于历史,鲁迅有着比同时代其他人远为清醒与深刻的认识,也怀着更为强烈与深切的憎恨与否定。
在看待历史与传统时,鲁迅是将其视为一个整体,是从其本质来进行观照的。
《铸剑》的故事本来自于《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中记载的“三王冢”的故事。
原来的故事极为简短,如《列异传》的记载如下:“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三年而成。
剑有雄雌,天下名器也,乃以雌剑献君,藏其雄者。
谓其妻曰:‘吾藏剑在南山之阴,北山之阳;松生石上,剑在其中矣。
君若觉,杀我;尔生男,以告之。
’及至君觉,杀干将。
妻后生男,名赤鼻,告之。
赤鼻斫南山之松,不得剑;忽于屋柱中得之。
楚王梦一人,眉广三寸,辞欲报仇。
购求甚急,乃逃朱兴山中。
遇客,欲为之报;乃刎首,将以奉楚王。
客令镬煮之,头三日三夜跳不烂。
王往观之,客以雄剑倚拟王,王头堕镬中;客又自刎。
三头悉烂,不可分别,分葬之,名曰三王冢。
”这则原始故事承载着厚重的复仇意识,这也是它被选中作为小说素材的原因。
但值得重视的是,鲁迅在展开充分想象的基础上,把这一数百字的记载扩展成了一篇惊心动魄的小说,使其具有了现代意识和现代审美品格。
为了使人物更加生动、逼真,鲁迅写出了眉间尺性格的变化:他开始的时候优柔寡断,胆小怕事,对一只落水的鼠,时而痛恨,时而同情,引起了母亲的忧虑。
从《铸剑》看鲁迅的复仇情结
从《铸剑》看鲁迅的复仇情结《铸剑》写的是黑色人那种与专制暴君誓不两立以及行侠不图报的原侠精神,它可以说也是鲁迅自己精神气质的外化。
1、宴之敖者:跳出小说本身,很容易就会发现:鲁迅与小说中的复仇者极为相似,这位黑色人的外貌长相简直就是鲁迅的自画像。
而且他有一个姓名,叫做“宴之敖者”,而这“宴之敖者”,就是鲁迅曾经用过的一个笔名。
由此可见,《铸剑》和作者鲁迅间的那种密切关系。
同样是父亲早丧,孤儿寡母;同样在被逼无奈的境况下改变了先前优柔、善良的性格与黑暗势力相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甚至同样瘦硬的骨头,黑色的面容……站在这一角度再看宴之敖者对眉间尺说的一段话,便另有一番况味了:“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
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我是怎样地善于报仇,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
我的魂灵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
”要报仇,还为周围逼迫他的无物之阵。
那些“与子同仇”的话,不就是个简短的自供状么?倘不是心灵独语,对一个孩子谈自己魂灵上的伤痕和对自己现状的憎恶,不是太矫情了吗?2、眉间尺与黑衣人:眉间尺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前世的复仇的格局就早已为他设好:他的父亲为王所杀,他必须报仇;但王又受到重重保护,自己心中爱与恨的交织又构成了优柔寡断的性格,于是报仇成为不可能的事。
当尖锐的冲突产生之时,黑色人将眉间尺的境界提升上去,让眉间尺抛弃自己的躯体,同他一道踏上不归的征途。
而眉间尺的形象,是那种内含尖锐矛盾不断发展的自我。
至于黑色人的形象,则是人类精神的化身,是眉间尺灵魂的本质。
《铸剑》实际上是鲁迅从善良无虑的儿时到忧患重重的成年,在与黑暗势力的殊死搏斗中“性情大变”,成为“这样的战士”这一心理历程的艺术化记载。
这转变异常艰难痛苦,即使成功也抹不去其中的无奈和辛酸。
“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
被逼得忍无可忍,以致违背己愿不惜扭曲自己,以求得复仇的快意,随后是心灵支柱的崩毁。
这与《孤独者》惊人的相似,只是一个悲壮慷慨,一个沉郁感伤而已。
鲁迅《铸剑》的复仇伦理
《 铸 剑》 叙事 围绕 眉间尺 复仇
展 开 。父 亲 惨 死 意 味 着 生 命 的 源 头 晦 暗 不 明 ,如 果 眉 间 尺 不 能 用
一
出生死 决断 ,最 终在鼎 中将 大王 咬死 ,完 成 少 年 向 复 仇 英 雄 的 转
化 。在 鲁 迅 笔 下 , 眉 间尺 复 仇 意 味 着 摆 脱 优 柔 的性 格 ,迈 向成 熟 的
仇 是 孝 伦 理 的表 达 。 这 个 判 断 可 能 出 乎 很 多 人 意 料 ,因 为 我 们 往 往 把 鲁 迅 简 单 地 视 为批判“ 封建伦理道 德” 的启蒙
旦 获知报仇 的命 运后 ,眉 间尺便 勇往 直前 ,但是 鲁迅对 于瘪脸少
年等看 客 的描述 令读 者 感到 , 复 仇 精 神 越 强 烈 ,那 种 由 于 涉 世 未
五. 小 结
[ 7 ] 陈力丹 : 《 新 闻理论十 讲》 [ H ] , 上
海, 复旦 大学出版社. , 2 0 0 8 年6 月
接近现 实 ,却似乎离艺 术 的真实
反 而 更 加 遥 远 。这 种 疏 离 感 是 值 得反思 的。
余华在 《 第七 天》 的创作 中沿 袭 了其 先锋 小说 的创 作手 法 , 而 又不 同于传 统意义上 仅仅关 注个
稽郡故 书杂集》 收“ 朱 朗” 传文 :
朱朗, 字恭 明 , 父 为道 士 , 淫
为之复仇 , 同时 复仇 应 限于仇 家 , 不能 波及 他 人 ; ( 2 )朱 朗 父 亲 当 诛, 朱朗不 当复仇 , 更不应杀死 对
祀不 法, 游在诸 县 , 为乌伤长 陈颓
之 感 。作 者 想 要 表 现 底 层 人 民伟 大 的 爱 情 ,却 又 让 他 们 因 为 一 部 山 寨 手 机 而 天 人 永 隔 。 作 者 想 要 写 出他 们 的 患 难 真 情 ,却 又 让 他
《铸剑》:鲁迅表现主义的复仇
《铸剑》:鲁迅表现主义的复仇作者:侯慧庆来源:《文学教育·中旬版》2016年第03期内容摘要:鲁迅的小说《铸剑》讲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改编自《列异传》和《搜神记》中三王墓的故事。
经过改编后的复仇故事是鲁迅表现主义的杰作,表现主义是将蓄在作家的内心的东西,向外面表现出去的艺术,鲁迅通过人物的塑造、小说意象和细节的描写在揭示小说主题的同时,表现出来的是鲁迅内心的追求和情感。
关键词:《铸剑》表现主义复仇鲁迅的《铸剑》写于1927年,主题是复仇。
小说讲的是宴之敖者帮助眉间尺报杀父之仇的故事。
眉间尺的父亲给大王铸了雌雄双剑,结果被大王杀了,宴之敖者带着眉间尺的人头、背着眉间尺父亲留下的雌剑杀了大王复仇成功,但宴之敖者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个故事鲁迅改编自曹丕的《列异传》和干宝的《搜神记》,《列异传》和《搜神记》都记载了干将莫邪铸剑被杀,而后其子赤为之复仇的故事,故事中也都有一位陌生的过客,最终那位陌生的客以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帮赤杀了大王,复了仇。
那么,鲁迅的《铸剑》的故事与《列异传》、《搜神记》中的故事有什么不同呢,鲁迅又为什么要对这个故事进行改编呢?鲁迅的《铸剑》中对原来故事的主人公进行了改编,小说中的大王、眉间尺(原来故事中叫赤)、宴之敖者鲁迅都分别进行了仔细的塑造,小说中的人物相对于原来故事中的人物来说更立体、更丰满也更显人物的发展性。
大王,原本故事中凸显的是其多疑、易怒的一面。
而鲁迅在其小说中更加着重描绘的是一个猜疑、残忍、残酷的暴君形象。
眉间尺,在原本的故事中只是一个背负着父仇的“赤”,我们只知道他的模糊的长相,“眉间广尺”(《搜神记》卷十一),于是在鲁迅的小说中,采用了这个更加形象的名字。
鲁迅笔下的眉间尺比较于故事中的赤,有着突出的性格展示以及其作为人的成长的变化。
小说的开篇用细节描绘了眉间尺,对待老鼠,眉间尺不知道自己是要救它还是要杀它,首先展现了其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性格特征,但是当听说了自己身上背负着父仇的时候,眉间尺“我要改过”,“我已经改变了我的优柔的性情,用这剑报仇去。
论鲁迅的“复仇”主张
论鲁迅的“复仇”主张——从《铸剑》谈起《铸剑》脱胎于《列异传》这本中国古代小说。
但是,《列异传》只是《铸剑》故事的一个来源,鲁迅还参考了《搜神记》等其他典籍,以及他小的时候,看的各种各样奇异的故事书,像《吴越春秋》、《越绝书》等。
鲁迅把这些材料综合起来,完成了这篇小说。
内容大致是:国王让当时最有名的铸剑师铸炼最好的宝剑。
他炼了两把剑,雄剑留了下来,雌剑准备交给国王。
铸剑师对自己的妻子说:“我铸的剑,一旦交给国王,我自己的生命就会保不住,我会被杀死。
因为王要最好的剑,如果会铸剑的人活着,这就不牢靠,怕他铸炼出更好的剑来,所以王必须把铸剑的人杀掉。
” 铸剑师对自己的命运作了这样的预测。
果然,他交出了剑,王就把他杀了。
后来,他的儿子眉间尺长大以后,按父亲的遗嘱要为父亲报仇。
可实际上,他报仇的对象是一个国君,是一个有庞大的禁卫军的专制暴君,他没有办法实现愿望。
后来他被发现了,自己就逃到山里面去,遇到了一个黑色人。
这个黑色人,也就是复仇的一号主角宴之敖者,对他说:“我可以代你报仇,但是需要你的头和剑。
”于是,他就自杀了,把宝剑和头都交给了黑色人,黑色人就带着他的头到京城里去,把他的头放在锅里边煮,三天三夜不烂,国王很好奇,就过来看。
黑色人利用这个机会,就用剑把国王的脑袋砍下来,并把自己的脑袋也砍下来,这样三个头掉在锅里一起煮,最后也分不清哪颗头是国王的,哪个头是眉间尺的,哪个头是黑色人的,只好合葬,成为三王坟。
《铸剑》在我们的新文学史上,是一篇很少有的奇特的作品。
奇就奇在通过对宴之敖者代人向暴君复仇的描写,所体现出的一种“原侠”的精神。
奇还奇在它表现了鲁迅的一种内在的人格以及他那种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
鲁迅曾说:“在《铸剑》里我以为没什么难懂的地方,而要注意的是那几首歌,意思都不明显,因为是奇怪的人和头颅唱出来的,我们这种普通人是难以理解的。
……”这三首歌有不太容易理解的地方,但如果联系作品里具体的情节环境、人物与当时的气氛等因素,那么这三首歌大体上还可以理解。
从《铸剑》再看鲁迅之“复仇”与“鬼气”
文学评论·现当代文学从《铸剑》再看鲁迅之“复仇”与“鬼气”沈子渝 长安大学文学艺术与传播学院摘 要:鲁迅在《故事新编》开篇便自我评价道:“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可见他对《铸剑》这一篇小说的看重。
《铸剑》一文虽少了油滑与调笑,但也随之变得难于理解。
在反复阅读后,本文试从三类复仇对象入手,分析其中的“鬼”意象,并与鲁迅其他作品中的“鬼”相区分,深入探寻“鬼气”的来源以及鲁迅的“复仇”意识。
关键词:鲁迅;《铸剑》;复仇;“鬼气”[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5-026-02一、《铸剑》中的复仇对象这篇小说中先后出现了眉间尺、母亲、干瘪脸少年、闲人、宴之敖者、国王、大臣妃子及义民等人物。
其中,眉间尺、母亲与宴之敖者是实行复仇活动之人,闲人(也包括干瘪脸少年、义民在内)、国王与宴之敖者是复仇的对象。
1.对国王的复仇国王可以说是文中已明确点明的复仇对象,“‘待生了孩子,好好地抚养。
一到成人之后,你便交给他这雄剑,教他砍在大王的颈子上,给我报仇’”,小说即围绕这一复仇活动展开。
而最诡谲莫测、甚至很有些瑰丽的高潮部分就是金鼎里的“三头厮杀”了。
在热气蒸腾的水中,眉间尺与宴之敖者直咬得国王“眼歪鼻塌,满脸鳞伤”而最终断气。
鲁迅在这里描写了一场激烈的搏杀,复仇者与敌人同归于尽,充分显示出他对封建统治者的憎恨及坚定的复仇信念,同时也体现了他不惮使用武力进行抗争的观点。
2.对闲人的复仇“帮闲”“看客”在鲁迅的小说中常常出现,这类群体身上最具鲁迅所批判的中国人的劣根性。
他们通常被平面化、横向地描写,如《铸剑》中“闲人们即刻围上来,呆看着,但谁也不开口;后来有人从旁笑骂了几句,却全是附和干瘪脸少年的”“看的人却仍不见减,还是津津有味似的”。
闲人们虽然不说话,但这种围观的无形力量却是恐怖而强大的,它让人“怒不得,笑不得,只觉得无聊,却又脱身不得”“焦躁得浑身发火”。
铸剑鲁迅读后感
铸剑鲁迅读后感铸剑鲁迅读后感(一)鲁迅先生在铸剑里塑造了两位有英雄主义气质的人物,黑衣人宴之敖者与眉间尺。
眉间尺为报父仇,毅然割下自己的头颅,交给一言相交的黑衣人。
黑衣人为了替他报仇,在紧要关头,按照预先的设计,挥剑砍下了自己的头颅。
这种一言既诺,即以头颅相托和以头颅相许的行为,正是古侠的风貌,读来令人神往。
眉间尺是个稚气未脱、优柔寡断、心地善良的孩子。
他对那只“淹在水里面,单露出一点尖尖的红鼻子”的老鼠,也怀着怜悯的心情。
救起它,又觉得它可憎;踩死它,又觉得它可怜。
这种心理,是典型的艺术家心理。
骨子里是对生命的热爱,是敏感,是善变,是动摇。
这样的心态只合适于写小说,不合适于去复仇。
但突变发生了。
当他得知父亲为楚王铸剑反被楚王砍了头时,就像自己的少年时代被那柄纯青、透明的利剑砍掉一样,一步跨进了成人的行列。
他“全身都如烧着猛火,自己觉着每一根毛发上都仿佛闪出火星来。
他的双拳,在暗中捏得格格地作响”。
母亲的话,使他明白,作为一个男子汉,此生惟一的目的就是复仇。
当他在复仇的猛火燃烧中,拿起那柄使“窗外的星月和屋里的松明似乎都骤然失了光辉”的雄剑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了优柔的性情;他决心要并无心事一样,倒头便睡,清展起来,毫不改变常态。
从容地去寻他不共戴天的仇雠”。
但这种成熟是十分幼稚的,他暗下的决心,颇类似小孩子打架时的咬牙发恨。
当他把复仇的计划付诸实施时,决心便开始动摇。
在路上,“一个突然跑来的孩子,几乎碰到了他背上的剑,使他吓出了一身汗”;在冲向楚王的车驾时,“只走了五六步,就跌了一个倒栽葱”;并且还被一个干瘪脸少年扭住不放。
看来,欲报父仇,光有决心没有临危不惧的胆魄和超人的技巧也是不行的。
就在眉间尺被干瘪脸少年扭住不放的瞬间,“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的黑衣人出现了。
他对着眉间尺“冷冷地一笑”,“举手轻轻地一拨干瘪少年的下巴,并且看定了他的脸”,那少年就“不觉慢慢地松开了手,溜走了”。
他的眼睛好像“两点磷火”,声音“好像鸱枭”,这是一个冷酷如铁的复仇者形象。
铸剑内容理解
铸剑内容理解主题思想鲁迅的《铸剑》体现了强烈的复仇精神、原侠精神和人民反抗黑暗的斗争精神。
借由国民性批判,确立了“人”的解放的现代意识;小说以荒诞包孕现实批判,对“复仇”进行了全新的现代性解读,体现了鲁迅小说的现代性追求。
《铸剑》的主题意蕴是繁复而多重的,带有多重节奏。
鲁迅并不止于“复仇”,“三头相搏”把小说情节推至顶点,这个场面无疑是荒诞而令人震撼的,大多数作家往往到此就戛然而止,而鲁迅的深刻就在于通过精心安排“复仇之后”情节的新的曲折发展——“辨头”的闹剧、“三头并葬”的滑稽戏和“大出丧”时全民“瞻仰”的“狂欢节”,把小说又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这个鲁迅式的结尾,充满了意味深长的调侃与讽刺意味,既是对强权者的进一步的嘲讽和鞭挞,同时也包蕴着对黑色人乃至作者自身的反讽和自嘲。
鲁迅给读者揭示了一个残酷而令人啼笑皆非的现实:一场充满正义的复仇壮举业已结束,荒淫虚伪的专制暴君尽管暴毙,但“华老栓”们依然对着暴君的尸体跪拜不已;更有“义民”“忠愤而悲伤,担心晏之敖者、眉间尺这两个大逆不道的逆贼的魂灵,此时也和王一起享受祭礼。
在此,鲁迅讴歌了复仇,又对复仇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此为鲁迅的清醒,也是他的深刻。
在《铸剑》中,悲壮与嘲讽、崇高与荒谬这两种基调相互纠缠而激荡,互为对峙,彼此消解,集中表现了鲁迅深广之忧愤和灵魂深处的纠缠、痛苦,体现了鲁迅小说的现代性追求。
艺术特色在鲁迅的整个创作中,《铸剑》在体式和表达上较为独特。
小说以写实的笔法讲述神奇的故事,写出了奇诡的境界与人物。
小说中的世界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隐喻的世界和象征的世界。
比如,小说中丛林中黑衣人与眉间尺的段落给读者以巨大的心灵冲击。
鲁迅描述了在眉间尺死后狼群的出现,使整个场景充满了阴森的气息。
它直接作用于读者的神经,让人直觉到阴冷的血的味道,从而感受到复仇者的艰危处境与坚定的意志。
当然,小说的象征并不是细节或段落的象征,而是一种总体象征。
作者简介鲁迅(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教育家、民主战士,原名周樟寿,后改名周树人,字豫山,后改字豫才,浙江绍兴人。
从《铸剑》看鲁迅
《故事新编》真是“塞责”的东西,除《铸剑》外,都不免油滑……(《鲁迅书信集》第941页)《故事新编》中的《铸剑》,确是写得较为认真。
(《鲁迅书信集》第1246页)所谓“塞责”、“油滑”,当然是自谦之词,但对《铸剑》特别喜爱,却是溢于言表的。
鲁迅一生最反对两个东西,一个是锦衣玉食、残民以逞的反动统治者,一个便是卑躬屈膝、低眉顺眼的奴才主义。
即使在自己的《遗嘱》中,他仍这样教导自己的家人:“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且介亭杂文末编?死》)鲁迅看不起那一套忍辱求全的折中调和。
众所周知,《铸剑》根据的是《列异传》、《搜神记》等古籍所载的“三王冢”的故事。
这则故事本来就充满了向反动统治者的复仇主义精神。
试想:楚王命名铸剑师干将为之铸宝剑,剑成,不仅不赏,反将干将杀头,这是何等残暴!对这样的暴君能不报复、能不惩罚吗?干将的遗腹子赤鼻果然在“客”帮助下,用父亲遗下的雄剑和自己的头颅杀死了楚王,报了深仇大恨。
《铸剑》为何写得这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如前所说,这就不仅有赖于鲁迅对之题材的熟稔,而更得力于他的半生血火交织的斗争经历了。
在回顾自己的半生经历时,他曾说:“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
”(《自选集?自序》)怀疑什么?怀疑的就是那些假革命的反革命者,他们假借革命的名义,杀害了多少无辜而天真的革命者。
他深切地感到:“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
”(《坟?娜拉走后怎样》)辛亥革命实际上的失败、秋瑾的被杀、袁世凯的大杀“革命党人”、“五卅惨案”、“女师大事件”直至1926年“三一八惨案”,以段祺瑞为首的北洋军阀血腥屠杀手无寸铁的请愿学生,鲁迅的学生刘和珍等倒在血泊中……这些“血的游戏”把鲁迅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也激发了他的反抗的、复仇的怒火。
《铸剑》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写成的,它是鲁迅革命的复仇主义的艺术结晶。
从《铸剑》看鲁迅的复仇精神
穿布衣,男子完全穿裤子,女人也有穿的”。
也是西式的。” 马步芳家族民国以后,河湟地区的经济缓
三、服饰面料的变迁
慢发展、皮毛贸易的繁荣为当地群众提供了大量的生活产
河湟地区“农民多以土布或褐布为衣”。羊毛还是青海 品,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各民族的服饰习惯。国民政府两次开
如果它不是苦难的哀歌或热情的赞美,如果它不提出问题 变他们的精神”(《呐喊 自序》),要让爬着的奴隶站起来做
或解决问题,那么这样的艺术品就是僵死的东西。”[1]莎士比 人,要医治奴性的病根。
亚在《哈姆莱特》中通过哈姆雷特之口谈到戏剧(包括一般
小说《铸剑》取材于三国魏曹丕的《列异传》,晋朝干宝
文艺)创作目的时说:“自有戏剧以来,它的目的始终是反映 的《搜神记》,东汉赵晔的《楚王铸剑记》等古籍所记载的
法完成复仇的重任时,他义无反顾地削下自己的头颅,交给 ‘事之如君父’。……宋人张知甫的《可书》中引述了绍兴人
黑色人,由他前去完成最后的使命。那黑色人“一手接剑,一 的谐谑:……,说金人有柳叶枪,宋人有凤凰弓;金人有凿子
手捏着头发,提起眉间尺的头来,对着那热的死掉嘴唇,接 箭,宋人有锁子甲;金人有狼牙棒,宋人有天灵盖。鲁迅先生
一位昏庸无道、阴险狠毒的暴君,一位稚气未脱、舍身 清醒的自省自觉意识。一个世俗化了的世界,存在着的,仅
复仇的英雄少年,一位坚毅如铁、怪诞神秘的黑衣侠客,由 有奴性与非人性。千百年,中国人在封建宗法制度和伦理道
此演绎了一个压迫与反抗、施暴与复仇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德压迫下不幸沦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呐
各种文体著述中,对国民劣根性及其社会黑暗腐朽根由的
首先我们来看眉间尺替父报仇的原因。眉间尺的父亲
锐利剖析和无情抨击往往深入骨髓,鲁迅看到了中国人麻 是一位铸剑名工,历经三年之久,竭尽全力、倾其功力,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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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铸剑》谈鲁迅的复仇情结一阅读鲁迅,《呐喊》、《彷徨》忧思深广,《野草》里满是地狱里的声响,十余本杂文集中,篇篇是寸铁杀人的匕首投枪,而《朝花夕拾》虽时露锋芒,仍不失温情脉脉,——这是就作品而言。
“文章中看到的鲁迅和直接对谈时的鲁迅情况不一样……文章中看到的俏皮和挖苦连影子都没有,倒象个孩子似的天真的人”“写着那么尖锐或者可怕的,闪着一刀喷血的光芒的文章,可是他的字……没有棱角,与其说是温和,倒象有些呆板,据说字是表现那写字人的性格的……从所写字来看,他既没有霸气,又没有才气,也不冷严,而是在真挚中有着朴实的稚拙味,甚至显现出’呆相’”。
[1]这是鲁迅在增田涉心目中的样子,却与一般人眼里的“倔老头”如此不同。
昔日在百草园和三味书屋里嬉戏、描绣像的孩子,冲着四角的天空痴想海边瓜田种种乐趣的迅哥儿长大以后怎么会写出那么尖锐可怕的文字?作品的多彩往往来自性格和心理上的复杂,而后者只能是经历坎坷所致。
读鲁迅之文,常惊诧不已:难道一个人当真如此决绝,可以斩断自己的童年乃至整个过去,重新来过,变成迥然不同的“另一个”么?倘不能,为何将最真实、最有人情味的自己隐藏起来?如果能,为什么,又是怎样做到的,“新我”与“旧我”之间是什么关系,对作品的创作与理解的意义何在?任何有成就的作家,都有自己最关注的问题,弄懂之后,可以明白他们创作时的心态和原动力;都有非常个人化的作品,也许算不上代表作,却是打开他们心灵之门的钥匙。
关于鲁迅,我找到的,是夜一般浓黑的两个大字“复仇”和《铸剑》这篇小说。
把“复仇”写得最淋漓尽致、最震撼人心的,莫过《孤独者》、《铸剑》了。
钱理群曾论及其中的“复仇主题”,对前者的分析可谓鞭辟入里,对后者的理解则有待商榷。
而在我看来,《铸剑》才是解读鲁迅其人其文最好的钥匙。
二鲁迅特别注意芥川龙之介的历史小说:“他又多用旧材料,有时近于故事的翻译,但他的复述古事并不专是好奇,还有他的更深的根据,他想从含在这些材料里的古人的生活当中,寻出能够与自己的心境贴切的触著的或物,因此那些古代故事经他改作之后,都注进新的生命去,与现代人生出干系来了。
”(《现代日本小说集·关于作者的说明》)这简直是对《故事新编》的夫子自道!至于《铸剑》,“油滑”最少的一篇,不仅鲁迅自己最为满意,多年来,也一直被公认为是其唯一严肃意义上的历史小说。
然而,其中,绝大的几处疑问含混至今:1、迷一样的“宴之敖者”:在这个复仇故事中,明显的复仇者是眉间尺母子,复仇对象是暴虐的国王。
可同样不可或缺的另一个——地狱来客一般的“宴之敖者”呢?他如何知道眉间尺的血海深仇和复仇计划,又为何参与这注定绝无收益,只会葬身甚至株连九族的冒险呢?一句话,他究竟是何许人?中国古小说中常有为伸张正义而不计个人生死的义士。
《搜神记》、《列异传》中的原型就是这样。
可故事“新编”以后,黑色人对这称呼反感得几乎不近情理:“不要用这称呼来冤枉我”;而“同情于孤儿寡母”云云,更引出这样的议论:“再不要提这些受了污辱的名称。
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
我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为你报仇!”如此看来,义士还不如西方神话中的复仇天使来得贴切些。
中国古小说改就的故事中出现这样洋味十足的形象,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回到小说开头,眉间尺杀鼠的那段描写中,一个优柔善良的少年跃然纸上,别处还有肖像描写:秀眉长眼,皓齿红唇;脸带笑容;头发蓬松,正如青烟一阵。
这样阴柔、秀美得近乎女性的气质、性情是报不了仇的。
眉间尺第一次行刺失败,反被市井小人欺侮、嘲弄在情理之中。
故眉间尺发誓“改过”。
可小说的后半部分丝毫没有涉及“改过”的任何情形和结果,却有这样一段情节:眉间尺夜晚逃至杉树林边,“后面远处有银白的条纹,是月亮已在那边出现;前面却仅有两点磷火一般的那黑色人的目光”。
完全不是人世间的景象。
而当眉间尺意识到自己已无法复仇,毅然自刎以死相托之后,那黑色人“一手接剑,一手捏着头发,提起眉间尺的头来,对着那热的死掉的嘴唇,接吻两次,并且冷冷地尖利地笑。
笑声即刻散布在杉树林中”,引来一群同样有着“磷火似的眼光”的饿狼,顿时吃掉了眉间尺的尸体。
非人间的景致,非常态的言行,表现的其实不过是眉间尺的“改过”:他由一个性情优柔的少年,在复仇热望的推动下,在周遭“饿狼环伺”的环境逼迫下,愤而变成了狼一般冷心冷面的“复仇天使”。
自刎代表与旧我的彻底决裂,葬身狼腹暗示着在恶劣处境中一味善良的必然结局,而那冷冷地尖利的笑,是成熟之后对幼稚从前的哂笑,对仇人憎恨的变嗓,所谓怒极反笑则已。
这种以外在情节演绎内心剧变的写法久已有之。
莎剧《麦克白》中,麦克白自前线凯旋,有三个女巫马前现形,预言他将成为君主;后又多次在他内心矛盾重重、善恶交织之际出现,引诱着他一步步向弑君、杀大臣、施暴政的罪恶深渊走去,终至不能自拔。
其实,三女巫就是麦克白自己内心恶性膨胀的贪欲、野心的化身。
莎翁因剧本不便刻画人物心理,而鲁迅是由于第三人称叙述视角所限,两位大师采用了相似的艺术手法。
眉间尺的“改过”可用式子表示如下:“眉间尺+复仇—→宴之敖者”这一内在过程用象征的笔法来写,一场心灵深处的激变顿时浑化为有声有色的壮剧,不仅保留了原有的神异色彩,而且在浓烈的感情氛围中充满了阴暗的色调,稍稍奇耸的美,正与小说的整体格调相符。
一言以蔽之,眉间尺为报父仇而被迫改变了原有的优柔性情,变成了穿戴着中国古代衣冠的复仇天使——宴之敖者。
二者其实是复仇者成熟前后的两个阶段。
这是小说前后两部分主人公不一致的根本原因。
那么,鲁迅为何偏偏把凝聚着自己心头创伤的笔名——“宴之敖者”(系“被家里的日本女人放逐出来的人”之意)用在那黑色人身上呢?这恐怕也是鲁迅“故事新编”的用意所在。
跳出小说本身,很容易就会发现:鲁迅与小说中的复仇者极为相似,同样是父亲早丧,孤儿寡母;同样在被逼无奈的境况下改变了先前优柔、善良的性格与黑暗势力相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甚至同样瘦硬的骨头,黑色的面容……站在这一角度再看宴之敖者对眉间尺说的一段话,便另有一番况味了:“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
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我是怎样地善于报仇,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
我的魂灵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
”要报仇,还为周围逼迫他的无物之阵。
那些“与子同仇”的话,不就是个简短的自供状么?倘不是心灵独语,对一个孩子谈自己魂灵上的伤痕和对自己现状的憎恶,不是太矫情了吗?所谓的“汶汶乡”。
很早就有研究者指出是在暗指鲁迅故乡——绍兴。
[2]《铸剑》实际上是鲁迅从善良无虑的儿时到忧患重重的成年,在与黑暗势力的殊死搏斗中“性情大变”,成为“这样的战士”这一心理历程的艺术化记载。
这转变异常艰难痛苦,即使成功也抹不去其中的无奈和辛酸。
“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
被逼得忍无可忍,以致违背己愿不惜扭曲自己,以求得复仇的快意,随后是心灵支柱的崩毁。
这与《孤独者》惊人的相似,只是一个悲壮慷慨,一个沉郁感伤而已。
一再书写类似的复仇故事,只能是内心同样的复仇渴望不可遏制之故。
2、青、黑二色的相对相辅:小说中色彩的选用非常特别。
首先,青衣、青剑、纯青色是复仇者一以贯之的服饰。
眉间尺“头发蓬松,正如青烟一阵”,宴之敖者装头的是圆圆的青包裹。
这种色调的反复运用绝非偶然。
纯青而近透明的雄剑与眉间尺几乎不分彼此。
而青色在我国历代都是下层平民的服色。
从这个意义上讲,青色在小说中,是作为单纯而执著,纯洁而平民化的象征出现的。
而“黑色的人”、黑须黑眼睛、灰黑色的城墙和雉堞等词句在文中的多次出现,则造成阴暗沉郁却引而不发的氛围,直到小说的高潮部分,始终让人透不过气来,只能在茫茫中等待一个非同寻常却又无法预知的事情的来临。
从心理学的角度看,黑色代表沉郁悲痛、庄重冷峻;“月光如水照缁衣”,黑又是丧服的颜色,透着死亡与悲哀,可表现复仇者“与汝偕亡”的情绪和决心;是夜的颜色,与白天(指统治者)针锋相对。
故而黑色不仅有蓄势之功,还是复仇者最偏爱的颜色。
宴之敖者黑须黑眼睛,几乎黑得一塌糊涂,就是这个道理。
总之,青黑二色的相对相辅,在渲染向暴虐的君主复仇的故事中,起了难以具体言说却又不可忽视的作用。
3、王的“模糊化”处理:“三头合葬”是《搜神记》、《列异传》中固有的情节,本不足怪;可小说浓墨重彩的渲染,却又使人不敢相信仅仅出于对原作的忠实。
惜墨如鲁迅者,肯在无足轻重之处下这样的功夫么?更重要的是,铺张扬厉得甚至连头、须发、后枕骨、鼻准骨都写到了,王的面目反而愈加模糊起来。
这与鲁迅善用极经济的笔墨勾勒魂魄的艺术功力不符,更与小说刻画人物的原则相悖。
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它暗示着复仇对象决不只是一个暴虐的君主,那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而已。
当时的鲁迅决不象写《灭亡》的青年巴金那样激情满怀而思想单纯,以为靠个人恐怖主义,使二三子“恶贯满盈”就可改变现状。
《铸剑》是对复仇这种不畏强暴、不避艰险的精神本身的礼赞。
王立在比较古代、现代文学中的复仇主题时曾说:“现代文学复仇主题的思想含量与寓意的深广则大为不同。
就复仇对象说,与整个现代文学反帝反封的目标任务相适应,与黑暗社会现实和急剧变化的时代政治风潮相联系。
复仇的对象已不再限于具体事件本身,个别恶人及伦理实现,而是整个封建社会、内外反动势力乃至传统文化的弊端。
”[3]这话用到《铸剑》上是非常恰当的。
王死之后,街市依旧太平,复仇者的满腔热血,换来的不过是“中间夹着许多祭桌的男男女女”对“大出丧”的瞻仰,几个义民咽泪的忠愤,王后妃子、太监大臣们的悲戚表演。
钱理群从而认为:“鲁迅从感情上无疑是倾心于复仇的:在他看来,复仇者尽管失败,但其生命的自我牺牲要比苟活者的偷生有价值的多。
但即使如此,鲁迅仍然以他犀利的怀疑的眼光,将复仇面对无物之阵必然的失败、无效、无意义揭示给人们看:任何时候他都要正视真理、决不自欺欺人。
”[4]鲁迅倾心于复仇,这是自然:但“无物之阵”云云,不免牵强。
小说写的是古代复仇者而非现代感极强的“战士”,其最高目标,刺杀国王而已,何来“面对无物之阵”的失败?“大出丧”的闹剧中固然有不被理解的悲哀,可更多的不是对王生而被杀、死而受挤的快意,对王后妃子的“悲戚”、大臣义民们“忠愤”的嘲讽么?与其说是无物之阵的跋扈,不如说体现了对世态人情的深刻洞察与悲悯。
根本没构成对主体部分悲壮瑰奇的感情氛围的颠覆,反而衬托出了复仇者在灰色现实中的人格魅力和价值体现。
4、复仇者的慷慨悲歌:理解这篇小说最后的障碍,便是其中古奥神秘的歌词了,那是清俊可亲的头和黑瘦如铁的人义无返顾时的慷慨悲歌,充满了奇异迷幻的色彩。
鲁迅在致增田涉的信中提到《铸剑》时说:“但要注意里面的歌,”又说:“第三首歌,确是伟丽雄壮”。
可见他对歌词本身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