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琪的梨园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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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琪的梨园戏梦
文|特约撰稿 黄熙童
懵懂走上粤剧之路
“有哪位小朋友愿意学粤剧?”一天,广州青少年宫粤剧班的老师到西关培正小学招生。
话音刚落,这群一年级的小朋友“哗”的一下都把手举得高高的。
看见别人都举手了,懵懂的小思琪也举起了手。
用粤语念一首《春晓》,再唱一段儿歌,最后踢腿弯腰测试柔韧性,过了这几关刘思琪就算考进粤剧班了。
那时,刘思琪还不知道粤剧是何物。
当时刘思琪正利用周末学电子琴,粤剧班刚好开在相同的时间,如果要学粤剧就要放弃电子琴。
家人大多是反对的,他们觉得学粤剧没有前途,练功很辛苦又容易受伤。
“家家都送孩子学琴,谁愿意学戏呢?”但开明的爸爸让刘思琪自己选择。
出
于好奇,刘思琪选择了未知的粤剧。
学粤剧要从练基本功开始。
学戏曲有“四功五法”—— 唱、念、做、打,以及手、眼、身、法、步,一年级就要开始学唱,从呼吸、发声到吊嗓、按“工尺谱”唱音阶等。
刘思琪所在的班大概有二十个同学,大家围成一个月牙形,老师站中间,同学们有时齐唱,有时独唱。
单独抽查是让刘思琪最为忐忑的环节,内向的她声音很小,不敢放声。
主教唱功的黄燕老师看出她的窘迫,便微笑着把她叫到身边来,握住她冰
冷的小手,让她在课间休息时放声喊
“黄老师”,要大到课室外也能听到。
刘思琪鼓起勇气喊了一次又一次,慢慢地就把嗓子喊开,胆子练大了。
很快,刘思琪迎来了第一次登台表演——在《哪吒》里扮演“一朵云”。
她只需拿着纸板制成的云片道具伴舞就行了。
印象里,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旁边看着和她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主角在练习,反反复复。
排演的过程早已模糊,只剩一些画面的片断,但她仍然记得在枯燥的等待中,曾一遍遍地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主角呢?”
刘思琪暗地里下功夫,父母也非常支持她,买来许多粤剧音像光盘陪她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股倔劲儿最终被发现了,黄燕老师让她到自己家上课。
这有点像师傅带徒弟,沿袭了戏曲艺术最传统的传授方式。
在黄老师细致的教学中,刘思琪不仅技艺得到很大提高,还获得了不少演出机会,去过澳大利亚,我国香港、澳门等地演出,视野得到了开阔。
刘思琪的童年变得与众不同,色彩斑斓得令人羡慕。
师承粤剧大师红线女
刘思琪第一次和红线女先生互动,是先生来西关培正小学看望粤剧班学生的时候。
记忆中的红线女先生披着一件红外套,里面是一件红色碎花衬衣,戴着大红色的耳饰,连鞋子都是红色的,显得精气神十足。
毛主席曾多次观看红线女的演出,并亲切地称她为“劳动人民的红线女”。
作为粤剧红派艺术创始人的红线女没有一点架子,满头银发的她笑盈盈地观看同学们练习,鼓励大家要做粤剧的传承人。
刘思琪在人群中认真听着,若有所思。
粤剧班的老师也向红线女介绍了班上学生的学习情况,红线女随机邀请几位同学演唱《苦凤莺怜》,正巧点到了刘思琪。
《苦凤莺怜》是红线女的首本名曲,不久前刘思琪独立登台时刚好演唱了此曲。
只是那次她缺乏演出经验,紧张到了极致,没有发挥好。
红线女走到刘思琪身旁,慈
祥地看着她,还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为她举着麦克风。
刘思琪看了一眼身旁这位艺术大家,瞬间获得了莫大的勇气,流畅地清唱了几句。
两年后,红线女艺术中心与艺校共建,举办了一个“学粤剧、读好书、做中华小主人”的粤剧专场活动。
刘思琪幸运地得到红线女的亲自指点,排演了一系列红派代表作。
《山乡风云·访贫问苦》是刘思琪参演的剧目之一,她在里面饰演春花。
也就是从这个剧目起,红线女开始对刘思琪有了印象。
虽然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总唤她春花,对她的指导也是最耐心的。
几年后,刘思琪成为红线女的关门弟子。
这时,红线女已经八十七岁,但她仍然不会只提要求,而会亲自示范,详细地讲解剧情、分析人物,反反复复,直到刘思琪掌握为止。
为了确保刘思琪能听清楚,有时她会俯身凑到刘思琪的耳边,耐心地讲解。
这位年迈的艺术家,经常忘我地讲到额上沁出汗珠,褐色的老花镜不时从鼻梁上滑下。
但她只是扶扶镜框、清清嗓子,然后继续专注地指导排演。
刘思琪既感动又担心,迫切又痴迷地跟着红线女的步伐探索着。
唯有苦练,别无借口
一次,刘思琪与文汝清先生合演红线女的首本名剧《搜书院·初遇诉情》。
这场戏讲述了两个陌生人因风筝而相遇的故事,书生张逸民在线断飘零的风筝上题词,侍婢翠莲借题词抒发自己身世悲凉之感,两人青涩含蓄地互诉衷肠。
大概在演出前半个月,发生了一件小事。
刘思琪在宿舍洗完衣服准备放下盆子,刚一弯腰,右手大拇指被桌子抽屉的尖角割破了。
那一刻,她本能地把全部精神聚焦在痛处,左手无意识地放下了盆子,她盯着伤口看了十来秒钟。
这个“不小心”的举动,却触发了她有意识的观察,并马上想到了翠莲。
翠莲在戏中有个跌伤手的情节。
为了凸显风筝对翠莲的重要,排练时的设计是让受伤的翠莲一直保护着风筝,看着风筝而不管
自己的伤口。
“但从这件生活小事推测,翠莲在受伤之后是不可能只护着风筝而不顾自己的,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于是刘思琪和搭档探讨这一细节,尝试修改原来的设计。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搭档
认真地钻研细节,文汝清既佩服又欣慰。
除了大体的动作,台步、做手、表情等更需要精雕细琢。
每当运用眼神来传达翠莲的心理活动时,刘思琪都格外小心。
因为多停留一两秒,看起来便拖泥带水,而少停顿一小会儿,又会流于粗疏,交代不清楚。
“翠莲临走时想知道书生的名字,该怎么通过恰到好处的眼神表现出来呢?”刘思琪陷入了苦恼,反反复复地观看红线女的录像:只见她扮演的翠莲看看风筝,再看看书生,略一思索再转回,观众就明白她心里说的话了。
为了舞台上的出色表演,刘思琪使出浑身解数去揣摩角色。
她花费大量时间研读剧本,清晨起来一笔一画地誊抄。
夕阳西下时,她又独自在操场、教学楼和宿舍楼下练功,请友人点评自己的录像。
她还利用闲暇去社团、课堂上讲解此剧,交流演唱。
就在演出前几天,刘思琪却发了一场高烧,每次开声都觉得自己像“行走在刀尖上”,过后则是无尽的疲乏与忧煎。
幸好,毅力终究战胜了诸多的不如意,演出顺利地完成了。
“唯有苦练,别无借口,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刘思琪笃定
地说。
择一事,终一生
红线女对刘思琪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影响了她的人生轨迹。
起初,刘思琪对粤剧的兴趣虽然很浓,但并没有想过走专业演员的道路。
可当红线女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指导示范,并对她的表演投去鼓励和赞许的目光后,刘思琪的想法有了转变。
从无意到自觉,刘思琪越来越想为粤剧的发展做点什么。
刘思琪学唱的主要是“红腔”作品,如红线女亲传的《打神》《珠江礼赞》等,在其逝世后则不断跟着她的录音自学其他曲目。
在这个过程中,刘思琪逐渐体会到红线女为粤剧艺术倾注全部心血的可贵,以及她“择一事、终一生”的执念。
“艺以人传,只有人去承载,艺术才是活态的。
”刘思琪说,“我想把红线女先生的作品都尽可能地传下来,以此为志业,去延续老师毕生的追求。
”
红线女多次对刘思琪说,粤剧最缺的
是编剧人才和好剧本,这也是她最担忧、最牵挂的。
为了实现老师的遗愿,刘思琪还尽力做好粤剧编剧,这是能把自己的爱好、专长与责任完美结合起来的最好方式。
让刘思琪觉得幸运的是,她还遇到了另一位伯乐——著名粤剧编导蔡孝本。
在蔡老师的引导下,刘思琪开始写剧评,起初写的是观后感,后来慢慢上升到理论,最后逐渐成为戏曲批评方面的专家。
通过系统、深入的学习,刘思琪还发现,粤剧与其他戏剧艺术相比,在发展上还存在很大差距,有太多的宝藏亟待充分挖掘。
她深信“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况且,她不是一个人奔赴在这条道路上。